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驳,届时,孤又怎么会吝啬几个王爵?!”
‘这该死的女人,光想占便宜就不肯吃亏!’赵君用闻听,笑容立刻就僵在了脸上。本打算借着韩林儿的势,尾随朱屠户身后捡现成便宜。一方面可以分得直捣黄龙的奇功,另外一方面,也可以不费丝毫力气就在黄河以北抢到一块属于自己的地盘,从此彻底虎入深山。却没想到,眼看着谋划就要得手,那个姓杨的女人却突然跳出来搅了局!
‘这小子倒也不是傻的无可救药!’原本已经绝望的盛文郁在一旁听了,脸上却又瞬间恢复了几丝生机。既然北伐路线要跟自己商量着来,那就让赵君用和彭大两个向西出潞州,直扑冀宁去对付察罕帖木儿便是。反正姓赵的自己说不愿做壁上观,那他刚好可以牵制住蒙元太子爱猷识理达腊的力量,使得后者再也不可能赶去援救大都。
唯独直心肠的彭大,事先找赵君用准备的台词中,根本没有眼下这种场景。故而皱了皱眉头,非常实在地说道:“为什么还要商量另外一条路线?跟朱兄弟齐头并进,或者帮他收拾一些沿途的杂碎,不是挺好么?我估计狗皇帝不狠狠跟朱兄弟打上一场,肯定舍不得放弃大都。而两军决战之时,我和赵平章忽然带着人马从侧翼杀出,肯定能杀狗皇帝一个措手不及!”
‘谁知道你们那时候会帮哪边?’盛文郁笑了笑,在心中偷偷地嘀咕。无论为公还是为私,他都据对不会赞成让赵君用的兵马与淮安军靠得太近。一则那起不到任何牵制元军的作用,二来,有赵君用跟在身后,徐达肯定也不敢放心大胆地向前推进,等同于赵、彭两个变相帮助了蒙元。
“行军打仗之事,孤一窍不通。两位叔叔尽管跟盛平章商量。反正他平素就负责粮草辎重,而两位叔叔,一个身为平章政事,一个身为枢密院知事,刚好可以与盛平章一道做出决定!”见赵君用和盛文郁两人都不肯说话,韩林儿也没心思听彭大这个莽夫瞎搅合,只好硬着头皮补充。
按照“大宋”的朝廷架构,中书省和枢密院、御史台三家主事官员凑在一起,就有权决定大部分军务和政务。而御史台的文官通常都是摆设,左右丞相都在外之时,中书省则由平章政事负责,枢密院的权力则归属于知枢密院事。盛文郁、赵君用两人都是平章,彭大偏偏顶着一个知枢密院事头衔。。。。
“嗯,也罢!只是盛平章对军务恐怕并不太熟悉,而微臣和彭知事两个的想法,他又未必肯赞同!”赵君用无可奈何,只能退而求其次。
“盛某虽然不才,却多少也读过一些兵书。况且,留守汴梁的诸位将军里头,未必个个都不通军务!”盛文郁立刻竖起眼睛,不卑不亢地回敬。
“是么?赵某却没看出来,汴梁城里藏龙卧虎!”赵君用眉头倒竖,非常不客气地讥讽。
“藏龙卧虎未必,勉强不全是瞎子而已!”光斗嘴,盛文郁可不怕任何人。耸耸肩,冷笑着撇嘴。
“两位叔父不要做意气之争!”眼看着二人又要吵起来,韩林儿只好再度插嘴,“其实秭归距离这里也没多远。两位如果意见不能折衷,直接派信使报告给刘丞相定夺即可。往返一趟,顶多是十来天的事情。而北伐的粮草辎重,也需要花上些时日准备!”
‘小王八蛋,捡着便宜卖乖!’赵君用气得牙根儿都痒痒,狠狠看了韩林儿一眼,大声说道:“粮草辎重就算了,赵某原本也没指望盛平章帮忙筹备。倒是出兵日期,不能一拖再拖!”
