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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品寒士-第1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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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预不开口。

    虞啸父又道:“陈操之去拜访过谢行思,读过行思公尚未编就的《后汉书》,陈操之以为谢行思的《后汉书》当能继班固的《汉书》传之于后世。”

    虞预开口了:“陈操之算的什么人,他说能传之于后世就是定论

    !”

    虞啸父道:“陈操之究竟是沽名钓誉之徒,还是有真才实学,七叔父见到之后试探便 陈操之乃土断使,既远道来拜见七叔父,七叔父拒而不见,恐落人口实。以为阻挠土断云云。”

    虞预想了想,道:“那就见上一见吧。”又面露讥讽之色,说道:“这空谈务虚之徒想来游说我。为投我所好,想必匆匆读了张衡的半卷《灵宪图》,就想到我这里卖弄,呵呵,我要让他自讨没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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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初雪

    700019436三十三、初雪

    预虽骨瘦如柴,但精神翼锋。峨冠博带跪坐在书案后,甘着陈操之、冉盛一前一后进到草庐,陈操之俊逸颀长,清秀儒雅,而冉盛身如铁塔,雄壮无比,草庐书舍有冉盛在立即就显得逼狭了,似乎冉盛一伸手就可将这草庐掀翻。

    虞啸父引荐毕,虞预便道:“听闻陈左监也学天文历法小可知盖天说、浑天说、宣夜说之异同?”

    盖天说、浑天说、宣夜说分别是中国古代三种最具代表性的宇宙论,盖天说最古老,所谓“天似盖笠,地法覆盘”认为宇宙是个半球形,大地一展无垠,天则象笠斗一般遮盖在大地上

    浑天说以东汉张衡为代表,认为“浑天如鸡子,天体圆如弹丸,地如鸡子中黄,孤居于天内,天大而地小,天表里有水,天之包地,犹壳之裹黄,天地各乘气而立,载水而浮”浑天说比盖天说大进了一步,基本能反映太阳系范围的天体星象,又因为有浑天仪作佐证,所以浑天说是中国古代最成熟最完备的宇宙学说一

    系统提出宣夜说的是东汉秘书郎郗萌,郗超的先祖,郗萌认为“天了无质,仰而瞻之,高远无极,日月众星,自然浮生虚空之中,其行其止皆须气焉0是以七耀或逝或住,或顺或逆,伏见无常,进退不同,由乎无所根系,故各异也。”宣夜说包孕了宇宙无限的思想,比浑天说更进一步,但由于缺少如浑天仪那样有力的佐证,是以流传不广。

    作为两世灵魂融合的陈操之,既有后世先进的宇宙观,在初阳台葛洪道院里的一些星象书籍他也都浏览过,与后世常识相验证,自然触类旁通,虞喜需要研究一辈子的“岁差。”他不消半个时辰便明白了,就是回归年与恒星年的差别。

    陈操之道:“晚辈曾在吾师稚川先生的藏书中读过仲宁公的《安天论》,晚辈以为《安天论》更胜于盖天说、浑天说,比之宣夜说又进一步。”

    虞喜与葛洪年龄相仿,二人颇有交情,十二年前葛洪曾来四明湖畔下小住了半月,与虞喜谈天论地,虞预那时尚在京中为散骑侍郎,后来还乡时听兄长说起,虞喜认为葛洪是东晋第一博学之人,所以虞预听陈操之说葛洪是其师,不免惊诧,又听陈操之称赞其兄虞喜的《安天论》,原本对陈操之的恶感消减了许多,但还是认为陈操之是迎合之词。便道:“请试论其详。”

    陈操之便结合浑天说、宣夜说、安天论,运再他前世掌握的天文学知识,娓娓而谈,对日月星辰分布运行、地球所处的位置、自转与公转、太阳系与银河系、时间的无始无终和空间的无外无垠从容道来

    虞预起先是姑妄听之,但越听越奇,越听越惊,虞预受乃兄影响,对陈操之说的这些不是很难理解,而且东晋是思想活跃宽容的时代,异端邪说皆可并存,很少有因学术言论而获罪的,待听到陈操之用星球引力来解释“岁差小。之时,虞预身子前倾小凝神倾听,可谓前倨而后恭,兄长虞喜虽然发现了“五十年退一度”的岁差,但却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不明白为什么会发生岁差这种现象,现在听陈操之以日月星辰相互引力来解释,虞预对此不理解,但不得不承认陈操之这种奇思妙想旷古所未有,陈操之对生民赖以休养生息的地球的描述让虞预、虞啸父真有茅塞顿开、新奇开朗之感

    虞啸父问:“五渊四洋之说,陈兄有何例证?”

