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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静妹对陈操之的亲近让他很难释怀,所以那日他会借着酒劲说出要纳鲜卑公主为专宠的话,为的是给陈操之一个警醒,他父亲狂温纳了李静妹,而若灭了燕国,那以美貌扬名的鲜卑公主自然非他莫属,他日后是要代晋为帝的,陈操之有何资格与他争!
桓熙其貌不扬、才智平庸,但偏偏心高气傲,陈操之比他俊美、比他多才,已让他颇为嫉妒,更可恼的是陈操之竟然要娶陆、谢两大门阀女郎为妻,这可是连他都不敢想的事,陈操之竟然做到了、订婚了。桓熙愤愤不平,但其父权温却一再叮嘱他要与陈操之友好相处、要常以恩义拉拢陈操之,所以桓熙表面上对陈操之是极为看重、陈操之的建议他基本上都予以采纳,心里却是不以为然,鸟尽弓藏是他内心深处的想法一
卞耽提醒道:“祖刺史,城门将闭。我等回城吧?”桓熙“嗯”了一声,带转马头回城,回到安北将军府,桓熙觉得长夜漫漫、无以为欢,遣人问卞耽。这城中可有美貌的歌舞妓?
卞耽对袒熙极为奉承,便命胥吏差役去导了两个色艺俱佳的歌妓送至安北将军府,桓熙一看,其中一个歌技肌肤白哲、容貌与李静妹有几分相似,大喜,便问那歌妓可会唱挽歌《七哀诗》?
《七哀诗》是阮籍之父建安七子之一的阮璃写的一首挽歌,李静妹自被扫温带出蜀地,每年成汉亡国日还有七月七都要唱这一曲,桓熙比李静妹小一岁,少年时便听惯了这曲挽歌,白裙窈窕,歌声凄婉的李静妹让狂熙深深迷醉
那歌妓畏耸道:“贱妾不会唱。贱妾只会唱《蒿里》。”
桓熙有些失望,又看了看那歌妓。眉目间的确有李静妹的影子,惹他怜爱,便又温言道:“我来教你”
那歌妓受宠若惊,便用妖妖娆娆的嗓音一句句跟着挂熙唱道:
“丁年难再遇,富贵不重来。
良时忽一过,身体为土灰。
冥冥九泉室,漫漫长夜台。
身尽气真索,精魂靡所能。
谢琰、沈赤黔都住在安北将军府。听到狂熙教女故唱挽歌,不禁大摇其头,魏晋名士多怪僻异行,高平大族张湛喜欢在屋舍前栽种松拍,松拍多植于墓地,所以时人谓之“张屋下陈尸”而另一个大名士袁粒出游时喜欢让幢仆与他齐唱挽歌,时人谓之“袁道上行殡。”这二人都是闲居林下,行事无论怎么怪僻荒唐那是他们自己的事,而桓熙是在任的刺史、将军,正着手重建北府军,却在这里教歌妓唱挽歌,实在是荒悖可耻,这样的人如何能镇一州、领一军?
那狂熙耐着性子教了六、七遍,那歌故唱得熟了,桓熙便让她在室内边走边唱。桓熙兴致勃勃跟在后面,突然一把抱住,便欲行欢
正这时,忽听有军士急报,贼人攻城,已攻破北门
桓熙大惊,顿时瘦了,整,跌跌撞撞出门。就旦卞耽赶讨来大叫道!”桓刺办共沁甲不妙。庚希率军夜袭,北门已破。正朝将军府杀来”
谢琰、沈赤黔也已聚至。都是骇然失色,平北司马卞耽手下不过一千五百军士,分守京口六门,这时黑夜仓促慌乱,哪里召集得了抵抗,而且庚氏在京口的势力本就盘根错节,北门都未闻厮杀声就轻易被攻破。显然有内应。
沈赤黔道:“我五百吴兴壮士在城南军营,我等速去城南,暂避叛贼锋芒,然后再领兵杀回城中。”
卞耽心知保全性命要紧,也劝桓熙速速出城,桓熙未经战阵,又是网从温柔乡里惊瘦而出,哪里还有什么主意,在十余名桓氏亲卫的簇拥下。与卞晓、谢琰、沈赤黔诸人急奔城南,与城南守军一齐出城,城南军营沈赤黔所属的左右二曲五百军士已听到城中异动,这时已经各执刀枪弓箭,列于城下,沈赤黔当先跃马冲出,喝命曲长、屯长听令,率众随他返城杀贼
