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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危,决心要来个石破天惊的一击。
忽然间眼前黑影一晃,原本坐在台上的那个男子忽然迎了过来,两手一挥,便仿佛有一道无形的气墙,在两人之间出现,那封俊杰微感胸口一窒,拳上的劲力竟然发不出去。
那人自然便是张紫阳了。封俊杰挟着左元敏进来时,他就已经惊觉了,百忙中便将自身的内力从张瑶光身上缓缓撤回,及至封俊杰拳风着体,他便在呼吸之间运功发劲,同样以毕生修为挡下封俊杰这一击。
封俊杰这一拳受阻,固然大吃一惊,但却是不慌不乱,右脚往后退出一步,大喝一声,第二拳再往前打去。他旧力未去,新力又生,将两道拳力并在一起,威力陡然增加一倍。张紫阳无形气墙再强,也受不了封俊杰两拳同时打在一个点上。封俊杰只感到前方微微一阻,拳头已经穿了过去。
张紫阳毫不闪避,两掌也同时向他胸上推来。封俊杰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他为何不躲?难道他有办法破解吗?”他虽不知眼前这人便是紫阳山门的掌门人,但是光看刚刚他那一挥的威力,就已经知道此人绝对不是简单人物,对方既不闪避,也不见招拆招,反倒让他迟疑起来。
可是他脑中转得虽快,拳上劲道更快,眨眼间,拳头已经打到张紫阳身上了。张紫阳“嘿嘿”一声,两掌也跟着按到封俊杰两肩与胸口之间。封俊杰但觉拳力所到之处,竟然空空荡荡的,像是打到了一团棉花当中,一惊之下,急忙撤力回防,便在此时,只听得“碰”地一声,封俊杰两脚腾空而起,一直往后飞去。
张紫阳一招得手,立刻进步上前,第二掌再度往前推去。原来他这十几天来,不断地耗费内力替张瑶光治伤,到了此时,早已是强弩之末了,刚刚又竭尽心力使了一招“万流归宗”,巧妙地将封俊杰那一拳之力,不动声色地又传回去给他,如此七折八扣下来,打在封俊杰身上那两掌,功力已不到平日的一成,封俊杰飞身后跃,正代表他不贪功急进,他这一退,已将所有劲力化去,张紫阳刚刚那一掌,充其量也不过是在他身上一拂而已。
因此张紫阳不得不立刻上前补上一掌,只是封俊杰已瞧出虚实,决心来个硬碰硬,当下猛吸一口气,“呼”地一声,又是双拳齐出。
两人第二次交手,都各自退了三步,互相佩服对方的功夫了得。只不过封俊杰是连消带打退开三步,张紫阳却是死撑着虚张声势,只退三步已让他受了内伤。
张紫阳装着若无其事,拱手说道:“好厉害的烈火神拳,果然威力非常,不同凡响。久闻南三绝封俊杰大名,今日得见,幸如何之。”
封俊杰想他只凭对了两招,就知道自己的武功来历,而自己却仍对对方一无所知,只得说道:“阁下的功夫不错,想来也不是无名之辈,不知为何欺负小女,将她拘禁在此。”
张紫阳道:“令嫒的样子,像是被人拘禁吗?”封俊杰道:“我女儿年轻不懂事,就是用欺骗的方法困住她,也算是一种软禁。”张紫阳道:“嗯,那是……”嘴唇动了几动,将话讲在嘴巴里。
封俊杰皱起眉头,说道:“你说什么?”张紫阳微微一笑,张口欲言,忽地身子一矮,伸手抓住左元敏疾往后退到平台边。封俊杰不明其意,一时不知该做何反应。
张紫阳两眼直盯着封俊杰,嘴上与左元敏说道:“只差最后一步了,要是有其他没有考虑到的,就用你的方法吧!”左元敏一愣,道:“什么?”张紫阳道:“你是聪明人,我就不多说了……”
一言未了,忽然听到“喀啦”一声巨响,封飞烟与张瑶光所在的平台忽然垮了下去,激起一团尘土飞扬。张紫阳低喝一声:“下去!”左元敏但觉身子飞起,跟着便掉进了平台下的坑洞中。
这下子突如其来,连左元敏自己都吓了一跳,仓皇之间,只觉得身子不住地往下坠,接着头顶上“喀啦”一声,原本忽然陷落的平台,像是有门一样,复又合上。
左元敏至此才知原来山洞中的平台下面是空的,上面不知是铺了石板还是木板,总之只要张紫阳一开启机括,这个地下的通道就会出现,想来是一个用来应付紧急情况的逃生暗门吧?
