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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那些被关押者是否愿意逃走,他都要给那些人一个选择的机会。
工匠们被关押的地方本就处于金军营寨的中心位置,平时看守并不严,值此混乱之机,不少看守的金兵都慌里慌张跑去察看发生什么情况去了,值守更见松懈。
狄烈带着二人趁乱摸进村落,连过三道防守线,一直到关押着工匠们的土屋前才被守卫识破,不过已经晚了。
这时守卫还剩四人,两名女真人,两名契丹人。由于不明情况,四名守卫都提刀持弓,一副警戒的做战状态,这给狄烈带来了一点小麻烦。
在院子门口守卫的那名金兵发觉狄烈口音不对且快速逼来之时,堪堪举刀喝止,狄烈就抛出搁在肩膀上的铁蒺藜骨朵。三十多斤的生铁家伙呼啸扑来,金兵根本来不及躲避,本能地挥刀劈砍,结果连人带刀全扭曲成一团麻花。
狄烈风一样从那不成人形的尸体上冲过,顺手抄起铁蒺藜骨朵,一记横扫,将另一名手持大斧的契丹兵砸飞去出,落地时已是出气多进气少。
那守卫在屋子前的金兵,也就是先前喝斥过工匠们的那名看守,眼见对方如此神勇,骇然之下,竟然一脚踹开关押工匠的房门,躲藏进去。
狄烈正要冲入,冷不防嗖地一箭从屋顶射来。狄烈反应迅速,竖起铁蒺藜骨朵一挡,矢尖击断一枚狼牙,火星四溅。还没等狄烈松一口气,第二箭接踵而至——这名屋顶上的守卫居然擅射连珠箭!
这一下狄烈猝不及防,左胸前中了一箭——这时就显现出党青甲的精良工艺了,如此近距离射出势大力沉的一箭,竟然只破开第一层甲片,为第二层鳞状甲片所阻,再加上内层防弹衣良好的防震性,几乎没对狄烈造成什么伤害。
狄烈微微一惊,趁那守卫取箭之时,飞快拔出匕首,脱手飞掷。屋顶的守卫应声而倒,翻滚掉落。
狄烈上前将匕首从对方咽喉中拔出,在其衣服上蹭干血迹,看着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淡淡道:“不要以为只有你才会发飙!”
狄烈向躲藏在院子外的侯方镜与叶蝶儿打了个招呼,让二人看住院门,随后合身冲进屋里。
第六章 猛虎出枷
屋子里一片黑暗,只看到一张张模糊的脸及粗浊压抑的呼吸。
狄烈扔下手里的重兵器,啪地打亮防风打火机,跳动的火光照亮了他那棱角鲜明的面庞。
人群中纷纷惊呼:“咦,竟是狄小哥?恁地一会不见,就披挂了这身好铠甲?”
狄烈从人群中看到阿吉那张惊喜的小脸,颔首示意,从肩上取下装着食物的包裹,远远朝他扔了过去:“我说过会带给你吃的——接着!”
阿吉歪歪斜斜接包裹,打开一看,喜出望外:“是……是肉食,好香……好多啊!”抬头欢喜道谢,但笑容还未从脸上褪去,便骤然凝固,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目露惊恐之色,脱口大叫:“狄大哥,小心……”
在警告声响起的同时,狄烈也听到了身后凌厉的劲风。
狄烈冷笑,他是故意暴露身影的,为的就是诱使敌人出手。虽然这样做有点冒险,但总比黑灯瞎火地乱斗而伤及无辜要好。当然,这身坚固的铠甲也是他敢于冒险的倚仗。
狄烈错步闪身,劲风从其肩上掠过,划起一溜火星。狄烈根本不理会地上的铁蒺藜骨朵,而是倒持匕首,揉身贴近敌人右侧,先是一刀挑断敌右腋部铠甲接合处的绦条,系带一断,前、后铁制胸甲立即散开,露出皮制内甲。不等敌人反应过来,狄烈便已迅捷无伦地在对手腋下、右肋、侧背等部位连续捅刺了五、六刀,随即飞快后退。
吭地一声大响,敌人的一根生铁棘棒重重打在狄烈先前所在的位置上,整个殘破的房屋都为之一震,四壁灰土簌簌而下。
狄烈站在五步之外,静静地看着这名生命力极为顽强的对手,一言不发。
这名金兵看守头目是一名十人长,在军中素以勇力著称。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偷袭不成,反在一个照面就被对手重创。他瞪着一双牛眼,死死盯住狄烈,右半身各处创口血如泉涌,止都止不住。随着大量血液的流失,那张本是泛着油光的大脸盘渐渐变蜡黄,甚至都有些萎缩了。终于双膝一屈,粗壮的身体轰然栽倒。
狄烈摇摇头,转身对工匠们大声道:“相信你们也听到了外面的异常响动。我可以告诉你们,现在整个金军营寨一片混乱。金营发生了营啸,到处都在自相殘杀,这也是你们逃跑的最佳机会……”
房屋一下沸腾了,微弱的火光照亮了工匠们激动的脸孔。
狄烈用力挥手,示意大家安静,道:“但是我有言在先,想逃出这个虎狼窝,就要冒着穿越一个混乱战场的风险。我不能保证你们每个人都能安全逃生,我唯一能肯定的是——只要你们努力了,就有机会回家!”
