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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品寒士-第1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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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越千年而来,面对这些史上知名人物跌雷起伏的命运,陈操之并没有先知的神圣感觉,这些人物的命运已经在改变,大多数将超出他的预知范围,他能做的就是充分利用已知的这些史料走出一条对自己、对东晋最有利的道路,慕容垂父子是其中关键,所以陈操之对慕容令也甚是友好,说古论今,谈笑甚欢一

    午后,千余人马来到巩县以西的黑石关,巩县亦是千年古城,河图洛书的传说就出自巩县,巩县南依嵩山、北濒黄河、东临虎牢关,有“山河四塞、巩固不拔”的美称,慕容恪大军屯于此,可谓攻守自如。

    慕容恪派少弟慕容德前来黑石关迎接陈操之、席宝一行,慕容德是燕国的范阳王、加散骑常侍,接待陈、席二人的礼仪完全是把二人当作出使大幕的秦晋使节,陈操之这时才的知慕容恪身体不适,暗暗点头。心道:“看来数千里带为的五石散可以得售矣。”

    黄昏时分,将入巩县城门之时,沈赤黔突然从马背上栽了下来,两名沈氏私兵急忙扶起,却见沈赤验双目紧闭、牙关紧咬,喉咙“嗬嗬”作怪声一

    大队人马都停了下来,陈操之的到随从急报,赶卑下马为沈赤鼎诊视。切脉时眉头紧皱,目有忧色

    慕容德不知沈赤黔何人,陈操之对一个普通随从应该不会这般关切吧,悄声问慕容令,得知沈赤黔是洛阳守将沈劲之子,也是陈操之的”

    慕容令与陈操之一路交谈,对陈操之了解颇多,说道:“叔父有所不知,这陈使臣乃天师道金丹大师葛稚川的弟子,也精通医道,且看他如何救治沈赤黔。葛洪之名,天下知闻,而且北方天师道依然强盛,慕容德岂有不知葛洪的道理,心道:“四兄旧伤难愈。精力颇不如前,若陈操之果然有不凡医术,那就请他为四兄医治,许以重赏便是。”

    就听陈操之叹道:“赤数这是痹疾也,非五石散不能疮愈。”

    冉盛道:“阿兄不是一向不喜人服五石散吗?”

    陈操之道:“昔年医圣张仲景制五石散。乃是为治病用,不料何晏、王弼之徒却服食以为卓,而且五石散用药昂贵,一剂至数千钱,寻常人家服散岂有不破家的!”

    一名沈氏私兵道:“只要能让我家少主人疾愈,五石散再昂贵也无妨。只是听说服食五石散不当会丧命,这个这个。nbsp;nbsp;”

    陈操之道:“我这五石散是经吾师稚”先生精心改制的,去除了张雌“凶燥热之毒。可以久即吩咐黄小统从车里取出嫩有口刀散。以冷酒灌入沈赤验口里,那沈赤黔呛了几下,抽搐强直的手足慢慢缓和下来,陈操之在他耳边低语道:“赤黔辛苦。”

    沈赤黔低应道:“算不得什么。”慢慢睁开眼睛,很快就站起身来,行若无事一般。

    陈操之,丁嘱道:“赤黔,你此后三年,切勿独自在山间或水边行走。不然一旦病发,掉入山崖或溺于水中岂不是危哉!痛疾是先天病症。无法治愈,但常服五石散,三年后可不再复发,只是这五石散你的服食一辈子了。”

    慕容德、慕容令叔侄冷眼旁观。对陈操之的医术暗暗称奇。

    陈操之在巩县署舍见到了大名鼎鼎的慕容恪,慕容恪竟然比冉盛还高大,差不多是后世两米左右的巨人,只是与匀称健壮的冉盛相比。四十开外的慕容恪显得消瘦。精气神有些不佳,论文武全才,慕容恪犹在慕容垂之上,史载其军旅之时,亦手不释卷,个人品性亦无可挑剔,可以说若非慕容恪早死,王猛根本灭不了燕国,苻坚还数次屯兵陕县,防备慕容恪西侵,取的是守势。三年前慕容偶的死讯传至江东,东晋朝野认为中原可图也,建议北伐燕国。桓温却说:“慕容恪尚存,所忧方为大耳”。所以桓温的第三次北伐就是选在慕容恪去世后才进行的,未想接头重挫于慕容垂之手