    陈操之微笑道:“无例证,久后乃可验证。”

    陈操之直立无可验证,但以虞预的见识,是知道陈操之说的这些是继盖天说、浑天说、宣夜说、安天论之后的一种宇宙新论,虽无例证,但能构想出这种学说、并且自圆其说就很了不起!

    虞预默然久之,问:“陈左监认为明后两年间江东会有大旱吗?”

    陈操之应道:“是,而且夫灾之后必有大疫,虞侯若信晚辈之言,令族人开湖蓄水,早为防备,当能减轻灾害影响,我今来会稽复核土断,曾表奏尚书台、司徒府,请将此次土断检籍所得的户人用于今冬明春修建水利通渠,让会稽数万顷良田可初步抵御旱满天灾。小。

    虞预受封平康县侯,所以陈操之以虞侯相称。

    虞预又是默然,让虞啸父先带着陈操之、冉盛诸人去用餐,午后再到四明山游玩一番。

    傍晚时,虞预再请陈操之去相见,这回不谈天文历法,只论东汉以来的君臣人物,陈操之对为政的得失、世家大删烘衰都有自只独特而精辟的亚解。虞预自谓雅好经吏、下门富博,是夜听陈操之一席谈,忽忽若有所失。

    这夜陈操之在虞氏庄园留宿,临睡前,小婵道:“小郎君,我们明日回山阴吗,天气一日冷似一日了,怕是要下雪。小。

    陈操之点头道:“明日回去。”心道:“我从星象、史鉴两方面都时虞预说得很清楚了,支持土断是顺天应命之事,若他还不悟,那就必须予以强力打击,我记得五十年后称帝的刘裕就在义熙土断中处死,了会稽强豪虞亮,虞亮应该就是虞预的孙子辈小强横的虞氏家族总是要低头的

    十月二十八日一早,陈操之向虞预辞行,虞预诧异道:“陈左监昨日才到,为何今日便要离去,是我虞氏怠慢乎?”

    陈操之道:“昨日蒙虞侯赐教经史,操之深受启迪,本想多多请教,奈何土断公务在身,不能久留,他日有暇再向虞侯请教。”

    虞预听陈操之这么说,便不再挽留,让虞啸父代他送陈操之一程。

    虞啸父带着几名仆从送陈操之一行出了余姚县境,临别时虞啸父见陈操之一直不问虞氏对土断的态度,便问:“陈兄觉得此次余姚之行有所得乎?”

    陈操之微笑道:“能见到叔宁公,即有所得。小。

    虞啸父一笑,也未再多言,只说过几日他或许还要再赴山阴。

    别了虞啸父,陈操之和冉盛二十余人加紧赶路,朔风冷啃,呵气成雾,骑在马上颇为寒冷,陈操之便到牛车上坐着,冉盛却是不怕冷,骑着大白马跟在陈操之牛车边,大声道:“这数百里往返,阿兄也说得口话燥,这虞氏就是不提交出隐户之事,依我说干脆就把那干瘦老头给抓了来,免得下次还要跑一趟,可惜我那八十名军士都留在了建康,现在还走过于势单力孤。”

    陈操之道:小盛,土断之事尽量不以武力解决,否则我就成了会稽士族之敌。小。

    冉盛道:“可是他们不肯交出隐户,我们最终还得用强啊。”

    陈操之道:“虞、魏、孔、贺,我只想对付一家,希望虞氏不会那么不识时务。小。

    冉盛道:“那我们明山阴先去拨检贺氏庄园,揪出隐户来治贺氏之罪,虞氏自然畏惧

    陈操之道:“要拨检还得等到冬月二十三日之后。”

    同车的小婵道:“那咱们在会稽至少还得住上一个月啊,所幸山阴离钱唐不远,两日就能赶回去

    陈操之道:“过年前总能回到陈家坞的。”

    行人冒着寒风赶路,三十日午后赶到上虞县东关小镇,陈操之让小婵等人都在小镇客栈歇下,他与冉盛二骑马前往二十里外的东山谢氏庄园。

    天上彤云密布,快刀急驰,风冷如刀,将至东山口时,天竟纷纷扬扬下起雪来。

    冉盛很是快活,说道:“今年的雪到是下得早,不过今日天气还不算冷,雪积不起来。”

    陈操之道:“气候反常,或有灾异。”

