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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贼-第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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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夏侯渊的下首处,是随行的将领、以及雍丘县的官员。而上首一排酒席,则空荡荡,不见一个人。

    “父亲,这邓叔孙,也忒无礼!”

    一个少年坐在下首,不满的说道。

    “仲权,闭嘴。”

    夏侯渊严厉的喝道,少年顿时闭上了嘴巴。

    这少年,就是夏侯渊的次子,名叫夏侯霸,年十六岁。

    因夏侯渊长子夏侯衡已经成亲,算是自立门户,故而夏侯霸便一直跟随在夏侯渊的身边。

    听夏侯渊的斥责,夏侯霸虽然闭上了嘴巴,还是微微一撇嘴。

    说实话,他对邓稷等人并无太多好感,甚至说还有些厌烦的成分在里面。

    原因嘛,还要从曹真等人在许都结义金兰说起。夏侯霸一直自恃甚高,加之也的确是有本事,所以有些骄傲。同龄人中,除了曹昂之外,其他人都不放在眼里。这其中,甚至也包括了曹丕在内……

    原本在许都,夏侯霸属于那种拔尖儿的人。

    可由于曹真等人结拜,小八义之名迅速传播,一下子压了夏侯霸一头,心里自然不太服气。

    加之这次讨伐雷绪,说起来也是夏侯渊的失职。

    不管夏侯渊在陈留任职多久,也不管那雷绪在陈留潜伙了多久,总之夏侯渊是没有觉察到!

    清点雷绪等人劫掠的物资,夏侯渊也有些吃惊。

    只那百十匹战马,分明是来自于不同地方。从马上的烙印来看,大都是从陈留过往通行的客商所有。这也说明,雷绪可是做了不少大案。而做了这么多的事情,夏侯渊都未能察觉到,就算说破了天,夏侯渊也不占道理。这也让夏侯霸看邓稷等人,更有些不太顺眼了。

    你说你们好端端的,去海西赴任就是。

    偏偏多管闲事,岂不是摆明了要打他父子的脸吗?

    所以,当夏侯渊决意在雍丘宴请邓稷等人的时候,夏侯霸就有点不太乐意。

    而个天色已晚,自己这么多人在这里等候邓稷那帮人,邓稷却迟迟没有出现,夏侯霸可就有点压不住火。

    不过,夏候渊既然开口了,夏侯霸也没有办法。

    但心里面已拿定了主意,等邓稷那帮人过来以后,一定要找个由头,好好的羞辱他们一番。

    这主意拿定,夏侯霸倒是轻松了不少。

    于是和身边的几员将领,有一句没一句的聊了起来。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天色也越来越晚。

    夏侯渊等的也有些不耐烦了,站起来刚要往外走,就听门外才军士禀报:“将军,府衙外有高阳亭亭长胡华,说是奉了海西令之名,有书信送来。”

    “嗯?”

    夏侯渊脸色一沉,旋即道:“让他进来!”

    “父亲,邓稷这些人,真是太无礼。您好心好意宴请他们,结果他们却让个高阳亭亭长过来,算哪门子道理?”

    “仲权,你且住嘴。”

    夏侯渊心里也有些不高兴。

    那张犹如刀削斧劈般,棱角分明的面庞,微微抽搐了一下。

    可他还是压住了火气,厉声制止了夏侯霸。

    不一会儿的功夫,一个白发老者,手持竹杖,颤巍巍走进了府衙。

    当一双双凌厉的目光凝视在胡华的身上时,胡华也不由得直哆嗦,一进门便匍匐在地,颤声道:“高阳亭亭长胡华,叩见夏侯将军。”

    本来,夏侯渊心里很不舒服。

    就像夏侯霸所说的那样,你一个小小的海西令,虽然帮我平定了盗匪,也不该如此拿捏架子。

    他准备发作一通,可是看胡华那模样,到了嘴边的斥责言语,又咽了回去。

    “胡亭长,你先起来。”

    “小老儿遵命!”

    待胡华站起来以后,夏侯渊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

    “胡亭长,邓海西他们,为何没有过来?”

    胡华连忙说:“邓海西说,他们要赶往海西,己经耽搁了行程。所以在天黑前,便动身了。”

    “什么?”

    夏侯渊眼晴一瞪,“他们走了?”

