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绫辻行人-杀人方程式1-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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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凶手,野野村确信是刚三。只是,只要身在照命会的内部,这种事是无法说出的。
  (如果真的,是他杀了光子教主的话……)
  (如果真是的话,那我……)
  轻轻地摇摇头,野野村从椅子站起来。
  看下手表,时间过得真快,已经过午夜十二点了。
  他踏上已熄了灯的走廊,然后往尽头上的洗手间前进——在那途中。
  (咦?)
  野野村突然停下脚步。
  (这是……?)
  他在两座电梯门前停住。右边的电梯——这座直通顶楼的电梯(为了便利维修及安全,在各楼皆设有电梯门)楼数指示灯,从“4”变到“3”。
  (是谁上这台电梯……)
  “3”马上转成“2”之后“1”——
  在野野村的注视下,楼数指示灯由上往下移动,最后停在一楼。


第五节


  时间:八月十六日(星期二)零点三十分
  地点:华厦K

  那通电话响的时候,映美正在准备煮咖啡。
  区隔出清爽的开放式厨房与宽大的客厅及饭厅的,是一座木制长台。
  映美爱死了咖啡。有时一天可喝上十来杯。而且她只喝真正的咖啡。像那种即溶咖啡及罐头咖啡,并不被她承认那是咖啡,还有,如果上了不好喝的咖啡厅,她会气得想放一把火烧掉它。
  所以在她和贵传名光彦开始交往,且出入这间房子时,她第一件事就是送他一台咖啡机。她也很讶异,为什么他住在这种高级华厦,家中竟只摆即溶咖啡。
  岬映美,二十四岁。在横滨市某电脑软体公司上班。职称上,她是游戏画面设计师,但实质上只负责端茶及整理资料。
  生长在长崎的她,高中时随着父亲的调职而全家搬去东京。大学则是在京都某女子大学专攻英美文学。毕业后选在S市上班,离开父母过着独立的生活。
  她与贵传名光彦在横滨的池畔酒吧相识,那是今年二月的事了。
  最初全然没有那个意思。但是却逐渐地被小一岁的他所吸引——这种心境上的大变化,映美本身也相当地吃惊及不知所措。
  怎么会这样呢——她一边如此想,一边又触到藏在光彦心中一种说不出的真挚。第一次在这屋里过夜时,她才意识到那真挚,是他孤独的反射。这使得她不由自主地想尽量陪在他身旁,因为他是那么的孤独……
  这次的盂兰盆长假好友们都远离东京,不是上山就是下海去舒展筋骨。但爱好旅行的她没加入他们,而陪着不喜旅行的光彦待在这屋里,这也可说是她对现在“男朋友”体贴的实证。
  将咖啡豆放入被昵称“罗德”的咖啡机内,押下启动,机器磨碎声卡哩卡哩地高响着。
  “啊!你又用手押。”坐在客厅沙发上的光彦看了一下这里,笑着说。
  “没办法嘛!好吵喔!忍不住……嘛!”她将手用力压住吵闹的咖啡机,但不管如何用力,还是很吵。不过不押又受不了。虽然是最爱喝咖啡,但磨咖啡豆的声音真不敢领教。
  几秒钟的忍耐总算过去了——刚好这时,长台上的电话声响。
  “来了来了!”光彦从沙发上起来,走向话筒,“会是谁呢?这种时候。”
  站起身的他非常地高,映美也绝非矮,但与他对立而站的话,双眼只能看到他胸膛。
  “喂!我是贵传名!”
  光彦留着这年头少见的长发。他将刚洗过的湿发鬓用左手拨上耳朵后,耳朵贴上听筒。
  “喂喂?那位……”声音突然停住,瘦白的脸颊微微地抽动。
  “……”
  (是谁打来的?)
  光彦的反应,映美敏感地感觉到。
  (这种怪异的神情,还是第一次看到。)
  “……”
  握住听筒的光彦双唇抿成一宇型。电话那方的低微声微弱地传出,映美也忙着竖起了耳朵。
  “——嗯?”终于光彦大声地吼,“你要我怎样?”
  明显地,他这时说话的语气与平常他对映美与友人时不同。似乎是——对,充满了敌意及憎恨的样子……