    在陈操之眼里,慕容恪虽然用兵如神。但基本上可以认为是日薄西山了,并不构成强大威胁,世有陈操之,晋史已改变,但慕容恪的天寿不能变,如果可能的话,慕容恪还应早天两年

    当晚,慕容恪在巩县署舍设宴款待陈操之、席宝诸人,席间也无他话。只是劝酒,夜深而散。

    次日上午,慕容恪命慕容令单请陈操之去相见,慕容恪踞坐胡床,手执一卷《左氏春秋》,对陈操之道:“陈使臣江左俊才,名传北国,十六岁时就曾在扬州中正考核中让庚希吐血发狂,呵呵,庚希也是易学名家,由此可见陈使臣易学造诣之深,本王想请教陈使臣一事,晋之五行次为金德,我大燕据有中原,承晋为水德如何?”慕容恪此问是对陈操之的严重考验,这分明是不把东晋朝廷放在眼里,陈操之若只顾气羊勃然大怒发作起来,那就是不智,毕竟这里可是燕国的地盘,若曲意回答,那又被慕容恪所轻

    陈操之心道:“慕容恪阴险的很哪。一见面就这么刁难我,看来我的五石散准备得很有必要当下一展折扇,风度翩翩的嵇康在行散。说道:“晋室固然衰微,但宗庙社稷尚存,犹据江东、准南九州之地。燕国如何承继晋之五行?太原王何日挥军南下、立马吴山,那时才可承晋之五行。

    慕容恪暗暗点头,这个陈操之果然不凡,不卑不亢,言辞犀利。

    慕容恪不理会陈操之言语里的讥讽。笑道:“既如此,我大燕应如何定五行次?”

    陈操之道:“我闻燕之王迹始自于震,《周易》有云“震为青龙”燕前都为龙城,龙为木德。岂非幽契之符?且石赵有中原,其都为郜,今皆为燕所有,赵为水德,燕承赵之水德为木德,此非天命乎!”心里道:“石赵和慕容燕都是短命朝代,且让你们承继去

    慕容恪细思陈操之所言,却觉句句在理。非通晓易理者不能言此。肃然起敬道:“陈使臣果然大才,慕容恪方才多有冒犯,还望陈使臣见谅。”

    慕容恪倒是很有雅量,一副知错能改、礼贤下士的样子,陈操之却不为所动,心道:“现在该给你下点药了谦虚道:“大王过奖了。若大集垂怜,肯放我等归国,则幸甚。”

    慕容恪微笑道:“天幸陈使臣至此,恪正要多多请教,岂肯轻易让两位使臣归去”。

    陈操之墨眉微皱,心道:“段钊受命去郜城教授的童谣应该传唱开了。燕国召慕容恪回都的诏旨也该快到了吧?我前日派去邯城的两名精悍军士也应该悄然渡过黄河了吧。待苻坚发现关于他身世的谣言自郜城起。自会恨极了慕容氏,秦、燕交兵在所难免,那时我应该可以从容脱身了。”又想:nbsp;nbsp;“我自北来,可谓权变假谪、机关算尽啊,巧者劳而智者忧,我何时能归江南?”

二十七、童谣显威

    艾评慕容悟能虚襟待物,咨询善道,量才处任,使人不∽因为陈操之是晋 使,又是莫名其妙来到这里,慕容恪心有疑虑,所以出言试探陈操之,看陈操之如何应对,待发觉陈操之的确名不虚传、胸有锦绣,慕容恪当即改颜相向,对陈操之甚是礼敬,二人既论经史,亦谈时务,越谈越融会,期间慕容德进来将i';信呈给慕容恪,慕容恪就在陈操之面前展信观看,这是燕国派在长安的细作传回的晋使陈操之在秦国的相关消息,符坚、王猛都想留陈操之在长安,陈操之坚决不肯一一

    慕容恪阅信时,慕容德与陈操之交谈,问其弟子沈赤黔病情如何了 ? 陈操之道:“痫疾乃终生不愈之疾,赤黔必须常年服五石散,经吾师稚川先生改良的五石散别无后患,只是服散后不能食热食,要饮冷酒,喜动不喜静,这或许是一弊。

    慕容德笑道:“五石散价值不菲,这对贫寒之家固然难以承受,但吴兴沈氏乃江左富豪,岂在乎此哉 !”

    陈操之道:“说起此事,在下想起一件趣闻,南渡世家服散者众,贵臣豪族多服石药,皆称石发,需行散,乃有病热者、非富贵者,亦云服石发热,时人多嫌其诈作富贵体,有一人于建康清溪门前卧,宛转称热,要人竞看,同伴怪之,报曰:‘我石发。’同伴人曰:‘君何时服石,今得石发?’曰:’我昨市米中有石,食之今发。”

    慕容德拊宇大笑,慕容恬亦笑,收起信件,说道:“吴人服散之风如此之盛!”