左元敏还来不及多想,“波”地一声,身子忽然像是撞进一堆软绵绵的东西里,眼前一黑,顿时觉得呼吸困难。他挣扎着将头部仰起,这才发觉自己落在一堆干稻草堆上,想来这也是事先安排设计好的,免得逃命不成,却在这里摔伤。
左元敏一边伸手将脸上头上的干草拨开,一边便先去寻找张瑶光与封飞烟的下落。原来当初设计这条逃生通道的人,已经想到万一情况紧急,人员不断地从上跃下,只怕在下面的人来不及闪避,也会受伤。于是洞口下方除了铺上一层干草,整个干草堆还向外倾斜。左元敏只见张瑶光就躺在自己脚下不远的地方,那封飞烟却滚到下面去了。
两人恰好面部朝上,只是双目紧闭,不知是否安然无恙。
左元敏首先扶起张瑶光,轻轻摇晃她的身子,唤道:“张姑娘,张姑娘!”伸手搭她脉搏,察觉并无异状,这才将她抱到地面上,接着又去看封飞烟的情况,同样地,也将她抱到一边的平地上。
原来是张紫阳为了保护她们两个,在欲从张瑶光体内撤出内力之际,用重手瞬间封住两人全身所有的穴道,所以早在坠落地底之前,两人已然昏睡过去,亦因如此,两人才没有因为张紫阳的突然离开,而经络受创。
左元敏见两人暂无大碍,心情稍复,随即想道:“刚刚的情况当真凶险,若不是张掌门见机应变,张姑娘的生死,不过就在那一瞬间罢了。”又想:“封前辈不知前因后果,他想救出女儿的心,不也与张掌门要救他妹妹的心情一般吗?只可惜没来得及跟他解释,如此一来,封前辈对紫阳山的误会,可就更深了。”
走到张封二女身畔,再度细查两人的脉搏,心想:“张掌门最后的那两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是说张姑娘伤势,尚未完全复原吗?是了,他匆忙中没忘了将我一并扔下来,是想借重我的太阴心经,以确保张姑娘平安无事。唉,其实此事皆因我起,如今又多连累了一个封姑娘下水,我也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想起这八字考语,左元敏不禁想起了蒋大千与于万象来,心道:“希望老天爷保佑蒋前辈没事才好。最好是他们能与燕虎臣早日遇上,就算我不能再与云姊见面,好歹也让他们替我传达小左安好的消息,免得她到处找我,为我牵肠挂肚。”
云梦是否为她牵肠挂肚,这左元敏可就没把握了。事情发生至今已经三个月过去,也许她又回到汴京城,或者又换了另一个地方落脚,重操旧业了也说不定。
一切都是胡思乱想,良久良久,左元敏才逐渐回过神来,开始观察这山洞中的地形与四周的环境。他到处观看摸索,但见这仍是一个天然的岩洞,位处山腹之中,抬头望去,头顶上有一处间不容一人通过的山壁裂缝,向上直通天际,横劈过这整个山洞顶端,由此提供了洞中的阳光、空气,甚至雨水地下水,只是左元敏寻来找去,这个山洞前后左右不过四五十步的距离,不论怎么找都找不到出口。
这既是一个紧急用的逃生出路,按理不该无路可出,除非自己压根儿想错了这个山洞的用途。
要是真的这样,那三个人在这里,就算饮水无缺,饿也要饿死了,就算把张瑶光的伤给治好了,出不去又有什么用?左元敏直觉判断,事情不该是这样子的,拿起一块在地上的石头,在四周岩壁上到处敲击,希望能够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石块敲在石壁之上,发出沉闷的“叩叩”声响,在山洞中回音又大,一时吵杂不已,左元敏越敲心情越闷。
忽然间有人在他背后说道:“别敲了,你这样就是再敲一百年,只怕也找不到出口。”
左元敏停手回头,只见张瑶光不知何时已然起身,正跪坐在封飞烟身旁,替她整理身上的衣物,喜道:“张姑娘,你身子好了?”
