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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灰唔唔地叫着，一口咬下雨轩的脖子，留下小小的牙印。毛色变灰愤怒地看着雨轩——
雨轩呆呆地望着前方，没有任何反应。
“小灰，你说我死了后会变成鬼吗？还是彻底从这个世上消失。”脑海中浮现轸鬼徘徊在蛮荒的样子，永生永世的寂寞，雨轩顿了下，“还是消失比较好。”
回忆着自己的走过的路，有一天她闯进了星脊山，无父无母的她拜在了元德爷爷的门下，成为弥天阁的第八代弟子。跟着师父学习了基本的术法和逆世的知识，却不幸在涅槃大会上被指出是妖花转世。
迷茫的她被仙上救起，替她疗伤教她仙术，为了她向天下许下三年承诺。偶然又有一天仙上将她从青海救起，夺走她人生第一个吻。虽然也因为东井遇难误解了她伤害了她，可最后还是原谅了她。
一路坎坎坷坷，冰凉相依，以为这样便是永远，却终究敌不过命运的诅咒。
她没有害过任何一个人，也不想害任何一个人。
心荒凉，怪就怪“曼兰鸢”这三个字吧。
雨轩慢慢闭上眼睛，睡吧，让时间过得快一点，早点离开这个世界。
***
这一次，真的再没有人来帮她。空中的流云由黑变蓝，又由蓝变黑，孤独忍受时间流逝的寂寞，她终于体会到了。
昏昏沉沉睡去，又不知不觉醒来。究竟过去了几天，呼吸也变得微弱，原本还稍微有点知觉的双手也没了感觉，脱臼了吗？还是断了。
她不怕死，只求快点死去。以为就这样结束，星脊山上空却响起熟悉的声音，冰凉沧桑——
——七天已到，星脊山今日起除名雨轩，处刑跳下诛仙台。
跳下诛仙塔，她终于圆梦了。
雨轩低头看着诛仙台下的流云，望出了神。听元德爷爷说这里通向正世，那里没有仙没有妖，她可以用后半辈子的时间来遗忘这里。
话音落下，子辰就出现在雨轩的面前。依旧尘嚣不染，只是这次身上多了股醉人的清香。
子辰踏着云，两人平行相视。
如玉的脸庞，这张脸，欺骗多少无知少女。
“劳烦仙上解开这锁，雨轩自己会跳下去。”
不带任何情感，子辰长袖一挥。
雨轩猛然掉到地上，强撑着自己不停使唤的身躯，跌跌跛跛往诛仙台走去。
原本看开一切的心，由于子辰的出现再次掀起波澜。什么看开一切，在他面前她脆弱得不堪一击，纵使一百个恨，还是放不下他。
子辰看着雨轩蹒跚的背影，瘦削得恐怖，如今的她已为凡胎，妖力不会再凝聚在她身上，七天足以告知仙界，让她跳下诛仙台回到正世，是最好的结局。
粉色身影爬上诛仙台——
看不到底的未来，犹如一口深井。
雨轩回过头，用空洞的眼神最后望了眼子辰，俯身跃入诛仙台……
白色云雾不断向上刮过雨轩，记忆伴随着剧痛——
——我的乖娃，不哭不哭，不怕不怕，不去想，过几天就忘记了……
——我叫书澈。
——我强撑着这口气就是来赎罪的，轩儿你记着……执念太深定会害了你，命里无时莫强求……
——她是中毒身亡。
——今天就不陪你了。
……
怎么就忘了呢……怎么可以忘了呢……
剧烈的疼痛腐蚀着五脏六腑，再也忍不住地爆发，雨轩对着上空长长嘶叫——
谁来救救她，还有谁会来救她……
琉璃石在胸口发出强光，阻止不了三生石水的腐蚀，诛仙台的力量又怎么是小小的琉璃石能阻止的。
面目狰狞，雨轩疯狂抓着自己的脸，脸上好疼，血红模糊了视线，腥味充斥口鼻……
三堂街上的那个女人，也是这么死的吗？
……
墨色摊开，接住了昏迷不醒的雨轩，将她抬回诛仙台上面。
***
三生石位于一个巨大的湖泊中正，这个湖泊中的水曾经被用于转世投胎，也就是孟婆汤，只需一滴，就能忘记前尘。如今两世分离没有转世投胎，自然也不用忘记前尘，但若是有人不慎喝了这水，之后无意记起另外一世的事情，五脏六腑就会被腐蚀而亡。正由于这恐怖的腐蚀，三生石水就被忘情水代替。