    “是!”胡华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副白绢,“邓海西还托付小吏,将此书信,奉与将军。”

    夏侯霸起身,大步走过去,从胡华手里一把夺过了白绢。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

    他读了两句,不由得愣住了。

    “这又是什么东西?”

    夏侯渊一蹙眉,走上前从夏侯霸手里接过白绢。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这是一首五言诗,而且属于乐府题材的五言诗。白绢上的字迹,看上去有些呆板。方方正正,好像也没什么特别之处。说不上好,也算不得太坏,中等偏下的水准。不过这诗词却……

    “闲过信陵饮,脱剑膝前横。将炙啖朱亥,持觞劝侯赢。

    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眼花耳热后,意气素霓生。

    救赵挥金槌,邯郸先震惊。千秋二壮士,煊赫大梁城。

    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轻。”

    夏侯渊拿着白绢,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这白绢上的《侠客行》,无疑是出自于曹朋之手。

    有汉以来,正是一个任侠流行的时代。无论是曹操还是夏侯渊,少年时也都曾醉心于此。

    赵客缦胡樱,吴钩霜雪明……

    此二十宇,今夏喉渊不由得想起当年为游侠儿时的景象。

    那种气势,那种精神,今夏侯渊至今回想起来,犹似历历在目,栩栩如生。

    而后‘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则又是曹朋向夏侯渊表明了心迹:我们之所以插手这件事,并不是图名利,也不是为求富贵。

    尚义,重喏,在东汉末年,无疑是一种极为高尚的品质。

    夏侯渊不由得想起了《金兰谱》:毋以名利而倾轧,毋以才德而骄矜。

    小八义之初,只是为了一个共同的理想,扶天下,安黎民。而今,曹朋他们也正在如此做……

    陈留是什么地方?

    也就是当年的‘大梁’所在。

    想当年,朱亥、候羸两壮士窃符救赵,夺晋鄙军,是天下楷棋。

    在这两位壮士面前,我们所做的这些事情,又有什么值得称赞?慷慨成素霓,啸吒起清风。我们只是希望能做出一番事业,而不是像那个杨雄做《太玄经》一样,穷经皓首,与社稷何异?

    “父亲,你怎么了?”

    夏侯霸见夏侯渊一直没有说话,拿着白绢呆呆发愣,忍不住上前轻声询问。

    夏侯渊突然笑了!

    他长出一口气,“却是被小儿小觑了!”

    说着,他问道:“胡华,这首诗,可是邓叔孙所做?”

    “呃……非也!”

    “那是何人手笔?”

    “此邓海西妻弟,曹朋所书。”

    “曹朋?”

    夏侯霸扭头,向胡华看去,“就是小八义之曹朋?”

    “呃……这个小吏也不清楚。不过曹公子唤典公子为三哥,唤许公子为二哥,应该就是吧。”

    小八义之名,仅限于许都流传。

    不管曹真这些人是什么出身,毕竟年纪摆放在那里。

    所以,很多人都认为这只是少年所为。就连小八义这个称呼,更多的也是带着几分调侃之意。

    胡华一辈子没出过陈留。

    最远也就是来过雍丘,去过田县,又怎知‘小八义’的含义?

    “父亲,我去追他们回来,再好好责问他们一番。”

    “责问什么?”

    夏侯渊眼晴一瞪,“整日里就知道争强好胜,也不知好好读书。且看看人家,年纪比你小,可这见识和胸襟,却非你能比拟。邓海西所言不差,他公务在身,逗留此地也却无意义。

    传我命令,雷绪等人的事情,暂秘而不宣……雍丘令!”

    “喏!”

    “你可以对外宣称,发现鹿台岗有一伙贼人,故而才出兵平定。”

    夏侯渊那是什么人?

    从曹朋的这封书信里,他隐隐约约,猜到了几分真相。

    恐怕,这个雷绪……并不是那么简单啊!

    扭头看到一脸茫然之色的夏侯霸,夏侯渊不由得眉头一蹙,心里想道:仲权整日随我于行伍中,虽说练得一身好武艺,且明练兵之法,但似乎还少了几分历练。他这般年纪,正是求学的好时候。若一直待在我身边的话,恐怕会耽搁了他的前程……倒不如,为他寻个老师?

    这念头一起,便再也无法消抹去。

    只不过,夏侯渊一下子也想不出合适的人选,又一次陷入了沉思。

    “父亲……你怎么了?”

