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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医-第1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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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贾小五的衣服被脱个精光,竟然露出南瓜一样突出鼓起的肚皮,二十四根肋骨根根弹出,小小的少年居然长了一个仿佛怀孕七八个月似的大肚子,墨砚吓了一跳,连阿依亦是微微一愣。

    “神医,我家五儿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肚子竟然一天比一天大,起初我以为只是长胖了,后来长着长着肚子竟然跟怀了娃娃的女人似的,把我吓坏了。去给王大夫看,他说可能是肚子里长了什么东西,让我准备后事,当时把我吓的,可是后来这孩子一直还活着。除了偶尔肚子痛,吃东西越来越少之外,没有其他的不一样。

    别的还好说。可是这肚子,我天天拿绳子量,好像一天比一天大,天天见长。神医你看着他这肚子,再这么下去,他的肚子说不定就要被撑得胀开了。今天早上,他的肚子又开始疼。我怎么给他揉都没用。神医,求求你救救五儿,求求你救救五儿吧。小妇人家里有七个孩子,六个女儿,就指望这一个儿子,没想到儿子却成了这样。神医。你救救我家五儿吧!”

    贾娘子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贾小五见他娘哭得伤心,病痛加上让母亲担忧的自责,他也跟着红了眼圈,无声地抹起泪来。

    阿依凝眉,仔细观察了贾小五一番,顿了顿,向他伸出手:“你过来。我看看你的肚子。”

    贾娘子抹着眼泪,一把将拘谨木讷的贾小五推了过去。脸上的表情既充满期望又怀着焦虑与不安。

    阿依身为大夫,虽然已经习惯了病人家属充满期望的眼神,可是每一次被这样的眼神颤颤巍巍地望着,她还是觉得自己心里的压力很大。

    抿了抿嘴唇,面色越发凝重,她先是看了看贾小五的眼白,又摸了摸脉,眉头皱了一皱,紧接着,望向那黑乎乎似有一层老泥的肚皮,四处看了看,来到墙角的水盆前,拿起一条干布巾浸湿,重新坐回来,给贾小五擦那黑漆漆的肚皮。

    墨砚的眼神里掠过一抹不悦,脸色也跟着阴沉下来。

    贾娘子看着阿依雪白如玉的小手在给自己儿子擦那脏兮兮的肚皮,耳根子发烫,心里一阵窘迫,暗暗后悔不该听到消息马上就带着儿子跑来,帝都来的大夫,她至少也应该先打发儿子洗个澡才好见人,幸好这位神医没有嫌弃。

    她慌忙用皮褶里同样藏了许多泥垢的手接过阿依手里的布巾,讪讪地赔笑道:

    “神医,神医,让小妇人来,让小妇人来给他擦!”

    阿依也没坚持,待贾娘子将自己儿子脏兮兮的肚皮擦干净,终于露出皮肤的本来颜色时,她将手触摸在贾小五发黄鼓起的肚皮上,却发现他的肚皮竟然肉薄如纸,稍用力触摸甚至能摸得着肚子里一条条的肠子,肉眼也能看得出条索状的肠型。

    阿依的秀眉拧紧,面色越发深重,又仔细地检查了片刻,方轻轻问贾小五:

    “你有没有这种感觉,肚子里好像有什么活的东西在动?”

    贾小五似乎变得有些害怕,点了点头,勉力忍耐肚子里仿佛有什么在翻滚的疼痛,哑着嗓子回答道:

    “早上起身的时候,肚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往外拱,还好像不止是一个活的东西在拱。有的时候我觉得肚皮好像被什么东西拱起来了,但是用手一摸马上又没了,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眼花了。”

    贾娘子显然是第一次听儿子说起病情,闻言惊骇又不安,自己的儿子肚子里竟然有活物,还不止一个,她的心拔凉拔凉的,带着哭腔恐慌地问:

    “神医,我家五儿到底得的是什么病,为何肚子里会有活物?怎么可能会有活物,五儿明明是个小子,就是肚子里有活物的那也应该是个姑娘家,五儿他可是个小子啊!”

