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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他妈是什么?!”他好像吓得腿脚都不利索了,在地上翻翻滚滚挣扎着往门口爬,声音嘶哑凄厉,“这他妈是什么!”
“如果再逼逼,”萧振衣恶狠狠道,“这他妈就是你的将来!”
张智不动了。
“好好交代!”林简有些惊魂未定地翻翻顾海的眼皮,确认他已经再次熟睡后才转头呵斥,“我们问什么你答什么!敢说谎你老大就得躺到死!”
张智小心翼翼的扫了一眼病床,畏畏缩缩的点了点头。
“你跟顾海很熟?”萧振衣盯着他。
“是。”
“有多熟?了不了解他的圈子?”
“商业方面的我不太懂……顾老大的私人生活也没人敢问。不过出去玩顾老大一定叫上我的”
两人对视了一眼:有戏!
“你对顾海的感情生活……了解多少?”
显然这个问题着实令人懵逼,张智目瞪口呆的盯着他们,估计是想不明白逻辑:“你们……不是说顾老大的病吗?怎么跟感情生活扯起来啦?”
萧振衣的脸红了,他顾左右而言他:“问什么问!快说!”
张智继续一脸懵逼,眼珠子转来转去轮流看他们两个(林简努力绷着脸),半晌他倒吸了一口凉气:“你们真的不是薇薇安的人?”
“快说!”林简帮着怒斥了一声!
“我说我说!顾老大要是有了新嫂子,我们没有不知道的!一般都会带出来见几面!”
“是吗?”萧振衣的盯着张智的眼神更专注了:“那其中有没有和‘玉’有关的?”
“玉?”
“玉。名字里带玉,喜欢玉石,家里做着玉石生意等等等等,有没有?”
张智又一次呆住了,他直勾勾瞧着两人,脸上像打翻了调料瓶,喜怒哀乐不停变换,最后定格为一种意味深长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神情上。林简和萧振衣全被看得浑身发寒。
“原来是这样。”他喃喃道,眼神里有种可怕的恍然大悟。
“是哪样?”林简问。
张智听若未闻,他猛吸一口气,表情越发诡异了。
“说吧。”他一字一句道,(林简居然从口气里听出了某种视死如归的调调!)“说吧,顾老大的女人里是不是有(“蛤?”萧振衣直起了腰)——有——有他的亲姐妹?”
“什么?!”
在尽量不出声响地痛打了张智一顿后(感谢林简牢记不忘的鬼打墙咒),林简和萧振衣才从他嘴里断断续续的逼问出这位大公子的脑洞:顾老大一向健壮,突然之间被关到特殊病房手臂还变得透明了,一定是得了了不起的怪病。并且还有人信誓旦旦的说“这他妈就是你的将来”,说明这种病还传染!有病当然要治,但为什么病房里这两个“专家”只关心感情生活?难道这玩意儿是性传播?不可能!他不说是“我的将来”吗?老子可没跟顾老大勾搭上!既然不是关心传播途径,那就是关心治疗方式了——什么治疗需要考虑人名啊?顾老大的红颜知己里又没有医生。再想想医疗节目上铺天盖地的近亲器官移植——难道是在找近亲救命?怪不得这么遮遮掩掩神神秘秘,一定是骇然发现顾老大搞出了德国骨科……
李菊福!
所以这种纨绔子弟为什么也要有脑补役的设定?
妈的智障!
“——所以你们找顾老大的小情儿干什么啊?人都在床上躺着了你们还关心感情生活?!这他妈真的不是在找老大失散已久的私生妹妹搞骨髓移植!!”张智倒在地上有气无力地呻吟。
“我觉得顾总醒了你可以跟他探讨一下他爹的裤裆问题,”萧振衣摁着他的头阴测测的说:“现在老实交代,顾海最近有没有勾搭上什么跟玉有关的‘红颜知己’?”
“有有有!”看着林简手上捏着的符箓张智慌忙点头,“前几年记不清楚了!今年有两个!”
“哪两个!”林简朝张智抖了抖黄符,语带威胁。
“一个叫高瑜!原来是顾老大办公室里的秘书!想要勾引老大被赶走了!另一个叫林瑶,也喜欢老大,是——是被薇薇安整走的!”
