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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楚让陆淮立即去查,如果这个学术会议也提前了的话,那些教授的生命危在旦夕。
果然如他们所预料,随着上海中毒人数的增多,贺兆的死亡提前发生。
那么,新城饭店的学术会议是否也会像上一世那样,造成多人死亡?
陆淮将叶楚送回了叶公馆,她望着黑色汽车远去,眼中是遮掩不住的烦忧。
直到苏兰叫她进去,叶楚才回过神来。
这个夜晚,陆淮赶去了医院,叶楚辗转反侧。
他们两人都彻夜未眠。
……
北平去上海的火车。
窗外是深沉的夜,漆黑的树影掠过。车内光线昏暗,贺洵的脸色看不分明。
接到了贺家的电话,贺洵就上了火车,现在火车已经快到上海了。
时间缓缓流逝,贺洵的心也愈加沉了下来。
二叔与贺洵关系不错,没想到,他连二叔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二叔的离世,让贺洵十分悲痛。
贺洵敛下了情绪,细细沉思。
二叔是中毒而死,而先前没有任何征兆。中毒一事极为古怪,看来是有人悄无声息地给二叔下了毒。
贺洵眸色越来越冷。
贺家势大,有人要对贺家下手。
贺洵忽的想起,前段时间上海也发生过类似的中毒事件,这不可能只是巧合。下毒的人预谋已久。
贺洵眉头越发紧了。
这时,广播传来声音:“火车已经抵达上海。”
贺洵拿起行李,下了火车。
人潮涌动,声响渐高,可是这寂静的夜,依旧透着萧瑟的气息。
夜色已经沉得厉害,贺洵缓步走出了站台。
湿冷的空气迎面而来,那股冷意一直笼在贺洵周身,没有停歇。
贺家派了人来接贺洵,黑色的汽车停在那里,看上去极为冰冷。
贺洵俯身,上了车。
汽车发动,往医院的方向驶去。
开车的是贺家的司机,他看了贺洵一眼,低声道:“贺少爷,节哀。”
贺洵不答。
车内是死一般的寂静,空气沉沉覆了下来,压抑极了。
四下是浓郁的夜色,寂静的夜里,他的身影显得极为沉默。
仿佛要融进了这片冷寂。
汽车缓缓往前开去,一路无声。
过了一会儿,汽车停了下来。医院到了。
贺洵下车,车门合上。
在医院门口,贺洵碰到了走出来的贺家人。
贺家人眼睛都泛着红,神色疲倦。
二叔离世,是对贺家的一个极大打击。
贺洵快步走上前,扶住了贺夫人,唤了一声:“母亲。”
贺夫人眼睛发红:“贺洵,你二叔走了。”
贺洵眼底闪过一丝沉痛,开口:“母亲,你先回家休息。”
巡捕房还要调查二叔的死因,二叔虽暂时不能下葬,但是贺家仍要着手准备贺兆的后事。
今晚,对贺家来说,必定是极为沉重的夜晚。
贺夫人点头,声音有几分疲倦:“贺洵,你去看你二叔最后一面罢。”
贺洵握了握贺夫人的手,然后他迈着步子,往医院里头走去。
贺洵脚步不停,却比平日快了几分。
二叔现在在停尸房。
他要去那里看二叔一眼,和二叔告别。
走道有些漫长,四下安静得厉害,愈往里走,愈是冷清。
这种寂静极为压抑,让人心头愈加沉闷了起来。
今晚的月光十分微弱,窗外漆黑一片。
走廊上有灯,柔和的光线落下。但这光线昏暗极了,道路依旧黯沉。
贺洵走在阴影里,他的身形极为静默。
来到了停尸房,贺洵停下了脚步。
门口恰好碰见了一个医生。
这个医生认出贺洵:“贺少爷,巡捕房的人之后会来调查贺兆的死因。”
贺洵不能在这里停留太久,巡捕房的人担心现场会被毁坏。
医生又低声说了一句:“贺少爷,节哀。”
贺洵未看他,嗯了一声,抬脚往里走去。
门打开,贺洵走进了黑暗里。
他抬眼看去。
那里有一张病床,二叔就在那里。
贺洵眼底的伤痛越发浓了,他走了过去。
