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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手对决无所不用其极,从实际过招到心灵层面,又或心理环境,任何微妙的因素都是双方角力的战场。
薛僻情被姬夏末的动作影响了心神,便知道自己在精神意志方面的角力已经输了一场。若无法扳回一城,他必将兵败如山倒,任谁也无法改变这种局面。
虽则因为薛僻情自身的大意,让姬夏末摸到船长室犹若不知。尔后想逃跑又被黄伯一肩头撞了回来,致使他信心受挫,再受姬夏末气势中透露的强大信心影响,让自己心灵出现不该有的破绽。
但若非姬夏末是接近、甚至超越他这种层次的高手,薛僻情也不会心灵轻易出现破绽。他这时猛的记起,金朴熙实时入境时,就被姬家这个年青高手千里追踪。这两人之间动手不知几回,单看姬夏末没让金朴熙给干掉,便知道她实力强横。
只不过后来的安泽南还有战无极,此两者的光芒将眼前这女孩掩盖,故让绝多数人忽略了同为四大家的姬夏末。这其中,自然包括薛僻情在内,眼下,不断由姬夏末逼来的浑厚气势让薛僻情几乎透不过气来。
突然,庞大的压力消失得一干二净。
薛僻情苦苦对抗着姬夏末的气势,骤然消失的压力让他如同一拳抽在空气中般难过得想吐血。而姬夏末嘴角牵出一道冷冷的笑容,再踏一步,神奇地缩短她和薛僻情之间至少三米的距离。
薛僻情的眼中,姬夏末两指成刀朝他眉间点来。
眉间一点寒意惊人逼至,薛僻情也算了得。在被姬夏末紧锁心灵的关头,仍机变百出。他大喝一声,张嘴就往姬夏末两指咬去。
当然,薛僻情想靠一张嘴咬住姬夏末的两指只能说白日做梦。祭起“兵”字决,姬夏末两指如同神兵利器,所以薛僻情此举无异送死。然而姬夏末终是女孩,一想到纵使杀死薛僻情也会被他咬到手指,姬夏末便觉恶心。
无奈变招,姬夏末五指舒张成掌,横扫薛僻情脸颊。
如此一来,姬夏末气势立刻回跌。薛僻情哈哈怪笑,身体急旋,一脚踢出正中姬夏末掌缘。
两人如同触电般身体剧震。
掌腿一触既分,姬夏末飞退,薛僻情却如同大鸟般衔尾掠至。
姬夏末却是不惧,借飞退之际重整体内翻滚灵力。她双手弹至胸前结出奇印,拇指相按,食指互缠,余六指轻轻颤动如同莲花绽放。顿时,一股无形气劲朝薛僻情印去。
薛僻情识得厉害,姬夏末的气印凝聚有若实质,飞掠中隐现风雷之声。只是气劲便刮得他皮肤如同针刺般难受。他知道硬接不得,四肢突然一展,让薛僻情的速度为之一缓。
这魔门妖人乘机后翻,让气印擦身而过。
毫无声息,操控室的墙面像豆腐渣似的塌出一个莲花的形状。薛僻情看得暗自惊心,那钢筋水泥糊出来的墙壁竟然在瞬间被气印震成了粉末。
双掌在地面一拍,薛僻情借力飞前。嘴一张,青色火焰激喷,朝姬夏末脸门烧去。
薛僻情不是哥斯拉,自然不可能张嘴就能喷火。那是他在嘴中暗藏了黄磷之物,再用灵劲逼出而已。他绰号“彩戏师”,像这种机关道具身上不知凡几。
姬夏末见焰色呈青,恐有剧毒。双手散去印记,一圈一引,无形气劲将青焰卸往一边。跟着揉身而上,便和薛僻情缠斗起来,两人拳来脚往,动作快若闪电,操控室里气劲相击的闷响不绝于耳,如同新年燃烧的鞭炮般响个不停。
单以功力论,姬夏末远在薛僻情之上。天莲宗在魔门六道居于最末,无论心法武功比姬家要差了一大截。但薛僻情身上道具无数,不时喷口毒焰,偶尔扔把毒针,却是防不胜防。
只是姬夏末气息悠长,她不断收缩战圈,不时逼薛僻情硬拼。这种情况继续下去的话,薛僻情终会因为功力不深而受伤,最后终会被姬夏末拿下。所谓一力降十会,薛僻情那些取巧外道,终不及姬家自古传承的武学来得深厚。
交手中,薛僻情又被迫和姬夏末硬拼一记。激斗不休中薛僻情功力消耗飞快,顿时被姬夏末震得中门大开。姬夏末怎肯放过,双指再运兵字决,闪电般点在薛僻情胸口檀中大穴。
然而薛僻情不惊反笑,姬夏未大觉不妥时,身后黄伯突然发出惨呼。
姬夏末连环踢出数腿,逼得薛僻情退回墙角,她掠至黄伯跟前,发现这老人手捧胸口,表情甚是痛苦。从黄伯嘴中,逸出血沫,竟像受了内伤。
姬夏末先是一愣,然后眼中神光电射,沉声道:“你什么时候在黄伯身上做了手脚,这是否替身邪术中的嫁祸之术?”