这支由五百吴兴勇士组成的北府新军左右二曲,从曲长、屯长乃至拾长、伍长,都是出自沈氏私兵里的勇悍机智者,对沈赤黔是忠心耿耿。沈赤黔是一呼百应,刀枪铿锵。带转马头,回城杀贼,正与随后赶来的庆希旧将武遵叛众相遇,武遵奉庆希之命,一心要擒挂温世子桓熙为质,见沈赤黔返身杀至,便大叫道:“奉皇帝密旨,诛除桓温、桓熙父子,余者只要放下刀枪,随我诛除凶逆,皆不论罪,且有封赏
十七岁的沈赤卧已长成矫健大汉。武艺精熟,也不与武遵多费口舌。喝命部下结阵杀敌,十二人一组。执盾者、执杖者、执弩者、执槊者,批亢捣虚、攻守兼备。这是陈操之去年在洛阳时与沈劲讨论尝试的。在演练中以步兵对骑军,这种步兵战阵大占上风,沈劲大喜,当即在洛阳守军中加强演练,沈赤黔去年冬回吴兴武康募兵,就以此阵练兵。费钱三百万,五百军士装备齐整,今夜是牛刀初试
武遵先前矫称废帝海西公旨意。收服了不少京口守军,有些守军原本就是戾希旧部,所以武遵面对沈赤黔。也想来个不战而屈人之兵,没想到迎面射来一阵箭雨,急伏身。胯下战马悲鸣一声,中箭翻倒,武遵几个滚身站起,执盾护身,大叫道:“诛除逆贼,杀!”一手执盾,一手挺刀,大步而前,他身后的三百名能征惯战的庚氏私兵紧跟厮杀一
桓熙这时缓过神来了,见敌寡我众,心中大定,庚希不过数百人。敢来袭城,今夜就要擒杀庆始彦平叛立功,但见沈赤黔指挥的五百军士按部就班,阵中军士忽进忽缩。似不肯出死力,桓熙有些恼了,喝道:“沈赤黔,全力杀敌!,小
武遵是北府猛将,手下皆是劲卒。但在沈赤黔这五百新军面前非但前进不了半步,反而被逼得连连退后。那小小军阵中不时挺出长槊捅翻他的士兵,片刻时间已折损数十人。正恼怒间,听到城门边桓熙的叫喊。武遵识得桓熙,当即退后,弯弓搭箭,矢如流星,直射桓熙面门,桓熙大叫一声,栽下马来一
武遵大喜,高叫:“逆贼桓熙遭吾射杀!桓熙已死!”
沈赤轮急回头看,果真见桓熙栽下了马,其亲卫正手忙脚乱扶持,也不知生死如何,不禁有些惊慌,若死了桓熙,那他这个部曲督只怕难逃罪责!
这时,又有一批甲士涌至,却是庚希率领的三百私兵、还有刚刚释放出来的数百囚徒,这些囚徒都有了兵器,新愕自由,发疯一般叫嚣着:“杀杀杀”
谢琰下马探视桓熙,见那支箭擦着桓熙左颊掠过,将其颊肉撕下一块。血肉淋漓,所幸没有性命之忧。便大叫:“赤黔,桓刺史无恙,不须惊慌。”
卞耽见庚希势大,心知这京口城是夺不回来了,而且桓熙又受创,当即命沈赤黔退出城外,保护桓刺史暂避曲阿。
沈赤黔毕竟也是初临战阵,手下又是新军,撤退时阵形没有保持住。折了不少军士,且喜弩箭伤了武遵。庚希不敢追,他要先完全控制了京口之后再行下一步大计。这一章似乎写得还行,现在本耳只剩最后半小时,还有票票的书友请把票票投给小道吧,谢谢,本月月票奖似已碍手小道好快活,感谢书友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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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六奏雅二十三、算无遗策
沉赤黔领着部下左右二曲护着桓熙小谢琰、卞耽诸人连密愕四才方向撤退,急急奔出二十余里,不见庚希叛众追来,这才驻马清点人数,五百军士少了九十二人,还有不少人负伤。沈赤黔心里甚是难受一
谢琰突然惊呼道:“不好,范武子还在城中,还有武猛从事何谦也未跟冉来!”