张瑶光连头也没抬起,说道:“嗯,死不了。”
左元敏走近过去,说道:“这是什么地方,张姑娘可知道吗?”张瑶光抬起头来四处瞧了瞧,道:“这是我哥哥闭关述作的地方。”
她说着说着,缓缓站起身来,眼神中仿佛充满着怀念的感觉,嘴角洋溢着甜蜜的笑意,续道:“这个地方,我好久没来了。”左元敏不忍唤醒她,只亦步亦趋地跟在她后面,等着听她想说什么。
那张瑶光一面怀想当年,一面轻抚着石壁,一路往前而去。直至一处凹陷处,只见她伸手扳开山壁上的一块石头,里头露出一圈暗黄色的铜环出来。张瑶光奋力拉出铜环,“喀啦”一声,铜环的另一端圈着一条铁炼,慢慢地让她拖了出来。
那张瑶光大病一场,拉动铜环铁炼让她感到相当吃力。左元敏急忙伸出援手,助她一臂之力。那铁炼后头仿佛牵动着绞盘,左元敏可以感觉到那种转动绞盘所传来的微微震动,知道这是一道神秘的机关。那铁炼莫约被拉出六七尺长,顿了一顿,便再也拉不动了。
奇怪的是,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左元敏一愣,有点不知所以。那张瑶光笑道:“以为机器失灵是吗?你现在推一推那石壁试看看。”
左元敏望着她的笑容,忽然发现,自己从未见过她这般亲切的模样。张瑶光发觉他在看自己,说道:“脸上很脏吗?我从来没有这么久没整理过衣裳,没梳头发,感觉好难过哦……你快将门推开,我想早一点整理整理。”左元敏道:“门?”张瑶光道:“你推推看不就知道了。”
左元敏应命而为。他原本以为要推动一堵石壁,要花费不少力气,意外的是这石壁虽然不轻,却也不太重,奋力一推,石壁应声往后退去,就像是一道门一样。
张瑶光大喜,说道:“还好没有生锈,看样子我哥哥还常常下来。”左元敏便让她先行进入,自己一样跟在后面。张瑶光指着一边的一个绞盘,说道:“这就是我们刚刚拉动的东西,它的作用只是绞开卡榫,将这道门的门锁打开,不知道的人,就算是发现了石壁后面另有空间,就算发现了铜环,也还是打不开这道门。”
左元敏见那绞盘上果然缠着一条铁炼,那铁炼的另一端穿进石壁,想来便是在外面扣着铜环的那一条了。心想:“人进来了之后,只要推回石门,接着用手转动绞盘,就能把铁炼给绞回来了,而这门也就锁上了。只是这门只能从里面上锁,所以这石室一定另有出口。”说道:“前人巧思,令人好生佩服。”张瑶光笑道:“什么前人?这是我哥想出来的。”
左元敏道:“原来如此。”张瑶光走近一座木头柜旁,拉开抽斗,拿了火折火绒出来,帮墙上的油灯一一点上火苗。石室逐渐亮了起来,左元敏这才瞧清楚,这石室简直是一间书房,两边的墙壁都是书橱书柜,藏书不知凡几,靠门边的墙边则摆了一张桌子,桌面收拾干净,一尘不染。
张瑶光从一旁的柜中找到几张纸,忽地噗嗤一笑,说道:“原来‘指立破迷阵’阵法已经写出来了,哥哥故意压在这里,不想这么早交出去。”又翻了几翻,喃喃自语道:“还有这个……这个……哥哥都已经做好了,故意迟交,是想多骗一点闭关的时间吧……”
张瑶光自从醒来开口说话,左一句“哥哥”,右一句“哥哥”,左元敏听着听着,不免心想:“张姑娘对于自己的哥哥,倒是十分钦佩,兄妹之间的感情也相当好。本来嘛,有这么一位武功既高,权位又重的兄长,想要不骄傲都不行。我自小孤苦伶仃,要是有一个精明能干的本门长辈,不用说我,也一定会将他挂在嘴边的。”
张瑶光四处看了一下,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说道:“哎呀,我忘了封姑娘还在外面。”拿起桌上的烛台,从墙边上的油灯中借了火,更往里面走去。原来石室底还有一条甬道,左元敏跟着走了一会儿,拐过几个弯,忽然眼前豁然开朗,却是走着走着竟走出了山腹之中,来到了山脚边上。
左元敏更往前去,往四周一看,不禁暗暗叫苦,原来虽然是出了山洞,但却是身在一处山谷当中。放眼望去,到处都是绿荫苍翠的树木,高过一个人身高的野草,根本没有可以走的路可言。左元敏忽然想起谷中人所在的那座山谷,比较起来,这个地方更像是一个大山沟,唯一平坦的地方结了一幢茅屋,茅屋后的山壁上,飞挂着一条细流飞瀑,潺潺地流在茅屋与山壁之间,除此之外,其他什么东西都没有。
