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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烈捏拳在他眼前摇晃了两下,厉声道:
“看你贼头贼脑的,准不是个好东西。老子要揍你的话,又怕你年老衰朽,挨不住拳头。”
他口沫横飞,不少唾沫喷溅在对方面上,实在使人感到十分难堪。但他查然看准了,这个在丐帮中贵为长老的高手,须得恪守规矩真个不敢吵闹动手。迫不得已,只好往后直退。
阿烈连骂他十几句王八蛋、老贼崽等,这才回到车上执鞭在于,还装出已副横眉怒目之状。
过了好一阵工夫,两牛已被分开,道路可以通行。阿烈挥鞭扬长而去,马蹄车轮大片尘头。
大约驰出四五里,阿烈道:“阿菁,咱们须得弃车啦!”
欧阳菁道:“你不妨试试看。”
阿烈道:“你意思指那老丐钉住咱们么?”
欧阳菁道:
“当然啦!现在这一辆车子的任何动静,都在人家严密监视之下。”
阿烈道:“我可观察不出有什么人在监视?”
欧阳菁道:“当然啦!人家在远处监视呀!”
阿烈道:“你又如何晓得呢?”
欧阳菁道:
“假如你知道那老叫化是什么来历,你就不会这般侮辱他了。”
这话说得好象是一种忠告,其实骨子里却暗示说,如果不把辱骂老丐的缘故说出来,她也不告诉他任何事情。
阿烈道:“管他什么来阮左右一个要饭的罢了。”
欧阳菁道:“既然如此,我就不必多嘴了。”
阿烈道:“究竟你知道些什么?”
欧阳菁道:“你又没发神经病,无缘无故骂人家一顿干什么?”
阿烈道:
“我要人家留下一上深刻的印象呀!这要闪人都知道这辆车子到过此处了。”
欧阳菁道:“然后呢?。
阿烈道:“然后你到孙家集去,我办我的事。”
欧阳菁道:
“随你便、但我不妨告诉你,只要我们一齐弃车,马上就有人上来堵截盘诘。”
阿烈忖道:“你不肯说、我也不问。”
口中应道:“那倒要试试看你的话灵是不灵?”
他们已赌起气来.欧阳菁心中明白,依她一向的性子,那是无论如何都不肯让步的。
可是这刻心头直发软,总是横不下心肠,卒之叹一口气。道:
“你无疑已知道那老叫化是丐帮高手。对不对?照理说,你应该知道丐帮一些秘密绝艺才是。而这‘十里潜窥’之术,更是应该晓得,试问你如果弃车,焉能瞒得过他们的监视?”
阿烈大声道:
“阿菁,信不信由你,我全然不知丐帮有什么玩艺儿,但我承认我知道有一个丐帮,亦知道那老叫化是丐帮的黄长老。”
他停歇一下,又硬崩崩的道:
“我听人说过,丐帮不许有常人之前,与人争吵斗殴,所以我特地在一些行人过客之前,侮辱于他”
他的口气越是强硬,欧阳菁就越发的感到软弱,不敢激怒他因此,她以低声下气的声音道:
“原来你不晓得,这就无怪你老是说到弃车了。所谓‘十里潜窥’之术,乃是借助一种特制的工具,据我所知,那是在一根竹管的两端,嵌上玻璃,可以望见老远影物,超过肉眼许多倍,但我试过照这样子做了一管,可是全无用处。”
阿烈道:“那一定是传说之误了。”
欧阳菁道:
‘那我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有些人曾与丐帮联手对付他敌,却的确使用过这种奇异工具,也的确反处景物,缩到眼前。这些人皆是很有名望的,绝对不会讲假话。”
阿烈道:
“目前不妨姑且当是真的,等咱们或偷或夺,弄一管来瞧瞧,便知真伪了。”
欧阳脊道:
“偷是一定不行的了,如果用强夺手法,一来对方不是易与之辈,再说也犯不上与丐帮结上怨仇啊,对不对?”
阿烈点头称是,其实他心中对此事已有了主意。
现在既不可弃车,他暂时抛开别的事,一心一意寻思如何解决这辆马所带来的危机?
不久,已是午牌时。马车驶入一个市镇。他把马车停在一间面店前,铺内客人甚多,因此,阿烈下车走到车边,装出恭敬之状,说道:
“阿菁,人家见了我这等样子、一定推测你是主人。”
欧阳菁道:“声音小一点,别教人听了去。”
阿烈道:“我去买一碗面给你吃吧!”
