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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依的心咯噔一声,刷地凉了!
秦泊南的心脏重重一提,又缓缓落下,一团阴郁堵在胸口让他有一瞬的窒息,更多的却是慨叹与自嘲,这一天到底还是来了,他到底还是没有躲得过去!
那家人话音才落没多久,一个肥头大耳,身穿郡王服制,留着油黑的八字胡,身体肥胖,脚步虚浮的中年男子迈着方步进来,正是当今皇上的旁枝堂弟樊郡王。跟在樊郡王身后的是身穿正紫色官服,足踏紫玉高底官靴,英姿飒飒,贵气迫人的墨砚。
朦胧的破晓已经散去,然而阳光仍旧没有照亮漆黑的庭院,密布的阴云覆盖住天空,连温煦的旭日努力穿透密织的云层投射下来的一缕金光亦被遮盖住了。
钱堂官抢上去请了安,又对着樊郡王和众位司官笑说:
“既然王爷和墨侍郎已经到了,各个门诸位老爷也该带领府役把守上,以免走失了人。”
“正是如此。”樊郡王呵呵一笑,问墨砚,“墨侍郎你看呢?”
墨砚也不说话,只是淡淡点头。
于是众司官齐声应了一句,出去了。
阿勋和垂首侍立在两旁的小厮们见状惊骇万分,秦泊南却安之若素,一双温煦的眼眸黑沉似看不见底的万年幽潭,散发着平静如镜的凛寒薄凉。
“秦泊南接旨!”樊郡王展开手里一封明黄色的丝绸卷轴,眼盯着上面,粗着嗓子响亮地念道,“现有奏报,弹劾秦泊南交通外官,里通外国,私交青莲教,辜负朕恩,昨夜竟又在百仁堂药园查获大量逍遥散,百仁堂身为百年医馆本应济世救人,却利欲熏心,秘制逍遥散毒害大齐国百姓,毒害皇嗣,罪大恶极,有忝祖德,又纵女鸩杀圣上,胆大包天,大逆不道,罪无可恕,着削爵下狱,封百仁堂,查抄家产,钦此!”
秦泊南早在他说“接旨”时就已经跪下来了,他每说一条,秦泊南向来儒雅从容的脸庞便苍白一层,待他说完,秦泊南的面庞已经褪尽血色,比最最雪白的纸张还要惨白。
“你们胡说!我们百仁堂什么时候做过逍遥散,想要栽赃陷害也找个靠谱一点的借口!还有,玉妃娘娘怎么可能会鸩杀圣上,身为妃子讨好皇上还来不及,哪可能会给皇上下毒!更何况玉妃娘娘做过的事情与爵爷的纵容又有什么关系!”阿依一张小脸刷白,绷紧了表情,大步走出来,嘴唇紧抿,嗓音响亮却像一块锐利寒冷的坚冰,带着刺骨的怒意。
她站在角门里这些人是知道的,只不过是没有理会罢了,秦泊南跪在地上,见她竟然出来了,心里一慌,皱起眉低声呵斥道:
“解颐,回去!”
阿依已经站在他身旁,冷冷地在樊郡王身上看了一眼。
樊郡王认得她,咧嘴一笑,他可没忘了这个姿色平平的丫头在建章宫里竟然被向来对女人没兴趣的墨侍郎和妻妾三四个却仿佛不近女色的济世伯,以及对女人万般挑剔的皇上争抢,那段风流事到现在还热烈地流传在整个帝都的茶余饭后:
“哟,这不是墨侍郎未来的夫人么,姑娘,是你误会了,不是我们陷害,这是皇上下的旨意。玉妃娘娘向皇上行凶是皇上亲手拿住的,玉妃娘娘也招供了,她使的毒/药是从她父亲手里拿的。至于百仁堂药园的逍遥散,那可是你们府三老爷亲自去查抄的,是吧,秦三爷?”
阿依一愣,这才顺着樊郡王的目光望向跟在后面掩在人群里身穿参领服制的秦北,秦北见樊郡王将话头抛给他,少不得上前来呀声叹气,惋惜愤恨又心痛地道:
“二哥,你为什么要做那种害人的东西,你又不缺钱,祖父和父亲把百仁堂交给你,难道你都忘了咱们百仁堂的那些祖训了吗?你做出这样的事,败坏了百仁堂的名声,你对得起祖父父亲,你对得起咱们百仁堂的百年招牌吗?!”(未完待续。。)
第四百六九章 抄家 (二)
“忘记祖训的是你吧?”秦泊南沉着一双漆黑的眼眸,冷冷地道。
秦北被他这样的目光看过来,竟然不自觉地脊背一寒,下意识地低垂下头,勉强冷笑道:
“二哥,你真的变了,过去的你是不会做这些事的,我对你真是太失望了!”