二叔静静地躺在那里。
他的脸上很干净,已经被贺家人打理清楚。
但他的面色青黑,是中毒的迹象。
贺洵的手垂在身侧,微微收紧。
二叔中的是烈性毒,二叔走得并不安详,死前也在痛苦中度过。
他会找出是谁害了二叔,给二叔一个交代。
房里愈发寂静,空气有些凝重。
贺洵转身,离开病房。
贺洵走在过道上,缓缓往前走去。
这时,贺洵忽的脚步一滞。
昏暗的光线下,贺洵的脸色愈加清明了起来。
他抬起眼。
那些悲痛渐渐散去,他的眼底尽是沉静和从容。
现在,他是江洵。
贺兆离世,贺洵的悲伤情绪,江洵也能感受得到。
方才贺洵去看贺兆的时候,江洵发现了一丝不寻常之处。
他决定回去确认一下。
江洵立即转身,往停尸房的方向走去。
打开门,沉滞的寂静被打破。
江洵抬脚走了进来。
清冷的月光透窗而入,微微照亮了地面。
江洵是暗阁杀手,在很多事情上,比旁人要敏感很多。
贺兆中毒一事,江洵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江洵微微俯身,看向贺兆。
江洵的视线落在贺兆身上,看得十分仔细。
贺兆脸色极差,身子也已经僵住了。
江洵的眉头微微皱起。
贺兆的中毒症状极为眼熟。
他仔细回想,竟记起了一件许久以前发生的事情。
若要确认这种毒,江洵要去问一个人。
江洵转身,离开病房。
这里再次陷入静默。
江洵走出了医院,贺家的车仍停在门口。
司机看见江洵,唤了一声:“贺少爷。”
他以为眼前的人,仍是贺洵。
江洵垂下眼,平静地说了一句:“嗯。”
江洵上了车。
黑色的汽车驶进了深沉冬夜,沉沉黑暗落下,汽车慢慢隐没在那片暗色中。
上海的冬夜那样冰冷,凛冽的寒风呼啸而来。
今晚极不平静,如同这暗潮涌动的上海滩,那些秘密仿佛都逐渐浮出了水面。
江洵望向窗外,眼底晦暗不明。
那是重重夜幕,寂静极了。
而上海滩注定不会再平静。
作者有话要说: 评论随机掉落红包。
第192章 第192章
陆淮忙碌极了; 一边是上海滩中毒人数的增多; 一边又是和平饭店的事情。
一整天下来,他竟没有休息的时间。
中午时分; 陆淮仅仅小憩一会,却梦到了那晚的大世界游乐场所。
在梦里,他自然又和那个女子在一起。
梦境中的那个地方是大世界的剧院,走道的灯亮着; 光线微弱。
听着身边的人讲; 龚先生刚刚说完评弹。
他们两个人顺着人潮往外走。
陆淮察觉到他的手里是细润柔软的触感。
她的手中握着他的怀表。
而陆淮握着她的手; 他的手掌包裹住她纤细的手指。
他牵过叶楚的手,这种感觉同她一模一样。
周围的人继续沿着走道; 朝前走去。
陆淮的步子停了; 他微一用力,抓紧叶楚的手,她也跟着一停。
前面的那些人已经离开了剧院,这时; 头顶的灯倏地灭了。
叶楚的呼吸声就在陆淮的身侧。
黑暗中,只有他们两个人。
陆淮转过她的身子; 让她同自己面对面。
他俯下身去,似是想要看清楚她的脸,又好像要做些别的事情。
陆淮逐渐靠近她的脸; 气息贴紧。
四周静谧万分,怀表滴答声音清脆。
她发间清香传来,他摸索着; 继续往下……
这时,陆淮猛地从梦中醒了过来,周身是冬日冰冷的空气。
陆淮发觉现在他身处在和平饭店中,只是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长时间维持同一个姿势,导致他颈部发酸。
又做梦了。
这个梦和上海的大世界游乐场有着关联。
陆淮的嘴唇抿成直线。
他没有猜错,只要和叶楚一同去过的地方,就有他的记忆。
而陆淮带着她走遍那些地方,便能追述起记忆,尽管他并不知道,那些过去是什么。
但是场景和画面都极为清晰,她的身体和那些感觉都熟悉至极。
陆淮目光渐深,难道会是他们的前世吗?