欧阳菁道:“不要面,只要切点卤牛肉,几张饼,就足够了。”
阿烈躬身应一身是,随即迈步入店,先要了牛肉饼送到车上,自已又回到店中,目光四射,果然在靠角落的一张小桌,发出想找的人,那是个贩夫走卒打扮的大汉,正吃面,恰好这时没有空位,他便走过去,坐在这汉子对面。
那汉子只望了他一眼,并没有对阿烈加以太大的注意。
阿烈已断定这个家伙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之辈。
当下说道:
“老乡,你如果帮个忙,兄弟有个机会,可以让你赚几两银子”
那个时候的几两银子,在一般贩夫走卒眼中,当真是一笔巨款。因此那大汉愕然抬头,用力的盯着他。
阿烈道:“外面那辆马车,你赶得动吧?”
那大汉道:“赶得动,这是我的本行呀!”
阿烈道:
“好!你得细听着,我途中要分身去办一件事,但又不想给车中的小姐得知,要不然回到家里,老爷定必严责,你只要代我驾驶一段路,我随后赶上来,咱们又悄悄的掉换回来,就不会知道了。”
那大汉道:“使得!使得!但小姐如果跟我说话,我怎么办?”
阿烈笑一笑,道:
“她吃过了东西,一路上就在车里睡觉,决计不会讲话,我知道得再清楚没有了。”
那大汉眼看他掏出了一锭四五两重的银子,利用粗瓷碗掩蔽着,推到面前,顿时喜出望外。
只听阿烈道:
“完成之后,还有一锭奉送,现在你收起来,听我吩咐,首先你到剃发匠那儿,设法弄点胡子,扮成这副样子,然后你到镇外大路转角有树从的地方,等我车子经过时,丢一个包袱给你。你换上包袱中的衣服,再从小路赶到前面,只要有车子可以转入去树林,你就藏在里面等候。”
那大汉道:
“出了此镇四里左右。有一座凉亭,再过去几十步,就有那么片林子,很多人不愿绕路,便穿林而过。”
阿烈喜道:
“这最妙了,咱们在那儿换人,但在什么地方再换回来呢?”
那大汉想了一下,道:
“十四五里远,有一条岔道,通往石桥铺。从岔道进去大约二十余步,有一座土地庙,你在庙里躲着,我诈儿解手,可不就掉换回来了?”
阿烈付道:“他地形熟悉无比,可知是当地之人,不会不什么差池。”
当下吃了东西,问明这个赶车的姓张名发,便离店登车,直出镇外。
他行得很慢,以便张发有时间弄一部胡子贴上。行行复行行,不觉已到了那座凉亭。
过了此亭,但见大道绕过一片树林,当下一如张发所教,迳自穿林而过。
马车出得林外,车上已换了张发,阿烈串跃树上,一直跃到靠近路边的树上,躲在枝叶中,向心目中测定的方向望去。
他的目力非同小可,果然见到两三里外的山坡上,隐约有一个人影,在树下站着。
这人也利用山草树叶遮掩身形,所以错非他这般眼力,的确无法发现。
不久,他已绕到那座山坡上,此时可以清楚的看见这树下的可疑人物了。
只见那人一副乞丐装束,手中拿着一根竹管,长约尺许,凑在眼睛上,向下面了望。
阿烈心中冷笑一声,随即转眼向下面望去,但见一片平畴,都在眼底,婉蜒的大道上,行人车马,细小如蚁,却历历在目
他也看见了自己的那辆马车,已在数里之外。
当下忖道:
“只人眼力强些,远远望去也看得见,何须使什么物事。”
但转念又想道:
“啊!我明白了,人家丐帮何等老练谨慎?如果不使用那玩意儿帮忙,决计看不清楚车上之人的面目。”
此理一想明了,顿时对丐帮的估价高了许多。此时又记起欧阳菁说过,凡是带着这等可以摄取影物的宝贝的人,必是高手:便不敢造次过去,只好绞脑汁想办法,看看如何能把那物事弄到手中。
他等了一会,忽见那乞丐伸一下懒腰,竹管离开眼睛,全身摇动,似是松驰筋骨。