    阿依被她说的哭笑不得,知道贾娘子想岔了,抽出干净的帕子在雪白如玉的小手上慢慢地擦拭。

    墨砚一上午都在留神她的这个动作,越看越觉得心里窝火,这个习惯是和谁学的他心知肚明,从她身上仿佛能看到另一个碍眼的影子,他的肚子里也跟长了活物似的,拱来拱去,越拱火越大,越拱他越觉得恼火。

    “是蛔虫。”阿依面容沉肃地回答道。

    贾娘子微微一怔,她听说过神医当街给宝儿免费治疗蛔虫的事,也正是因为听隔壁李嫂子说了这个事,她才下定决心忍着害怕带着儿子过来求诊,至于蛔虫病究竟是什么,李嫂子没说清楚她也没听明白。

    阿依猜测昨天她可能没在现场,对蛔虫病还是不太了解,便将昨天对宝儿娘解释的话又重新对贾娘子说了一遍。

    贾娘子越听蜡黄发青的脸越白,听到最后骇得腿脚发软,差一点溜坐在地上,她哆嗦着嘴唇,不可思议又慌张害怕地问:

    “虫子、神医,你是说我家五儿肚子里长虫子了?!”

    阿依知道她心里恐慌,顿了顿,皱眉说:

    “其实蛔虫病是孩子里的常见病,像帝都一些大城镇里,父母在孩子到了年岁时都会去买驱虫药给孩子打虫,只是兴安县没有这个习惯。若是像昨天的宝儿一样,只是刚刚发病,还不算太严重,依靠服药应该可以把虫子打下来。但贾小五的这个肚子,我觉得他肚子里应该不止有一条蛔虫。而且这么大的肚子,说不定已经生出了上百条之多。那种虫子繁殖得很快,不仅会把人吃进去的东西全部转化为喂养它们的食物,而且蛔虫一多,势必会在心肝脾肺肾这些内脏里乱窜,钻来钻去很危险,也不好治。”

    贾娘子一听她说“不好治”,面色恐惧,内心酸楚,没忍住竟然当场哭了起来,她扑通一声又跪了下去,拼了命地给阿依磕头道:

    “神医!神医!求求你救救我家五儿!求求你救救我家五儿!小妇人就指靠着这个儿子了,孩子他爹出去做工已经四五年没有回来了,小妇人好不容易才把这个儿子拉扯大,眼瞅着就要是个依靠了!神医,求求你救救五儿吧!”她大声哭着,把头在地上磕得梆梆直响,就快要磕出血来了。

    墨砚也没了吃午饭的胃口,满脸嫌恶地端了一只盛着虾饺的盘子。

    阿依皱了皱眉,认真地道:

    “大娘子,你求我也没用,贾小五的肚子你也看见了,这么严重,若肚子里当真有上百条蛔虫,要排出来是很困难的。我虽然不会说我不治,但能不能治得好我不敢保证,我只能说我尽力,至于能不能痊愈,那就要看贾小五的造化了,我就是这个意思,大娘子你可明白?”

    贾娘子一听说她肯接治,心情仿佛一下子从地狱跃上了天堂,喜得无可无不可,流着泪仍旧重重地磕头:

    “多谢神医!多谢神医!”

    “未必能治好。”阿依觉得自己有必要再提醒她一遍,以免她过于激动期望得太高。

    “是是,神医尽管治不用有顾虑,五儿的肚皮这么严重,小妇人也知道,神医只管治,就算结果不好,那也是他的命,我们不会怨怪神医的!”

    阿依见她心里已经有了这样的准备,放下心来,点了点头,让贾小五躺到墙角的一个小炕上去,这个炕是守门的门房平日休息的地方。

    贾小五顺从地躺上去,阿依取出针囊,抽出细针,以足三里下压痛感最明显处作为阿是穴一,以右侧臀部,骶管裂孔与大转子高点连成的直线以上外部的最敏感点作为阿是穴二。

    阿是穴又称为不定穴, 这种穴位没有具体的名称,也没有固定的位置,而是以压痛点或者其反应点作为针灸的部位,这一类穴位统称为阿是穴。

    阿依在选取的阿是穴一的位置上先进行反复用力按压,待贾小五腹部的疼痛明显减轻时,以此点进针,而后用“气至病所”的手法反复施行,使针感向腹部方向传导,留针片刻。再用五寸长的毫针垂直刺入阿是穴二的位置向下二到三寸,持续捻转片刻,留针半刻钟,间歇根据贾小五的反应断续行针。(未完待续。。)

第二百**章 恶化

    阿依有条不紊地撤了细针,贾小五的脸色比刚刚好了一些,额头上因为忍痛而渗出的汗珠也少了不少。

    贾娘子见他比刚刚精神了些,心稍稍安定,慌忙将儿子从床上扶起来,又给儿子整理好衣服,蹲下去替他穿好鞋子。

    阿依退到一旁,知道兴安县的大部分人都不识字,也没开药方,一边在墙角钟灿新换的水盆里洗了手,一边对贾娘子说:

    “回去之后你去药铺里买使君子,炒熟研成细末,他的病比较重,一日三次以米汤调和服用。另外每天早中晚各服一勺醋,醋最好浓一些,越浓的酸味越能驱虫。药先连服七天,注意一下上茅房时有没有虫子从体内被排出来,如果有排出来的,就说明有效,继续按我说的方法吃。虽然虫子的数量太多……”

    她欲言又止,顿了顿,道:

    “尽量排排看吧,如果可能的话,最好多吃些有油水的东西,第一是因为蛔虫会吸收人吃进去的东西,吃的东西太少又都被蛔虫吸走了,人自然会变得衰弱;另外就是油水一多能在肠胃形成一层保护,以免虫子乱钻。”

    她没有给贾小五开太多药材组成的药方,这个小地方连人参都匮乏,药材的产业也滞后,太复杂的药方他们这里没有。

    贾娘子重重点头,用心记下,拉着贾小五对着阿依千恩万谢,面上带了些拘谨,咬咬牙。讪笑着问:

    “神、神医,你看这诊费……该怎么算?”

    她在心里正恐慌着今天带出来的那点压箱底够不够用,她来的路上已经做好了打算。神医说不定看见他们这样穷酸,连见都不肯见他们,那她就带着五儿跪在县衙门口苦苦哀求,谁知道来了之后面见神医居然这样容易,以至于后面的计划她还没想好。

    眼看神医对他们娘俩如此亲切,不仅给看了病,还用了针。连平日里趾高气昂的王大夫都不会用针。贾娘子心里认为这个新鲜的针刺疗法一定是很厉害的治疗手段。这样厉害的治疗手段神医竟然给她的五儿用了,她又是感激又是羞愧,打定主意若是手里的诊费不够。她就回家把那头好不容易才养大的老母猪卖掉。

    “我不收诊费的。”阿依眨眨眼睛,回答。

    贾娘子一愣。

    “反正我也只是给他看看,又没做什么,诊费就不用了。你有那个钱回去好好给他吃药。多买点好的给他补补身子吧。”阿依平着一张小脸,温和地说。

    “这怎么好……”贾娘子又惊又喜还觉得有点不好意思,红着眼圈,表情惊诧。

    阿依再三表示她真的不收诊费,所有来求诊的她都没有收诊费,贾娘子心里惊喜又不安,带着贾小五满眼感激地给阿依磕了三个头,这才感恩戴德地离去。

    阿依觉得这些县民简直把下跪磕头给她当诊费了。

    重新坐回椅子上。她的面色有些凝重。

    她心里清楚,像贾小五那样的肚子。只靠使君子驱虫是很难的,她刚刚在给他施针时用手在他的肚皮上摸,他肚子里的蛔虫似乎已经有钻进内脏的迹象,这可不得了,她皱了皱眉。

    “又怎么了,突然皱眉?”先前离开的墨砚从外面进来,手里捧着一只银盘子,上面是一盘晶莹剔透,色泽诱人的水晶虾饺,“刚刚那个大肚子的少年不好治吗?”

    阿依一边慢条斯理地清理细针,一边沉默了片刻,叹了口气:

    “那样的肚子,开刀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开刀把里面的虫子取出来。”

    “别在要吃饭时说这么恶心的话。”墨砚扭曲着一张漂亮的脸,说,坐在阿依身旁,又用银筷子夹了一只热气腾腾的虾饺,递到阿依有些脱皮的朱红小嘴边。

    阿依的肚子这会儿很配合地响了起来,她放下针囊,伸出手要去接过他手里的筷子,墨砚却躲开了,绕过她的手重新将筷子送到她嘴边,唇角勾着一抹饶有兴致的笑,说:

    “你继续擦你的针。”

    阿依通过他的笑容看出了他恶劣的趣味,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她有些不高兴地说:

    “墨大人,你又在把我当成老鼠喂。”

    “我让外面的人等半刻钟给你吃饭的时间,我喂你吃,你继续擦针顺便活动活动你的手,诊了一上午的脉,都快成鸡爪风了,后面还排着三十来个人,你不快点今天可看不完,看不完咱们就走不成了。”

    阿依低头去看自己下意识弯曲起来呈搭脉状的手指,因为手指关节过于疲惫僵硬,导致弯曲得弧度极为夸张,的确很像鸡爪风,她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在帝都时从来没接诊过这么多人,这一趟还真是开了眼了,先是在军医帐里包扎缝针差点吐血,这会儿又给这么多人看诊,该不会整个兴安县的人都过来了吧,这一上午我明明都看了一百号人了,怎么还有那么多,兴安县哪来的那么多人口?!”