听了最后一句,林简不由哑然:难怪这张智怀疑他们是薇薇安的人,原来这位看似温婉的未婚妻还有前科啊,真是人不可貌相。
萧振衣松开了手,放任张智惊恐万状地爬远。他右手探入口袋,摸出一把干草。
“说吧,”萧振衣慢条斯理的抽出一根草茎,“那两个女的有什么奇异之处没有?”
“奇异之处?”张智抖抖颤颤缩在门口(在刚被痛殴时他就试图夺门而去,却骇然发现自己只能在屋子里打转——此处阴气深重,鬼打墙别有奇效),“什么——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萧振衣抽出第二根草,“任何方面的奇异之处,两人挨个说清楚。”
“高……高瑜我不了解,顾老大不喜欢提到她。林瑶见过几面,这女的很漂亮,很会保养,年纪都比我还大了,样貌比我的小表妹看起来还年轻……”
“保养?”萧振衣望了林简一眼,两人心照不宣,同声发问:“她有没有提过是怎么保养的?”
“这我哪知道?”张智傻眼了,“我一个大男人问人家一女的怎么保养?(两人面色一沉)——不不过我妹妹问过她是在哪家医院保养的,她她她神神秘秘地不肯说啊!”
神神秘秘?
萧振衣冷冷一笑,低声喃喃:“只怕不是在医院保养的吧?”
“你说什么?”
“没什么,”他抬起头,神色亲切,“不知道你有没有两位女士的联系方式?劳烦你给她们拨个通讯问问情况——高瑜小姐的号码应该还留在顾氏信息库里吧?”
张智战战兢兢摸出了通讯仪,抖抖索索拨了号码。第一个拨的是高瑜的通讯,那边口气颇为不耐,没说两句就赏了一个“神经病”,挂了机。
“下一个。”萧振衣面色平和,指间断草徐徐飘下——两长两段,无休无咎。
张智摁下了按键,少顷,冰冷的机械女声自通讯仪中传出:“您好,您所拨打的号码已停机……”
听到这句,林简扭过头去,正看见萧振衣垂首闭目,手掌上摊着四根齐齐断裂的枯草。
——龙战于野,其血玄黄,阴虽僭位,终不胜阳。
大凶。
第19章 魂魄不宁
“大凶之兆。”萧振衣喃喃,“这个林瑶果然有问题。”
“就是她干的?”林简微微蹙眉。
“不一定。有可能是同谋……保养得很好,哼。”
萧振衣霍然起身,顺手丢下手里剩下的蓍草,他俯视瘫在地上一脸茫然的张大少,神色高深莫测:“张先生,你知道林瑶的住处么?”
“不不不大清楚,”张智又往门旁缩了缩,一脸惊恐地盯着他:“我我我又不不不不想泡她打听她的住址干嘛?我我我只知道她在L市有个租的房子。”
“L市?”林简皱起了眉头,他记得L市离此处可不近:“要不要让顾夫人派人把她请过来?”
萧振衣微一沉吟,低头扫了一眼地上散落的枯草,半晌后摇摇头:“‘兔走四顾,人行百处’,主不安于室……她恐怕正在满地乱窜,直接去找是找不到人的。”
他沉思片刻,转头对着林简:“这么大海捞针绝对不是办法,否则人抓到了顾海估计也落气儿了。咱们兵分两头,你在这边守着顾海,随时准备天宁咒,我去找人——老子还记着点寻人的小法术呐。”
事到如今也确实只有如此了,林简微微点头,退回到了病床边。萧振衣拍了拍手,洒然转身,笑容可掬:“张大公子,你愿不愿意为你的友谊贡献一点举手之劳啊?”
在一座茫茫千万人的都市里找一个满地乱窜的女人绝不是一件轻松活儿,就算是会算命也一样——如果那女人的活动轨迹全是心血来潮一时兴起,那真得用先天八卦推到死了(一般认为后天八卦适合于人际处事、事态变迁,即受“人道”所约束的事务。如活动轨迹这样毫无规律可循的纯随机过程,就只能归之于天命,辛辛苦苦的用先天八卦了)。
萧振衣和张智像闯迷宫一样在L市逛了半天,反反复复的走回头路,左转右转卡在死路口,上窜下窜被别的司机往死里痛骂,终于,在收到了四张罚单后萧振衣高呼了起来——
“往南再往北!这次找到了!”
“真的找到了?!”张智看着仪表嘶声惨叫:“大师啊!在这么逛下去这辆车的能源就不够了啊!”
“啰嗦什么!前面小巷子左转!”萧振衣死死盯住车前,毫不客气的呵斥。
“快快!右转!”
