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她走近人群,二十个随扈集体持剑转过身来,凶神恶煞地瞪着她。
阿依吓得倒退了半步,好在她的脸上还罩了一层轻纱作为遮挡,让她觉得安全感强了一些,不然她一定会当场尖叫着逃走。她的小身板微颤,小心翼翼地询问:
“这位爷犯了羊痫疯,我是大夫,你们需要大夫吗?”
随扈们一愣,有些不相信地上下打量了阿依一番,均皱了皱眉。一个丫头,就算她当真学过医术那也只是一个医婆,竟然敢自称是“大夫”,好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
这样的轻蔑眼神已经好长时间没有经历过了,虽然刚刚作为大夫行医时,这样的嘲笑蔑视是家常便饭。阿依吞了吞口水,一颗乱跳的心却在他们这样的怀疑中冷静了下来。
她只是过来问一下,因为身为大夫不能放着病人不管,可如果他们信不过她或是不需要她,那她也没办法。说起来,大夫虽然学习医术拥有治病救人的能力,但说到底还是由病人或病人家属来选择的,治与不治是对方的自由,即使身为大夫也无法去强求。
有几个随扈将目光投向包围圈内的中年仆从,阿依知道主子倒下能够下决定的自然是主子的贴身随从,她望向那个男人,大概四十来岁的年纪,方形脸,五官棱角坚毅,身材高大英武,森森的眼眸里充斥着一团浓浓的孤煞阴凛之气,让人只要望上去一眼便会不由自主地两股战战,浑身发软,那是上位者特有的威严冷冽之气。
阿依的小腿开始发软,见那个人冷冰冰地望着自己,即使他蹲在地上,即使他正搂着处在发病中抽搐得十分厉害的主子,却仍像是正在顶天立地地站立着一样,让人有一种被高高在上俯视了的错觉。
阿依吞了吞口水,见那人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也不说话,眼神左右飘忽着小心翼翼地说:
“若是、若是不需要大夫的话,我、我这就离开……”她说着,已经做好了离去的准备,哪知脚后跟刚刚转动。
“等等!”对方唤住了她,声音发尖,并且很冷,他的声线介于男女中间,让阿依觉得很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类似的声线。
阿依战战兢兢地回过身,紧张兮兮地望着他。
“你会治吗?”这是个姑娘,才十岁出头吧,这么小的一个丫头竟然敢靠近他们这些人,倒是有些胆气,虽然吓得像只颤抖的小老鼠。他不认为会有小孩子敢拿这种事当儿戏跑过来送死,究竟是什么驱使这个小丫头乍着胆子过来的?杨让的心中不由得好奇起来。
“会的,我治过羊痫疯。”
杨让见她回答得很坚定,点点头,他心里清楚,山阳县的庙会非常盛大,只怕大夫不好找,难得有一个傻乎乎的送上门来:
“你过来吧,只是有一样……”他的眸光阴森下来,冷冷地笑着,望着她,阴阳怪气地说,“若是治不好,不仅是你,还有你所有的家人、亲人,都要与你一起死,一个都逃不掉!”
他在“死”这个字上加了重音,如愿看到她小脸发白,浑身发抖。
“那个……”阿依小心翼翼地开口。
“你若是现在说不治了,那你今天就别想走出这条巷子。”
“……”阿依心里开始第一百次后悔,连周围的侍卫都有些同情这个自己跑出来撞到老鼠夹子上的小丫头。
阿依的指尖颤抖得厉害,勉强压抑下慌乱的心神,努力镇定地走到正在发病的中年男人身旁。
这会儿她算是看明白了,她碰到了一群身份高贵却不讲理的“强盗”,虽然她心里明了,从某些方面来说,贵族和强盗的性质是一样的。
阿依先将七爷的衣领解开,使他呼吸通畅,又从随身背着的小挎包里取出针囊,对着杨让小声说了句:
“这位大叔,我先帮这位爷减轻抽搐的病况,麻烦大叔把这位爷扶好了。”这个称呼她也是在脑内考虑了良久才想出来的,很明显发病的这个是爷,扶着他的人是仆从,若把仆从也叫做“爷”才有问题吧,而就年纪来讲,也只能叫“大叔”了,总不能叫“爷爷”。
