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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与姨娘们面对面的机会极少,这一次的偶遇实在是出乎她的意料,四姨娘是三个姨娘里头阿依最不想面对的人。
人在桥中央,避无可避,阿依只得低垂着头恭顺地退到一旁,想等四姨娘过去之后再走。
然而四姨娘却在她面前停住脚步。
四姨娘眸光冷淡地望着阿依,她不喜欢这个孩子,从第一眼见面时起。就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这是为什么,她虽然不喜欢很多人,但是却极少对一个并没有正面惹过她的人产生出这样强烈的敌意。不知为什么,每次看见这个丫头时,她都会有一种对方像是来找她讨债似的错觉,这种错觉虽然让她觉得十分好笑,可是本能地,有一种偶尔会令她脊背发寒的危机感,她讨厌这个孩子。
雪白修长的手捏起阿依的下巴,阿依被迫抬起头来,无措地望着四姨娘那一双与她同样眼形饱满,波泽流转,顾盼生辉,却无论怎样都喜欢不起来的杏眸,她的下巴被捏得紧紧的,有些痛楚。(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九章 四姨娘,阿依
四姨娘低着头,望着阿依强忍着疼痛,一言不发地望着她,也不发声,过了一会儿,厌弃地道:
“还真是一个不讨喜的丫头。”粗鲁地放开阿依的下巴。
阿依也没去揉,下巴红红地半垂下脑袋,也不言语。
真的是一点都不喜欢,甚至可以说是讨厌,四姨娘冷冷地望着她低着头畏畏缩缩的样子,这样的神态在她看来不是恭顺不是服从,而是一种无声的反抗,让她心腔里的厌恶情绪越加深重。
“你来这济世伯府里已经两年多了吧?”四姨娘声线沉冷,却用漫不经心的口吻淡淡地问。
“是。”阿依垂着头,低声回答了句。
“听说你是因为南边灾荒时活不下去了,才求伯爷收留你的?”
“是。”
“反正肯定是你上赶子强行买卖吧,伯爷就是好心,一好心起来就什么也不顾了,捡人就像捡小猫小狗一样简单,也不管品行什么样,是不是干净,只要有人求他,他就一定会帮忙,我从前明明时常提醒他不要随便相信人,他却只是笑笑依旧我行我素,还真是让人操心!”四姨娘用带着包容的语气含着笑说着,紧接着无奈地叹了口气。
阿依半垂着头,无声地听着,心中惊疑不定,不解她突然拦住她说这番话是何意。
四姨娘薄凉地望着她乌黑的发顶,杏眸微眯。这是一个深谙“以不变应万变”的丫头,曾听伯爷夸赞过说这丫头单纯直白纯粹,那时她的心里就在冷笑。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雪白如纸一般纯粹的人,这丫头果然不是一个省油的灯,眸光越发阴冷,顿了顿,她问:
“听说今日伯爷要带你进宫赴宴?”
“因为皇上的旨意,今日建章宫犒赏三军,军医也要出席……”阿依深埋着头。低声回答。
她这样仿佛被恶人欺负了似的畏畏缩缩的样子令四姨娘越发想冷笑,古里古怪地嗤笑道:
“你还真是好运气,这么些年伯爷每次出席宫宴时。连太太都没有带过,太太每次进宫时赴的也都是皇后娘娘主办的宫宴,从来没有跟着伯爷共同出席的时候,你倒好。才来了这府里多久。就已经爬到太太的头上去了。”
“这是皇上的旨意,先生也是没有法子,并非是先生的本意。”阿依闻言,连忙解释说。
即使是解释澄清的时候依旧在低着头,迂回对抗却不正面应对,还真是个难缠又讨厌的丫头。四姨娘心里不耐烦起来,眸光冷冽地睨着她的发顶,忽然再次伸出手。用力捏起她的脸,强迫她抬起头来与自己的对视。望着她,唇角勾起一抹阴冷的微笑,语气轻柔地说:
“虽然你被去了奴籍,可对于这府里来说你还是个丫头,只是一个丫头而已,即使你可能会不甘心,但事实可不是那么容易就会改变的。你还是一个孩子,有些不自量力的想头也不是不能明白,可是妄想太多就不好了,一个丫头最后只能配一个小厮,这才是你最好的归宿,懂了吗?”
