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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好,这会儿有空没?上来吧。”
倪蔷道:“干什么?你不会让我跟你们一起打麻将吧?”
她听到那边清清浅浅的笑声;“嗯,我总赢,被轰走了,你过来顶替我。”
“喂!绛仍然……”她压低了声音;心情复杂。
绛仍然说:“不碍事,晚上忙么?”
“不算忙……”
他说:“嗯,白夫人和绛夫人也算是酒店的贵宾;倪经理你不过来问候一下?”
倪蔷实在摸不准绛仍然的意图。
难道,他要正式将她介绍给他母亲?可这样会不会太唐突了?
她在心里,一边忐忑,又一边默默期待。
如果……她想,如果绛仍然将她介绍给白悦,是不是就说明,他有和她结婚的打算?而如果白悦接受她,那是不是说明,她能和绛仍然结婚……
越想,倪蔷的心就越像打鼓一般,跳动的速度越来越快。
从大厅去白悦和池夏所在的房间,倪蔷花了整整十分钟,摸摸头发,整整衣领,再对电梯的放光板看了眼自己的妆容。嗯,算得体。
走廊上,绛仍然正倚靠着墙上站着,像是在等她。
倪蔷站在距离他一米的距离。
绛仍然低头笑,“怎么看你的样子,像是要去打仗?”
倪蔷苦着脸,轻声说:“你明明知道的……说实话,我真的怕,我从来没有面对面跟你母亲说过话,但是你现在要让我陪她打牌,我压力好大呀……”
绛仍然说:“没事,你就当是陪你妈妈打麻将,赢了算你的,输了算我的。不过那俩老太太刚刚被我赢怕了,你就负责输吧。”
他领倪蔷往里面走,在门前,倪蔷突然拉住他的袖子。
绛仍然回头。
倪蔷低声问他:“你妈妈她……知道我和你的关系么?”
绛仍然看着她默了会儿,说:“现在还不知道。”
进屋,倪蔷想起了那时她刚出校园,初到社会,去一家外企公司面试,她抱着视死如归的心,走进去后,看到一众面试官齐刷刷地看向她,心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
对她来说,白悦可不就是那面试官么?
但好在,几年的职场经验,已经让她形成了一种应变的本能。
她走进去,先挂上微笑,依次和里面的人打招呼:“白夫人,绛夫人,晚上好。”最后才对伍岑说,“伍先生,晚上好。”
伍岑对绛仍然笑得意味不明,说:“三少,你把倪经理叫来顶替你呀?”
池夏说:“老三,倪经理在上班吧?”
绛仍然道:“不妨事,倪经理过来跟你们打声招呼,我刚刚也问了,今晚不算忙,几圈牌还是能打的,是吧倪经理?”
倪蔷看到白悦正在看她。
她暗自深吸一口气,说道:“酒店今晚需要处理的事务并不多,为两位夫人服务也是我的职责。”
白悦瞥了一眼绛仍然,“那来吧,咱们再打一会儿,晚上工作估计多,到晚饭时该散就散。”
绛仍然给倪蔷让位置,倪蔷坐下来。
白悦又说:“老三,我可记着你的话呢,倪经理是输是赢都算你的,我得问问倪经理,你牌技怎么样?”
倪蔷一时尴尬:“……勉强能陪您开心。”
白悦一笑,拍拍倪蔷的手,“好孩子,放心大胆地玩儿,反正不花你的钱!”
倪蔷一进来,白悦就看出来了:这姑娘,面容清雅,小鼻子小嘴儿的,一双眼睛亮莹莹,果然是个聪明人,有眼色。
倪蔷却不知白悦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她坐在白悦身边,白悦说话,声音润而缓,语调亲切而温柔,可她却能从她身上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一圈开始,几人的话题的也开始了。
白悦和池夏全不当倪蔷是外人,说话时和她来前一样。却是伍岑,心里明白绛仍然和倪蔷的那层关系,心思婉转,要时刻掂量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池夏说:“倪经理也是年轻有为,年纪轻轻就能做到前厅部的一把手,以前是阿硕的得力助手,现在也在帮维奇。”
白悦挑眼看着倪蔷:“是么?以前没怎么来酒店,说起来是第一次见倪经理,倪经理看起来确实年轻,结婚了么?”