“小女孩端得好眼光,不错,刚才这死老鬼用泰山崩把我逼回来的时候,我已经在他身上打下祸印。”薛僻情嘿嘿怪笑:“所以你最好下手轻点,嫁祸之术一展,可是打在我身,痛苦却由他来承受。”
天莲宗以替身邪术见长,替身术最早起源于远古洪荒时的巫术。到战国时被天莲宗加以研究和改变,又分成嫁祸、受身、替死及傀儡四大类。
其中嫁祸之术,便是把自身受到的伤害转嫁到他人身上,十分阴损可怕。
术分高低,不入流的嫁祸之术需要在移嫁者身上藏以媒介。媒介可以是施术者的毛发衣饰等物,只要有所联系便可。若术者受伤,伤势便会通过媒介转嫁出去。但只要把媒介拿掉,这邪术便施展不开。
而像薛僻情这样的个中能手,自然不需要实质的媒介,而以自身精气留在移嫁者的身上形成祸印,此为邪术高端的运用。
祸印无法用物理手段抹除,只能凭移嫁者自身功力把潜藏在体内的暗劲逼出。
一听是嫁祸术,黄伯立刻盘膝闭眼,默默运功查看体内暗劲,并加以逼出。
但在黄伯逼出祸印前,姬夏末却无法对薛僻情全力出手。看中这点,薛僻情却怪笑逼上。如此一来,形势立刻逆转。
呼呼~~
一连串炽热的白烟从断裂的管道里喷出,差点没把安泽南喷了一脸。
他现在置身于不知何处的地下仓库里,仓库明显已经废弃多时,地面杂物混乱不堪,更有被推倒的金属架互相叠压,不小心就会绊倒在地上。
到目前为止,安泽南在梦境里已经经历了不同场景。摄魂鬼化身的鬼王弗莱迪仍对他穷追不舍,安泽南为了拖延时间而没对摄魂鬼出手,同样摄魂鬼也奈何不了他,于是两者间成了拉锯战。
尖锐的摩擦声忽然响起,仓库黑暗中飞出来一截被斩断的金属架子,就这么朝安泽南压来。
安泽南不为所动,身后九凤却长颈探出。妖魔九颈分别咬住金属架子一角,再同时发力顿时硬生生把架子从中撕开。
然而,弗莱迪却趁机越过九凤的封锁线。这还是它第一次接近安泽南,鬼王脸色无比兴奋。
锋利的指刃抓向安泽南,若被抓实,安泽南包管立时分尸。
嗡一声轻响,蓝电闪光的弧形光刃从安泽南右肘处弹起,架住了弗莱迪的指刃。而弧刃上的电蛇立刻沿着弗莱迪的金属指刃缠往其身,上万伏特的电流让鬼王惨叫一声身体倒飞出去。
安泽南摇头道:“你还真是健忘,这么快就把雷貘给忘了吗,它可是会生气的。”
继又抬头,他喃喃自语:“也不知道夏末两人事情进行得如何,老实说我玩腻了。”
话音方落,黑衣无常那没有感情的声音忽然在梦境中响起:“你可以全力出手了,那两位朋友已经找到幕后操纵摄魂鬼的人了。”
安泽南一听,立时脸现笑容。这时弗莱迪从一堆杂物中站了起来,然而迎接它的,却是安泽南飞速旋转而至的雷光陀螺。
仓库里顿时激电四射,同时摄魂鬼受伤的尖啸随之响起。
第六卷 开往黄泉的地铁第十章 烟雨迷蒙(一)
姬夏末纤掌拍开薛僻情插向她双眼的两指,脚下腿影翻飞,分别挡了这魔门妖人无声无息的连环膝撞。最后五指如兰花绽放,布下道道暗劲以防薛僻情追击。她人却闪电般退回黄伯处,一掌轻拍老者肩头输入灵劲以助他逼出祸印。
黄伯全身透出淡淡金光,却是行功到了紧要关头。只见一团黑气在他身上飘移不定,但明显被身上金气逼得移向右手,只须再过片刻,黄伯便能够把祸印自右掌逼出。薛僻情知道再不走,若祸印逼出他就更不用走了。
他怪叫一声,在操控室中腾空而起,如同乌云般朝姬夏末罩去。
姬夏末眉头大皱,因着黄伯的关系,她无法全力出手,反而险险让这妖人所伤。现在见薛僻情攻来,姬夏末知道他要夺路而逃。若换作平时,她自然可毫无顾忌的出手拦截。眼下却怕误伤黄伯,而薛僻情自是看透这点,故正面力攻姬夏末。
只要过得了她这关,天大地大薛僻情哪处不去得。
薛僻情掠至,半空一翻变成头下脚上。身上黑衣被他脱下,凌空旋转罩向姬夏末。姬夏末不知他衣服中又藏有什么暗器,她不敢托大,双手按出无形掌风撞上黑衣。黑衣毫不着力,立时被掌风撞得飞起,其中却毫无机关。