寂静的房间里,怀表滴答作响。
陆淮低头看去。
秒针认真走着,他手中握着那块怀表。
陆淮晓得,叶楚同这块表定有关联。
陆淮很想去叶公馆,看看她到底隐瞒了他什么。
但现在不是说此事的适当时机,只能等到中毒一事结束后再去找她。
陆淮快步拿起桌上的黑色大衣,一边披上大衣,一边往门口走去。
他坐上车子,出了门。
……
叶楚同陆淮说了学术会议一事后,陆淮就派人盯紧了那些人。
叶楚只晓得在学术会议上会出事,但是并不知道背后的下毒者究竟是谁。
参加学术会议的都是一些学识渊博的教授。
这几日,暗卫会一直隐藏在那些教授的身边,监视着他们,直到学术比赛结束。
只要他们一有动静,暗卫就会立即向陆淮汇报。
然而,在这几日里,那些教授都没有出现异样,也没有和任何可疑人士接触过。
学术会议在新城饭店举办。
会议的前一天,教授们就住进了饭店。
会议厅定在了二楼,陆淮乔装易容,住进了饭店的三楼。
那些暗卫散在饭店各处,伪装成饭店里的工作人员,时刻监视着那些教授的动静。
这一天,会议如期举行,期间没有发生任何异常。
一切都相安无事,仿佛这仅仅只是个再寻常不过的会议。
会议结束后,那些人来到了饭店大堂,准备用餐。
陆淮已经给暗卫下了命令,他们假扮成饭店的侍应生,埋伏在那些人的四周。
陆淮则坐在不远处,他伪装成一个来用餐的客人。
他故意带了一顶帽子,帽檐压得极低,不会被人发现。
陆淮一面看着手中的菜单,一面注意着那些人的动静。
那些教授依旧有说有笑,他们对即将发生的事情全然不知。
一开始,餐厅里仍然平安无事。
当午餐用到一半的时候,突然有人察觉到不适。
那人刚站起身子,就失去了意识,倒在了地上。
前来用餐的客人看到这一幕,先是有些慌乱,但随即镇定了下来。
他们以为只不过那人身体出了问题,才会突然病发昏迷。
没想到事情远远没有结束,这仅仅只是个开始。
“侍应生,快去叫救护车!”
坐在那人身旁的教授立即上前去扶,没想到他眼前一黑,也陷入了昏迷。
随着那人的倒下,那些教授陆陆续续发觉到不对。
他们每个人都感觉到呼吸困难,全身无力。
纪彦儒也参加了这次会议,他也出现了相同的症状。
紧接着,那些前来参加学术会议的教授全部昏迷了,甚至有人当场死亡。
此时,新城饭店已经彻底骚乱了起来。
这么多人同时出事,定是哪里出了问题。客人皆是躲避到一旁,不敢再看。
陆淮眉眼一沉,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他也没有料想到,事情竟然会发展到这种地步。
陆淮立即站起身来,派人通知了中央捕房的邵督察,让他迅速赶来医院。
所有陷入昏迷的人都被送往附近的广慈医院。
陆淮车子跟在后面,他刚一下车,就发现一辆车子停在了他的身后。
邵督察打开了车门,从车上走了下来。
距离虽不近,但邵督察来得很快,看得出来,他对这件事情极为紧张。
邵督察看见陆淮,快走几步上前:“三少。”
陆淮朝他点了点头,两人不再耽搁,立即走进了医院。
“这次昏迷的人不少,全是参加学术会议的教授。”陆淮提了一句。
邵督察听到此,面色一沉,神色愈发严肃。
出事的人实在太多,医生只能将他们安置在病房中,再一一诊断。
医生护士进进出出,病房的门一开一合,最终紧闭。
事情发生得紧急,医院还来不及通知病人的家属。
此时,走廊里安静无声。
虽然医院里极为寂静,但是空气隐隐绷直,压迫感沉沉落下,紧张异常。
放眼望去,入目皆是一片白色。
医院中四处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透着些不详的意味。
陆淮的视线落在病房方向,背脊直挺,目光沉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时间静默流过,病房的门忽然打开,打破了这一刻的寂静。
医生终于从病房走出,他认出了陆淮,立即上前:“三少。”
陆淮点头:“病人如何?”