左元敏直觉是被困在这里了,唯一的出路,可能只有张瑶光知道。
张瑶光熄了烛火,走进茅屋当中。屋子里就一张桌子一张床,外带几张竹椅,最里面还有一个门,像是通到屋子后面的。
张瑶光将烛台放在桌上,说道:“左公子可以将封姑娘抱来这边休息,我先到后面去洗洗脸,整理整理,你跟封姑娘就先在这里等我。”左元敏心道:“你们两个都昏睡的时候,我从权移动你们的身子,那还算是不得已的。但这会儿你行动自如,怎么要我一个男人去抱一个女人出来呢?”想到她可能是伤后乏力,也就不表示意见,听命回去抱着封飞烟出来。
那封飞烟不知为何,兀自昏睡不醒,左元敏将她轻轻放在床上,拉过被子盖住她。一切安置妥当,耳里听到屋后唏哩哗啦的泼水声,左元敏知道张瑶光是在那边洗澡。这样的景况他之前可是见多了,也不以为意,拉过竹椅,靠在门边歇息假寐。
不久张瑶光从后面出来,见到左元敏已经在屋内时,稍微吓了一跳。说道:“你回来啦?到多久了?”左元敏知道她的心里在想什么,于是便道:“才刚刚将封姑娘放下而已,这椅子都还没坐热呢。”
张瑶光略带靦腆地一笑,说道:“是吗。”续又道:“对了,请左公子回避一下,我来帮封姑娘换件衣服。”左元敏一愣,随即恍然大悟道:“那是。”心想:“这也只有同是姑娘家,才考虑得周全。”搬了张竹椅顺便带上门,坐到门口去了。
封飞烟这一睡直睡到第二天早上都未转醒,搭她脉搏,倒是无甚大碍,可能真的只是太累罢了。而张瑶光原本以为张紫阳打发走外面那批人之后,就会下来寻她,可是经过一整夜等待,并无进一步的消息。张瑶光虽然觉得奇怪,但是显然并不着急。左元敏则是没忘了张紫阳的托付,在与张瑶光经一番讨论之后,继续以太阴心经的疗伤篇,为她逐条经脉一一确认过去,待到全部妥当,日头偏西,大约已有申牌时分。
两天以来,两个醒着的人,以屋后的流水与石室中贮存的干果充饥。由于存粮不多,要是坐吃山空,再没有食物供应,等到封飞烟眼睛一睁开,就只有水可以喝了。
张瑶光见就这么等下去也不是办法,于是便道:“我去想办法弄点吃的东西来,你在这边照顾封姑娘。”
左元敏道:“你要从原路回去吗?”张瑶光道:“不晓得上面的情况怎么样了,为了安全起见,还是不要了。我们在下面,外头不是没有人知道,要是情况许可,他们不会不理不睬的。”原来左元敏曾提议回到他们掉落的地方呼救,听到的人可以缒绳子让他们攀上去。
左元敏道:“这么说,张姑娘确实是知道出去的路吗?”张瑶光道:“这个地方太久没来了,有几条小路,现也不知还在不在?封姑娘随时会醒,她要是醒来看不到人,到处乱跑,那就糟了。”左元敏半开玩笑说道:“我没说信不过你,就算你真的要把我们扔在这里,随时都有机会,根本不必找借口,不是吗?”
张瑶光笑了笑,说道:“左公子,你真的很聪明,不过你太直接的表现出来,不免在待人处世上,要吃暗亏。”左元敏也笑道:“别人我自然要多家提防,可是你,我不怕。”
张瑶光先是跟着笑了笑,但是随后觉得左元敏语意颇有暧昧,可以做多番联想,便将脸一扳,装着若无其事,头也不回地走了。左元敏也嗅到气氛不对,却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倒是意外的,日落之前,张瑶光并没有回来。
昨夜,左元敏有张瑶光陪着研究,有关于太阴心经里的疗伤篇,同时一边试演,时间过得飞快。而现在,左元敏只有一个尚在沉睡状态的封飞烟陪伴,想起自从离开汴京城以来,竟有多半的夜晚,都在荒郊野外度过。俗话说:“在家千日好,出门万事难。”继而想起云梦身上虽然有的是银子,但是若有错过宿头的时候,就算有银子也成不了事,那时她是否也与自己一样,得忍受着蚊蚋整夜的侵扰,将就着捱过一夜呢?
但也许燕虎臣只要还与云梦在一起,本着怜香惜玉的心,自会与自己从前一样,帮忙安排好一切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