墨染低着头，长发垂在怀中雨轩的身上。小脸瘦削，七巧流血，几乎看不出刚来星脊山时的样子。两年的时间，仙界把她折磨成这样。
三生石水，她竟喝了三生石水！子辰，你害死她的双亲还不够吗，现在又差点害死了她。愤怒与羞耻一掌掌打在心口，子辰强压住逆流的仙气，走到墨染面前接过了雨轩。那感觉，就如鹅毛落在了他的双臂。
微锁眉头，子辰对墨染说了句，“雨轩已跳下诛仙台。”然后抱着她往锁星阁飞去，他就不信，凭他一个拥有上古仙气的仙人，会藏不住区区一个凡人的气息。
……
漫地相思枯萎，子辰将雨轩抱回她的床上。略施仙术，出现一盆清水，慢慢用布擦去她嘴角、眼角的鲜血。嫣红覆盖下仍旧是不谙世事的小脸。
心口松下，却看到她身上的粉色纱裙已经破烂不堪，还染上了大块小块的血迹。手不自觉地去解开她的衣襟，雪白酥肩露出，再往下是白色的丝绸肚兜，微微隆起的嫩肉若隐若现。
愕然，一把扯开白色丝绸，心口的琉璃石再次失去了神力，变为一颗普通的石头！
怎么会这样，他花了这么多上古仙气恢复的琉璃石，瞬间又失去神力。
意识模糊中，雨轩感觉有人在撕扯她的衣服，努力睁开眼睛，白色的身影扎入双眼。
仙上……怎么可能……
柔弱无力的双臂一把搂住子辰，用上浑身仅剩的力量狠狠把他压上自己的身体。冰凉的脸靠上心口，雨轩闭着眼，忍住眼泪，笑着，“仙上，好闻吗？”
“雨轩，别这样。”子辰的声音渐渐温柔。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控制不住身上澎湃的情感，反扣住雨轩的小手，再次吻上了她的双唇。
微冷的舌滑入雨轩口中，贪婪地攫取着属于她的气息，用力地探索过每一个角落。舌头慢慢滑出，又凑上她的双唇，一番来回揉舔后牙齿又轻轻咬上她的唇。没有呼吸的间隙，雨轩不适应地绷紧了脸。
放过已是深红潮湿的双唇，微冷的触感顺着脸颊一路向下，厚重的呼吸抵在雨轩脖子，一阵微疼后，脖子上留下一个嫣红的印记。
被束缚的左手突然自由，冰凉的感觉出现在了胸口。泪水流下，最狡猾不过你。
“仙上……不要……”
子辰猛地推开雨轩，拂袖愤然离去。
相思一夜情多少，地角天涯未是长。
作者有话要说： …////…
☆、第二十九章 冷醉天下（四）
五脏六腑火辣辣地疼，雨轩默默换上身旁轻纱长裙，上面绣着一重又一重的祥云图案，远远看上去像盛开着的桃花。
强撑着身体往房外走去，她记得，冰莲池的寒冷能缓解这样的腐痛。
推开门，看到子辰正坐在房前的石凳上——
一壶清酒摆在桌上，纤长的手指摆弄着小小的酒杯，黑发披散，顺着白袍滑下，微风拂过拂起千年苍凉。
之前还存留一丝侥幸或许仙上真的在乎她，但看到了原本白色的花海枯萎，还残留着斩仙的寒气，雨轩的心彻底跌倒了谷底。这份爱，对于他来说就是莫大的耻辱。
失魂走到子辰身边，小手提起桌上的酒壶，打开盖子仰头灌下。凉彻心扉的感觉带着缕缕清香冲进喉咙，呛入鼻腔，狠狠咳嗽，“好酒，好酒！”
“这酒叫冷醉。”子辰抬手，把杯中最后一口酒喝下，“这身衣服你穿很合适。”
即便现在她不会变为花妖，他也不肯接受她。现在才明白原来他不爱她，根本不是因为仙妖有别，而是他自始至终心中只有天下苍生。万物皆空，成就了高高在上的他。
转身，雨轩向着冰莲池走去。活不下去死不掉，那就让寒冷把自己冰封起来。
池面上的莲花裹着薄冰含苞待放，这么久了，它们何时才会绽放？
失神了一会，雨轩跳下……
寒冷的池水倒灌入口鼻，痛苦、无助……
身体缓缓沉入水中，雨轩这才想起来，她的身周没有“愈流”……
一口口水的呛入让她忍不住想吐。
浓郁的酒气飘来，雨轩被抱入宽大的怀中……