阿烈明白这是他凝神望得太久,必须略作休息,这是任何人也不能不这样做的。
他迅快向山下一瞥,但见马车恰好走到一段最平旷的路上,四下全无遮蔽,怪不得此丐得以松驰下来了。
那个乞丐年约四十左右,一望而知是江南人氏。但见他那根竹管,随手放在右头上,然后转目四望。
阿烈顿时一阵暗喜,心想:“如果他找地方解手,那正是我下手的机会了。”
此念方自掠过心头。他的人已如飞鸟一般掠下去,疾快无伦。
原来这刻那乞丐已走落丈许处的树丛,阿烈下了决心宁可被对方发现,也要把那竹管抢到手中。
不过他掠下去之时,全无半点声息,速度也快得异乎寻常,数丈之遥,一晃即到。
他不管对方发现自己没有,一手抄起竹管,回身又冲向原处。
背后没有传来任何声响,他猜想自己也许安然得手。因此脚下更是不停,循着来时之路,迅快绕奔下山。
自然他在途中曾回头张望过必次,都不见有人追来,因此,他就一直绕路奔向十数里外的约定地点;
在那土地庙后面躲了老一会工夫,方见马车驶到,然后张发停车奔到庙前,与阿烈会面。
阿给他一锭银子,看他脱下衣服,扯掉假胡子,并且把假胡子都包在衣服中,不让一根落地。
张发又从树林中走了,阿烈回到车上,顺手把衣服寒入车内,向欧阳菁道:
“你小心检查一下,但别留下任何痕迹线索才好。”
欧阳菁晓得他曾经离开了一阵,当时她心中颇为一惊,怕他一去无踪。但为了面子,所以也不作声。
现在她如言检查之下,发现了那根竹管,不禁大惊,抬头望时,但见了阿烈已驱车回到大道上,当下以传声之法,问道:
“你如何能弄到这件物事?”
阿烈不谙传声之法,只好不理睬她,欧阳菁发现假胡子包得好好的,但明白他的意思,不敢散落,另找一打汗巾,包扎妥当。
然后又以传声之法,向阿烈说道:“丐帮失了此物,必定找上我们。”
阿烈仍不回答,欧阳菁这才醒悟,便迳自说道:
“也许他们不致发作那么快,因为只要他们没有查出你找替身之事,他们总认为我们在监视之下,出不了什么花样,而直到最后,他们毫无线索之时,方会姑且向我们一试。”
阿烈在前面点头,表示赞同此意。
欧阳菁又道:
“我不知道你设法弄这件物事来作什么用。但我却知道这是杀身之祸,丐帮一旦查出,定将全力对付我们。”
阿烈低低道:
“现在骑马的人已过去啦,我可以开口了,你提到杀身之祸,已给我一个很大的启示。”
欧阳菁道:
“丐帮之人,查不到任何线索之时,定会姑且假定我们是某一个集团的钓饵,引诱他们派人监视,然后乘间盗夺这根竹管。我们须得准备应付这一关才好。”
阿烈道:“你认为我们该是怎样做?”
欧阳菁道:“我不知道。”
阿烈道:
“我们目下当务之急,就是如何消灭这辆大车。但在丐帮监视之下,实在很难办得到。”
欧阳菁道:“如果用黑道中人的手法,这也没有什么困难可说。”
阿烈道:“黑道之人怎样做法?”
欧阳菁道:
“他们会设法杀死一个人,放在车中,待我开溜,你便放火焚车,然后逃走,其中的确可以找出一具尸体,而别人又无从证明这具焦了的骸骨,是不是我。”
阿烈道:“这法子太好了,咱们可以采用。”
欧阳菁道:
“最适当的人选,便是刚才代替过你的家伙,此举既可灭口,正是两得之计。”
阿烈道:“那不行,他没有死罪,如何可以随便最他性命?”
欧阳菁道:“那就没有办法了。”
阿烈道:
‘我自有办法,喂!前面有一株古树,阴覆大道之上,你看见没有?”
欧阳菁道:“看见了,怎么样?”
阿烈道:
“你在马车经过之时,迅即窜上树去。当然你得把所有要带之物都带上才行。然后你去办你的事,我们在开封府碰头如何?”
欧阳菁道:“这根竹管我也带走么?”
