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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四章 两个自信的主帅
五月初三,朔月,于城外扎营的四百余猎兵,借知银州元昕令人奉食劳军之际,以回礼答谢之名,蜂拥而入银州北门。四百精兵对两百守卒,以有心攻无备,不过半个时辰,就击垮北门守卒,迅速控制北城。
随后,以烟火为号,召集无定河北岸等候多时的张锐殿后队。得到二百殿后队接应后,全营六百余人(另有百余在在无定河北岸看守俘虏),除留下一队控制北门外,分三路攻击东、西、南三门。与此同时,狄烈率梁兴及五十名猎兵也在州衙中心开花,端掉银州最高指挥系统。
突袭结果,已无悬念……
五月初四清晨,太阳照常升起,银州城却已换了主人。
八百猎兵,一分为二:四百入城,驻守四门;四百在西门与南门之间、无定河南岸扎下营寨。这可不是昨晚那种虚应故事的扎营,而是实实在在的行军战营:立高栅、掘壕沟、制吊桥、竖刁斗,周围还要布下铁蒺藜与鹿砦,以应对未来的大战。
猎兵营是快速反应部队,全为战兵,没有一个辅兵,他们除了基本的武器甲具与个人用品,几乎没带任何工具,所以要建造行军战营,几乎是不可能的。不过打下银州就不一样了,不光筑营建寨工具设备应有尽有,就是劳力也是大把的,而且还全免费。
猎兵营早前从杀胡堡带过来四百俘虏,路上陆陆续续又接收了近百人。打下银州城后,又收了上千战俘……共计有免费劳力一千五百人。这些俘虏的工作就是每日加固城墙、修筑军寨、将各种守城器械搬运堆放到各门城头之上。筑好猎兵营的军寨还不算完,又在南门继续修建一个更大型的军寨,这是为即将到来的第三混成旅团准备的。
古代城池攻防战,因为攻守双方兵力众多,而守城一方出于各种考虑,加上城池内军营常无法容纳更多军兵,所以通常会在城池的一侧构筑军寨。一则可以驻军护城,二则可对来犯之敌形成侧翼威胁,使敌有所顾忌。不敢放手施为。因此狄烈这种大张旗鼓的筑寨之举。属于常规应对之法。至于为何注重西南,则是因为狄烈预计下一波敌军,会是来自西南黑水河上游的石州(西夏的一个州,与太原府的石州同名)祥祐军司。
祥祐军司亦为西夏十二军监司之一。与银州的左厢神勇军司及宥州的嘉宁军司。形成一个品字形战略分布。三大军监司。相为犄角,守望相助,共同承担起对抗宋国的横山防御线。
从曹吉那里得到的情报表明。左厢神勇军司总兵力为七千人马,其中擒生军千人,骑卒五百,步卒二千,负赡(辅兵)三千五。
西夏正兵与负赡的比例,通常为一比一,若是兴庆府的“质子军”,这个比例更大,达到一比三,即一正兵三负赡。
杀胡堡前一战,左厢神勇军司被打掉一半,余下五千多人中,正兵不过二千。而神勇军的主要任务是防御晋宁军,根本不可能一再派出本军司人马,来对付一支不知打哪冒出来的军队。
这样的任务,最有可能的,就是交给作为左厢神勇军司的另一支犄角,石州的祥祐军司。祥祐军司位于石州西南,黑水河上游,距银州不过五十里,轻骑一日可至。祥祐军司的兵力稍多,约为八千人。狄烈估计,等两个军监司的夏军看到烽火时,大概会派出二到三千人来攻银州。至于宥州的嘉宁军司,兵力最多,达到万人,但未必能派出人马前来合战。原因呢,一是路途较远,两州相距足有二百里;二是嘉宁军司所防御的前线是宋国的永兴军路的保安军与定边军,这两军州的宋军前阵子正与金国的完颜娄室大军打得热闹,值此边境非常时期,嘉宁军司的驻军轻易不敢离开驻地。
狄烈冒着烈日兼程百里,夜袭银州,狠狠捅了一下西夏的菊花,然后又调集主力前来增援……搞出这么一连串大动作,可不是仅仅为了消灭这不痛不痒的两、三千人马。他这次出手,是为了向西夏国、晋宁军、折家军,这三大势力示威的。只灭几千人,而且还是死了不心痛的地方厢兵,如何能达到此目的?