姬夏末一愣,见黑衣后薛僻情已经移向窗口。她咬牙要追,这魔门妖人却早料到如此,长笑声中双手连挥,三把漆黑短刃及一蓬牛毛细针分取姬夏末和黄伯两人。
“卑鄙!”姬夏末暗骂,却无奈双手各画一圆,以气劲尽收所有暗器,再分处两边推开。
而这缓得一缓的功夫,薛僻情已经到了窗口。眼见他就要脱窗而出,薛僻情脸色一变,张口“哇”一声吐出血来,脸色刹时变得苍白无比。
同一时间,盘膝坐在地上的黄伯突然弹起。老者左腿一点,人便旋转冲向薛僻情。一对钢拳挟风雷之声分取薛僻情喉结和胸口。
薛僻情表情痛苦,见黄伯逼出祸印且瞬间攻至。他大叫一声,咬破舌尖以秘法激发自身潜力。妖人四肢略收,再大字型张开,像是自动送上门让黄伯试拳。
然而黄伯双拳击中薛僻情却发出一声闷响,如中败革。
同时,薛僻情身后一排窗口玻璃纷纷爆碎,金属支架扭曲变形,声势骇人。
薛僻情再喷一口鲜血,双腿连环踢出逼得黄伯无暇追击。而这妖人则趁机掠出窗外,只见他像大鸟般盘旋左掠,来到甲板上一点借力腾移,最后落下邮轮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姬夏末要追,窗口黑影一闪,无常现身轻声道:“不用追了,安家后人击杀了摄魂鬼已经让他反噬受伤。再加上中了金刚八式的双撞拳,现在伤上加伤,就算不死也只剩半条命。而且他已泅水而逃,你上哪追去?”
既然黑衣无常这样说,姬夏末也只得作罢。
渔线在空中掠出一道自然天成的抛物线,带着鱼饵落入新京河的水中。钓者安然坐在这条古老运河河岸的草地上,悠然呼吸着晚秋干燥的空气。
新京河的起源可追溯到南北朝的时代,当时出于护城河的作用被挖掘出来。到了明清,则南边晋海,北入源江,起作用却从护城转向交通河运,可使京都的货物源源不绝地送往全国各地,亦由此奠定了京都无可比拟的战略高度。
到了现代,新京河的作用已经被发达的航空业所代替,河运渐渐没落。但作为古老运河之一,政府出资修建,将新京河翻修一遍,两岸均种下郁郁葱葱的杨柳。若是盛夏,晚间运河上泛舟处处,大有明朝秦淮河之盛况。
然而现在时值晚秋,自然无人泛舟。但此时河中大鱼肥美,却是垂钓爱好者忙碌的季节。
不过河中鱼苗为政府所播,虽无明令禁止垂钓。但京都人多自觉,垂钓只是一种爱好和兴趣,也没真个有人一次钓它十尾八尾大鱼,多是浅尝既止,否则水中鱼群都被两岸钓者扫光。
夕阳半没,已是黄昏时。岸边钓者十有七八皆收竿回家,但眼前这个年约四十的中年男子却全然没有收竿的打算。观之身旁水桶中连一条小鱼也欠奉,经过他旁边的钓者似乎都能够理解为何他尚流连不去的原因。
至于实情是否如此,怕只有当局者才知道了。
眼看这附近河岸只剩下这个中年男人,他却毫无离开的意思。正悠然自得,身后却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声音来到他身后既止,然后一把苍老的声音响起:“原来良海兄也有学那姜公垂钓的雅兴,却不知可否教苏某几手,也好垂钓时有个人作伴。”
“墨兄请坐。”中年男人拍拍身边的草地笑道:“墨兄是怕我孤身落单以致被魔门有机可垂罢了,谁不知你长白之上有冰池异景,打死我也不信苏兄没有垂钓之兴,却偏拿话来诓小弟我。”
后来者却是曾经指点过安泽南的墨白,这仙风道骨般的老人也不客气,一屁股就坐了下来正色道:“商良兄既然知道我想什么,那多余的话我也不再说,只希望商良兄你明白,现在龙渊输不起。值此重要时刻,苏某可不想我们的龙王再出点什么意外,徒便宜了魔门。”
原来这中年男子却是龙王商良海,商良海正处于年富力强的人生黄金期。他是典型的国字脸,一双眼睛清澈明亮闪烁着内敛的智光,鼻梁高且挺直,一看便知是刚直决断之人。龙王身材高大,即使坐着仍比苏墨高了一头,但双臂舒长,动作灵活,予人稳重中不失机变之感。
