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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年,西班牙挤进鹿礁;1865年,美国建了领事馆;1859年,法国也建起领事馆。一时间,十三个西方国家在鼓浪屿设立了领事馆,比上海还多了五个。
各国领事来到鼓浪屿后,随之而来的就是宗教的输入,最先到达鼓浪屿的是美国归正教。宗教站住脚后,就以开展慈善事业的面目设立教堂,开办医院和学校。后来,鼓浪屿成为了基督教、天主教的大本营。解放前期,鼓浪屿全岛60%的人都是基督徒,这一比率全国最高。而今,鼓浪屿的教堂只剩了四座:三一堂、福音堂、复兴堂和天主堂。
西方各国的领事和洋行老板,炒地皮,建别墅,造教堂,设俱乐部,把鼓浪屿搞成了“万国租界”。由于西方列强在这个弹丸小岛为所欲为,鼓浪屿又被称为“洋人的天堂”。
上个世纪20、30年代,许多南洋华侨回乡创业,在鼓浪屿建造了许多别墅住宅,近20年内,就建造了1100多幢。其中,最为豪华的当推“黄家花园”了。它的主人名叫黄奕住,原是福建山区的一个剃头匠,因不甘人后,出洋闯荡,终于成为了“印尼糖王”。黄奕住回国后,大举投资。他不仅是厦门自来水和电话业的奠基人,而且还是我的母校南开大学和北京大学、复旦大学等高等院校的捐助人。为了表明中国人的志气,他建的别墅一定要超过洋人的别墅,他不仅在鼓浪屿建造了160多幢住宅,而且他建造的“黄家花园”当年被称为“中国第一别墅”。
经过这一西一中两次“别墅热潮”,鼓浪屿成为了一个名副其实的“万国建筑博览园”。古希腊三大柱式(多立克式、爱奥尼亚式、科林斯式)、哥特式尖顶和门窗、巴洛克装饰风格,还有罗马教堂的十字廊、英式落地门窗、西班牙尖叶窗、北欧的壁炉、南欧的屋顶等等,甚至南洋建筑和闽南传统建筑的一些语汇也可不经意地见到。
就在这么一个精致小巧的岛屿上,穿越曲径通幽的深巷,每一幢老别墅都会给我强烈的震撼。况且,这种深宅大院的老别墅绝对不是“黄家花园”一家,而是上百家。尽管许多已经坍塌破败,旧时的骨骼却仍然骄傲地站立着,仿佛在默默诉说着岁月的无奈。
三、“第一别墅”和“第一大院”的南北对话
当我站在“黄家花园”的中楼天台上极目远眺,蔚蓝的大海、日光岩、升旗山等尽收眼底。不知何故,身处南中国这个风景如画的“中国第一别墅”,我居然想起了远在黄土高原的“中国第一大院”——山西乔家大院。
本来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组建筑,不同的地域特点,不同的文化背景,不同的开发动机,不同的建筑风格,但是无一例外地给人震撼,无一例外地让人仰慕,无一例外地令人追思。
这两组建筑,在同一个中国,一南一北并肩行走了近100年。在晚清和民国这一中国历史上的“大转折”时段,这两组截然不同的建筑群的背后又隐藏着什么样的故事呢?