狄烈费了那么多心思,摆出那么大的阵仗,布了这么一个局。在他想来,即使做不到像金将完颜娄室那样,于野谷一战击溃西夏李良辅三万大军,令西夏胆寒臣服,起码也要歼敌五位数。达不到这个数值,就无法真正震慑西夏,完成预期目的。
祥祐军司最多只能派出三千人马,那余下七、八千的缺额,从哪里来?
这,就要看曹吉送去的信件效果如何了,如果能成功激怒李良辅,做为西夏国防副部长的枢密副使,李良辅极有可能上奏国主李乾顺,从国都派出侍卫军前来合攻。
李良辅会不会增兵?如果仅是杀胡堡之战,重创神勇军的战果,未必能引起其重视,但如今加上个银州,事情就完全不同了。李良辅增兵的可能性大大增加,至于届时会来多少,狄烈已尽人事,但看天意了,反正他是“荤素”不忌,上什么样的“菜”都吃。
狄烈之所以有这样的信心底气,皆源自于太原战役第一阶段,第一混成旅的土桥之战。面对首次亮相战场的车、骑、步联合作战,三千金军,一战而覆。这支金军的指挥官,绝对称得上是金军诸将中的一流战将;这支三千契丹军,战斗力在二十多万金军中,当属二流,逊于女真军,与夏国擒生军相若,略胜宋之西军。
这样一支实力不俗的金军,在与天诛军正面作战时。被打得全军尽墨,而天诛军战损微乎其微——有如此强军在握,狄烈怎会没有信心,与成千上万的西夏军在无定河边,一决雌雄?
……
“如此嚣张之天……天什么军?哦,天诛军。杀我儿、屠我军、俘我卒、占我城……如此强盗行径,若不重加惩处,我大夏国颜面何存?军威何在?”西夏国都兴庆府崇德坊,一占地广阔、装饰华丽的府邸某处厢房内,一名年约五旬。肤色淡黄。虬须如猬,宽额环目的锦袍老者,重重将一封书信拍在桌案上。打雷似的嗓门与拍桌巨声一样响:“老夫这就晋见国主,请求调大军前往无定河边。与天诛军一决雌雄!无论如何。银州决不能丢!”
此时。幸运捡回一条性命的曹吉,小心陪坐在下首,悄悄拭去鬓角冷汗。心下暗松口气,庆幸蒙混过关。而且锦袍老者声音很大,他也就不用摆出那别扭而难受的姿势了。当下小心翼翼道:“李相,若无他事,末将想回府里一趟……”
这锦袍老者,便是夏国枢密副使李良辅。果如狄烈所期望的那样,在丧子、损兵、失城的一系列打击下,这夏国老将出离愤怒。同时,以其多年征战所造就的做为一名将军的敏锐感,察觉到这股敌人来者不善,而且战力不俗。如今边境正值多事之秋,各处军监司都如临大敌,不敢轻易离开驻地。距离银州比较近,又有一定兵力可以攻击银州之敌的,只有祥祐军司。但祥祐军司还要兼顾左厢神勇军司与嘉宁军司的协防,不可能派出太多人马,而银州之敌,却是足以击败有四百擒生军在内的神勇军上千人。这样的敌人,恐怖怕要出动侍卫军中的精锐才行了。
李良辅沉思着,抬手无意识挥了挥,耳边传来曹吉的声音:“末将返都之事,还望李相代为遮掩……”
李良辅点头道:“老夫省得,代老夫向曹御使问安。”
曹吉深深行礼,叩拜告退。
曹吉身为边将,无令返回国都,本是触犯国律之事。不过,有紧急汇报败军失城的举动,这事就有了寰转的余地,再加上有枢密副使暗中助力,朝廷基本上不会降罪,顶多下召训斥、罚俸而已。
次日朝堂之上,李良辅将此信件及曹吉的证言亮出,当即引起朝堂大哗。曹吉之败,是因其擅自调兵入宋境,以致中伏(曹吉对自己失败用了春秋笔法,强调敌人的强大,这是败军之将惯用的手法),损兵折将。这样的失败,如果还算勉强能接受的话,那银州之失,绝不能容忍——那可是本朝肇兴之地啊!又有盐田之厚利,无论如何,不容有失——那怕再签一次和约。
由于惹事份子曹吉刻意隐瞒,李良辅与众朝臣都把天诛军当成是宋军的一支。既是宋军,那就好办了,打得赢,抢回来;打不赢,赖回来。尤其如今宋国被金人所灭,原先宋国边境的各路守军,基本处于朝廷失控状态,将领心浮意动,军民人心惶惶,好打得很。
李良辅很笃定地对夏国主李乾顺说道,银州一定可以收复。如果打得赢,一切自不必说;退一步而言,若要战事不利,也可通过建炎南朝,向银州宋军施压,将城池收回。