    二人冒雪沿刺溪左岸又驰了数里,刺溪两岸是大片大片的松、竹、衫,经冬不凋,连绵青翠,东山口有亭翼然,那便是曹娥亭,升平三年夏日,陈操之与谢道韫在此亭上相见,也就是在这里陈操之才明白上虞祝英台便是咏絮谢道

    曹娥导上有人,见陈操之、冉盛驰近,便走下曹娥亭大声唤道:“陈郎君 。

    陈操之放缓马步一看,却是谢道韫从建康带来的八名谢氏部曲之一,这名谢氏私兵大声道:“我家郎君真是料得准,小人奉命在此等候陈郎君,不过半个时辰,陈郎君便到了。”这谢氏私兵已经习惯称呼谢道韫为郎君了。

    陈操之道:“那我就在亭上等候你家郎君,你速去报信。”

    那谢氏私兵戴上斗笠,迈步便走,走了几步又回来道:“好教陈郎君得知,刻溪戴安道先生昨日从山阴来此,现还在庄上。”说罢匆匆去了。

    陈操之一愣,戴逸戴安道是会稽内史戴述的胞弟,谢道韫曾师从戴逸学习操琴和绘画,戴逡自然是见过谢道韫真面目,现在这样英台兄岂不是要露馅了?戴安道先生既在庄上,他又岂能不去相见!

    转念又想,谢道韫让人在这里等着告诉他这些,应该是不想让他去见戴安道先生吧,免得泄露了谢道韫男扮女装出仕的这一惊人的秘密。

三十四、情潮汹涌(标题党)

    9436卷四洞见 三十四、情潮汹涌(标题党)

    操!和冉盛下了马。系马亭柱。两个人卜到曹娥亭小数。、衣衫微湿,从亭上望出去,刻溪流水、远山近树都迷蒙在纷乱雪花里

    这雪看来还有得下一阵。冉盛道:“阿兄,我们不去祝郎君庄上暂歇吗?这祝郎君有些无礼。我们都到了他门前,也不清我们去喝杯热

    !”

    谢道韫除了她带来的人之外,平时只与陈操之一人说话。所以在冉盛看来,这个祝郎君就显的孤僻高傲了,不过这也的确是谢道韫的性子,即便不需要掩饰身份,谢道韫也不会八面玲珑。

    陈操之踌躇片剪,说道:“戴安道先生在谢氏庄园,我还是得去拜见,对了,小盛,祝郎君身份有些特殊,等下你到庄中莫要多问。”

    冉盛应道:“是。”

    二人离了曹娥亭,打马朝谢氏别墅而去,在墅舍大门赶上那个谢氏部曲,在木屋前下马,那谢氏部曲见陈操之赶来,迟疑了一下,急急进去通报了,大约过了一刻时。那谢氏部曲才出来,对陈操之道:“陈郎君,我家郎君现不在庄上。戴先生得知陈郎君来此,请陈郎君去相见。”说着,分别给陈操之、冉盛递上一把油布伞。

    陈操之知道有戴遗在这里,谢道韫就不能以祝英台的身份出现,当即与冉盛走上百余级宽大石阶,从苍松天矫、红泥短墙的小庄园左侧绕过,上了一段斜坡。来到那座八面轩窗的木楼前,木楼后面是竹林。左侧有一大丛蔷薇,雪花飞舞中,陈操之发现这丛蔷薇竟还开着零星小花!

    戴逢迎了出来,笑道:“操之,三年不见,戴某思君不技,静夜闻刺溪水声,便常忆及汝之竖笛曲,今谢安石不在此,只有其侄女在,戴某算半个主人,且代谢安石殷勤款客。”

    陈操之、丹盛入楼厅坐定,戴遥问:“操之是来访祝英台否,我来时他即不在,想必是回上虞祝家庄了。”

    陈操之道:“我已另派人去祝家庄寻她,安道先生因何至此,真是幸会。”

    戴逢笑道:“我知操之到了山阴,特来访你,吾兄却说你去了余姚,戴某不耐在闹市久住。便来东山探望楼前这丛四季蔷薇,这是他处所无的异种。”又道:“操之今日就在庄上歇夜,戴某想看看你的音律、书画精进否?我知操之公务繁忙,但优情雅趣亦不可少,莫以矜尚夺其真主、以尘垢翳其天正。”

    戴逸是真正的隐士。不是那种养望要走终南捷径的,史载孝武帝时,以散骑常侍、国子博士累征,戴逸辞父疾不就,郡县敦逼不已,乃逃于吴,颠沛流离,简直成了逃犯了,谢玄时任会稽内史,上疏求免征戴逸,乃得还刺溪。