倪蔷道:“还没……”
池夏说:“越是优秀的人,这终身大事就越是办得晚。”
白悦接道:“说的也是。”
伍岑笑:“阿姨,你们这是在变相讽刺我么?我可是二十几岁就结婚了,你们是在说我不是优秀的人吧?”
白悦乜他一眼,道:“说的就是你!你优秀到哪里了?娶个老婆,又没本事跟人好好过日子,还敢说自己优秀?”
伍岑投降,“好好好,我承认我不优秀,我肯定不如三少优秀!”
白悦不屑说:“他跟你,都是半斤八两,哎,我们家孩子,就只有这老三,我是最没办法的!”
听到这里,倪蔷忍不住吃吃地笑。
绛仍然却突然按住她的手说:“哎?这张不能打——”
倪蔷一愣,她的手已经把要扔出去的牌摊出来了。
白悦忙阻拦,“哎!观棋不语真君子,绛老三,你给我坐远点儿!”
绛仍然笑说:“这是打牌不是下棋,我宁愿做小人,不想做君子。”
倪蔷左右为难,趁绛仍然没注意,把牌一扔,说:“哎呀,落牌不悔……”
白悦顺理成章点炮,赢了这把,得意地冲绛仍然仰起下巴。
气氛一时间轻松起来。
到晚上将近七点时,白悦和池夏把绛仍然之前赢的钱都赢回来了,心情大好,两人打算去吃晚饭,倪蔷立刻恢复酒店前厅部经理的身份,恭敬相送。
到门口时,有白维奇接替,倪蔷自动退步,至此,也算是功成身退了。
池夏一直笑着看倪蔷离开,再看自己儿子时,说道:“倪经理没结婚,她有男朋友么?”
白维奇不明其意,他道:“我不知道。”
池夏说:“你自己的员工你都不知道,怎么做上司的?”
白维奇有些无奈,“您是要我把酒店每个员工的感情状况都问一遍么?”
池夏白他一眼,对白悦说:“看见没,这么大的人了,不开窍!”
白悦笑道:“别管了,年轻人的事让他们自己来吧。”
绛仍然和伍岑开车过来,绛仍然说:“两位女士,今天就让伍老板送你们去吃饭吧,我还有约会。”
白悦皱眉:“约会?又跟哪个乱七八糟的女人约会?”
绛仍然说:“错,是个正儿八经的女人。”
白悦“嘁”一声:“你就不是正经的人,还能交到正经的女朋友?算了,小伍我们走。”
绛仍然在背后欢送她们。
上车后,池夏还惦记着倪蔷,她问白悦:“姐,你觉得倪蔷那姑娘怎么样?”
白悦道:“模样挺俊,人也聪明机灵,做事进进退退落落大方。挺好。”
池夏心里开心,觉得心里话可以跟白悦敞开了说了,于是道:“我也觉得不错,以前维奇没回来之前,我没怎么去过酒店,对她不了解,后来阿硕出事,我看她在酒店,处理事情干净利落,立场明确,就觉得这姑娘还挺能干的,再后来看她跟维奇站在一块儿,我就怎么看怎么觉得合适。”
正开着车的伍岑听池夏说这话,心里一咯噔。
坏了!这正牌男友的妈没表示,倒让无关紧要的人盯上了倪蔷,我们三少这事儿够复杂的呀!
他竖起耳朵,继续听。
白悦这边,她眉头微微一挑,对池夏道:“原来你是这个心思。”
池夏是个没什么城府的女人,常年吃斋念佛,心底一片清明,想什么看什么,简单又明了,从不兜圈子。
她坦诚说:“她跟维奇一样大。维奇回来,我这一门心思的全都在他身上了,他现在忙酒店里的工作,但这种个人问题也不能耽误,毕竟是三十了,成家立业,都是人生大事,我还是挺希望他能早点结婚生孩子的。”
白悦试探说:“这……那姑娘三十了?年纪是不是有点大了?”
池夏说:“这倒没什么关系,我不喜欢小姑娘叽叽喳喳,年纪大点儿成熟稳重,适合维奇。不过如果真的结婚了,孩子肯定要早点要。身体没问题的话,应该还是很好要的吧?”
白悦微微一笑,“这倒是……”
池夏对儿子的未来有不少规划,趁着机会,全都说给白悦听了。空了,还问伍岑,说:“你跟倪蔷熟么?你知不知道她有没有男朋友?”