双方意见不统一时,去请示刘福通,那不等于自掘坟墓么?眼睁睁地看着一支强军就要自立门户,刘福通怎么可能会给大伙好脸色看?肯不暗中拆台,已经算是心胸宽阔了。弄不好,立刻赶回来亲自出手阻止都有可能。
“北方有几户义民,正翘首,翘首以盼王师。粮草,粮草辎重,他们答应代为筹措!”彭大也不想让刘福通插手,向前跨了半步,瓮声瓮气地帮腔。
“孤不懂,真的不懂,三位叔父就自行商量便是!孤,孤家在这里恭候最终结果。”韩林儿对他满脸横肉的模样有些忌惮,向后退开两步,强笑着做出决断。
这下,赵君用和盛文郁两个都再无话说,双双躬身领命。随即,又当着韩林儿的面儿约好了商量军务的具体时间,然后各自告退。
作为一个“礼贤下士”的明主,韩林儿自然要亲自将众人送出宫门。待目送众人陆续上了马车,转过头的瞬间,他的双腿却明显地踉跄了一下,差点儿跪在了冰冷的青石板上。
“殿下当心!”亲眼目睹了整个交锋过程的太监总管柳三,一个箭步蹿上前,伸手搀扶。韩林儿却警惕地将其一把推开,大笑着说道:“无妨,无妨,路有些滑,孤没站稳。哈哈,主要是见到赵叔父和彭叔父他们凯旋而归,孤太开心了。孤今天真的太开心了!”
“老奴送殿下回寝宫!”太监总管柳三垂下眼皮,尽量让自己嘴巴里说出来的话语不带任何感情。
今天的事情,表面上看起来,韩林儿母子是占了个大便宜。平白利用了赵君用,却没付出任何实际代价。但以早年间伺候那些蒙古王爷的经验,柳三却深深地感到了这对母子的愚蠢。摆脱了刘福通的控制,看似他距离真正的帝王又近了一大步。事实上,却是一只脚已经踏入了鬼门关,只等着阎罗王派鬼差前来勾魂!
“嘿,皇家么?蒙古人汉人还不都一个德行!”抬眼看了韩林儿早已湿透了的脊背,老太监悄悄地摇头。
他有些可怜韩林儿,但是他不准备做任何提醒。不光是为了讨好刘福通,而是,对他来这种人说,反正都是当太监,伺候哪个主子,其实并没啥不同!
第六十二章 后路
第六十二章 后路 (上)
“天下未定,就已经君臣相疑。保这样一个刻薄的小子做皇帝,即便事成,盛某恐怕也得落个鸟尽弓藏的下场!”与柳老太监此刻的想法截然不同,大**章政事盛文郁在被赵君用和韩林儿母子折腾了大半天之后,却是心灰意冷。
他是一个很有血性的读书人。当年之所以冒着掉脑袋的风险陪着韩山童、刘福通等人扯起义旗,一则是为了给天下万民谋条生路,二来却是对自家前途彻底绝望。而随着这么多年的风吹雨打,当年的豪情壮志大部分已经被血水给冲走,剩下的,只有对命运的深深不甘。
他不是太监,也从没打算过为奴为婢。所以对他来说,保一个“有道明君”至关重要。选择对了,非但自己可以名标凌烟,子孙数代都能跟着锦衣玉食。而选择错了主公,则是在世间白忙活一场,到头来连头颅都得作为赌注搭上。
很显然,韩林儿是个错误的选择。刘福通当初请杨氏和韩林儿母子出山的举动,看似高明无比,事实上却等同于在他自己的脖子上套了一根绳索。非但没有能如愿挟天子以令诸侯,相反,稍不留神,他自己就会被这根绳索勒断喉咙。
这一点,朱重九就高明得多。那个无师自通的家伙,居然从一开始就果断与明教,与所谓的大宋国划清了界限。起初,虽然会承担一些风险,甚至看上去举步维艰。但挺过了最艰难的日子后,却是天空海阔。再也没人能高高站在他头顶上指手画脚,也再也没人能趁着他不在中枢时,想方设法跳出来扯他的后腿。
“盛福,进来帮老夫收拾一下,老夫要出去看看,顺便买几包新茶!”想到淮安军这些年来看似荒唐,却步步充满玄妙的发展轨迹,盛文郁把心一横,咬着牙低声吩咐。
“在,老爷,您,您。。。。。”追随了盛文郁多年的家将盛福答应着入内,四下看了看,迟疑着询问,“今年的新茶应该还不到下来的时候啊。这才二月中。。。。。。”
“啰嗦!老夫想去乔装私访行不行?你管那么宽作甚!”盛文郁一改往日和蔼模样,皱起眉头呵斥。
“是,小人明白!”家将盛福好心没得到好报,缩了下脖子,恭恭敬敬的回应。