我闭上了双眼,让思绪随着海风,轻轻的飘啊飘。
从明末开始,晋商渐渐在中国的商界声名鹊起;也正是在这同一时段,外国传教士越来越多地进入中国。这一时期,封建制度开始趋于没落,资本主义萌芽已经开始在东南沿海地区出现。
从鸦片战争开始,灾难一直追逐着中华民族的旅程。那是一个国力贫弱的时代,一个因贫弱而饱受外族欺压凌辱的时代,也是一个政治极端腐败的时代,一个面临灭顶之灾、可又回天无力的时代。
鸦片战争的战败,直接导致了包括厦门在内的“五口通商”,外国传教士、商人和外交官越来越多的进入中国。尽管商人只能活动于澳门和广州,有时也会跑到厦门、上海、宁波等沿海港口,至于外交官只有使团性质的短暂停留,传教士开始或明或暗地深入中国内地。但是外国的洋货和洋思想却像潮水般涌入中国,在以不可逆转的势头改变着中国的传统社会。
正是在这样的特殊历史背景下,洋人们发现了与厦门港隔海相望的鼓浪屿。洋人们不仅发现鼓浪屿很适合居住,而且觉得鼓浪屿更适合搞成海军基地和公共租界。随后,一座座风格各异的别墅公馆开始在鼓浪屿耸立起来。
与此同时,山西的晋商们不仅边贸做得红红火火,而且开始介入金融业,一些商人已经将票号开遍全国,其中当然包括厦门在内的最早通商的五个沿海港口城市。晋商们通过边贸起步,通过票号发达。当财富源源不断的从四面八方汇聚山西晋中地区后,一座座高大威严的山西大院拔地而起。
福建厦门,山西晋中;鼓浪屿海岛,黄土高原的古城;洋别墅,土大院;洋鬼子和老海龟,土老西儿;开放的心态,保守的作风;宗教信仰,家族教条;万国租界,晋商故里;扩张的海盗文化,内敛的晋商文化;西方社区集约式管理模式,中国乡村粗放式发展模式;西方民主色彩的宽容,东方集权文化的苛刻;用工业革命的物质创造精神,用农业文明的精神驾驭物质。
和山西晋商深宅大院的浮华奢侈、森严冷峻不同,鼓浪屿的老别墅更多的是新颖华贵、稳重大方; 山西的晋商大院是由基本没有出过国的中国商人建造的,厦门鼓浪屿的老别墅大多是由有着海外工作生活经历的外国人和海外归来的华侨建造的;山西大院的建造者都是原籍当地的商人,厦门鼓浪屿老别墅的建造者都不是原籍本岛的居民(先是外国外交官、商人和传教士,后是福建籍华侨商人);山西晋商大院并不集中在一个小社区,而厦门鼓浪屿老别墅都集中在这个海岛上;山西大院是晋商财富的物质载体,而厦门鼓浪屿老别墅是;山西大院记载的是中国传统文化的传承和发扬,厦门鼓浪屿老别墅记载的是东西方文明的斗争和交融。
这两组建筑群尽管有着这样那样的差异,但是他们还是可以传递出一些共同的东西。这两组建筑群之所以都建造的规模宏大,气派非凡,其实都在为自己树立自身的权威。
世界上有三样东西最有力量让人顶礼膜拜的:权力、上帝和金钱。
尽管对于不同文化背景的人来说,对这三样东西的理解和表述不同,甚至载体不同,但是本质是一样的。 人类是最善于通过建筑来反映他们各自的精神追求,因为建筑也有人的性灵、个性和表情。
在鼓浪屿,代表权力的是那些各国的领事馆,代表上帝的是那些庄严的教堂,代表金钱的是那些富丽堂皇的老别墅、公馆。
在山西晋中,代表权力的是隐藏在建筑物上的各种传递官阶爵位的建筑符号 ,代表上帝的是每个大院中的家族宗祠,代表金钱的是那些大气磅礴的山西大院。
洋人们依靠强大的军事力量和清政府缔结不平等条约从而获得特权,然后强行占有鼓浪屿。他们一边通过金钱改造这个小岛,也一边通过宗教统治小岛。
晋商们依靠强大的经济基础构建了和清政府的官商合作关系,四面八方的财富最后都汇聚到小小的山西晋中。他们一边通过金钱在各自的老家建造豪宅光宗耀祖,一边通过严格的家教和商教统治自己的家族和商业王国。
建筑物的高大、厚重会给人一种安全、信赖和可靠感。洋人们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这样才可以代表国家的形象,才可以代表企业的实力,才可以代表上帝的崇高。晋商们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他们大多是经营票号(类似于现代的银行)的,银行建筑风格的第一准则不是华丽、漂亮,也不是明快、舒适,而是高大、厚重、坚固、牢靠。
洋人信奉宗教的多,严守家规的少。在他们的心中,上帝是至高无上的。晋商信奉宗教的少,严守家规的多。在他们的心里,他们的上帝就是自己的祖宗。
假如,我们站在1000年以后的一个历史节点回看当时,我们又会有什么样的感受呢?我们还会认为鼓浪屿是西方列强侵略中国的一个桥头堡吗?我们还会认为乔家大院是山西土财主剥削劳动人民的剩余价值的历史见证吗?