一腔怒火在胸腔内翻涌,隐约间,阿依仿佛明白了什么,绷紧一张森冷的小脸,锋锐如刀地望着秦北,咬紧了牙。
秦泊南却不再理会秦北,又一次恢复了淡如止水的表情。
“墨侍郎,现在门已经都封了,接下来墨侍郎看……”樊郡王笑着问墨砚。
墨砚明白他的心思,樊郡王只有个虚衔在衙门里也是挂职,过去没做过什么事,皇上也不理他,他近两年才开始受皇上器重替皇上办了些事,所以极为小心谨慎。
因为皇上喜怒无常,前一秒器重后一秒就杀已经成了常态,秦泊南过去一直都是皇上的心腹,如今突然闹翻却只是说下死牢,后续会怎么样樊郡王不清楚,所以他留了个心眼,把一切责任全都推给了墨砚,免得过后皇上想起秦泊南的好来又开始迁怒于查抄秦府的他。
“抄!”墨砚沉声下令。
跟进来的差役整齐划一地应了一声,声音震天响,即使是男人也会被吓到,周围的小厮唬得面色如土。秦泊南担心阿依会害怕,忧虑地望了她一眼。却见那一张秀美的小脸绷得紧紧的,恍若石板一样平,面无表情。
墨砚直直地看着她。阿依却只是在他下令时扫了他一眼,便移开目光。
墨砚心中一沉。
更多的差役从外面涌进来,各门把守,本宅上下人等只能站在原地,不能乱动。
钱堂官面带笑容,露出一脸蚊子渴望吸血的表情,一叠声地吩咐差役道:
“分头查抄登账。一样一样地登数,可不许少了!”
拱卫司其中包括皇营护军的差役官兵们早就已经摩拳擦掌,谁不知道这秦府里富可敌国。这一下有许多的油水可捞了,大声应下,像暴动的蝗虫似的往各处去动手。
跟着墨砚来的刑部官差却没有动,垂首侍立在墨砚身后。像一堵挺拔沉默却能带给人无尽压迫力的高墙。
已经有人从书房里抬了椅子来给墨砚和樊郡王坐下。钱堂官则早就带人去抄家了。
秋末冬初,阴翳连天的早晨冷风刺骨,不多时只听阿依居住的偏院里传来极为稚嫩极为恐慌的大哭声,是秦宣的声音。
阿依和秦泊南望过去,却见秦宣只穿着亵衣,趿拉着鞋,鼻涕一把泪一把地从院子里跑出来,跌跌撞撞的。几次差点摔跤。他身后一个差役正追着他,虽然是在追。却又犹豫着不敢狠追,因此落下一步的距离。
秦宣大哭着奔向秦泊南,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叫着“父亲”。
秦泊南一把拉住他,掏出帕子关切地给他擦眼泪,人群中的秦北见状,面色一沉,眼眸里掠过一抹阴狠。
差役被众长官的眼光刺得头皮发麻,见秦宣被他追着居然还在众目睽睽之下投进秦泊南的怀里,惊慌失措,三步并两步就要抓过去,一个纤细的身影却在下一刻如小山一般稳稳地拦在他面前。
人高马大的差役低头看着阿依,一怔,阿依已经将手放在褙子的盘扣上,一粒一粒地解开,在众人的瞠目结舌之中脱下外面套着的褙子递给秦泊南。
虽然里面还穿着短衣长裙,只是女人当众宽衣解带有点……
许多人下意识眸光闪烁地别开眼。
秦泊南歉意地接过来,裹住秦宣小小的身子。
阿依一直看着追过来的差役,直到那差役满脸不自在地轻叫了声:
“秦、秦小大夫……”
“你母亲还好吗?”
“是,托秦小大夫的福,虽然活动还不太灵便,但已经能下地走动了。”差役拱着手,十分感激地笑说。
“那就好。你在执行公务,这孩子给你添麻烦了,不过这孩子已经跑过来了,就让他呆在这里可以吗?”
“呃,是,可以,我只是怕这位小少爷跑太快摔跤……”差役被她目不转睛地望着,又是拘谨又是不好意思,嘴皮子一动,下意识就说了出来。
“是这样,那可以请你去那里搜一搜吗?”阿依指着身后的会客堂,“穿过去,西边厢房是宣少爷的卧室,顺便帮我拿一套宣少爷的衣裳过来。”
“啊?”差役望着她的脸,呆呆的一时没反应过来。
阿依秀美的小脑袋一歪,充满期望,似害怕被拒绝,温软地询问:
“不行吗?”