他虽然是个赳赳武夫,却非常懂得如何伺候人。指挥着几个丫鬟三下五除二,须臾功夫,就将盛文郁打扮成了一个寻常富家翁。主仆两个从后院寻了头毛驴,一人骑在上面,一人牵着缰绳步行,从侧门离开了家,慢悠悠地朝汴梁城的东市行来。
虽然正月刚过去没几天儿,本应繁华热闹的汴梁街道,却已经没有了分毫节日迹象。大部分铺面都已经人去店空,只有二三十家本钱足够雄厚,或者所经营之物人人离不开的,还勉强在维持着最后几分生机。当然,也有生意特别火爆的,如青楼和赌场,这两种生意与街道的繁华程度恰恰相反,往往越是百业萧条时候,它们越是日进斗金。从里到外透着一股病态的奢靡。
“唉——!”望着薄暮下稀稀落落的人流,盛文郁忍不住就低声长叹。大伙当初豁出性命去造反是为了什么?是为了让自己和周围老百姓能有个更好的活路。而死了那么多弟兄,这个目标却好像越来越远。如今的汴梁城内,除了像自己一样的红巾军高官之外,其他大多数人的生计,反而不如当初。虽然当初统治这里的是蒙古王爷和色目二鞑子,而现在,宋王和大小官员都俱是百姓的同族。
怀有一个崇高的目标,并且有无数仁人志士前仆后继为之牺牲。最后却得到了一个跟初衷完全相反的结局。每每想到这些,盛文郁的心情就无法不沉重。如果万一将来得了天下那个人不是出身于红巾,新朝的历史上,将怎么记述那些死去的志士?张角、张良被记述为妖,黄巢被写作食人的恶鬼,纵观史册,谁能保证,修史的人不会把原本是蒙元官兵所犯下的罪行,统统栽赃到红巾军头上?!
越想,他的心情越沉重,浑身的血液都开始发冷。整个人如同秋天的荷叶般,枯坐在毛驴上,每前行一步,都摇摇欲坠。
他的心腹家将盛福见了,赶紧腾出一只右手,缓缓按在了他的脊背处。一边尽心地按摩活血,一边低声祈求道:“东家,回吧!没什么可看的,天这么晚了,早散集了。古人说得好,二月春风似剪刀啊!”
“你倒是会用典故!”盛文郁被家将歪批古诗的行为,逗得摇头而笑。叹了口气,低声纠正:“二月春风似剪刀,剪的是柳叶,不是人。若说人,倒是朝来寒雨晚来风,更为应景!”
“小人读书少,不懂。但小人觉得,这会儿晚风的确有些凉得透骨!”盛福只求自己能成功将东主从悲凉的心态中拉出来,才不在乎古诗引用得恰不恰当。伸手搔了一下头皮,憨笑着劝告。
“吹吹冷风也好,至少能让人清醒!”盛文郁笑着挥了几下胳膊,两眼渐渐恢复清明,“去淮扬商号,那间铺子生意红火,这么早不可能关门!”
“是!”盛福微微一愣,旋即轻轻点头。
他猜到自家东主绝对不是为买茶叶而来,所以也不多啰嗦,拉着毛驴的缰绳,控制好速度,不疾不徐地走向东市中央最大的一家铺面。
那是一个三层高的楼台,无论建筑规模,还是装帧水平,在整个东市都首屈一指。最近这些年,数不清的淮扬新奇货物,都是从此处先行推出,然后才迅速风靡整个汴梁。所以前来商号接洽买卖的,基本上全是当地有背景的富豪和巨贾,很少有普通百姓直接登上商号门口的青石台阶。
做寻常富家翁打扮的盛文郁和护院打扮的盛福二人出现,立刻显得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然而商号的大小伙计们却非常训练有素,非但没有出言赶人,反而主动上前搀扶了盛文郁几步,将其让到了大厅靠里一个非常暖和明亮的位置,然后才奉上热茶,询问老人家此行的来意。
“老人家?你说我是老人家?”盛文郁被伙计的礼貌称呼,弄得哭笑不得。他今年不过三十出头,两个儿子还都在垂髫之年,所以无论如何也当不起老人家三个字。可要是单纯看他的满头华发和满脸纵横交错的皱纹,谁又敢保证他没有年逾花甲?!
“这,这,恕小可眼拙。没看出您老的年纪来。您老身子骨如此健朗,肯定刚过不惑才对!”伙计被吓了一跳,赶紧躬身解释。
“罢了,老人家就老人家吧!”盛文郁又笑了笑,意兴阑珊地摆手。“你家张大掌柜在么?老夫有笔生意,规模可能不算太小。能否请他抽空见我一见!”