狄烈话音刚落,第一个站起来响应的居然是鲁老二。但见他挥着粗壮的臂膊,大声应合道:“与其被金狗饿死、虐杀,不若死中求活,闯出一条生路,俺鲁大庆跟狄小哥闯营!”
周老汉也在侄孙阿吉的扶持下起身,深吸口气道:“老汉这把老骨头,宁可扔在故土,也决不弃于异国!”
“生死有命,闯出去了就可以回家,半道丧命也怨不得旁人。”
“好!就是这话。狄小哥,你就带大伙闯营吧!”
狄烈没有再说话,只是重重一点头,这一刻,他才感觉到肩上担子之重。
几百人逃亡的大动静,当然与静悄悄摸进来时不同,怎么也不可能再瞒得过守卫村子的金兵。狄烈索性也不再掩饰行踪,挥舞着铁蒺藜骨朵,领着七、八名如鲁老二一般孔武有力的精壮,手持夺自金兵守卫的武器甲盾,组成一个锋矢状锥形阵,当先开路。…;
狄烈的强悍自不待言,完全称得上是挡者披糜。令他颇感意外的是,那些工匠们的身手居然也不差。其实细想也不奇怪,这些工匠们大多都来自京师兵器制作坊,均是这一个行当中的佼佼者。能打造这个时代最精良兵器的大匠,必定非常熟悉各种兵器的性能,更不乏能娴熟使用者,他们与金人相比,大抵只是缺少一种沙场血战的杀气。
哐地一声震响,一名持旁牌(盾牌)的工匠用力磕开一名签军士卒的刀锋,鲁老二趁势挥舞着棘棒,重重地击碎对方的脑袋。然后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大吼一声:“痛快!”
在他们身后,各个关押点的匠人及被俘青壮都趁乱纷纷涌出屋子,夺路而逃。更多的人跟在他们这一群明显有组织的逃亡者后面,以至队伍象滚雪球一样越聚越多,如雪崩般冲破村口的关卡……
刚杀出村口,就见西北方火光冲天,映红了半个天空,可见火势之大,整个金军营寨已是沸反盈天。
此时便见远处的金军中军大营火光点点,汇聚成一条火龙,人影幢幢,蹄声如雷。哪里的撕杀声最激烈,这条“火龙”便出现在哪里,之后就是一连串的惨叫。金军大营上空,响起了数百人整齐而有规律的呐喊:“右先锋官勃鲁将军有令,诸军立刻还归各自营帐,弃械息兵,但听各部将官号令。以一柱香为限,逾时不归者,杀无赦!”
可能是考虑到骚乱遍及全寨的缘故,这些叫喊声分别以女真语、契丹语、高丽语及宋语通通叫唤一遍,确保每个人都能听懂。
看来金军主将终于反应过来,并采取了相对正确而严厉措施——不管是否敌袭,首先便是要将营啸镇压下去,否则不用敌人动手,自己就崩溃了。
侯方镜与叶蝶儿一直紧紧跟在狄烈身后,别看后面人多且少与敌接触,在二人心目中,却只有狄烈的后背是最安全的。侯方镜此刻正抹着一脸灰土与汗渍,两撇鼠须歪斜着,气喘吁吁:“狄英雄,金人开始镇压骚乱了,早晚会发现到咱们这么一大群人,届时数百精骑列阵冲来,只怕……只怕不妙……”
“我也知道那样很不妙,不过咱们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狄烈目光闪动,向百步之外那奔腾而过的惊马群一指,“我们就跟在马群后面,让它们开路!”