阿依被她强迫抬头望着她的眼睛,那一双媚态横生的杏眸里此时蓄满了简单易懂的阴鸷、压迫与警告。
四姨娘的手筋出奇地大,阿依觉得自己的下颌骨都快被捏碎了,让她深深地觉得这位四姨娘从前该不会种过田吧。即使下颚被捏得生疼,阿依却仍旧一言不发,只是用一双漆黑得仿佛见不到星辰的午夜一般的眸子平静地望着她,森黑无垠,看不到一点波澜,没有半丝动摇。
这样的眸光让四姨娘越发觉得恼火,朱红的唇角冷峻地抿起,森冷地望着她,手劲更大。就在这时,一声阴沉的低喝挟着薄怒自不远处传来:
“你在做什么?”
四姨娘吓了一跳,杏眸里积蓄的阴鸷如镜面一样被赫然打碎,她妩媚的双眸又一次恢复了往日的温婉娴静,不慌不忙地收回手,转过身对着从桥对面负手而来的秦泊南优雅地屈了屈膝,绽开无懈可击的笑容:
“婢妾给伯爷请安。”
秦泊南走过来,在阿依身旁站定,阿依亦侧过身,半垂着头深深地屈了屈膝,她的下巴被捏出的通红印子还在,她却没有用手去揉。
“婢妾在和解颐姑娘闹着玩,婢妾说自己的肌肤最近粗糙得厉害,解颐姑娘不信,婢妾就让她摸一摸,也顺手摸了摸她的皮肤,小女孩子果然光滑细腻,婢妾到了这个年岁真是没有法子与这些小姑娘比较了呢。”四姨娘轻抚着自己恍若凝脂的脸颊,百媚千娇地浅叹了口气。
秦泊南冷淡地看了她一眼,声线微沉:
“你怎么一大早就出来了?”
“婢妾正要去给太太请安。”
“不是说过这些规矩都省了么,你回去吧,这么早待会儿宣儿醒来该吵着找你了。”秦泊南淡淡地道。
“是。”四姨娘对着他嫣然一笑,再次屈了屈膝,看都没有看阿依一眼,仿佛从来没有将她放在眼里,翩然转身,扭动着纤细的腰肢扬长而去。
阿依仍旧半垂着头立在原地,即使四姨娘已经走了,她还是一言不发,漆黑的杏眸仿佛不见一丝波澜的深水黑湖。
秦泊南转过身,望着她雪白尖俏的下巴上还残留着通红的指印,眉尖微蹙,对着她的脸颊伸出手去。阿依眼眸微闪,然而下一刻,他伸到一半的手却戛然而止,有些尴尬地停在半空中,顿了一顿,讪讪地收回去,抿了抿嘴唇,轻声道:
“你的衣服已经送来了,你回去试试看,虽然尺寸应该没有多大问题……若是不合适,晚上宫宴之前还能改。”
阿依默了片刻,轻声回答了句“是”,低着头,转身向垂花门的方向走去。
秦泊南立在石桥之上,眸光如镜地望着她快步远处的背影,良久,直到眼眸微微干涩,才抬起头,望着头顶今日湛蓝的天空,长长地叹了口气。
石桥的另一头,一大片茂密的牡丹花障中,四姨娘远远地望着,握着帕子的手紧了一紧,眸光冷冷地沉下去。
……
宫宴在酉时整进行,因为绝对不能迟到,所以从济世伯府与皇宫的距离以及各种意外发生的可能性来算,阿依和秦泊南必须要在申时四刻时出发。于是在天空连半片暮云都还没有之时,叶妈妈已经带着府里几个擅长梳头打扮的丫鬟鱼贯进入,将阿依丢进浴桶里前前后后地洗刷一遍,又进行从头到脚的华丽保养,这些明明前两天都已经做过了。
叶妈妈一边让人“修理”她,一边绷着一张脸进行长篇说教,丫鬟能够被皇上召见入宫是济世伯府的福气,一个劲儿警告她切不可野性子上来给伯爷给济世伯府丢脸。
秦无忧则在阿依的耳朵边上一遍一遍地给她讲解宫规,生怕她一个不小心出了差错惹皇上龙颜大怒,直接被就地咔嚓,那可就真出不来了。
阿依觉得自己的头大了,沐浴更衣之后,坐在梳妆镜前,任由丫鬟给她细细地梳理长发。
阿依怔怔地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巴掌大的瓜子小脸,三千青丝如瀑,眉似黛山,眼若水杏,明明每一个部位单独拿出来都精致似玉,为什么组合到一起……
并不是不够漂亮,水灵好看这个标准她还是够得上的,只是明明是极美的五官,组合在一起也应该绝代风华才对,可是被她组合在一起却只够得上还算是个清秀佳人的水准,这着实让人郁闷,果然是因为营养不良没有长开的缘故吗?