身周出现流动着仙气的泡泡，突如其来的空气让她大口喘息。
子辰从背后抱着雨轩，冰凉的脸贴上她的脖子，“缄锦，别走。”
四周无水，雨轩却分明感受到脖子被滴上了冰露。
***
感情是不能积压太久的东西，放久了，它就会同酒一样发酵。
自从回到锁星阁，雨轩就被子辰隐去了气息。没有仙术，她哪里也去了，也哪里都不能去。现在所有人都认为她去了世，永远消失在逆世。
仙上仍旧和从前一样，对着冰莲池修心，只是呆在锁星阁的时间越来越少，雨轩也尽量避着他。
这段时间星脊山上无人来过锁星阁，就连小灰也没来找她，子辰定是故意施了什么仙咒，磨灭了她的存在。这样也好，悄悄地活着，然后悄悄地死去，一辈子陪在她的仙上身边。
这样的结局她能接受，但心中隐隐作痛，如果有机会，她很想对书澈说一句对不起。她的澈哥哥究竟经历了多少苦，为她做了那么多，她却到现在才回忆起曾经。
一个人的时候，雨轩喜欢倚在楼台边上看着冰莲池。她总有个错觉，或许自己出生那一刻就该被关进这里，才不会受这么多的伤害。
天色渐渐变暗，子辰还是没有回锁星阁。雨轩尽量避免见他，还是说服不了自己每天等他回来，看到他平安无事就立马回到自己的房中。
没有等到子辰，却等到了轸鬼。彩色裙摆飘然而下，雨轩惊愕不安，她不能被发现还在仙界，否则仙上就白白努力那么久。
轸鬼一脸安然，手指靠上红唇摆了个嘘的姿势。雨轩心中踏实不少，不知道哪来的自信，相信轸鬼不会把这个秘密说出去。
“轸鬼，你怎么知道我还在星脊山？”
轸鬼落下坐到雨轩旁边，“我说我凭感觉猜到的，你信吗？”
雨轩瞪大了眼睛望着她，连自己都不敢相信会继续留在这里，她怎么就能猜到，“你快走吧，被仙上发现就不好了。”
一阵冷笑，原本安然的表情变得狰狞，“怕子辰？呵呵，从被吊死在诛仙台的那一天我就不怕他了，是他怕我！”
轸鬼居然是被吊死在了诛仙台！
不久之前吊在上面的还是自己，那样的寂寞和无助她真真切切感受过。眼前的轸鬼，又有多少的痛？
看着雨轩一脸吃惊的表情，轸鬼脸色再次转为安然，“我不会伤害你的，我只是来告诉你一些本该知道的事。”
本该知道？
她不是已经回忆起人界的事情了吗？还有什么应该知道的事？
***
九华之事一直让子辰头疼，好几次从九华归来，“斩仙”都在他手中嘤嘤作响。
踏空回到锁星阁，搜寻着小小的人影，每天只有看到她安全地在那，他才能继续修心。
环顾四周，雨轩仍旧安静地倚在楼台边上。以为她又会像之前那样发现他回来后回到自己屋中，这次她却直直向他走来——
苍白的脸，空洞的双眸，颤抖着双唇——
“子辰，朱雀可好？”
第一次听到雨轩提及朱雀，子辰心中掀起不安之情，她怎么了？
泪水从雨轩眼眶不停流下，“轩天瑜与你无冤无仇，你好狠心。”
雨轩知道了！
她怎么会知道自己身世！
她不可以知道自己的身世！
羞耻愤怒在心中疯狂翻滚，蓦然，看到前方正得意笑着的云轸。
巨大的手掌挥起，狠狠拍上雨轩小小的脸，带起一声可笑的清脆。
“妖孽。”冷冷两个字。
妖孽……
终于他也认为她是妖孽了。小手摸上滚烫的脸颊，这一次，真得伤透了心。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过如此，站在他的面前，却隔了深深的仇恨。雨轩，你爱上谁也不该爱上子辰。无力的爱被现实一次次吞噬，满身肮脏的自己早就该发现这是场荒谬的戏。
“子辰，三生三世，但愿我再不遇到你。”
这一次，她很清醒，冷静得自己都害怕。
一切都结束了。
不知何时，雨轩手上已拿着把锋利的小刀。刀口指向自己心口，慢慢刻入身体，鲜血不停流下……
绝望的眼睛死死盯着子辰，小手抠向心口挖出了琉璃石……
“据说这石头只有自己才能拿出来，现在还给你。”
带着血的石头，砸到了子辰白色的长袍上，滑下一道长长的血迹。