如果从空中向下俯视,可以看到金军营寨共有五个,呈梅花阵型,周围四个子寨,拱卫着中心的中军大寨。中军营寨分有四门,分别连通四寨,而四个子寨各有前后两个寨门。每个寨门都立着粗大的栅栏,门前安放着鹿砦,并竖着高达四丈的刁斗。刁斗有三层,每层都有数名持旗士卒严密守望。
这还只是金军临时宿营所建的简单营寨,如果是长期驻扎,各寨外围还要掘深壕、布铁签、安吊桥、设壁垒等等严密设施。
但即便是这样的简化版营寨,对被困于金军中军大寨的狄烈等人而言,想要在强敌环伺的情况下,连破数门而出,也几乎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除非动用炸药爆破。
狄烈原本也是打着这样的主意,不过他发现自己今晚的好运气还没用完,那一颗破甲燃烧弹的后遗症持续影响事态的发展。被熊熊大火与剧烈爆炸所惊扰的马群汇聚成一股破坏力极其强大的洪流,象一列失控地动车,横冲直撞,将整个金军大营搅成一锅乱粥。即便是那一支规模不小的金兵精骑部队,也不敢遏其狂飙之势。
由于夜间视物不良,疯狂的马群不管不顾地一头撞向尖利的鹿砦、坚硬的栅栏,所有的障碍物在这股强大的动能面前无不四散纷飞。与这些坚固器物一起粉碎的,还有数不清的战马血肉……
刁斗上的守卫发疯般地用灯笼打着各种讯号,同时拚命地将箭矢射向马群,却无济于事。
惊马群连续冲破各寨寨墙,一路上不知将多少乱兵践踏成泥,在马群狂朝的道路两侧数十丈范围内,形成了一个真空地带,哪怕是最有胆色的人,也不敢踏入这个死亡圈子里——但偏偏就有这么一股人潮,冒险尾随其后,马群冲到哪里,人潮就跟到哪里。这么一路追逐下来,居然借着乱马奔腾之势,奇迹般冲出了金军营寨。
第七章 平地惊雷
“冲出来了,终于冲出来了!”鲁老二兴奋得不能自已,使劲地挥舞着手中的棘棒。
“真是天可怜见,咱们有望回归汴京了。”周德旺老汉搂紧着阿吉,流下两行浊泪。
侯方镜两脚一软,坐在地上,全身气力几乎被抽空了。叶蝶儿体力比他更为不堪,若不是倚着狄烈强壮的手臂,根本就没法站稳。汗津津的秀发粘着白晢的前额,饱满的酥胸紧贴着狄烈的肩膀,随着急促的喘息不断起伏。可惜狄烈由于身上重甲的隔离,加上心情焦灼,完全感受不到那种温柔。
是的,狄烈现在的心情比突围前还要焦虑——因为这股人潮甫一逃离樊笼,立时做鸟兽散,向四面八方逃开去。而在这无遮无挡的平原里,一旦被反应过来的金军骑兵追杀,后果是灾难性的。如果出现这样的情况,那他就不是救人,而是害人了,这样的结果是他所不能接受的。
“鲁老二,你快带着这些兄弟去将逃散的人拦下来,尽量让他们聚集在一起。”狄烈指派鲁老二带着那些有武器的工匠们去拦截那些象无头苍蝇一样乱跑的人群。鲁老二此刻也对这将自己重重摔了一跤的古怪年青人极为膺服,毫不迟疑领命而去。
狄烈又大声向围坐成一堆的人群询问是否有熟悉此地情形之人。但此时人群纷乱吵杂,除了离得较近的数十人,大多数都没听清他说什么。
身边的周德旺突然一拍脑袋:“嗨,瞧老汉这脑袋,那刘家兄弟不就是此地人氏么。小哥莫急,老汉替你找去。”
不一会,周德旺扯着几名穿着青布直缀、蓬头垢面、神情畏畏缩缩的男子排众而出,来到狄烈面前:“狄小哥,这刘家兄弟几个都是此地人氏,有何事不明,只管索问。”
按周德旺的解说,这几人都是被“和雇”的民匠。宋朝的“和雇”,实际上就是官府只出少量的钱米,雇用民间非军籍的工匠做活。这些民匠干的是与军匠一样的活,却只得寻常军匠一半的米粮,勉强可养家糊口。若是家口多的,一月中倒有半月陷入饥馑当中,境遇之惨,远胜一般工匠。
不过此时狄烈并不了解,也不关心这个,他关心的只有一个问题:“这是什么地界?周围可有能够藏匿的山川丘陵?”