“直接向前,不用停!”
“右转右转!不用管那辆车!”
……
这么指挥了几次,车子越拐越偏僻,高耸的摩天大厦和闪亮的全息广告牌逐渐消失不见了,道路两旁只有破旧的楼房和阴湿的地面。看着车外,萧振衣心头开始诧异了起来:这女的躲得也太委婉曲折了吧?就是被薇薇安赶跑了,也不用像过街老鼠那样专门往这种犄角旮旯钻呐?
他在心里头默默画了一条追逐的路线图,突然一惊——不对,这娘们是在往阴眼处躲!
——世上无处不有阴阳二气循环流动,而阴阳之流动,是以“经脉”的形式循环往复,称为阴脉、阳脉,阴脉聚集之处就是阴眼——此处聚集周围阴气,乃是头等的阴盛阳衰之处!
但凡活物,无不是阳胜于阴,大都厌恶阴气而倾向阳气(所以此处越来越偏僻——阴气重了没人愿意住),林瑶怎么反其道而行之,专门往阴气凌厉的地方走?
萧振衣这边还在思索,张智已经按照他的吩咐转了最后一圈,赫然闯进了一个垃圾场一般满地污浊坑坑洼洼的空地。只见空地中央的污水旁横卧着一个黑衣人,身形似乎颇为苗条。
“林瑶?”张智刹住车子探出车窗,冲着那不知死活的黑衣人大喊。
喊声未罢,黑衣人陡然跳起,一个大步朝他们跃了过来!
黑衣人这一步弹跳实在厉害,将近七八米的距离竟然两步就跨了过来。张智还未反应过来,就觉得面上一冷,眼前骤然多了一张惨白乌青口吐白沫的女人脸!
“啊啊啊啊!”
他惨叫声刚刚破口冲出,就只见半空中嗖的一声响,那张扭曲的脸上多了一大捧朱砂!
黑衣女人嗷的尖声惨嚎,翻身跌倒在地,死命的翻滚挣扎。萧振衣拎起口袋,伸手一扬,满袋的殷红朱砂倾泻而下盖了女人满身满头,那女的嘶吼几声,颤抖几次后不再动弹了。
“开门。”萧振衣面无表情的转头,盯着司机位上抖成一团的张智。
张智浑身抖抖索索,牙齿咯咯打战,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萧振衣不耐烦了,他探身开门,一步跨了出去。
那黑衣女子犹自躺在地上,浑身僵硬一动不动。萧振衣走近她身边,弯下身去拂掉她面上散落的朱砂,看到了一张极为艳丽妩媚的脸,可惜这张脸面色苍白眼圈发黑,看起来倒有一半像鬼。
他思索片刻,伸手摸了摸那女人的脖颈,只觉得触手冰冷干燥,心跳若有若无,俨然是个垂危的病人,哪里有刚才生龙活虎一跃数米的迹象?再一翻眼皮,只见眼白发红瞳仁收缩,竟然是将死之兆了!
“这就是林瑶?”萧振衣侧头询问。
张智蜷在司机位上,死命点头。
“她一向身体怎么样?”
“挺挺挺好好的!大大大师她是不是疯了啊!”
萧振衣没有再搭理他,他一把拎起林瑶,死命在她人中上掐了一把。林瑶嘴唇微微颤动,终于呻吟出声来,随即又昏迷了过去。萧振衣左手掐住人中,右手摁住这女子的太阳穴,回头高声吩咐:“下车搭把手!把人送到医院去!快!”
“大师她是不是有什么传染病啊?!我家里就我一根独苗……”
“再啰嗦老子把手一松,让你这根独苗交代在这里!”
林简在医院里足足呆了四个小时,其间顾海梦魇了五次,全让天宁咒给压了下去。只是他也暗暗察觉了些不祥之兆——天宁咒起效的时间愈来愈短了,照后几次的频率计算,只怕几天后天宁咒就全然无效了!
他心下焦急,想找苏洛商议商议,偏偏顾夫人似乎视苏总如主心骨。只要苏洛一到病房看望,五分钟后顾夫人就要敲门进来嘘寒问暖,反复致谢。有好几次,林简这边话头刚开,病房就吱呀一响钻进个人来,后半句只能生生咽下去,噎得他险些喘不过气来。
终于,林简逮住了苏洛上卫生间的机会,尾随进了厕所——“苏总我有点事!”