李良辅的自信,来自于前些日子,建炎南朝派出的使者。那位赵家九子,无诏无宝,擅自登基,还向四方边国传递国书,以彰显其天命所归。而本国对此一直是不冷不热,没怎么理会。如果把银州做为承认的筹码,相信那位赵家九子一定会很痛快地答应吧……
当然,此事涉及金国的利益,如无必要,还是不要冒然承认建炎朝的好。所以,战争,是必然的选择。
事关本国利益,而且又是李乾顺这个西夏十代君王中,领土**最强的君主在位。李乾顺即位之初,宋陕西转运使、知延州陶节夫夺夏之石堡砦,尽掠其储存粮秣。李乾顺曾愤然道:“汉家夺吾金窟埚!”当即集聚四监军司兵力,与宋大战于泾原路,互有胜负。最终还是在谈判桌上,拿回了失去的一切,包括银州。
此次失银州,李乾顺会不会又愤愤说“汉家夺吾盐窟埚!”有这么个强势君主在,夏国朝廷反应自然很快:以侍卫禁军为主军,祥祐军司为辅军,择日收复银州。
此战,李良辅决意亲自出征。自从两年前为救援故辽末帝,在天德的野谷被金军打得几乎全军覆灭,那一次的惨败,是他半生戎马生涯最大的耻辱。此后,金国越来越强盛,金军战斗力越来越猛,他再无雪耻可能。而这一次银州失陷,给了他一个绝好的机会,他要用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来挽回他日渐没落的声誉。
这种手到擒来的军功,夏国朝堂上有不少文臣武将也都想要,而且李良辅身为枢密副使,其实不太适宜领军作战。不过,这一切,都挡不住他义愤填膺的理由:他儿子死了!
白发人送黑发人是悲哀,白发人为黑发人复仇,则是烈士暮年的壮烈。
没有谁,敢跟李良辅争这份壮烈。(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二百五十五章 赵氏叔侄
左侧是奔腾的大河,右侧是广袤的原野,原野的尽头是起伏的丘陵线,更远处是绵延不绝的山峦……这就是河东的表里河山。
双辕厢车里,随着车辆的颠簸而晃动的赵偲慢慢收回目光,感概地长长一叹。身为皇亲国戚,越王赵偲在过去四十多年的皇族生涯里,更多的是想着如何保住本宗的荣华富贵,以及个人的荣辱得失,对于江山社稷这种东西,从来不去考虑——有谁会在意握在手上的东西?没有失去过,就不会珍惜,帝王如此,江山亦如此。
赵偲的封邑在江淮一带的越地,他从来没来过河东。这一路上有幸饱览这壮美河山,给他的内心带来巨大冲击。这位故宋的越王,无比深切地感受到,如此河山,沦陷于异族之手,是何等令人痛心疾首……夺回来!必须夺回来!不管夺回来的人是谁,只要还是汉家河山。
思虑至此,赵偲不禁伸手入怀,紧握住那两札懿旨,心中既有出使的紧张,又有能亲自参与、主导夺还河山的历史事件中的使命感与自豪感。
正感慨万千,浮想连翩之际,厢车陡然一停,令陷入沉思中的赵偲身体无意识向前一俯,正待喝问。车厢笃笃敲了几下,随后车窗探入一个戴着精钢铁兜鍪的毛茸茸大脑袋,对赵偲咧嘴一乐,道:“赵供奉,前方已至湫水,我旅要与赵供奉……这个,分道扬镳。对,就是这个词,夜校那些小娘子教的。赵供奉,你是皇亲,学问人,我这词没用错吧?”
此人正是久违的第三混成旅第三骑兵团团长,骠骑郎将方洪方大头。
分道扬镳?为什么?赵偲很惊讶,他此番奉命秘密出使晋宁军与府州,一路随第三混成旅进发,沿途所过之处。盗匪远遁。乱军退避。即便是石州的金军,也只敢在城头观望,而不敢派兵出城尾随,接战更是想都不要想。那种大军过处。敌军望风披糜的痛快酣畅之感。几乎令赵偲有一种想从军挥斥方酋的冲动。
好在赵偲已经过了冲动的年龄。更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动动嘴皮子可以,挽袖子这种事。还是交给年轻人吧……虽然对方洪的说法颇惊讶,但赵偲还是很沉得住气,笑道:“分道扬镳,此词无错,方郎将学问看涨啊。”
方洪就咧着嘴笑,对他而言,涨学问远不如涨力气那样开心。不过,事情得两说,如果夜校教习文化的卢小娘子也这么说,那就很令人开心了……
“不过……”
赵偲语锋一转,方洪就有些着急:“不过什么?”