“这。。。。。”小伙计狐疑地打量盛文郁,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无法相信眼前年过半百的老土豪是个生意人。但平素商场前辈们的口传身教,早就让他学会了不要以貌取人的道理。因此笑着哈了下腰,非常客气地回应,“这,小可真的不敢替我家掌柜做主。这样吧,您老请跟我去二楼贵宾室稍坐片刻,如果大掌柜恰巧在楼上,小可就请他立刻来见您老!”
“好!”盛文郁笑着起身,任由伙计将自己领上二楼。从头到脚,没露出丝毫当朝权臣的模样。
那伙计见他如此有气度,更是不敢怠慢。在二楼找个宽阔明亮的屋子安顿了他们主仆两个之后,立刻小跑着去向掌柜传话。大约过了半柱香时间后,门帘儿再度从外边被挑开,一个肩宽背阔,却长了一幅天生的弥勒佛般笑脸的中年人,快步走了进来。
见到盛文郁主仆,此人身体顿时就是一僵。随即,又向前疾走了两步,一个长揖拜到了地上,“哎呀,原来是大人,大人您。您需要什么,随便打发手下过来知会小可一声不就行了么?蔽号上下何德何能,居然敢劳烦大人您亲自跑这么一趟?”
嘴上话说得客气,待客的动作也极度恭敬,但从始至终,他却丝毫没提及客人的名姓和官职。盛文郁见了,心知对方一定认出了自己。所以也不多啰嗦,摆摆手,笑着道:“罢了,咱们都是老熟人了,就不必多礼了。我年龄痴长你几岁,你叫我一声老哥便是!”
“那,那小可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掌柜的又是微微一愣,旋即明白盛文郁的确不想声张。赶紧又行了个礼,笑着补充,“老哥在上,小弟不知道您老要来,未曾远迎,请老哥恕罪!”
“什么罪不罪的,我是买家,你是卖家。平素生意往来这么多,谁还不知道谁什么模样?”盛文郁闻听,再度笑着摆手。整个人的架势,与普通大客户别无二致。
他也的确算是淮扬商号的大客户。特别是最近几年,朱重九为了扶植汴梁红巾为淮扬承担压力,敞开了向友军供应各类武器。而汴梁这边虽然也努力仿造出了合格的火炮及板甲,质量却始终照着“进口”货差了一大截,产能也一直跟不上消耗。再加上淮扬所产的各类新颖奢侈品,又是红巾军高级文武的心头最爱。所以,汴梁和淮扬双方之间,每年都有上百万贯的财货往来。双方的负责人,明里暗里都没少接触。
只不过以往盛文郁是付款方,而张掌柜是淮扬商号派遣在汴梁的生意骨干,所以都是后者带着礼物,主动到平章府拜望。此番,则恰恰相反,卖货的一方端坐在家,而付钱的一方,却乔装打扮找上门来。
俗话说,事物反常必然为妖。张掌柜稍一琢磨,就明白汴梁红巾内部最近肯定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儿。而偏偏这几天街市上极为太平,除了早晨有一股红巾军从陈留赶回来夸耀武功之外,根本没有任何特别能吸引人注意的情况。
既然百思不解,他就不继续胡乱猜测,先陪着客人喝了几口茶,聊了几句最近的天气变化,然后再度站起身笑着拱手,“盛老哥乃国之栋梁,百忙之余还抽空光临蔽号,真的令蔽号上下受宠若惊。只是不知道老哥哥今天所说的大买卖。。。。。。?”
“先不急,先烦劳掌柜回答盛某一个疑问!”盛文郁摆摆手,脸上浮现出几丝诡异的笑容。
“老哥您请讲!”张掌柜心里猛然打了个哆嗦,却不动声色地拱手。
能让一国平章登门垂询的事情,肯定不会太简单。而扪心自问,淮扬商号汴梁分号从没做过任何触犯地方律法的事情,一年四季该给各个衙门的孝敬也未曾短少分文。盛文郁这么高的官职,按道理,没有必要亲自过来鸡蛋里挑骨头。
正困惑间,却见盛文郁也站了起来,非常郑重地向自己拱手,“盛某想请教,贵方朱总管此番北伐,胜算到底有几分?”
“这。。。。。。?”张掌柜顿时如遭雷击,虚抱在半空中的右手,本能地就往自家腰间落。然而才落了一半儿,他又猛然警觉,摇摇头,笑着道:“大人言重了。你要是问我淮扬商号一年能提供多少四斤炮,多少货船和铁甲,张某也许还能大概去探听一番。北伐乃军国重事,连知府一级的官员都未必有资格参与,张某一介跑腿的商贩,怎么可能知道胜算有几分?”
“呵呵。。。。。”盛文郁根本不想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