伍岑道:“我跟她还真不怎么熟,不过我听三少说过,她好像……有个男朋友的样子。”
池夏一听,就紧张起来:“哟,那可难办了,这个年纪找男朋友,都是冲着结婚去的吧?不行,我这几天得观察清楚了……”
伍岑花了一晚上时间,应付了俩老太太之后,立刻开车回到酒店,找绛仍然。
绛仍然刚刚和倪蔷吃了晚饭。
倪蔷下午来的,送走白悦和池夏之后,紧跟着就有个客人需要她去安排住房,倪蔷忙活了一通,闲下来,才发现还没吃晚饭。
回办公室的路上,经过VIP一层,她下意识往刚刚那个房间看了一眼,竟见绛仍然还在。
绛仍然也看到了倪蔷,问:“忙完了?”
倪蔷点头,走过去,锁上门。
绛仍然过来抱住她,在她唇上吻下,舌头窜进去,拖拽着倪蔷的意识,直到将她口中气息全部吸走,他才放手。
两人额头抵在一起,气喘吁吁。
倪蔷问:“你怎么……还在这里?”
绛仍然将她弄乱的发拨到耳后,轻声说:“给你带了吃的。”
带她走过去,坐在沙发前。
倪蔷看到桌子上放着几个简易的食盒,打开,里面是白汤云吞,还有几个小菜。
“还热?”
绛仍然道:“嗯,专门算着时间,刚买回来没多久,吃吧。”
倪蔷拿汤匙舀云吞,吃进嘴里,鲜美的虾仁,到了胃里,成了暖烘烘的锅炉。
正文、第四十九章 莫晚
伍岑来时;倪蔷已经收拾好了自己。
他进门,先笑着看了倪蔷几圈。
绛仍然问他:“有事?”
伍岑说:“俩老太太吃了饭;逛了街,已安全送回家。过来看看你这边有没有事吩咐。”
绛仍然道:“我这边能有什么事可以吩咐你的?”
他送倪蔷到门口。
倪蔷回头对伍岑说:“伍先生;再见。”
伍岑语调轻浮;应道:“再见啊倪经理。”
然后,被绛仍然拽进来了。
“怕你老婆还在你家?”
绛仍然抽出两支烟,扔给伍岑一支。
自己手里的填在嘴边;点上火;才又把打火机扔给伍岑。
伍岑抬手接住;点上,说:“我怕她?我只是觉得麻烦。女人呀,她们能把爱说成比天大。就是现在,姓莫的,她一边找人挖我的钱,一边还想坐在我的怀里对我说,她爱我,她舍不得离开我。去她妈的!”
绛仍然低低地笑,“是么?”
“不是?”伍岑抽了两口,这不是他常抽的烟,味道有些重,他停下来,手指夹着烟,手腕搁在膝盖上,换上笑脸说:“那……倪经理,你是怎么打算的?”
绛仍然皱眉:“什么怎么打算的?”
伍岑道:“当然是未来打算呀!是结婚还是到一定程度之后和你以前的女朋友一样,点到为止?”
绛仍然默了会儿,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说:“你知道,我没打算结婚。”
伍岑眉毛竖起来。
他是知道这个。
只是总会想,谁能真的说不结婚就不结婚呢?
人这一辈子,肩负在身上的东西太多了,年轻的时候,是厚望和期待,成年后,是责任和理想,到了老,还有负担和许许多多没擦干净的屁股……他想着想着:妈的,不结婚就不结婚,结婚有什么好的!
伍岑站起来,欲言又止了一会儿,他本来想问绛仍然说:“人姑娘,不,该说是老姑娘——三十的人了。你要真没跟人结婚的打算,干嘛去招惹人家?”
可话到嘴边,他突然停住了。
事出有因,他这会儿替倪蔷“打抱不平”,但他同样也是促成事实的人之一,难道要自己打自己的脸?
而且他知道,他要是把池夏对倪蔷的想法告诉了绛仍然,受男人占有欲的影响,绛仍然肯定会采取某些不要脸的行为,最后再施展尿性,把人姑娘一脚蹬开,这对倪蔷来说,未必是件好事。
说不定顺其自然,还能皆大欢喜。
他心道:倒不如……就这样吧。
伍岑看了眼手上的表,说:“你呆在这里还是走?时间不早了,我走了。”
绛仍然道:“你走,我今晚在酒店住。”
伍岑低头莞尔一笑,自己往外面走了。
-
酒店晚上陆续有客人入住,接近九点时,前厅渐渐安静下来。
倪蔷从楼上下来,到办公室去。
路过休息室,余爱正在隔壁的茶水间准备咖啡。
倪蔷看一眼,脚步停住,拐过去说:“咖啡牌子换了?”