杨让活了四十几年,还第一次有人叫他“大叔”,十分不喜欢地皱了皱眉,不过为了不打扰对方治疗只得隐忍不发。
手起针落,细长的银针先刺入风池穴内一寸上一寸,紧接着又分别刺入顶中线、额中线、顶旁线、枕上正中线,颞后斜线,随着细针缓慢却精准地刺入穴道中,七爷身体上病态的抽搐渐渐缓和了下来,虽然仍旧在发抖,虽然表情仍旧十分痛苦,然而病况肉眼可见地比刚刚好了很多。
这样的手法让周围围观的人大吃一惊,连杨让都有些意外,望着阿依隔在面纱下那一张绷紧的小脸,只感觉这个丫头在摸上银针的那一刻,周身的气息忽然就变了,不再畏畏缩缩,亦没有了恐惧与慌张,反而是自信镇定,冷静沉稳的样子。
挺有趣的小姑娘!(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七章 强迫登门施救
医书有云,发痫者,小儿由来之恶病也,主要是由于幼小时血脉不敛,骨气不聚,为风邪所伤,惊怪所触,如哺失节,停滞经络而得之。其候神气怫郁,瞪眼直视,面目牵引,口噤涎流,腹肚膨紧,手足搐掣。医理中认为,肝主筋,是以面目牵引、手足搐掣为筋病,病因在于肝。肝性刚,最忌讳以刚药压制,宜育阴潜阳,以柔克刚,因势而利导之,因此用柴胡那伽骨牡蛎汤最为合拍。
阿依一面缓缓地运转细针,一面对杨让说:
“这位大叔,麻烦你让人去抓药,柴胡二钱半,那伽骨、黄苓、生姜、人参、铅丹、去皮桂枝、茯苓各九钱,洗半夏、大黄各一钱、熬制的牡蛎九钱,大枣六枚,这几味药除了大黄以外,四碗水煮取两碗,再纳大黄,更煮一二沸,去滓即可。另外这位爷需要换个地方,我要脱了这位爷的衣服来施针。”
她说得太快,又一连说了一串平常人听不太懂的东西,导致在场的人全部一头雾水,杨让皱了皱眉,道:
“你刚刚说的方子,你再说一遍。”
阿依已经收回细针,闻言微怔,顿了顿才想起来不是每个人都能像她一样,听一遍药方便能复述出来,急忙从挎包里拿出一个固定在薄木板上白纸本,木板还栓了一只用粗布包裹的炭条。只见她拿起炭条抱着小木板,借着随扈们提着的灯笼那微弱的光线,在纸上刷刷地写下药方。撕下来之后递给杨让,道:
“就是这个。”
杨让接过来,看着上面优雅隽秀的楷体字。虽然笔法尚有些稚嫩,但也是难得的好字,只是由字看人,这样的字风怎么也不像是这样一个小丫头的风格,并且他觉得这样的字体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杨让将手中的药方交给随扈中的一人去抓药,又沉声吩咐:
“去让马车进来。”
早已停留在街道口的马车在召唤下哒哒哒地驶进来。阿依望着那辆马车,那一辆马车的豪华与宽敞简直已经不能被称为马车了,完全就是一座移动的小房子嘛!
车厢上高贵富丽的装饰让阿依瞠目结舌。满目愕然,看来这位爷还真不是一般的不普通富贵,恐怕比不普通富贵还要更不普通一层。
杨让在侍卫的协助下将七爷抬上马车,回过头。难得地露出了笑模样。对阿依说:
“今儿还真是多亏了姑娘,姑娘请上车吧。”
阿依在看到马车的一瞬间才想起自己是个姑娘,这样冒冒失失地救人也就算了,还要跟着对方坐马车去对方的住处,就算对方是病人她是大夫,可一个姑娘家这样不顾后果地跟着陌生人走总归有些危险。她踟蹰了片刻,讪讪地道:
“这位大叔,那位爷病情发作时已经被我压下去了。现在并不要紧,只要找个有名的大夫再服了药就没事了。反正已经不严重了,我一个姑娘家,跟着陌生人走不、不太方便……”
杨让没想到她会扭扭捏捏地说出这样一番话,本以为她又要推辞正想发怒,然而这样的说辞却让他没忍住噗地笑出声来:
“依我看你的医术就不错,至于姑娘家嘛,一个姑娘家像你这样冒冒失失的确有些缺乏家教,你多大了?”
阿依被杨让狠狠地打击着了,有些不服气地小声回答:“十、十五岁……”
“十五岁?”这完全出乎杨让的意料,他以为她只是少女老成,没想到居然十五岁了,十五岁的女孩子已经算成人了,他愕然失笑,“你的医术也不差,长得这么差,难道是你爹娘不给你饭吃吗?”