那刘家兄弟期期艾艾一会,才战战兢兢答道:“好叫小哥得知,此地乃河北西路安利军治所黎阳西北之五道坡,距黎阳约十里。此处向北不过十数里,有一座枉人山,山深林密,道路艰险,人藏其间,便有数万大军也难以检索……”
狄烈对于宋朝时的地理状况与州府名称很是陌生,根本不知道这个“安利军”及“黎阳”在后世的什么地方,更没听过“枉人山”。本来“河北”是知道的,但一个“河北西路”又将他弄糊涂了。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前方六、七公里外有一座深山,只有进了山,才算是真正安全。
狄烈当机立断:“周老丈、老侯,你们带领所有聚集起来的人员,以刘家兄弟为向导,全力奔入深山躲藏。在我赶回来之前,千万不要试图跑出山窥探,以免为金人所趁。”
被点名的人不来不及说话,叶蝶儿已失声惊呼:“你……你要去哪里?”
狄烈信手扔掉血迹斑斑、已经有些黏手的铁蒺藜骨朵,一振手中狙击步枪,神情平静地道:“如果没有人断后,被金兵衔尾追杀,大伙谁都跑不了……而且,此刻金军营寨中还不断有人逃出来,若无人接应及断后,这些后续逃亡之人绝对逃不过金兵的屠刀。这一个晚上,因为我的一个决定,已经死了太多的人……现在,多救得一个是一个,就当是赎罪吧……”…;
周德旺与侯方镜,包括周围工匠们纷纷劝慰:“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大伙在出逃之前都已说好是各安天命,须怨不得小哥,小哥切莫自责。何况小哥于我等活命之恩实同再造……金人势大凶悍,小哥只身抵挡实为不智,还是一同逃命去吧。趁着金营大乱未息,或可安全逃入深山……”
狄烈挥手打断众人的的喧嚣,一字一顿道:“我若想走,谁也拦不住——就算是这个时代最强悍的女真人都不行!但是,作为一个军人,我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眼下这个乱局是我惹出来的,就必须由我来收拾。所有已经逃出来的人,都要安安全全地走完这最后十多里,躲进深山;所有还来不及跑出来的人,我要给他们最后一个机会——这就是我要做的!”
人群中一片沉默。良久,倏地响起一声喝彩:“好汉子!好胆色!咱兄弟的性命是你所救,就再还给你也无妨!”随着粗犷的吼声,几名大汉排众而出,一字排开站在狄烈面前。
狄烈一怔:“各位这是……”
为首一名三十来岁的粗豪大汉道:“某家杨奋,这是某兄弟杨折冲及几位军中弟兄。我等均是大宋西军败卒,为金人所俘,编入辎重杂役队中。适才得好汉助力,趁乱逃脱,现下愿随好汉一道断后,为大伙搏一条生路。”
狄烈点点头,欣然道:“果然有几分大宋军人的本色。很好,我正耽心周老丈、鲁老二及老侯等人欠缺在这种混乱局面下组织人手的经验。既然各位都是老军伍了,那我就把这收拢撤退任务交给你们。至于断后……不是我小视各位,我的战术与你们完全不同,到时非但不能很好配合,反而会影响我发挥。”
听到狄烈的言语,几名军汉都是一脸不忿,其中一名二十来岁、神色精悍的年青汉子踏前一步,正想说些什么,却被狄烈挥手打断:“没时间争论了,执行吧!”
随后示意让叶蝶儿将身上那副重甲卸下来,不管是打伏击还是逃跑,轻装上阵才是最好的。在他转身的一瞬,叶蝶儿忽然唤住他,回首,触及一双凄迷的美目:“一定要平安回来,奴……我们都会等着你……”
狄烈无言点头,然后向所有人挥挥手,飞快向那人声鼎沸、火势犹未停熄的金军营寨奔去。
此时被惊马撞开一个破栅口的寨墙内还不时有三三两两的逃人奔出。狄烈就在身边竖了一根点燃的木桩,让每一个逃出来的人都可以看到他,并不断大喊:“往东北方向走!往东北方向走……”
除了指引方向,狄烈的手脚也没闲着,将四周散落的鹿砦木桩全部拖曳到紧靠破损寨墙通道处,堆得高高的。这些鹿砦尖桩皆粗若碗口,数根嵌合在一起,份量极为沉重,通常需五、六名壮汉才能搬移得动。换成另一个时空,体质没有发生变异的狄烈,也绝难扛动。而现在的他,当真称得上有狮虎之力,完全没问题。
正当狄烈将附近最后一根散落的巨木扔上足有两人高的乱木堆时,地面簌簌颤动,一阵轰隆如夏日惊雷的声音由远及近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