  “——现在吗?去你那儿?——不是?哪里……喂!你从哪儿打来的?”
  敌意与憎恨——能让光彦引起这种情感的人,映美只知道一位。那就是贵传名刚三——也就是光彦的父亲……
  “——喔,好——我知道,只是,是真的吧!”
  光彦是M市内的TXX大学研究生。硕士课程完了后他预备再往上进修。专攻地球物理学。
  刚认识时,他从未提及自己的家人。只是,从他的言行中,略略可觉察到他对自己的家族,感到强烈的自卑感。
  映美有一天就忍不住地问他——那是五月初的事吧!来这房子的第三次夜晚。
  他那时,不发一语地打开房里的落地窗。然后赤着脚走出阳台,用手招呼映美过来时,他嘴边的表情似乎很自卑地歪斜着。
  “那里!”从六楼阳台栏杆稍微探出身,他往右边直指,“那个,就是我整个家族。”
  K华厦这栋大楼位于M市的西侧,神奈川县县界的境川这条河旁上。与这条河相对的隔岸,有一座大楼的影子。在微弱的星光下,似乎是浮上黑色的川流般,可依稀地看到蒙蒙的白色水泥墙面。
  “‘御玉神照命会’总部大楼——之前我也提到过吧!而我的母亲,就是那里的教祖。她在那上头的神殿中,日夜对着大神珠灵体祈拜。她那‘活神仙’的第一件救命对象,不是别人,好像正是我……”
  现在想来,那种说话的口气,对他而言,是对一位生下自己的女性最大的爱情表露。
  “关于人们说她所拥有的超能力,我自己是不信。不过,我也不是完全否认宗教,只是,嗯!事情这样就这样了。”
  光彦停住话,瞄了一下映美的反应。
  (当时,我脸上又是什么表情?)
  (我是以什么心情,在听他的话呢?……)
  “问题是那个父亲!”口气厌恶的他,眼里很明显地有强烈的敌意及憎恨,“那个无耻的男人。虽说是我的父亲,根本一点血缘关系也没有。我从很小的时候,就一直看不起他……”
  之后——大约一个月后,他的母亲贵传名光子惨死……
  葬礼完后次日晚,映美被光彦唤到这屋里。当时虽没有在她面前流泪,但光彦苍白着脸,若有所思地道:“是那家伙——杀的……”
  那事件的调查,进行到何种情况,报纸上也没报导得很清楚。连一时被注目的有他杀嫌疑之说,结果也没掌握到什么证据。而今报纸及杂志等也没再报导此事……
  是那家伙杀的——光彦喃喃地说了好多逼。说什么有不在场证明,一定是捏造的。一定是那家伙杀了母亲,然后伪作为自杀。
  那位——他的父亲,贵传名刚三打来的这通电话,是要干什么呢?
  “——嗯。教主大人也真是堕落了——好吧!我总是也要和你做个了决。”
  (果然没错……)
  “——好。再见。”放下话筒,光彦的脸上又冷又硬。他的双眼留置在黑色电话上一会儿,然后看往站在咖啡机前的映美脸。
  “对不起,我现在得出去一下。”他道。
  “是你父亲打来的?”
  “嗯!”
  “现在去见他?”
  “——嗯,约好了。”
  “为什么选在这种时间……”
  “对他比较方便吧!”单手置在长台上的光彦的眉紧了上来。
  “他从神殿的‘闭关’中偷溜出来,现在正在往横滨途中。教中有规定,照命会的教主是不能走出S市的。不过,他一直拜托我,说有话跟我说。”
  “现在去横滨?”
  “车开快点的话,一小时就可到了。”
  “可是……”
  “对不起,我不能不去——我有话必须和他单独谈清楚。”
  “你妈妈的事吗?”
  “——是的。”隔着长台注视着光彦的映美眼中,可看到他将脸稍稍移开,很抱歉地道。
  “真对不起,今晚……”
  “喝杯咖啡再去嘛!”微笑着的映美,刻意开朗地道。
  “不准边开车边打瞌睡喔!记不记得,那次我们开车兜风的回程,当时,我还以为完了哩!”
  “喔——那次是……”
  “没得申冤了!”映美将壶中的咖啡注满杯内,递向光彦,“小心点!”
  “嗯——我会的,你放心。”
  “待会儿我自个儿走,不要担心。反正今晚,我也有点工作要在家里做,我不要紧的……”
  “对不起,如果你不生气我的话明天再……”
  “早餐我来弄。你起来时,反正也是中午左右吧?”
  “谢谢!”光彦说完,咖啡也不加糖地喝,“——你真的是很体贴人。”
  (是吗?)
  映美心境复杂地端起自己的杯子。
  (是这样吗……)