周围已经有几个听了这话的侍卫忍不住窃笑出来。
阿依只觉得天上掉下来了一个重重的什么将她狠狠地打击了,她垂着脑袋,从牙缝里小声地挤出一句:
“当然不是!”
“快上车,在七爷还没有完全醒来之前你不能走。”杨让收敛起笑容,冷冷地道,见她还想说,眸光一沉,阴恻恻地警告道,“别试图挑战我的耐心,对你没有好处,小丫头!”
阿依浑身不由自主地抖了一抖,哑然,这位大叔好可怕!
跟着杨让上了马车,怯生生地缩坐在豪华马车的一角,低着脑袋,忽然有种上了贼船之感,人果然不应该多管闲事!
杨让坐在床榻边守着自己的主子,见这个小丫头上车之后也没有打量车内的陈设,也没有紧张惶恐,只是怯生生地像只小耗子似的缩坐在一旁,虽然是怯生生的,但却并不是畏首畏尾让人心生厌烦的那种,使杨让不由自主地掏出少有的反省之心,来反省自己是否对一个热心过来帮忙的小丫头太过严厉了些,想了一会儿,他含笑问:
“丫头,你怎么一个人在大街上闲逛,姑娘家即使今日是女儿节也应该有家人陪同,自己一个人偷跑出来若是遇见了坏人,可就吃亏喽。”
“我是跟……我是跟兄长一起出来的,可是半路上走散了,中心大街上人又多,我怕自己被踩到,就想回去等兄长回来。”阿依留了个心眼,小声回答。
她的话让杨让开始上下打量她的小身板,的确很容易被踩,他又开始想笑了,已经好久没碰到这么有趣的人说话了,顿了顿,他又问:
“你是哪里人,山阳县本地的还是帝都的人?”
“……我只是路过的……”阿依绞着双手,拘谨地道,顿了顿,见他还想问,直接一句话堵死了,“这位大叔,你不要问我这些嘛,我家大姐说了,不可以告诉陌生人自己的姓名、住在哪里、家里有多少钱,什么都不能说。”
“……”杨让呆了一呆,第一个感觉是这个丫头有点奇怪,一会儿聪明一会儿呆傻,下一息又忍不住想笑出声来,若不是现在的情境不适合大笑,他真的会大笑出来,他弯着眉眼问,“那我最后问你一件事,我家主子犯了急病,为什么别人都被吓跑了,你明明很害怕却要上前来?”
阿依愣了愣,看着他,一本正经地回答:
“因为我是大夫,既然是大夫,看见有人突发疾病,怎么可以只因为害怕就跑掉,治病救人是大夫的责任。”
“……”这丫头是傻瓜,这是杨让闻言心里产生的第一个想法,虽然她救治了七爷也算帮了他大忙,不过大齐国竟然还有这等纯粹的人么,他望着她那双黑漆漆的眼珠子里闪烁着澄澈的光芒,只觉得很无奈,顿了顿,难得很鸡婆地教育了句,“你这样的想法不对,若对方是个坏人,你这个大夫也会义无反顾地去医治吗?”
阿依呆了一呆,紧接着忽然向角落里靠得更近,双手拦在胸前,满眼戒备地看着他,惊慌失措地小声问:
“这位大叔,难道、难道你要把我抓去卖掉吗?”
“……”已经多少年了,不,大概是这辈子从来没有过的,杨让在面对一个人时忽然很想为对方的憨蠢抽眉毛。
这个丫头果然是个傻瓜,他又一次确定了。
华丽的马车快速行驶了约莫小半刻钟,在一处从大门外看上去便十分雄伟恢弘的大宅前停下,虽然此地幽深寂静,鲜少有人,因而看起来阴森森的,但是在黑灯瞎火里,阿依还是为这样的豪宅深深地震撼了一把,这里简直比护国候府和济世伯府还要壮丽,壮丽得让她呆呆地望着,心里的不安比先前越发浓厚。
早有宅子里的小厮抬了轿子来,杨让在侍卫的帮助下将仍旧陷入昏迷,身体依然微微抽搐的七爷放进轿子里,让人稳稳地抬着,向大宅里走去。阿依则跟着杨让一路步行,在幽长宁静得有些阴森的夹道中左转右转,最终跟随前方的轿子来到一处高贵富丽,美轮美奂的院子里。
足有济世伯府的正房三倍大的房间,室宇精美,铺陈华丽,纸醉金迷,令人耀眼生花。
七爷已经被杨让等扶上了床榻,阿依也顾不得欣赏这屋子里华丽矜贵的摆设,上前一步来,请杨让将七爷的衣裳全部脱掉。
杨让虽然知道她是为了要施针,然而这样一个小姑娘,七爷好歹也是个男人,一个姑娘家脸不红心不跳地让一个男人脱去衣服在她面前赤身**,她都不觉得害臊吗?!