    夏侯霸也有些奇怪,怎么父亲今天这么容易走神呢?

    夏侯渊醒悟过来,哑然失笑。

    他突然间好像想起了什么,又拿起白绢,仔细默读一遍。

    “来人!”

    “在!”

    有亲兵闪身从屋外走进来。

    夏侯渊笑道:“去把我那匹照夜白牵过来,立刻着人追上邓海西,将它赠与邓海西妻弟,曹朋。告诉邓海西,他的意思,我已经明白。请他放心。只管做事,我当于陈留,观其大才。”

    夏侯霸闻听,顿时瞪大了眼晴…M!~!

    ..

第122章 海西县的下马威

    建安二年九月,曹操讨伐袁术。

    原本应该是一场极为轻松的战事,可由于天气的原因,又使得战况,发生了出人意料的变化。

    暮秋以来,两淮淫雨绵绵。

    粮道彻底瘫痪,使得曹军面临绝粮危机。

    不得已,曹操只好命人将大斛换成了小斛,以缓解粮荒。但如此一来,又使得军士不满,险些营啸。幸好曹操及时调整,又杀了粮官王垕,才算是稳住军心。同时,曹操又命人向孙策借粮,渡过了这一场危机……也正因此,曹操下定决心,要速战速决。于是命麾下兵马加紧攻势,对袁术展开了凶猛的攻击。而同时,孙策、吕布、刘备也纷纷行动,征伐袁术!

    时值初冬,海西县城东一片重峦叠嶂。

    四乘马车正穿山越岭,朝着城池方向迤逦而行。

    第一乘车上,邓稷背靠着一只书箱,坐在铺盖卷上。曹朋则依着一捆布帛,半眯着眼打盹儿。

    从陈留至海西,路途遥远。

    加之入冬以来,两淮淫雨霏霏,更使得道路陂陀。

    这一路颠簸之苦,曹朋是铭刻心中。一连在行了数日,所有人都开始感觉到,难以言表的疲乏。如果说,在豫州境内,甚至衮州境内,尚有亭驿可以休整。那么进入徐州以后,百里不见一亭,许多地方呈现出荒凉之色。

    有的时候,走上半天也未必能见到一座村落……

    死气沉沉!

    这就是曹朋对徐州的感受。

    也难怪,人常言徐州钱粮广盛,是宫庶之地。

    如果在治世,这里的确是一个好去处。但在乱世里,徐州可不是安全之所。它坐拥两淮,勾连南北,通衢八方,是兵家必争之地。正因为徐州富庶,才容易引发别人的窥探。自中平元年以后,徐州就是战乱不止。盗匪过了,官兵来,官兵走了盗匪归,你争我夺,不死不休。

    至陶谦坐镇徐州后,情况多多少少得到了好转。

    可又因为曹嵩之事,徐州再一次遭受兵祸。曹操为父报仇,誓要血洗徐州,所过之处,鸡犬不留。曹操的杀戮很重,也使得徐州人不得不背离家园,逃亡别处;而后刘备得徐州,吕布前来投。袁术打刘备,吕布夺徐州…如此反反复复,数年间使得一个富庶之地,变得残破不堪。

    由于吕布和刘备都在协助曹操讨伐袁术,所以徐州治下的守卫,并不算严密。

    邓稷一行人很轻松的便穿行下邳,进入广陵郡治下。

    但一掠的颠簸,却使得所有人,郁显得筋疲力尽,其他人不说,就说典满许仪。如果放在往常,那是何等的生龙活虎?可现在,也都蔫巴了!

    幸好曹朋在进入徐州之前,命人又买了三辆马车。

    加上原有四辆车,一共七辆。如果有人乏了,也可以登车打个盹,休息一下。

    虽说作用不是很大,却也能多多少少缓解一些疲乏。至少对曹朋而言,就是如此。他身子还有些不妥,所以也不能太过于疲乏。有一辆马车跟着,不管怎么说,也算是一桩福利……

    只不过,他那辆罗帏篷车,此时却进不去。

    典满许仪,还有王买,正枕藉于车上,盖着被子,合上眼皮,发出如雷斯声,睡得正香甜。

    在曹朋那辆马车的后面,还系着一匹毛发雪白的宝马良驹。

    马,身长一丈有余,膘肥肌腱,雄壮非常。碗口大的蹄子,四肢雄健。不过,这匹马脖子上的鬃毛,略有些发黄色。但不是那种病态的黄色,而是天然如此。奔跑起来,马鬃飘飞,极为壮观。

    这匹马,本是夏供渊心爱的坐骑。

    却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思,送给了曹朋。

    马名‘照夜白’,与许仪那匹黑龙,同属一支。但如果单纯以血统论,犹胜过黑龙一筹。

    曹朋也非帝高兴!