余爱看到她,就像看到了救星,“经理你下来了!”她苦笑着看着手里的咖啡豆袋子,说,“这不是酒店大厅常备的咖啡,是刚刚从vip部拿下来的。”
倪蔷道:“难怪,好像前厅接待没有用过这个牌子的,怎么?前厅有贵客?怎么没通知我?”
余爱说:“也不算贵客……怎么说,她是第一次来,也没登记,就在前厅的沙发坐着,说她等人。后来我们接待给她送咖啡,她喝了一口,就直接吐了,说她不喝蓝山,只喝Cubita。那我也没办法,只好找了vip部的同僚扔下来一袋Cubita。”
倪蔷点点头,“既然这样,送过去吧,留点心,如果是个挑剔的,就叫我和古华去。”
余爱笑说:“倒也不是什么难伺候的人,除了咖啡之外,她真的就是在等人的样子。是个女人来着,一身迪奥,价值不菲,气质也好,模样高傲地坐在那里。”
倪蔷听她说完,倒是好奇了,“她没说等谁?”
余爱摇头:“没有,我们问了,她没说。”
倪蔷凝眉思索了会儿,跟她一起出茶水间。
余爱去送咖啡,倪蔷在不远处,朝那边坐着的人看。
这个角度,她正好能看到沙发上那人的侧脸。
如余爱所说,正是一个满身福贵的女人。她直挺着坐着,长卷发,乌亮流畅,倾泻在身后,一边撩挂在耳边,露出晶莹的侧颜和挺俏的鼻梁。
这人,她确实没在酒店见过。
等人,她等谁?
倪蔷有些没头绪。
正在这时,原本坐着的女人,刚接过余爱送去的咖啡,便站起身子。
她身材很高挑,穿着高跟鞋,比身边的余爱要高出半头多。
只见她从座位上起来后,直接往前台去,叫了一声:“伍岑!你跑什么!”
大厅前空旷而安静,女人这一叫,声音整个回荡在前厅,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而被她叫住的伍岑只觉得耳朵一疼,身子一颤,下意识要躲,才发现自己早已暴露!进退不知,只得回身站在原地,皱眉看着她。
莫晚踩着高跟鞋。
她脚下的细跟鞋踩在光洁的大理石板上,声音分外清脆。
所有人见到她这架势,都愣在了原地——
什么情况?这女人竟然直呼伍老板大名!
而且刚刚还是一副冷艳高贵的模样,此刻一见伍岑,立刻气势汹汹。
她是伍岑什么人?
当然也有心思通透的,一眼就看明了了的。
比如倪蔷。
她知道,这不是别人,正是伍岑的老婆,姓莫名晚。
也马上要成为他的前妻了。
倪蔷曾对此人有所耳闻,却从未见过真人,如今一睹真容,心情还真是……不知道怎么描述。
莫晚今晚到酒店来就是冲着伍岑的。
在她面前,伍岑很快收回窘迫的神情,换了副装模作样的嘴脸,望着她说:“你怎么在这儿?”
莫晚抱着手臂道:“找你。”
伍岑笑:“找我?找我干啥?”
莫晚脸上浮出媚色,突然走过去揽下他的胳膊,凑近他低声说:“急什么,开个房间,慢慢说。”
声音虽小,无奈四处俱静,一字一句传进了在场人的耳朵中,一时尴尬。
伍岑脸色难看,瞥眼间看到倪蔷在,他更是不自在。
莫晚还在他耳边吹气,“干什么?怎么还不动?”
伍岑顿了顿,敲了敲柜台,对旁边一个前台说:“来,开个房间给这位莫小姐。”
然后他对莫晚说:“你要呆在堰州几天来着?还有六天?不如就在这里住吧,你也知道我马上要被你分割一半财产了,跟着连房子都好像小了一半,容不下你这座大神了,还有,如果有什么话要说,让你那个万能律师来找我亲自谈吧!”
一番话,再是不明状况的人也都闻出了里面的火药味了。
前台急忙查了房间,在伍岑名下,开了房间给莫晚。
此时莫晚唇边仍噙着笑,只是笑意未达眼底。
房间开好,前台恭敬地将房卡递给她:“莫小姐……这是您的房卡,1109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