尽管心里这样想着,杨让还是遵从她的指挥,麻利地脱去七爷的衣服。
阿依在床沿上坐了,对着呼吸急促,微微抽搐,双眼紧闭,面色青紫的七爷抽出细针,以背三针、鸠尾、筋缩、腰奇、间使、额三针、丰隆为主穴,以中脉、照海、神门、关元、三阴交、足三里、太渊、三冲、膻中、血海为配穴。
以主穴为主,每次选择六个穴位,背上针取一寸芒针循督脉透刺,神道透阳关,神道透大椎,腰奇透阴关。进针后以中等频率捻转片刻,额三针则为双侧眉冲穴沿膀胱经透刺二针,取此连线作为底边呈现三角形,另一顶点沿督脉透针。剩余穴位以补法和泻法交替施针,留针半刻钟。(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八章 激动的七爷
随着细针刺入穴道之后,七爷急促抽搐的身体终于开始有所缓和,再加上阿依缓慢地、柔和地、流畅地、有规律间隔地运针,七爷的呼吸也跟着逐渐平稳起来。
经过两次每一次半刻钟的施针过后,阿依眼看着七爷的羊痫疯发作终于完全停止,心里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心想这下自己不用被全家灭门了,家人亲人么,不过话又说回来,她根本就没有亲人和家人,就算要灭门最后被灭的也只有她一个。
心里放松下来,胡思乱想也就多了起来,阿依抹了一把额头上渗出的汗珠,舒了一口气,心情愉快地将长针短针一一擦拭干净,像是对待自己最珍爱的宝贝似的仔仔细细、小心翼翼地用药液上下擦拭了一遍,直到那些银针都变得闪闪发光了,她才点了点头,满意地将所有银针全部收进绣工精湛的针囊里,再放进随身的小挎包中。
杨让立在一边看着她那副对于自己的针仿佛过度狂热的眼神,十分费解,这个丫头……果然有点奇怪。
“这位大叔,这位爷的病已经退下去了,只要吃了药好生静养一宿,明天就没事了。”阿依扣好小挎包,对着杨让说。
杨让点了点头,就在这时,先前出去抓药的侍卫回来了,杨让转身走到门口,将已经煮好的热腾腾的汤药接过来,放在一旁晾着,随后看了一眼平卧在床上,急病虽然已经平息了下去。脸色却仍旧很难看,并且双眸紧闭的七爷,顿了顿。对着阿依微笑着说:
“姑娘先在这里等一下,我去给你拿诊费。”
“嗳?还有钱可以拿吗?”阿依大吃一惊,闻言霍地站起来,双眸亮闪闪地问。
她的反应过于强烈,看着他的眼神好像很期待又很惊喜的样子,这样的晶光璀璨让杨让的嘴角狠狠地抽了抽,忍不住有些不可思议地反问:
“你之前替人看病难道都没收过诊费吗?”
阿依摸着下巴想了想。认真地对他说:
“以前主动来找我看诊的人自然都会付给我诊费,可是我在大街上救治过的人就没有过了,通常我帮忙完了他们就走了。啊,这么说起来我自己倒贴银子的时候倒是也有不少,在大街上救人还能拿诊费这一次应该算是头一回吧。”
这丫头是个傻瓜,杨让又一次深深地肯定。
这个世界上怎么还会有这种丫头。呆傻得让人很不可思议。
“你在这儿等着。我去给你拿诊费。”杨让显然对于她的为人处世已经无语了,连教育一番都懒得开口,话一说完便直接转身,出去了。
阿依见他好像不太高兴的模样,站也不是立也不是有些无措,可是有诊费拿她又不能走,华丽的屋舍里现在只剩下她和昏睡的七爷两个人,静悄悄的一片。放置在床头上的汤药还在散发着热气腾腾的苦涩味道,混合着香炉里焚烧的尊贵香料。阿依站了一会儿,终于还是一屁股坐在床边的美人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