    陈操之道:“石赵乱世前,中原不也流行服散吗,如崔氏、裴氏这些中原 大族 至今也是服散的吧。

    崔氏、裴氏、杜氏、韦氏是留在中原没有态渡的世家大族,慕容氏族对这些汉人大族刻意拉拢,以宗室贵女与这些汉人大族联姻,鲜卑贵族也以衣汉服、说汉语为荣,五十年后的北魏拓拔氏更是禁鲜卑语,一切照搬汉人制度,连鲜卑姓氏也改成汉人姓氏,全盘汉化,可见鲜卑人在文化上对汉人有强烈的自卑咸一一

    慕容恪点头道:“今之邺城,不但有汉人服散,胡人服散者亦不少,据闻服散后有爽然自忘、飘飘欲仙之感,但五石散能治痫疾,这倒是闻所未闻。

    陈操之道淡然 道:“五石散本是治伤寒之散剂,不但可治伤寒,对诸多杂症皆有奇效,今人服散,舍本逐末、图虚名耳。”

    慕容德便道:“陈洗马师承葛仙师,医术精湛,我四兄近日旧疮复发,身体不佳,若陈洗马肯出手诊治,将酬以重谢。

    陈操之官居太子洗马,慕容德以东晋官职相称,乃是对陈操之的礼敬。

    陈操之打量了身量奇高的慕容恪几眼,说道:“昔日旧疮恐非太原王的主要病因一一”

    慕容恪闻言,双眉一耸,眼望陈操之,语气恭敬道:“请络洗马为小王诊治。”慕容恪有德疾,深以为忧,陈操之此言说中了他的心思,若陈操之真能治好他,那就是出万金酬谢也不为过。

    陈操之道:“在下并非行医之人,又且身无自由,如何有心情为大王治病。’’

    慕容恪、慕容德兄弟对视一眼,都面露徽笑,慕容恪道:“陈洗马在我燕国时不能为小王医治,日后归国岂不是更无缘请教。

    慕容恪这是表明会遣返陈操之等人归国的,当然,不是即刻遣返,总要等他设法瓦解了泰晋联盟才行,所以他肯给陈操之这个承诺。

    陈操之面露微笑,说道:“太原王金口玉言,在下自当尽已所能为大王医治。”与慕容恪隔案对坐,为慕容恪搭脉,凝神久之,徐徐问:“大王近来饮食如何,莫非较往日食量更增?”

    慕容恪点头道:“陈洗马所言极是,恪食量增,身体反而消瘦,精神亦不佳。”

    陈操之问:“口渴尿多乎?旰慕容恪神情肃然,应道:“是。”

    陈操之心道:“这分明就是糖尿病嘛,古称消渴之疾,但糖尿病并不能完全等同于消渴,是有区别的,这种病合导致阳痿。”说道:“此消渴之疾也,大王操劳过度,肾阴虚亏,脉象虚损,急需补益,《难经》云:‘损其肺者益其气,损其心者调其营卫,损其脾者调其饮食,逗其寒温,损其肝者缓其中,损其肾者益其精,此治损之法也),大王虚损在肝肾,服五石散当 有立竿见影之功效,至于旧疮久不愈,这也是因为消渴之痱的缘故,消渴痰状消失,旧疮亦寻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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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操之当即手书一方,有紫石英、白石英、赤石脂、石钟乳、鳗石,以及其他一些辅助药物,陈操之这个五石散方子的确是经过改良的,把毒性大的石硫磺换下,替之以鳗石,另外还有一些对糖尿病有点疗效的草药,慕容恪服用这种散剂,起先是会感到病情有所缓解,而且五石散有壮阳之效,对于年才四…+开外、妻妾成群的慕容恪可谓久旱逢甘雨,自会认为陈操之医术如神,真正的病情会在半年后发作起来,也许慕容恪体质过人,但最多一年必然发作,那时将一病不起一一

    陈操之道:“大王可待此方交与贵国太医院斟酌,在下或有用药不当之处,可酌情添减。

    慕容恪谢过陈操之,命人将五石散方子郑重收好,史上再英明的伟人,到了疾病缠身时也会犯糊涂的。

    正这时,忽报尚书左丞申绍从邺城耒传旨,慕容恪便去迎旨,让慕容德陪陈操之。

    陈操之原本提着的心此刻终于放下了,段钊不辱 使命,邺城童谣已传至燕国皇宫中,此时来的诏旨定是召慕容恪回邺城的。

    果然,尚书左丞申绍带来少帝慕容瞎的诏旨,命太原王慕容恪、吴王慕容垂接旨后立即返京,有重大国事相商一一

    慕容恪甚是诧异,问申绍:“申左丞,邺中有何大事?”