    生于三国,若无一匹好马,岂不是空来一遭?

    这年月,一匹宝马良驹,就好像后世的奔驰、法拉利,是身份的象征。

    曹朋对这匹马,也是非常喜爱,没有与夏侯渊客套,直接留了下来。这一路上,让典满等人,眼馋无比。

    只是,这么一匹神骏的照衣白,此刻也有些无精打采。

    “胡班,还有多久才能抵达海西?”

    邓稷突然放下手中的书卷,拿起一根竹杖,挑丰帘喊道。

    赶车的青年,赫然正是那高阳亭的盗马贼,胡班。雷绪的事情结束之后,邓稷也没有把胡班小五他们的事情呈报上去。按道理说,这件事不了了之,胡班也就自在了!可他却生出了跟随邓稷的心思。继续留在高阳亭,也难有什么出头之日。倒不如随邓稷,出去闯荡一番。

    胡华也很赞成他的想法,同时也担心,胡班继续留在高阳亭,会惹出祸事来。

    这次他是运气好,邓稷没有追究。

    可下一次呢?

    胡班不可能一辈子好运气。

    等到他的运气没了,那可就要出事了……随着邓稷出去,虽说距离家乡远了些,可也能有个前程。

    所以,当胡班提出此事,胡华也是苦苦哀求邓稷,才算让邓稷点头答应。

    这胡班虽是个浪荡子,但也不是一无是处。

    他赶得一手好车,而且为人也非常机灵。邓稷想着,自己到了海西县,也需要人手来帮忙。

    曹朋……邓稷是不会再让他去冒险。

    周仓夏侯兰这些人随能做事,但有些事情,也不方便出面。

    至于典满许仪,邓稷可指挥不动,王买和邓范倒是可以,但多一个胡班跑腿,总归是件好事。

    此时,已是日薄崦嵫,暮霭沉沉。

    “老爷,翻过前面的山梁,再过一个河湾,就到海西了。”

    胡班赶着车,回头答道。

    “如果不是路上坏了车轱辘,说不定咱们这会儿,已经在海西县城里了!”

    “那还要多久啊!”

    曹朋睁开眼睛,打了给欠。

    “一个时辰?”

    胡班有些扰豫,“如果顺利的话,用不了一个时辰,就可以抵达。”

    干,还要一个时辰!

    曹朋的情绪有些焦躁,直起身子,掀起车帘,便钻了出去。

    “阿福,你干什么去?”

    “放水!”

    曹朋头也不回,跳下马车。

    邓稷也看出来了,曹朋是真累了!

    这人累的狠了,脾气就容易暴躁。其实,邓稷何尝不是如此?

    “胡班,停下丰,让大家歇息片刻。”

    “喏!”

    胡班答应一声,连忙呼喝起来。

    车仗前方的骑士,一个个勒住了战马。

    周仓催马过来,低声道:“公子,咱们不走了吗?”

    “先歇息一下,大家吃点干粮,喝点水……估计还得一个多时辰,咱们到县城里再好好休息。”

    周仓浓眉一蹙,心里有些不太情愿。

    但是看得出,大家真的累了。连夏侯兰也是有气无力,更何况其他人呢?而且,从晌午到现在,一直没有吃过东西。歇息一下,也很正常。可看了一下周围,周仓又有些紧张。

    路旁榛莽芊绵,荒凉芜秽。

    头顶上松柏阴翳,天矫婆娑。本就不太好走的道路,变得更加暗淡。

    周仓是什么出身?

    这种环境,可是很容易出事。

    他搔了搔头,扭身喊道:“夏侯,掌灯!”

    夏侯兰答应了一声,便和邓范跑去准备火把。

    周仓还想要再劝说一下邓稷,尽量不要在这种地方停留。就在这时候,就见典满迷迷糊糊,揉着眼晴从车上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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