男人的怜弱之心被激起,差役看着她,一张脸刷地涨红,连连点头,语无伦次地道:
“行、行……”
阿依唇角勾起,温婉一笑,屈膝福了一福:“多谢!”
那差役脸越发红,连连拱手称“不敢”。
正坐在院子里饮茶的墨砚脸刷地黑了,她什么时候学会这一招的,竟然卖弄风情使美人计!
茶杯啪地往桌子一磕,霍地站起来,冲着那名红着脸晕头转向的差役厉喝道:
“让你去拿衣裳,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滚去拿!”
差役被吓了一跳,望着盛怒中的墨砚愣了愣,紧接着猛然回过神来,吓得屁滚尿流,他差点忘了秦小大夫是墨侍郎的人,墨侍郎今天正在场,慌张地应了一声“是”,转身落荒而逃。
墨砚眸光阴沉地盯着阿依,阿依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便移开目光。
樊郡王扬眉,这个看起来不是很出挑的姑娘的确有点与众不同,若是普通女人遇到这样大的场面早就唬得哭喊起来,她却一点表情也没有,竟还能如此平静淡定。
更不要说,今天这样的场面身边这个来抄家的被她耍得团团转;地下那个被抄家的都已经是罪臣了,连句为自己申辩的话都不能说,竟还有工夫担心她会不会怕;更不要说宫里边还有个记挂着这丫头,之前还特地吩咐他要好好注意抄家时她的反应的。
一个小小的女大夫,听说还是一个没什么来头的丫头,背后的人还真不少,樊郡王心里小心起来。
就在这时,钱堂官得意洋洋地走过来,满脸喜色地道:
“在偏院里查出许多御用衣物并禁用之物,卑职不敢擅动,回来请示王爷和墨侍郎。”说着,命手下人抬了三大口箱子来放在院子里,着差役打开。
金银珠宝,玉器瓷器,丝绸锦缎应有尽有,尽是御供御用之物,极尽珍贵,令人耀眼生花!
樊郡王和墨砚以及其他司官一齐向箱子里看去,正蹲下来给秦宣穿衣服的阿依替他系好腰带后闻声偏过头去,愣了愣,紧接着开口道:
“那个不是这府里的,那个是我的。”
钱堂官呵呵一笑,虽然瞧不起她一个小丫头,碍于墨砚的面子,耐下性子笑道:
“姑娘别说笑了,这些全是御供御用之物,是只有皇家才能用的东西,怎么可能会是姑娘的?就算姑娘身为弟子想要包庇师父,这样子的包庇也不像样子。”
“为什么就不能是我的?”阿依皱了皱眉,站起身走到箱子前,一一道,“这些是贤王殿下和贤王妃给我的,这些是安乐侯和蒲荷郡主给我的,这些是成国公夫人和林公子给我的,这些是林公子的大姐姐给我的,这些是南郡王府给我的,这些是礼亲王府给我的,这些是郑亲王府给我的,这几样是夏国侯府给我的,这几样是宁国公府给我的,这些是莲妃娘娘给我的,这些是惠妃娘娘给我的,这些是五公主给我的。”全是皇室中人,再不然就是与皇室有关,“还有这些是皇后娘娘赏的,这箱子里一大半是皇上赏的。”
……皇上赏的。
众人一时无言以对。
“啊,还有这几样是樊郡王妃,樊郡王家的世子爷、二少爷、三少爷、四小姐、五小姐、七小姐给我的。”
“原来姑娘也来我府上看过诊啊。”樊郡王微怔,认出果然是自己家的东西,从没有如此直观地感受到一个小小大夫的可怕之处,没有进入朝堂竟然也能结交如此多如此显赫的权贵,也难怪皇上会如此忌惮秦泊南,多亏这丫头是女孩家,否则这根本就是第二个秦泊南,早晚会成为皇上的心腹大患。
“这位大人,那个院子是我的院子,里面的东西都是我的,不过你若是想要,这个我也可以给你,你要吗?”阿依指了指地上的三大箱金银珠宝问钱堂官。
钱堂官面色一僵,没想到一个乳臭未干的丫头背后竟然有那么一群身份显赫之人,他觉得自己开始有点明白为什么墨侍郎当初会弃了公孙三姑娘,执意要迎娶这一位了,讪讪一笑,客气地拱拱手:
“姑娘误会了,卑职只是奉命行事,原来那个院子是姑娘的住所,卑职知道了,卑职这就把人撤了,把箱子给姑娘放回原处。”
“钱堂官,你还是好好搜一搜,今儿回去时本官会把她带回府去,若是没搜明白,回头传出什么不好听的,到时候本官可吃罪不起。”墨砚忽然冷冷地插口道。(未完待续。。)
第四百七十章 抄家(三)
“是,是,墨侍郎尽管放心……”钱堂官连连拱手,笑说。
阿依心跳微顿,冰凉地沉了沉,望了墨砚一眼。
就在这时,一片混乱的嘈杂自偏院响起,紧接着就见四五个官兵围成一圈,手执长剑满眼戒备,被他们围在圈子里正在呲牙咧嘴做发怒状吐着信子的正是因为翻箱倒柜被惊醒的小赤。它大张着嘴,露出一双赤红的毒牙,怒气冲冲地看着一群敌视它的敌人,随时准备扑上去咬一口。
“蛇!蛇!好大的蛇!”帝都不生蛇,更何况还是赤红绿眼睛的蛇,樊郡王先骇然地叫嚷起来。
因为这条蛇很怪异,官兵们也不敢动手,只是仗剑乍着胆子戒备着。阿依皱了皱眉,几步走过去,挤进圈子里,在众人的瞠目结舌下,向小赤伸出手。小赤立刻收起毒牙,弯弯曲曲地游过来,顺着阿依的腰肢呈蛇形向上爬,盘在阿依的脖子上,高高地昂起三角脑袋。
恐慌惊骇的人们见此情景,唇角狠狠地抽了抽,这姑娘……她真是女的?
阿依冷淡沉默地重新走回秦泊南身旁,站定。
樊郡王摸摸鼻子,觉得自己刚刚的反应有点丢脸,讪讪地坐下来继续喝茶。
钱堂官一叠声地指挥司官去把那三只装有御供物品的箱子全部抬回阿依居住的小院。
搜查仍旧在继续,鸡飞狗跳,混乱不堪。
阴霾的天幕下。初冬的风乍起,是刺痛肌肤的寒凉。
“解颐,”秦泊南的手搭在怯生生抱着他的腿的秦宣头上。半垂着眼眸,忽然嘴唇微动,轻声开口,“事已至此,不要管秦府的事,不要管百仁堂的事,不要管我的事。墨大人他会保你一生不虞匮乏,呆在墨大人身边,他永远都不会让你遇到危险。你一定要听他的话。记住了,无论过后皇上用什么理由召你入宫,都不要去。”
阿依沉默着,就刚刚樊郡王宣读的圣旨。上面的每一条罪名都是板上钉钉的死罪。皇上是铁了心要将秦泊南像拔钉子似的拔掉,这样的圣旨一出,即使是皇上他自己都很难再回旋,更何况是其他人。
心脏是冰凉麻木的,整个人是阴暗刺骨的,她沉默了良久,一缕细风起,自两人身旁刮过。她那一双墨黑的杏眸仿佛融化不开的浓墨,顿了顿。微扬起下巴,漠然地望着天空,于风中幽声说:
“先生,你可千万不要死,你若是死了,我不会跟着你死,但我会为你报仇,穷尽一生,不择手段,我会让害你的人全部下地狱!”
从未感受过的阴暗与戾气突然迸发出来,似比天空中黑压压的乌云还要具有压迫力与破坏力,寒凉滞血,令人窒息,即使是秦泊南亦觉得心惊,皱了皱眉,低斥道:
“不要胡说,不要做傻事!”
阿依不答,仍旧微抬着下巴,淡漠地望着阴霾的天空,俏脸冷然。
秦泊南才要说话,就在这时,去搜查的差役陆续搜查结束前来禀报,搜了一圈,什么可疑违禁的东西都没有发现,有一些皇宫的御用之物也都是历代皇帝赏赐给历代家主的。
钱堂官有些失望,樊郡王事不关己地喝茶,墨砚一脸阴暗的表情,不发一言。
最后一拨差役回来了,为首的差役表情有些奇怪,先奉上一只有些年头的紫檀木匣子,回禀道:
“奴才等在秦府西北角发现一座上了锁的小院,命管家找了钥匙打开,在正房里的桌子下面发现了这个,里面全是与越夏国、青莲教和当年回鹘诸部通信的信件,还有一些是与外省官员通信的信件。另外奴才等还在那个房间里发现了这个……”
他面色古怪地招手,两个同样神情诡异的差役一齐拿了一条大毯子来,一人提了两角,在樊郡王和墨砚面前放下,毯子在地上铺开,赫然现出三四具孩童的尸体,多半是婴儿,有两个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