    陈操之虽然心系土断。但没有理由拒绝戴逸的邀请,他也很愿意向戴逸请教音律、绘画,便道:“敢不从命。

    陈操之吩咐那名谢氏部曲,赶去东关小镇,告诉小婵他和冉盛在谢氏庄园歇夜,明日上午在东关会齐再回山阴。

    谢道韫的侍婢柳絮走过来,低声道:“陈郎君,我家娘子请你去有事相商,就在竹林后。”说罢,碎步去了。

    陈操之正想问谢道韫明日能不能与他一道去山阴,便借如厕的理由向木楼后的竹林行去。

    雪这时停了,偶尔还飘落几片,竹林青黄,枝叶簌簌,侍婢柳絮见陈操之来了,便领着陈操之过一小石桥,来到竹林后一栋精致木楼下,侍婢因风请陈操之入小厅坐定,然后将斑竹帘放下,不一会,就听帘后传出谢道韫柔美的声音:“子重,余姚之行顺利否?”

    陈操之道:“我已尽力,成事在天。”

    谢道韫道:“虞预为官时曾多次上书,要求朝廷宽援、息役,务遵节俭,砥砺朝臣,难道一涉及家族利益就全变脸了!”

    陈操之道:“虞预也许要与族人商议吧,临别时虞啸父言道,过几日他还将赴山阴。”

    谢道韫道:“先不说这事,我目下到有一烦恼事,子重助我

    陈操之笑道:“莫非因安道先生之故?”

    谢道韫道:“安道先生是仅有的几位见过我闺中容貌的外人,我若男装出见,定会被安道先生认出,所以,祝英台只好去了祝家庄 ”

    说到这里,谢道韫忍俊不禁笑了一声,又道:“这也就罢了,烦恼的是,安道先生得知我这两日便要回建康,就说要与我同行,这岂不是糟糕!”

    陈操之也觉得好笑。谢道韫出仕总有莫名其妙的烦恼。说道:“那你就说暂时不回建康了。等安道先生去了后,英台兄不就可以从祝家庄回来了。”

    谢道韫道:“此计我已用过,安道先生却道他并不急。我何时去建康他便也何时去 子重可知安道先生去建康何事?”

    陈操之道:“不知。”

    谢道韫道:“便是要去瓦官寺看你与长康画的佛像壁画。”

    陈操之失笑道:“让英台兄烦恼,弟之罪也。”想了想,说道:“安道先生品性高洁,以礼度自处,英台兄何不据实相告,安道先生定会守口如瓶的。”

    帘后谢道韫道:“我推托不得,是准备向安道先生言明。祝英台便是我,可是现今子重在此。我却不好说了。”谢道韫声音越说越低,隔帘几不可闻。

    陈操之明白谢道韫的意思了,毕竟女子出仕已经是惊世骇俗,而且又是他的副使。千里同行、朝夕相处,实在是髅昧,虽然他与谢道韫彼此尊重,是真挚纯洁的友情,但这只可与知者道,不足与外人言也。

    陈操之道:“这样吧,我想办法把戴先生留在刻溪,而你留书一封,就说以先期去建康拜 ”

    谢道韫“嗯”了一声。

    陈操之便起身道:“那我去了,安道先生在等着我论音律书画。”

    谢道韫烦恼尽去。说道:“我要旁听,绝不能错过。”

    陈操之走过竹林小径。回到前楼,戴逸已命侍者搬来一个红泥小火炉,既取暖又温酒,这时约莫是正申时,暮云沉沉,已是黄昏景象,雪不再下,但天

    暧阁临窗”幢温酒,陈操之与戴述一边饮酒一边谈论书画,冉盛喜饮酒,自斟自饮,心里有些奇怪:“祝郎君。小

    说起建康瓦官寺的壁画,戴述道:“戴某近日就将赴建康观摩瓦官寺壁画,刺溪有奉佛者说起瓦官寺大雄宝殿东壁的维摩诘像和西壁的八部天龙像,叹为观止,说得戴某心痒难熬,急欲一观。”

    陈操之道:“戴先生就要去建康了?憾事!憾事!”

    戴逸正待问陈操之什么憾事,侍婢因风进来对戴遣施礼道:“戴先生,我家小娘子想旁听先生与陈郎君谈论书画和音律。”

    戴逢“哦”了一声,对陈操之解释道:“这位谢氏娘子便是谢幼度之姊,曾随戴某学习鼓琴和绘画,天姿聪颖,书画音律皆精,操之想必也曾耳闻。”

    陈操之点头道:“是,晚辈在建康时曾去拜访安石公、万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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