宽容,会使我们透过历史的迷雾,看清真实的今天。
四、鼓浪屿的旅游价值
一直以来,厦门鼓浪屿的旅游总处于不瘟不火的状态。
2003年的某一天,厦门盛传鼓浪屿准备收取“上岛费”。此票改方案在坊间一传,竟一石激起千层浪,将其背后蛰伏了许久的问题显现出来。它随票改而来,却不能随票改方案的确定而消失。虽然,这些问题是鼓浪屿票改带来的,但其反映的核心问题却是鼓浪屿的旅游价值如何界定和体现的问题。
这类问题,是当前中国城市旅游发展过程中存在的普遍问题。从这个角度说,“鼓浪屿票改现象”有一定的符号意义。
在我的记忆中,鼓浪屿是一个很难说得清楚的地方。她既是一个地道传统的居民区,却又有一些鲜明的旅游色彩。这些年来,由于从事旅游策划工作的原因,我得以经常游走厦门。而每一次来厦门,都会想方设法抽空去一趟鼓浪屿。
究竟是什么吸引我一而再、再而三地去鼓浪屿呢?
是因为鼓浪屿是一个海岛吗?是因为鼓浪屿有很多老别墅吗?是因为鼓浪屿是一个钢琴之岛吗?是因为鼓浪屿有日光岩吗?是因为鼓浪屿是一个大景区吗?是因为鼓浪屿是一个国家级旅游区吗?
好像都不是,又好像都有点。
其实,鼓浪屿对于我最大的魅力并不来自于海岛本身,并不来自于别墅本身,也并不来自钢琴本身,更不来自于那著名的日光岩,而是那些透过所有这些物质载体的远去的人和事。
凡是读过《陈寅恪的最后二十年》的朋友们,想必还记着有位在陈寅恪最艰难的日子里,帮助他完成《柳如是别传》、《论再生缘》等重要著作的助手黄萱女士。陈寅恪说:“我之尚能补正旧稿,撰著新文,均由黄先生之助力。若非她帮助,我便为完全废人,一事无成矣。”
陈寅恪如此尊崇的这位黄萱女士,就是“中国第一别墅”的建造者、著名华侨黄奕住的四女儿。但就是这样一位杰出的女性,在鼓浪屿默默地居住了几十年而不被外人知,直至几年前去世。
如果在老人还没有过世前,如果政府适当地做一些引导和宣传,如果游客们知道有这样一位杰出女性还居住在岛上,我想,至少我是会专程去一趟鼓浪屿,来一次主题文化旅游。我完全可以想象,在海风徐徐吹拂下,在凤凰木浓密的树荫下,在老别墅挺拔的身影里,一张小木桌,几把小竹椅,关键是要有一壶清香的铁观音,静静地听黄萱老人讲述她的父亲“剃头住”的传奇人生,讲述“中国第一别墅”的幕后故事,讲述陈寅恪的岛上生活……。
每一位岛上的老人,都是一部海岛的历史。不同地域的历史,所代表的文化、人物、事件都是截然不同的。而鼓浪屿的历史,不仅和对面的厦门截然不同,而且和中国其他地方的历史也不尽相同。
独特的人物,选择了独特的海岛,创造了独特的历史。而独特的历史,造就了独特的鼓浪屿。这一切,构成了鼓浪屿的独特,也构成了鼓浪屿最大的旅游卖点。
我想象不出还有什么比这样更能够真切地体会和感受鼓浪屿的?
从这个角度来讲,鼓浪屿是典型的文化旅游区。
至少,我是从文化的角度解读鼓浪屿的。
把鼓浪屿作为景区销售,是对鼓浪屿的侮辱。
首先,鼓浪屿并不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风景名胜区的概念。准确的说,鼓浪屿是一个文化气息浓郁的特殊社区。
其次,鼓浪屿在更大的程度上是厦门近代史、乃至中国东南沿海早期开埠的活化石。鼓浪屿绝对不是一个狭隘的地方性旅游区,它应该是国家的,社会的,人文的。
说到底,鼓浪屿并不适合匆匆而过的观光客。鼓浪屿整个岛屿的面积也就1。78平方公里,常住居民还有23000多人,观光旅游,导致了大众对鼓浪屿的认识就停留在一个人满为患、小的不能再小的日光岩上。如果从视觉的角度来看鼓浪屿,那么游客眼中一定是大海、沙滩、别墅、小巷等等,其中最有特点的就是那些老房子,老别墅,老教堂,老公馆,老学校,最大的特点就是老,就是与隔着500米宽的海峡的厦门市区的建筑截然不同,仿佛两个世界。
我想,游客们恐怕不会对“这些是什么”太感兴趣,而很有可能会对“为什么是这样”感兴趣。
鼓浪屿只喜欢悄悄住下来、静静品味的度假客,就好像品功夫茶一样,一个程序一个程序地慢慢把玩。鼓浪屿不是北方适合牛饮的花茶,而是地道闽南适合品味的功夫茶。