“商某虽然不才,但除了司离等有数几人,良海还不至于随便跳出个人便能够让我生出意外。”龙王轻笑道,随后剑眉一挺,形象立刻变得威猛不凡。他沉声又说:“现在是什么一种形势良海心中有数,魔主一纸战书几乎是当场扫了我们龙渊一巴掌,不仅让我龙渊内部互相猜忌,且让外人看了一场天大的笑话。最后明显的是,近来一些议题明显是冲着我们龙渊来的,魔门也算厉害,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在政在商都安插了他们的人。而且能够在国会上提出决议,这些人的资厉还不浅,致使我们在没有实质证据之前拿他们全无办法。”
墨白轻叹:“现在正所谓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无论从政治还是商业,魔门正收缩着对我们龙渊的包围圈。而在武斗上,他们亦表现出不逊于,甚至超乎我们实力之上的能耐,以致让许多本来站在我们这边的人都举棋不定,怕押错了宝惹来无妄之灾。”
“这些蠢货不提也罢,须知倾巢下安有完卵。若让魔门得势,他们只会清除异已,被剿灭只是迟早的事罢了。”商良海冷哼道,又问:“墨兄可有夏末及那安家后人的消息?”
墨白哈哈笑道:“说起来,现在真是年轻人的天下。我们扳回魔门的几场漂亮胜战,几乎都有这些年轻人的身影。先不说白亦雪这天资聪敏的丫头,就是无极夏末几人,也分别从不同战场让魔门吃了几次亏。还有那安家后人也是极为精彩的小子,其家族也不负龙王重望,已经逐步蚕食南方的货运业。不过说到夏末他们几人的消息,很奇怪,自从昨天晚上我们就和她失去联系,也不知道这丫头在想些什么,我可是早早在平津港已经布置了接应的人手。
“这次司离对安家后人下的格杀令,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讲也等同于正面挑战我龙渊。别说安家对龙渊的作用巨大,只从魔门故意传出消息这点便让我们无法坐视不理。此局我们决不能输,否则龙渊的声望将会跌至谷底,那与魔主之战良海干脆举手认输罢了。”商良海略一沉思,又道:“看来夏末他们的行踪已经被魔门识破,而且夏末怀疑龙渊的核心成员中有魔门的内应,所以她才主动中断联系。如无意外,夏末几人最迟今早应另寻港口登陆。跟平津最近的港口应是云丘,墨兄可着人以云丘为中心,仔细搜索方圆五百公里内的城镇,我们要抢在魔门之前找到夏末几人。”
墨白领命告退,却又被商良好叫住。
“墨兄,此次行动最好只动用你长白的人手。还有,亦雪最近在云丘附近有任务,你叫上她同去。有她的烟雨剑在,就算司离亲来也可以挡上一挡。”商良海郑重道:“无论如何,都要把安家后人安全护送到京都。”
“墨某明白,良海放心吧,怎都不能让魔门把咱们给小瞧了。”墨白说罢,大笑而去。
商良海目送他离去,又回过头,渔竿扬起,吊着一条大鱼准确无比地落放水桶中。看着鱼儿在桶中胡乱摆尾,龙王淡淡笑道:“司离啊司离,谁是鱼,谁是钓者现在还是个未知数呢。”
龙王的语气中,透着强大的信心。
第六卷 开往黄泉的地铁第十一章 烟雨迷蒙(二)
水波漫漫,芳草凄凄。
此处往东再行三百里则是云丘港的所在,但这里位处郊区,只有一个南桑镇位于十里之外,可谓人烟稀少。
现在正是涨潮时分,一波波江水涌向土泥堆砌的堤岸,同时把水中浮藻等物带了过来。
却见江中水波大作,有一物拱起,若有人在附近,必定以为水鬼作祟。但水面恢复平静,却不难看出那是个人。
此人正是薛僻情,他昨夜跳船逃命。却因为先有鬼奴反噬,后来又吃了黄伯一记双撞拳致使伤上加伤。尽管在紧要关头,薛僻情以替死之术卸去黄伯八成拳劲,但金刚八式为佛门上乘硬功,岂是易与。而且邪术名虽替死,却还无法做到全数转移对手的功力,否则薛僻情便可无敌于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