范宁这两日感了风寒,夜里早早便歇下了,众人奔出京口城时兵荒马乱,把范宁这个司州文学操给忘了,而何谦却是出城南时走散的一
桓熙脸上裹着布条,鼻子嘴巴遮了大半,瓮声瓮气道:“范氏与庚氏乃是世交,庚希不会害范武子性命的。至于何谦,怕中凶多吉少。
谢琰默然,何谦本是灰希部将。与庚希有隙才解职的,若被庆希擒住。难逃一死,而范宁陷于叛贼之手。就算能保全性命,那以后也是一个污点,于仕途不利,这时也别无他法。只有先赶到曲阿再说。
天明前众人赶到曲阿县城,曲阿县令弘戎将狂熙等人迎入县衙,一面派人快马向京都报急,一面发诸县兵、屯曲阿新城以拒庚希
当日午前;范宁、何谦领着一众吏士赶到曲阿,谢琰大喜,却原来范宁昨夜也乘乱出了城,天明时遇到何谦和一众散走的吏士,闻知桓熙去了曲阿,便赶来相聚
桓熙到任才半个月,就被赶出了京口,这虽不全是他的责任,但自感颜面尽失,而且左颊破接,伤愈后也必有个大疤,岂不是大损威仪,所以心情很恶,召沈赤黔来斥。说是沈赤黔手下的军士昨夜不肯奋力向前,致使京口有失
沈赤黔大怒,就想反唇相讥。想起老师陈操之临别的叮嘱,强自忍住怒气,不卑不亢地自辩,陈说步兵战阵的战术,在昨夜那种情势下若一窝蜂向前,非但夺不回京口,他们这些人将会尽数沦于敌手一
一边的谢琰见桓熙迁怒于沈赤黔,暗暗摇头,心道:“时人谓我四叔父矜豪傲物、不会领兵,致将士离心。这桓伯道更是个蠢货,哪里有一州方镇的气度!陈子重识人甚明,辅佐柱熙而暗夺其权,实是偷梁换柱的妙计。非如此,桓温如何肯重建北府兵!”当下与于耽一起为沈赤黔分解。
那狂熙到没有降罪沈赤数的意思。只是心里烦恶,要找人出气而已。斥了一通,挥手让沈赤黔出去。
当日傍晚,京中得到曲阿急报,台城震扰,皇帝司马昱急召尚书令王彪之、中领军谢安、中书侍郎郗超、五兵尚书王蕴等重臣商议对策。谢安、王蕴命中军和都兵内外戒严、屯卫六门,郗超派人连夜去姑孰将庆希谋叛的消息报知桓温。桓温得信大怒,传橄高平太守都逸之、游军都护郭龙等召集兵马讨伐庚希,他自己再次率三千甲士入都,这是短短半年内桓温第三次入建康。
三月初五,庚希率叛众一千五百人攻曲阿新城,曲阿县令弘戎与沈赤黔坚守,庚希不能攻下曲阿,武遵建议径奔建康,只要攻下建康,那就万事大吉,但这时,庆希闻知高平太守都逸之和游军都护郭龙的二千步卒正奔曲阿而来,便不敢绕过曲阿去建康,怕腹背受敌,决定暂时退回京口,一面矫称废帝旨意,招揽叛众,一面等待寿州袁真的回音。庆希攻下京口的次日就遣使赶赴寿州。约袁真起兵共诛桓温,庚希相信袁真会起兵的,桓温早有控制京口和豫州的野心,若他庆希被灭,袁真绝对就是桓温下一个要铲除的目标高平太守那逸之与游军都护郭龙的二千步卒,至曲阿与县令弘戎、北府部曲督沈赤欺的二千余军士合兵一处,四千余众兵围京口城
庚希闭城自守,一时相持不下。三月十二日午后,一艘小船从江北渡江至京口南岸,便有军士拦住盘问,来人说是司州司马陈操之一
“江左卫阶”陈操之之名谁人不晓。那几个军士虽不识得陈操之。但见为首之人长身玉立、俊美爽朗。料想不会有错,便着陈操之数人去见高平太守鄱逸之
陈操之与苏驶、刘牢之一行三十余人二月二十二日渡江前往彭城。彭城是徐州的治所,地处南北要冲,为兵家必争之地,数十年来晋、燕往来丰夺、数易其手,现在暂时控制在晋军手里,因战事频仍,彰城几无居民,只有守军,彰城刘牢之宗族现在是住在彰城东南两百余里的下相县
陈操之一行于二月二十八一士江阴。拜会徐、尧二州刺史兼平北将军部悟。陈操之执弘军刑甚恭。都惜早几年便听儿子郗超盛赞陈操之,一起直无由得见,此番相见。果然仪表非凡,接谈之下,更是名不虚传,对陈操之甚是礼遇,为陈操之引见帐下文武官吏,并介绍再淮诸坞近况
陈操之在淮阴呆了两日,然后取道西北,三月初四日至下相县拜会刘牢之之父刘建,将谢万、范汪写给刘建的书信呈上,刘建年过五十,已不复当年雄壮,谢万为豫州刺史时刘建任征虏将军,谢万兵败寿州之前,曾派刘建筑马头城,刘建是少有的几个与谢万关系密切的豫州旧将,谢万与范汪在信中都对陈操之称赞有加,要求刘建鼎力支持陈操之招揽淮北诸坞,刘建见陈操之容貌过于俊美,似非掌兵之人,便试探着与陈操之论兵,不料陈操之熟知兵典。应答如流,且颇多创见,虽似纸上谈兵,但作为一个以玄谈出名的青年名士,陈操之对用兵之道的见识已经让刘建大为惊喜,认为儿子刘牢之追随此人会有很大前途,刘建当即准备不辞老病,亲自陪同陈操之去游说两淮五大坞堡一