“从此以后，你我互不相欠。”
抛下最后一句话，雨轩被彩色的气息卷走，消失在了锁星阁。
终究，一步错，步步错。
……
我子辰自星脊山上古之仙，却未能守护好四相，导致壁障动荡，妖魔四起。现妖魔大势已去，请罪天下，自罚跳下诛仙台。
作者有话要说： 故事终于要进入正轨了，拍手拍手
☆、支线二 焰谙之死
“这次多亏了化尘。”
轩天瑜一身火红，声音却温柔如水，手上拿着的“羽翎”遭到黄龙背光的污染化作了一根黑色的木头。
身旁的焰谙大松一口气，刚才真是命悬一线，若不是“化尘”突然冲出护主，恐怕天瑜现在已经离开了他。
两人为了从黄龙那里夺回琉璃石，恶战几十回合，焰谙脸色略显疲惫，“天瑜，我们快回星脊山吧。”
如水双眸望向远方，红唇弯起幸福的笑。
淡淡一笑，焰谙已明白。她还是要去人界找那个臭书生，每次一有机会离开星脊山，她都会去找他。
***
无奈一肠情思、对酒聊发、做情痴。
焰谙提起酒坛，酒水从自己头顶泼下，他恨不得一刀杀了雨笙珩，却下不去手，那样的话只会让天瑜恨他。
白色的上衣，彩色的裙摆，妙弋仙子静静地站在旁边看着焰谙。
“妙弋仙子，你怎么来了。”闻到花香，焰谙才看到她，“这颗琉璃石送给你，听说你经常提炼花的气息，害得自己的气息也不稳定，这琉璃石有保护气息的作用。”
无意的一番话，焰谙只是不想再看到这颗让他伤心的石头，却让妙弋守护了它一辈子。
妙弋接过琉璃石，用仙术穿了根细线挂在脖子上，双手抓起一坛酒，“仙尊，妙弋陪你一起喝。”
……
烈酒穿愁肠，焰谙脑袋渐渐昏胀，竟抓起妙弋的手，“你好香，好美……”
“你爱我嘛？”声音有些飘忽，带着愤怒。下一刻便将妙弋抱到了床上，压住她妄动的身躯。一夜之间，肌肤相融，翻云覆雨，享尽鱼水之欢。
第二天醒来焰谙头痛难忍，只看到自己衣衫不整，却不知道昨夜身下压着妙弋的时候嘴里一直喊着天瑜。
***
两年后，焰谙为了轩天瑜，和妙弋两人弥天过海，偷藏了她孩子的气息。
天瑜，你竟为了区区凡人跳下诛仙台。焰谙双眼通红，看不到她，他比死了还要难受。
酒壮人胆，当天晚上焰谙灌了自己几坛酒后，就用仙术打开了两世的壁障。壁障动荡和他没有关系，他只求能再看到天瑜一眼。
选了离开三堂街几里外的小竹林，就让他化作影子守护她十年。
然而仙界又怎会放过他，天谴一路劈向竹林，焰谙无处可逃。
“破坏两世平衡，青龙，还不快回仙界。”
竹节堆成的巨人奔来，包住了焰谙，替他挡住天谴。
竹怪上面坐着一个书生打扮的男子，五官清秀。男子跃下，对着天空恭敬地作了一个揖，“在下雨笙珩，愿用十年之后的命换他不遭此罪。”
……
“也罢。但青龙每十日需受一鞭‘镇仙’，防止他在人界胡乱使用仙术。”
天谴撤去，天空放晴。
“为何要用你的命来帮我？”
“天瑜只有十年阳寿，她死了，我活着又有何用？”雨笙珩的表现很平淡，站上竹怪的手，竹怪又将他放回了肩上。
“我知道你是谁，我也知道你的目的。爱不是自己能控制住的东西，所以我会帮你。但请你记住了，轩天瑜，永远是我雨笙珩一个人的。”
焰谙愣住，他输了，输给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什么战神焰谙，从此以后他叫书桉，输谙。
却不曾想到两年后，他的生命中多了一个书澈。
当妙弋带着一个三四岁大的孩子来到竹林的时候，焰谙面色苍白，这孩子，和他小时候长得简直一模一样。
一响贪欢之后，是残酷的现实。妙弋面无表情，把孩子丢给了焰谙，一句话也没说就离开了竹林，随后她就去了三堂街上的小客栈，送去了轩天瑜的孩子。
也许当焰谙给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