丫鬟香芋为阿依高高地挽了一个高椎髻,善于梳妆的冬儿已经用一双小手将阿依的脸涂得白白的,在阿依看来简直像被糊上一层白面一样,她狐疑地望着冬儿手里芮蝶轩最引以为傲的脂粉:
“这粉白得好怪,难道是放了太久变质了?”
“粉本来就是白的,越白才越好看,解颐你从来不抹脂粉所以才觉得怪,交给我,我一定会把你打扮成不输给任何一个千金小姐的大美人儿的!”冬儿特仗义地拍拍胸脯保证。
“普通就好了,我的脸是不可能化出来大美人儿的!”
“不要小瞧了化妆,都是因为你平常不喜欢弄这些脂粉所以才会总被别人说是个没长开的青皮苹果!”
“你这是在安慰我还是在跟他们一起骂我?”阿依消沉地问。
冬儿嘿嘿一笑:“你就不用管了,尽管交给我好了,我可是咱们府里最会梳妆的丫头,每次太太姑娘们进宫那些妆都是我化的!”
“冬儿手艺真的很好。”秦无忧轻声推荐了句。
“这胭脂的颜色为什么这么粉?”
“现在帝都最流行的就是桃花妆,你若是不像被人嘲笑说你土,就乖乖地相信我,我一定会把你打扮得漂漂亮亮。”冬儿笑嘻嘻地说着,桃粉色的胭脂满手就开始往阿依的脸上继续糊,阿依看着她的动作忽然就想起来以前在苏州时看瓦匠糊墙时也是这么干的。
半刻钟后,时下最流行的桃花妆新鲜出炉,阿依看着冬儿得意洋洋的脸,实在不好意思说她把自己画的像个妖精,人家特地来给她梳妆,她一定要心存感激才行。
“解颐,你化了妆还真好看呐!”秦无忧微讶,赞叹地望着她。
大姑娘果然是个温柔的好姑娘,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打击她,阿依看看她,满眼感激。(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章 惊艳
叶妈妈捧来彩绣辉煌的衣裙,同香芋、冬儿一起,一层一层地给阿依套在纤细小巧的身子上。
薄荷捧来一个托盘,上面眼花缭乱地摆满了各色首饰,琳琅满目:翡翠流苏金钗,蝴蝶牡丹步摇、双生蚌珠耳坠、白玉海棠簪子、紫薇青玉珠链,众人一股脑地将那些金光闪闪的首饰全部套在阿依的身上头上,将她打扮得就像是上元节时挂在集市里供人猜谜的大花灯。
秦无忧拉着阿依,又将宫规从头到尾地给她叨咕了一遍,紧接着叶妈妈又板着一张满是褶皱的老脸,表情可怕地将刚刚已经说了八百六十次的训导词又重复了一遍,这才肯放阿依离开。
阿依终于可以出门了,于是她顶着头上足有十斤重的金银首饰及假发髻,莲足踏着竟然有三寸高比踩高跷还要难走的高底绣花鞋,摇摇晃晃地出门去了。
冬儿站在门口,望着阿依走路像喝醉酒似的踉踉跄跄的,有好几次差点崴脚,呲着牙抽了抽眉角,伤脑筋地挠着鬓角说:
“阿依她不要紧吧,那么高的鞋之前从来没有穿过,宫宴上那么多人,万一一个不小心,崴了脚还算事小,若是撞翻了盘子撞坏了哪一家的千金,那她可就惨了,到时候说不定真的就再也出不来了!”
“你少乌鸦嘴一点舌头会痒吗?”香芋白了她一眼,硬邦邦地问。
“我是真的担心她嘛,那个假髻那么重。鞋子又不好走,她还是第一次参加宫宴,你别看她没有表情。她心里一定很慌张,到时候真的有可能会摔跤哦,若是冲撞了某位贵人……”显然冬儿手艺是好,可为人却是个悲观派,双手捧着圆脸,自己说着说着便惊慌地瞪圆了眼睛,打了个冷战。
香芋听不下去了。一把捂住她的嘴,阻止她再继续“诅咒”下去。
“大姑娘,解颐不要紧吧?”薄荷被冬儿说得也跟着担心了起来。生怕阿依这一去万一惹出点什么事来,直接在宫里被咔嚓了,就再也见不着了。
秦无忧见大家都这么担心阿依,不由得嫣然一笑。温声道:
“不要紧的。解颐很聪明,而且你们不是也看到了,即使要进宫,她却没有一点慌张的表情,更何况还有父亲在,而且……”她沉默了片刻,眺望着东方皇宫的位置,顿了一顿。莞尔一笑,轻声说。“想必此时宫里还有另外一个人在等着她……”
“大姑娘你说什么?”薄荷一愣,歪着头好奇地问。
秦无忧莞尔一笑,却只是摇摇头,没再说话。
……
阿依的确从来没有穿过高底鞋,在走向大门口的这一路上已经十二次差点崴脚,其中有十次险些踩坏曳地的长裙,她心里实在不明白帝都的千金小姐们为什么会那么喜欢穿这么长的裙子这么高的鞋,难道她们就不觉得这些东西既不实用又危险吗……虽然很好看……
果然平民与贵族的差别就在于平民讲求实用贵族要的却是外观美吗?