第六节


  时间:八月十六日(星期二)凌晨两点十分
  地点:“华厦K”二〇一室

  “——是,是是。”
  拿起来三通电话时,岸森范也的手和声音微微地颤抖,“我,我是岸森——喔,你,你好。”
  打电话来的,正是那个人。
  凌晨两点十分。
  比预定的时间晚十分钟,但这十分钟对胆小的他而言是多么地长啊!
  “——是,是是。对,只有我一个人。”呼吸声似乎有点混乱的样子,但听筒中对方的声音相当的冷静。岸森怱地全身僵硬地听着对方的指示。
  K华厦二楼,二〇一室。岸森范也,一人租屋于此的TXX大学经济学系学生。
  离拥有小田急线及JR线车站的市中心十数公里的这座大楼,虽然M市在这几年也急速地开发成卫星都市,但这附近以住宅地而言,街处于开发途中。独立于境川旁的K华厦,是座六层楼钢筋大厦,四壁贴着赤红砖片,式样新潮现代。
  虽说交通多少有些不便,却也是座环境幽雅的高级华厦。以一介学生而言,独居于此似乎不合身份,不过岸森一点也不觉得不好。
  他的父亲在名古屋算是一位大地产公司的董事长。而他展翅离巢也非有其他理想,只是为了离家,才应试数间东京的大学。结果呢!只有在私立的TXX大学取得了候补录取。
  他不在乎是否为候补,只要上得了就是老子的。对独子范也彻底溺爱的母亲,禁不住他的撒娇,买了这层楼给他。于是他开始了穷学生看到都会想掐死他的奢侈浪费的生活,日子一过就是两年了。
  喔!忘了提到,他的嗜好是车子。
  将母亲买给他的车子,装潢得无与伦比,每晚奔驰于东京市中。车子及全身最新名牌服饰,还有从高中时就磨出来的舞艺,这三样吸引来不少少女们,再加上从各方的杂志上收集到的玩乐情报,夜夜都是“充实的一晚”。当然,大学课堂的出席次数是屈指可数的。
  但是——
  如此这般,怠惰又平稳(虽然他本身并不觉得自己的生活怠惰又平稳)的学生生活,而今要陷于破灭的危机了。破灭——活了二十年来,从来就没想过这名词会落到自己身上。
  一个月前——当他在想着这台车也差不多开厌了,以及如何向母亲耍赖多要点零用钱的当时,在半夜游玩车河的归途中,他撞了人了。
  出事场所就在这附近。那里街灯原本就少,再加上当晚雨下得很大,视线非常不清楚。还有当时的他也醉得相当厉害。
  自己开了多少时速也不清楚。当时也知自己醉了,开车已比平常小心多了。只不过后来看家快到了,才松弛了注意力也说不定。直到发现有人正穿过亮着绿灯的斑马线时,已经来不及了。
  尖锐的刹车声,碰地一个撞击,转了一百八十度才停住的车……
  夜路上,躺着一个身着黑西装似的上班族男人身躯。
  (怎么这种时间走在这里啊!)
  他一股想哭的冲动,冲出了车子。
  (喂!拜托!老天不要开我玩笑……)
  似乎在撞弹下,头去敲到地面的样子。血流满面,头部变形,一眼即知那男人早已毙命。
  他呆立着,让雨敲打一会儿。酒醉的快意早就消失不见,代之而来的是强烈的呕意,让他非得压住胃不可。
  一点也没想到要去报警。本能想到的只是如何从这无法辩解的罪中脱逃。
  他看了看四周。
  半夜三点,没半个人影。路旁略远处有些国民住宅大楼,但似乎也没人听到车祸声伸出头来看。而且幸运地,道上也没别的来车的灯光。
  他快速地将车驰近,把尸体抬入副驾驶座。因为除了头部外并没什么大伤口,所以衣服及车上也没留下多大的血迹。之后他将尸体丢到附近的树林内,因为实在没勇气将尸体载得更远了。
  回家后他冲个澡——边镇定心思边思考。
  从车库到回屋途中,在电梯前与一位下电梯的女孩擦身而过,或许是自己脸色过于苍白,她感到稍微异样地看了他一下——这也不用放在心上。
  路面上残留的血迹,雨水会冲洗掉。等到树林的尸体被发现,撞车逃逸事件被公布于世时,其中也需一段时间。
  他也想过万不得已时打电话去向母亲哭诉,但事情的严重性令自己无法开口,因为这是杀了一个人啊!在此之前遇到问题时,母亲总会全力地支持帮忙解决,但这事就算她也是……
  沾着血迹的衣服及车上的椅套,在那夜已全塞入垃圾袋,当垃圾丢出去了。检查了停在一楼车库的车身后,隔日马上开到离这儿远远的地方找修车房,修理凹下去的保险杆。
  一星期后,在报上得知那男死尸被发现了。虽然警察的调查方针全然没指向自己,但连续一阵子他都失眠。尸体因为发现得太晚以及夏日让它快速腐败,使得搜查上遭到难题。
  所以,他想这下安全了。虽说撞车逃逸的检举率相当高,但自己这点倒是非常幸运。
  这样的幸运,使得自己不禁想向向来不信的神感谢。
  (可是却……)
  可是——怎么会这样呢?结果却只是短暂的安心而已。
  “撞死人逃跑的罪是很重的喔……”
  这月月初,在某个半夜突然打来的一通电话中,那个声音如此地说时,岸森一时间也弄不清楚。在他心中,那晚的车祸,早被自己催眠过,认为是一场恶梦而非现实。
  那声音说:当晚,他是目睹车祸现场的人。他还说出,正确的车祸时日,和岸森车祸后所采取的行动,以及车祸隔日,他拿车去修理的修车厂店名他都知道。
  放心,我不会去检举。那声音又再说,只要你可以表现得好,我也可以让这实情石沉大海。
  从那瞬间起,岸森就失去了依自己的意愿行动的自由了。他陷入什么都得依那声音指示行动的窘境。
  目击者并不要求金钱,但相对地,现今……
  “——是,我,我知道。”握紧听筒的手心冒出了汗脂。岸森向看不见的对方深深地点点头。
  “好的——是、是的,那当然……但是,你,你真的会遵守我们的约定吧!”
  你不必担心,对方答道。
  “我,我知道了,那我现在马上就……”
  卡嚓一声电话被切断了。抖颤的手将听筒放回去时,岸森心中也有所觉悟。
  趁今晚,干脆将对方给宰了也非不可能,但他却也事先警告说他有同党。如果他发生了什么事,她的同党马上就会将撞死人逃跑之事知会警察。
  又或许,那是为了防止岸森临阵脱逃的故弄玄虚,只不过考虑到万一不是话……
  反正,只好照对方的要求去做了。