    申绍道,“无甚大事,只是陛下与诸臣认为去年以来,境内多水旱,不宜用兵,故召太宰班师回京。

    燕国境内诚然多水旱,但又不是慕容恪出兵洛阳后才发生的水旱,发兵之初无异议,此时距洛阳只 百里之道却急急下诏班师,邺中定然发生了大事,但尚书左丞申绍是太傅慕容评的心腹,从申绍口里是探听不到什么消息的,可以肯定的是,此事与慕容评有关一一

    慕容恪不动声色,从容领旨,只是道:"; 吴王尚在偃师,我即命人召他来巩县,再与申左丞一起回京。”

    慕容恪既遵旨答应回邺城,申绍自然无话可说。

    午时,慕容恪宴请申绍和陈操之、席宝等一干泰晋使者,席宝得知又要去邺城,真是食不甘味,满面愁容,那燕国的尚书左丞申绍见泰、晋两国的持节大使在此,大为惊异,想起邺城的童谣,更增惊惧。

    傍晚,邺城有密信至,慕容恪出兵在外,都中岂能无耳目,抽信一看,慕容恪面沉似水、心起波澜,沉思久之——

    大约亥夜时分,慕容令陪着其父慕容垂来到巩县署舍,慕容垂接封兄长慕容恪的急信,连夜赶来,看了那封密信,慕容垂蚕眉紧皱,眼望四兄慕容恪,说道,“此童谣必是有人暗中教唆,欲置我兄弟二人于死地,四兄 以为这会是谁的毒计?”

    慕容恪叹道:“台傅之重,参埋三光,苟非其人,则灵耀为亏,尸禄殆殃!”

    慕容僳临终时,因太子慕容瞎年幼,遂托孤慕容恪、慕容评和慕舆根三人,慕容瞎即皇帝位后,以慕容恪为太宰、慕容评为太傅、墓舆根为太师,慕舆根因为谋迷已被收斩,现在的燕国两大权臣就是慕容恪和慕容评,慕容恪执政掌兵,固然权重,而慕容评有与太后可足浑氏的支持,势力亦不可小觑,所以慕容恪平时对慕容评都极为尊重,虽执权政,但每事必咨询于慕容评,没想到慕容评还是不甘心,要尽夺慕容恪之权一一

    饶是慕容恪多智,也绝想不到邺城的《兄终弟及》和《吴王兴大燕》的童谣是出于陈操之之谋,因为陈操之此时人尚在巩县,童谣流传之始应在一个月前,所以不论慕容恪还是慕容垂,都认为这是慕容评和太后可足浑氏的阴谋。

    慕容垂默然不语,慕 容令年少气盛,怒道:“爹爹、四4白…父,太师欺人太甚,我等不如回师邺城,诛奸佞、清君侧!”

    慕容垂低喝道:“闭嘴,汝四伯父自有计较。”

    慕容恪却道,“阗墙于内,必遭外辱,既然 太师不容我,我若与之争,朝政必乱,不如我归邺城,献上太宰和大司马的章绶,退官归第吧,如此,国家或 可得安宁。”

    慕容垂忙道:“四兄何出此言,四兄乃国之柱石,先帝托以行周公之事,四兄如何能灰心丧气将朝政尽委于庸才之手 !四兄德高望重,庶僚化德,岂会被两曲童谣诬蔑 !”

    慕容恪沉思半晌,道:“退兵,明日启程回邺城。”

二十八、一石几鸟?

    洛阳城侦骑四出,斥候哨探不断将探得的消息报知扬威将军沈劲:

    ——陈操之与秦使席宝三百余人在偃师西谷被燕军发现,并未交战,陈操之等人已去了偃师城;

    ——陈操之一行被送往巩县;

    ——大队燕军退出偃师,与巩县燕军汇合,开始渡河北归,陈操之与席宝被裹挟而去——

    沈劲立在洛阳金墉城的高台上,东望一马平川,六月围城已解,城外诸坞的民户又开始出坞堡耕作了,城中日夜守护着的军民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洛阳城暂时保住了——

    沈劲在心里默默道:“陈操之,神人也,一切如他所料,燕军果然解围而去,这等智计,实在可惊可佩,现在就是等他从邺城平安归来了,他一定能回来。”

    洛阳城现有六百余匹战马,其中三百匹是陈操之从长安向苻坚预借的,另三百匹战马则是那夜氐秦军士留在伊水河畔被晋军收取归城的,这些马匹当然不会归还给秦国,只推托是给燕军冲散了,沈劲还特意派人向镇守渑池的秦军守将通报陈操之、席宝两位使臣被燕军掳走的消息,请秦国派使者斡旋营救——

    屯兵灵宝的氐秦建节将军邓羌早两日得席宝急信,言慕容恪率步骑数万来取洛阳,洛阳在晋军手里则对氐秦无威胁,因为沈劲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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