她无语地叹了口气,想要挠挠头,摸到的却是冰冷的金钗,她越发觉得无奈,揉了揉被沉重的头发压得已经有些酸痛的脖颈,努力压抑下心底深处的焦躁烦闷和些许因为不祥的预感所带来的不安,挺直了脊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向大门处走去。
兰院离济世伯府的正门并不远,所以马车此刻正候在济世伯府大门外的长巷里。
秦泊南今天十分罕见地穿上了湛蓝色,按照伯爵的服制一袭湛蓝色云纹银桂织锦阔袖华袍加身,少了平日里的清新淡雅,多了几分贵气凛然。
他似有些心事,沉敛着眸色,静静地立在马车下面。
之所以站在马车下面是因为他知道阿依今日必会穿上平日里从来没有穿过的曳地长裙,他担心他不看着她她一个人就那样上马车会摔跤,所以自从出来开始就一直等在马下,一半心思用于深思,用另一半去留意大门里,时不时抬头望望天色。
就在这时,轻盈如猫的脚步声自大门内传来,半颗心陷入深思的秦泊南立刻醒过神来,望向朱红的兽头大门。
阿依神色清冷地从大门内款款步出来,竹青色绣粉白海棠撒花十二幅织金连烟阔袖长裙熨帖地穿在身上,外罩水青色素面直领对襟阔长纱衣,点点迷离繁花,朵朵素色梦蝶,裙摆曳地,一身华丽。
纤细瘦腰,双肩如削,面晕朝霞,腮凝新桃,雪白的脖颈挺拔修长,佩戴了一套矜贵精美的赤金翡翠雕海棠花累丝垂珠头面,额间一点嫣红的海棠花钿,越发显得肤白如玉,眼似秋水,整个人一别往昔的朴素简洁,竟变得芳姿绰约,雍容优雅。以黛石勾勒出的眼角眉梢竟挑了一丝撩人的妩媚,用胭脂描画出的桃瓣形朱唇上竟含了一抹醉人的娇娆,恍若林中的精灵坠入尘世,精美灵动得不似凡人。
秦泊南的心脏狠狠地颤了一下,眼里掠过一抹惊艳。
然而下一息,正在端庄优雅地向他走来的阿依高跷似的高底鞋又一次踩中长长的裙摆,又因为头上的发饰太重,根本不可能稳住重心,于是在呀地一声低呼过后,她小巧又金碧辉煌的身子华丽丽地向前扑去!
秦泊南吓了一跳,醒过神来,想也没想,三步并两步奔上前一把接住她向下坠去的身子。
只听咚地一声闷响。
在温香软玉入怀的同时,也不知道是他自己撞上去的,还是阿依撞过来的,他生平第一次知道原来女人的发髻撞人竟然也会这么痛。鼻尖酸疼,怀里却喷香温软,他止不住苦笑起来,双手撑起阿依的身子,柔声问:
“你没事吧?摔疼了哪里没有?有没有崴到脚?”
淡雅的兰香幽幽地传入鼻管,悄无声息、柔和绵密地将阿依包围,似猛然开始弹拨起她紧绷的神经,让她的全身剧烈一颤,心跳得厉害,耳珠开始发烫。
每一次都是这样,这样的味道,能够混乱她心跳的味道。
她半低着脑袋,微微摇头,缓缓地脱离开他的手。
秦泊南见状有些尴尬,讪讪地放开自己的手,望着她低垂着头,像一只美丽的夜莺一般乖顺地站在他面前似只要他开口便能随时随风起舞的模样,心中的狼狈感越发强烈,凝望了她片刻,却仍旧在齿缝间溢出一句赞叹:
“这样子、很好看……”
阿依心脏重重一沉,下意识抬起头将一双波光潋滟的水眸望向他,然而在眸光望进他眼底的一刻,她的头脑却一片空白,不知该说什么也不知该做什么,只是怔怔地望着他,胸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