“不过此词要看用在什么地方,比如说我与大军分道而行……”
方洪大笑:“那就没错了,赵供奉的确要与我大军分道而行。”
赵偲惊讶道:“不是说……一起到杀胡堡,见到那位孙佐将,再决定是否派遣军兵护送随行么?怎么……”
方洪摇头道:“行军打仗,哪有一成不变的计划?昨日有消息传来,定胡城因守将折恩中及多名副将暴亡,城中军兵分为两派,一派欲投金人,一派欲归晋宁军。两派相互对峙,各找外援,一方找石州金军,一方找晋宁军。而无论是石州军还是晋宁军那边都自顾不暇,根本管不到这一摊。如此良机,不可错过,张中郎将已决定,顺道夺取定胡城。赵供奉另有要务,自不必随行,接应你的,另有其人。”
“另有其人?谁?”赵偲惊讶不已。
方洪大脑袋一收,从车窗让开,赵偲探出头去,但见大河西岸,桥头的那一边,有一排隐隐绰绰的骑兵身影,为首者似乎是个年轻人,面目却看不真切。
赵偲打开车梢,踩着厢车踏板下来,但见左侧沿着河岸铿锵而行的,是排成长长三个纵队的步兵,人人一身轻便装束,只佩腰刀,轻快而行。这是战车营、火炮营与工兵营的轻装步兵。右侧,是首尾相接的长蛇形战车阵,两百辆战车,三百辆运输车,在辎重营车夫的驾驭下,包着铁皮的车轮,从坚硬地黄土地上滚滚碾过,留下一道道醒目的车辙。距离车阵百步之外,是近千骑兵营官兵,他们忽前忽后,瞻左在右,环绕着车阵与行军队伍,警戒线放出十里之外,成为这支三千五百余人大军的坚强护盾。
壮哉!我大宋之军!
赵偲发自内心地喜悦赞叹,不管那位天枢城主是如何想,在赵偲的心目中,这就是大宋的军队——将士是宋人、兵甲是宋军制式、耕着宋国的地、打着宋国的死敌……这不是宋军是什么?
赵偲正感慨之时,就见河对岸那名年轻军将催动马匹,轻快地驱骑奔过木桥,不断向自己挥手大呼:“皇叔、皇叔……”
是二十三郎!
赵偲大喜过望,在天枢城里的三位宗室皇子中,他最喜爱、也最寄与厚望的,就是这二十三郎,赵梃。
天枢城三皇子中,赵栩虽最年长,但全无英锐之气,更无贤能智略。若是在和平年月,立长不立贤,这位济王倒是很合适。但值此国破山河碎之乱世,像赵栩这样的,与中兴之主沾不上半点边。
信王赵榛呢?赵偲曾在天枢城的软禁居处见过这位十八郎,眼神阴沉沉的,浑身散发出一种困兽气息,阴鸷而危险,毫无人主之像……
只有这二十三郎,少年飞扬,英锐勃发,极具潜力。最难得的,他还是有军职士官。赵偲在迭遭大难之后,已无比深刻地明白了一点,什么皇权、政权,在军权面前,全是纸老虎,一戳就破,一钱不值。
是的,对于赵偲这前朝遗老而言,中兴大宋,是他最大的梦想。那位狄城主是指望不上了,好在皇室还有种子,还有希望,哪怕再渺茫,也总是希望……
刚满十六岁的少年相国公,完全没想到这位皇叔对他的期望,他就像一个平常而普通的少年见到亲叔叔一样,开心而欢畅。
奉军主之命,与皇叔前往晋宁军执行降服任务,若事情顺利,还要再到府州招降折家军——这样一个改变整个西北局面的重大任务,自己能做为副使参与其间,这是何等荣耀之事?赵梃焉能不开心欢畅。
“猎兵营第四都甲队第一什长赵梃,奉军主之命,接送赵特使过河,前往晋宁军。”身穿紧身藏青色军服、宽皮带上交叉插着带皮套的两支鹰嘴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