医生从未见过这么多人同时中剧毒的场面,他隐约有些不安。
医生紧绷着脸:“之前别家医院也有过这样的病人,那些人同样也中了慢性的毒。”
“此次,应该是有人加大了剂量,毒性很重,他们才会立即毒发。”
陆淮皱紧了眉:“你有没有注意到不寻常之处?”
医生先是摇头,之后似乎想到了什么,赶紧开口。
“确实有一处奇怪的地方,纪教授只中了微量的毒,而其他人都被下了大剂量的毒。”
邵督察:“纪教授?是那位南洋大学的教授吗?”
陆淮目光一沉,四周的空气似乎冷上几分。
这件事绝没有想象的那样简单。
……
陆淮派军队守住广慈医院,巡捕房的人也日夜紧盯着医院。任何人都不会有可趁之机。
尽管知道那些人绝不会露面,但陆淮要幕后那个人明白,他对这件事极为重视。
上海的教授们出了事,法租界巡捕房和政府的人都不会视之不理。
一日后,广慈医院传来了消息,昨天参加学术会议的人中毒太重,无法治疗,全部死亡。
除了一个人,纪彦儒。
那里的人已经盯紧了纪彦儒,他们此刻关注的不是他的安危,而是另一个原因。
纪彦儒已经成了最重要的嫌疑人。
这批教授中的都是急性毒,毒发太快。几日内,而他们共同接触过的人只有纪彦儒一人。
纪彦儒刻意让自己也中毒,目的就是洗清他的嫌疑。
陆淮赶到广慈医院的时候,巡捕房的人已经快要将纪彦儒带走了。
陆淮眼睛一眯:“邵督察。”
见到陆淮后,邵督察让手下先停了动作,盯紧纪彦儒,他快步走来:“三少,借一步说话。”
他们进了一个空房间,门口有人看守。
邵督察面色凝重:“三少,我必须带走纪彦儒。”
“邵督察,对方故意做的这样明显。”陆淮声音沉沉,“正是为了让我们相信纪彦儒才是凶手。”
上海滩接二连三有人中毒,这件事来势汹汹,不知幕后黑手到底有何目的。
纪彦儒是唯一一个从生死关头逃离的人,今日巡捕房的人去了纪家,他们还在他家中找到了毒。药。
明眼人一看就会怀疑纪彦儒,但是仔细一想,便能知道纪彦儒心思缜密,怎会将事情做得这样明显。
背后定是有人栽赃嫁祸。
邵督察探案多年,经验丰富,这样的道理必然清楚。
但邵督察不得已才会这么做,就算知道纪彦儒教授并不是凶手,仍是要抓他定案。
邵督察有难言之隐,他思索片刻,开了口。
“三少,死去的人中有上海市长的亲戚。”
陆淮沉默了。
上海市长对这次的中毒事情非常关注,不仅如此,有些权贵也中毒了。
对方刻意设下这个陷阱,就是要逼法租界巡捕房抓到凶手。
即便陆淮和邵督察都不相信,但是身后有来自权贵的胁迫,巡捕房的人一定要定案。
哪怕这些证据明显是假的。
哪怕真正的凶手依旧逍遥法外。
这不仅仅是市长的要求,上海那些权贵也需要安抚。否则,事情越闹越大,将会引起上海滩的动乱。
邵督察握紧了拳:“市长要一个交待,中央捕房不得不从。”
他低下头来:“希望三少理解。”
陆淮知道,幕后黑手设计了这一步棋,正是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