    她一边活动着像鸡爪风似的小手,一边张开嘴把他夹过来的虾饺吃进去,味道还真不错。她的肚子再次响亮地鸣叫起来,她疲惫得已经连窘迫的力气都没有了。

    “的确不止是兴安县,兴安县附近十里八村的人全来了。”墨砚见她乖乖地把虾饺吃进去,漆黑的眼眸里掠过一抹连他自己都没有觉察到的柔和,笑说。

    十里八村?

    阿依脑袋发晕,开始两眼冒金星。

    继进入军医帐的第一天忙得昏天黑地觉得吃不消之后,这一次她又觉得压力强大。

    “你若是不想看我们就走,不用勉强自己。”

    “身为大夫,哪能丢下带着希望跑来求诊的病人自己跑掉,我习医就是为了替人诊病,哪能因为辛苦就撂挑子不干了。”阿依扁扁嘴,一本正经地说。

    墨砚哧地笑了,又夹起一只香喷喷的虾饺塞进她的小嘴里。

    墨砚说的还真准,一听说兴安县的县衙里有来自帝都的神医正在义诊,兴安县附近十里八村凡是生病的人全都被家人亲戚带着,坐着板车甚至步行跑来求诊。

    兴安县的赤脚大夫多半都是靠自学,或者靠祖辈传下来的一些医术给人瞧病,既没念过医案,也没有被名医带领认真地学习过。凭经验治疗一些小毛病尚可,可是严重一些的病症比如脏腑出了毛病,从外表看不出来,自然就治不了了。

    还有些疑难病症,赤脚大夫或怕担责任或怕治不好砸了自己的招牌,通常不愿意研究也不愿意医治,直接一句病得太重治不了就给打发了,弄得生病的人还真以为不是大夫无能,而是老天爷准备要收自己了,只能悲伤地等待死亡。

    不仅是赤脚大夫,这也是许多大夫的通病,面子和名望比人命更值钱,即使还有一线希望也不愿意去尝试,只因为害怕失败有损名声。

    阿依虽然不是不能理解这种心态,却也不太认同。

    兴安县穷乡僻壤,药材稀少,人又贫穷,好在阿依背过百仁堂的全部医案,知道的偏方也不少,因地制宜,因人制宜,都能让前来求诊的人千恩万谢地满意而归。

    第五天,前来求诊的人总算减少了,阿依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把兴安县十里八村的病人全都看完了,和墨砚决定好次日动身回帝都去。

    黄昏时分,最后一例病人接诊完,阿依才要松一口气,墨砚泡好的热茶刚递过去,就在这时,只听门外一片嘈杂声,贾娘子满脸是泪地从外面冲进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慌张惶恐地对着阿依哭喊道:

    “神医!神医!五儿他肚子疼的厉害,我怎么给他揉都不成,饭也吃不下水也喝不了,一个劲儿地吐,神医,这可怎么办啊,五儿,五儿他是不是已经不行了?!”

    说话间,一个三十来岁粗手大脚的汉子已经抱着脸色惨白,满头是汗,痛得死去活来的贾小五从外面跟进来,后头还跟着一个腿脚不是很利索的老婆子。

    阿依有些意外,因为这个老婆子和那个汉子就是第一天过来求诊历节痛的那对母子,听那老婆子安慰了贾娘子几句,又来向自己求助,贾娘子叫老婆子三婶,两家似乎是邻居也是亲戚。

    阿依虽然被贾小五的病情恶化惊了一下,却并不意外,让名叫李武的汉子将贾小五放在旁边的炕上,命贾娘子把儿子的衣裳解开。贾娘子犹自哽咽,两手发抖,李三婶见状把她推到一边去,自己动手麻利地解了贾小五的衣服,露出高高鼓起的肚皮。

    阿依眉尖微蹙,这肚子比前些日子还要鼓胀,她的手摸上贾小五的肚子,隔着肚皮着重去摸肠子的部位鼓起来的硬块,这枚硬块鼓起得十分明显,她心脏一沉,皱了皱眉。

    “神医,五儿他、还有救吗?”贾娘子咬着嘴唇,带着哭腔,忐忑不安地望着阿依,希望与绝望并存地问。

    阿依看了她一眼,眸光凝重,认真地说:

    “虫子太多,在体内排不出来,全部堵塞在肠子里,用药是打不下来了,只能就这么堵着,若是一直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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