阿烈道:“不行,我正要利用此物。”
当他们穿行过那株古树,阿烈不久就加快速度驰去,大约二十余里,就是双泊河了。
他离开大路,不往渡头走,而是驶到河边一快高地。
他用火种点燃马车各处。一面将丐帮的竹管藏在身上,等到烈焰四起,他把牲口放了,将垫车的石头踢开,但见那辆火势飞扬的车子,很快的滑落河中,碎散飘走。
自然这么一来,谁也无法详细检查此车了。阿烈拍拍双手,随即大摇大摆地折回大路,向渡口走去。
他并不是以为丐帮如此就找不到他,相反的,他认为这些动作,必定完全落在丐帮之人眼中。
现在他要看看丐帮之人如何对付他?他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如果丐帮之人,动作很大的人力来对付他的话,则在对付冯翠岚之时,自是相对地减弱了力量。也许这么一来,冯翠岚得以逃脱大难,亦未可知。
他走到渡口,等了一会,陆续又来了三个人,一共有八个人正等候渡船。阿烈看过这些人,并无一个乞丐。
他惊疑不定,忖道:
“莫非丐帮已把我错过了?抑是大举搜捕那个盗去竹管之人,是以无暇理我?”
转念之际,渡船已驶过来。
阿烈对于来的人不须加以注意,只暗暗观察人堆中的两个人.他们神恋中略带骠悍,甚似是武林人物。
渡船越驶越近,突然蹄声随风传来,眨眼间两骑驰到。
阿烈瞥了一眼。暗暗欢喜。付道:
“原来是赤练蛇祁京和青龙会三当家许太平,有这两人在场,谅丐帮之人,绝对不会向我动手。”
霎时渡船靠岸,乘客纷纷离船。
阿烈这时才看见这一船的搭客中,竟有三个叫化子,心中一震;想道:
“是了,他们这边渡船上虽然无人,但其实已经派出人手,从对岸渡船过来,以便出我不意,把我包围拿下。”
念头转时,人已往祁京身边挤去。那在个乞丐都低着头走开了。
渡船离岸后,阿烈耳中听到祁京以非常细微和声音,向许太平道:
“许兄想必也看见了,只不知丐帮高手何以纷纷北上?”
许太平也压低声音答道:
“兄弟正想请教祁兄的高见。”
祁京道:
“丐帮目下势力甚大,在九大门派之外,别树一帜。由于分布区域辽阔,所以帮中高手,很少有空乱跑,可见得必是负有任务。”
许太平道:
“祁兄说得极是,敝会虽然极为留心江湖之事.但对于丐帮高手大举北上一事,全无所悉。所以觉得奇怪得紧。”
祁京轻轻哼了一声,道:“说不定与咱们有关系。”
许太平道:
“那就不知道了,但万一真的不幸有关涉,他们惹上咱们,固然有得瞧的。咱们要对付丐帮,可也不简单。”
祁京点点头,沉思不语。
阿烈灵机一动,忖道:
“我留下这根可以摄景的竹管,本来就想嫁祸人。祁京是作恶多端之人,死有余辜。
我何不把脏栽在他身上?假如丐帮之人杀得死他,这个乱子定须许久才能平复。”
此意一决,眉头一皱,计上心来。眼看已快抵达对岸,河水已浅。便立刻行动,实施栽脏之计。
但见一个男子失声惊叫,“卟通”一声,跌落河中。人人都不觉向河中注目,只有阿烈不瞧,藉着身形掩蔽,一下子把竹管寒入祁京鞍上的箱子中。
这个男子是阿烈暗暗推落河中,以便引人注意。因此他当然不会瞧看。不过他眼下江湖经验丰富,是以绝对不让别人感觉到他与众人不同。当他手脚做好之后,也自混在人堆中,直着脖子向河中张望。
一个好心的乘客还拉他一把,道:“兄弟,你别也掉下去。”
这句话引得祁京和许太平瞥视了一眼,而他们随即就恢复一种淡漠的神态。那是老于江湖之人,时常显露的神情。
掉落河中之人,因为水浅,可以走动,没有淹死之虑,所以渡船迳向渡头靠泊,那人随后跟到,怒气勃勃的找寻那个挤他落水之人。只是这时已有不少人上岸,又有人落船。他已没有法子查问,只好在嘴里骂咧几声,也就算数了。
上得岸后,阿烈付道:
“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