第七节


  时间:八月十六日(星期二)凌晨四点二十分
  地点:华厦K厅口前路上

  华厦K的厅口位于大楼的东南端。
  外侧的玻璃门是二十四小时开放,任何人都可随意进出,但通过大厅,要往电梯及楼梯的通道前,又有一扇门。这门内设有最新的自动上锁安全设备,不用居住者所持有的卡片锁匙是打不开的。访问者要按门旁设置的对讲机与住户通话,让住户开门才进得去。
  另一个入口是,占一楼一半以上的专用停车场的通用门。这里也同样地设有自动上锁设备,外来者是进不来的。
  横切过相当西洋式庭园的前庭,一条柏油小道直通向一座半拱门。两根门柱上列满大红炼瓦片,而顶端则安着一盏外形似煤气灯的外灯,造形相当地讲究。
  离那门不远的路上,停着一台黑色的马可二代车。
  这辆车在这地点停了五小时以上了。车内,有两个男人一直监视着大楼。
  “啊——啊!这样还要等多久……”戴着金边眼镜的年轻男人发牢骚道。
  助手席的座椅,深深往后倒,卷上双袖的粗臂交叉在胸前,不耐烦地边抖动双膝,打个大哈欠,但眼睛还是透过车前窗,死盯住大楼的入口处。
  “我看,也不要过份期待比较好。”
  坐在驾驶席位的是一位年龄较大——平头,四十岁左右的男人开口说话。
  “监视时要忍耐,而且不期待成功——这是以前我在刑事局时,一位上司常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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