如何能让游客进入别墅内部,听现在的房主聊聊过去的历史,浓密的树荫下喝喝功夫茶,海风吹起的傍晚吃一吃闽南饭菜,吃饱了就去游泳了,躺在沙滩上数星星,盘算着明年的什么时候再来鼓浪屿。
错误的定位,导致了鼓浪屿不可避免的商业化和世俗化。
五、公众参与的缺失
鼓浪屿的票制问题,之所以在厦门引起轩然大波,其中一个主要的原因就是政府有关
部门在制定关于鼓浪屿的重大发展计划时,往往更多考虑的是政府本体的利益,而常常习惯性地忽略了原居民和旅游者的利益。换句话来讲,政府出台任何一个社区的旅游发展政策和计划时,都应当充分考虑不同利益相关者对旅游资源的竞争、人口数量季节性的波动、土地权属、基础设施的建设与维护等问题。
像鼓浪屿这样的独立社区,在社区发展过程中的公众参与,对于鼓浪屿旅游业的可持续发展、社区利益的统一以及社区经济增长是十分重要的。实现鼓浪屿旅游经济的良性发展,不仅要在开发规划中考虑经济、政治与生态因素,政府决策还应该具有本地性、参与性和可操作性。政府应当让所有受到鼓浪屿票制改革影响的个人或者团体参与到这个计划中去,争取他们对于这个计划的支持,加强他们对于政府以及这个计划的信任与信心。而不是采取一些公众参与缺失的策略,这样不仅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而且很有可能为将来的发展留下隐患。
政府在旅游决策过程中为什么要如此关注公众参与呢?这是因为公众并不认为政府官员能够很好地代表他们的观点和利益,他们渴望参与到区域旅游发展规划中。因此,要重新认识旅游开发过程中各方的角色和责任。
在基本的层次上,公众参与的目的是确定公众利益;在较为复杂的层次上,公众参与的目的是变清和定义当地居民共同的价值。由于公众参与有助于使政府规划和项目更加符合社区居民的需要、价值观以及各方面的标准,被社区居民接受的可能性更大,因此公众参与有助于旅游的可持续发展。国外学者德雷帕(Draper)和凯锐尔(Kariel)认为旅游的可持续发展必须具备以下三个条件:1、因地制宜的、与多方面合作的决策过程;2、加强当地本土文化的规划和管理;3、有当地居民参与的营销和宣传活动。
不幸的是,在鼓浪屿票制改革的问题上,政府有关部门对鼓浪屿原居民和厦门市民并未给予足够的关心与信任,而且当地居民也无力将他们的自身需求与利益反映到政府决策中,这使得这次票制改革忽略了公众的利益。
公众的参与可以看作是政府民主一体化建设中的一种机制。来自公众的意见有助于决定资源的配置和公共服务的轻重缓急,以满足那些受政府计划影响的个人或团体的需求。公众参与应该应该不断通过与利益团体的沟通,向最终利益一致的方向发展。
鼓浪屿票制改革,政府无论处于何种目的,但是公众参与的缺失是显而易见的。如果地方政府关于一个社区旅游发展的计划中,没有能够将原居民、商家、游客以及政府官员等不同利益相关者融入到政府计划中,政府就算有着再高尚的目的也不能让公众平息议论。
公众参与的程度,不仅与公众如何看待旅游开发所带来的变化有关,还与公众如何认识政府部们的工作计划有关。我们应该努力营造一种工作环境,让各利益相关者认识到他们的利益与旅游发展计划相关,并且他们的参与将会影响这个政府计划的结果,并最终影响他们各自的利益,这对于实现高度的公众参与是十分关键的。
鼓浪屿票制改革的本身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中国很多地方的政府,在旅游业大力发展的今天,仍然不重视公众参与的重要性。而这种大政府的做法,将有可能为该地区旅游业的可持续发展留下一些令人遗憾的历史痕迹。
后记:在写完上述关于鼓浪屿的文字后不久,即2005年4月1日中午,在重庆飞往深圳的万米高空,我手中拿着一份3月29日的《晶报》翻看着。在A14版,我被一则并不引人注目的消息吸引了——《厦门鼓浪屿门票暂不涨价》。原文如下:
据新华社28日电 由于各方意见不一致,厦门市政府28日宣布,原定于今年4月1日起正式实施的《鼓浪屿旅游票务制度改革方案》暂不执行,这意味着游客还可像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