这五大坞堡分别是:卢龙田氏、憔郡戴氏、南阳蔡氏、河内郭氏、巨鹿魏氏,拥有私兵数百的平舆苏家堡与这五大坞堡相比则是小巫见大巫,这五大坞堡各自聚有流民数万、私兵数千,坞堡坚固、规模庞大。位置居于晋与秦、晋于燕接壤的准北地带,是秦、晋、燕三国都想竭力拉拢的大宗部,因为关、陇以及河南之地的一些大宗部迫于压力已分别归附于氐秦或鲜卑,现在只有这五大坞堡宛然独立小王国,虽然接受晋朝廷授予的将军、刺史虚衔,但并不听晋朝廷号令,陈操之若能得到这五大流民宗部的支持,那么北府军迅速就能迅速建成一支强大的武装,当然,要说服这些桀骜不驯的流民帅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一
三月初六,陈操之与刘建、刘牢之父子准备先赴下邳去见卢龙田氏的宗主田洛,还未启行,就接到都磐送来的急报,庚希叛乱、京口陷落一
陈操之吃惊不京口现为司州治所。他身为掌兵的司州司马一定的赶回去设法平乱,当即向刘建辞行,约以平定庚希之乱后再见一
刘建让刘牢之把彰城刘氏宗部的五百私兵分出三百带去平乱,这些刘氏私兵虽然年岁都在四十开外,但都是随刘建征战多年的劲卒。
三月初七渡淮河时,陈操之猛然想到一事,庚希既叛,肯定矫诏扩大声势,寿州袁真为桓温所忌,庚希或许会引袁真为援,当即命苏驮领三十人星夜南下寿州,封堵潞州至寿州诸要道、拦截可疑人等,若三日内未有所获,则留数人往寿州探听消息,其余人返还京口会合
苏驶领命而去,陈操之与刘牢之率三百余众日行百里,于三月十二日来到长江北岸,对岸便是北固山。北固山下就是京口城。陈操之先派数人渡江探听消息。得到京口城被重重围困的消息,便命一众刘氏私兵暂驻北岸待命,他与刘牢之带了数人过江来见高平太守都逸之,都逸之是郗超族兄,闻知司州司马陈操之赶回来了,赶紧出迎,何谦、沈赤黔闻讯急忙来相见
陈操之问明情况,也对部逸之等人说了他派人往寿州道拦截庆希信使的事,庚希虽不见得会行这一步。但未雨绸缪、防患于未然总是不会有错,都逸之深以为然,决定暂缓攻城,一面派人送粮去北岸接济刘牢之带来的私兵,那三百刘氏私兵依然留在江北,或有大用。
当夜,沈赤黔来陈操之军帐细说当日庆希陷城之事,对桓熙极为不满。陈操之好言抚慰,说待平定叛乱后要请朝廷抚恤那些战死的吴兴壮士,又细问那夜步兵结阵战斗的情况,思谋改进
三日后,苏驶风尘仆仆赶回来,果然掳了三个人回来,其中一人竟是庆希之子庚攸之,苏骑又将从庚攸之身上搜得的庚希给袁真的密信呈上。陈操之看罢,递给都逸之,都逸之览信暗道:“桓大司马素恶西中郎将袁真的兵权,今获此信,只怕平定了庆希之乱,又要向袁真用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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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列女贤媛
川口城的戾希见城外的都湛也、郭龙、私戎所领的军书训田一只围不攻,未知何故?与庆邈、武遵等人商议,武遵猜测道:“莫不是豫州袁刺史已然起兵?”
庆希不敢置信:“今日是三月十六,攸之是三月初三去的寿州,此时也就是网到寿州而已,袁刺史如何就会起兵相应!”
左肩遭弩箭所伤的武遵很是乐观,说道:“袁刺史在江东岂无耳目,将军奉诏讨逆已近半月,袁刺史是早就得到消息了,审时度势,也知立即起兵相应之时机绝好。”
庚邈道:“不管如何,就以袁真已起兵相应来鼓舞士卒,继续坚守。以待时变。”
庆希点头称是,即去巡视京口六门,对那些苦苦守城的军士说寿州袁真也已起兵讨伐桓温,桓温将两面受敌,都逸之的郡兵已经人心惶惶、无心恋战
追随庆希叛乱的军士这两日见城外军队不再攻城,现在听庚希这么说,信以为真,军心大振一
庚希暗喜,至西门时亦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