苏洛猛地刹住脚,面无表情的转头。
“林先生!你有什么事?”
林简都能从这句话里听出咬牙切齿了。
为了洗刷总裁心中可能有的厕所痴汉的印象,林简立马口解释,说得又急又快:“苏总顾总的病不好了!”
“怎么不好?”苏洛微微蹙眉,“他现在不是安静下来了么?”
“这只是暂时的,他好像已经对法术有了抗性,安眠的效果越来越差了……”
苏洛眉头皱得更深了,他凝视林简片刻,突地发问:“还能撑多久?”
“最多不过三天。”
“好吧”他沉默片刻道:“我来想办法……你先尽量拖拖时间,延缓恶化速度。”
林简下意识地点点头。
刚走出厕所,裤兜里的通讯仪忽然嗡嗡狂震,他接通通讯仪,萧振衣的声音从里面窜了出来,急促尖锐:“林简!聚魂咒是怎么念来着?”
“卧槽你要聚魂咒干嘛!那是垂死之人续命用的!”
“这儿就有一个人要续命!你特么快点念,林瑶要断气儿了!”
第20章 冰山一角
林瑶确实是快死了——当萧振衣和张智把她抱进急救室时,她连呼吸都已经断绝了!
幸好,为了预备顾海的病苏氏这边24小时都有专家坐诊,人一抱进来就围上来乌央乌央一大群医生,七手八脚打上强心针灌上营养液,急诊室里忙成了一团。
林简赶到时,萧振衣正坐在急诊室外发呆,手里还捏着一把扑克牌。
“究竟怎么一回事?”
“我也不清楚。”萧振衣回头苦笑,“我们是在‘阴眼’发现林瑶的,当时她还搞了个突然袭击……谁知我一把朱砂一洒,她直接瘫了,下车一看,人已经是快不行了。”
林简心里咯噔一声:“你们在阴眼找到她的?”
“不错。”萧振衣低声道,“我对阴阳鬼神这块不熟——什么病会让人主动往阴眼钻?鬼附身?”
“不是鬼附身。”林简脑子里转了转:“鬼附身会尽量把人往它尸骨上引,方便它采集尸气。阴眼……阴眼……你确认林瑶身上真有不干净的?”
“百分之一百。”萧振衣指了指缩在大门口的张智,“这小子当时也看到了——一个病重垂危的女人可以一跳四五米,你说她身上有什么?不仅如此。在车上我翻了翻她的眼皮,瞳仁只有米粒大小。”
丢魂!
林简倒抽了口凉气——这下子麻烦可大了!
(人有三魂七魄,各有所司。一般的撞客、附身,是外来的魂魄硬挤入身体压制本源。但如果外来魂魄数量太大,或是过于强横,就会“冲魂”——将魂魄直接从身体中冲出去。就是道士施法驱散了外来户,也要辛辛苦苦招魂,把丢失的魂魄招回来。如果魂魄在外受到了损害,受害者就是醒了过来,也大半是傻子一个了)
“她丢了多少?”想了想那林瑶可能的下场,林简情不自禁的压低了嗓门。
萧振衣丢下扑克牌,一脸古怪的盯着他,神情诡异之极。
“我刚刚用射覆法算了一卦。”他很慢很慢的说,嘴角在微微抽搐,“这倒霉妹子体内有不少的外来魂魄……”
“有不少?”林简心头一沉——救回来的希望不大了。
“有不少。”萧振衣慢慢点头,神情恍惚:“大概有……上百吧。”
“——蛤?!”
人体最多只能容纳九魂十九魄,上百个那直接炸妈了呀!
为了解开这上百魂魄的谜团,等急诊室一打开,林简就溜了进去。他妆模作样地关心了几句床上昏迷不醒的病人,趁医生一个不注意,伸手就捏住了林瑶的脉门。
急救确实有效,脉搏已经浑厚有力多了——但是,在脉搏间隙之间,手腕血管不时有奇异的震荡,好像血液在里面突突乱撞!
没错了——阴阳相激血气不行,主魂魄塞溢,精血两失。这女的体内确实有不少的异类魂魄。
林简缓缓吐气,开始默念招魂诀(吐气为“阳引”,阴阳虽是相斥,阴阳却又相吸,只要阳气适量,就可以勾出体内游弋的散魂碎魄),随着咒语,他鼻尖一阵微凉。林简不敢怠慢,小心翼翼的倒退着出了急诊室(他眼角瞥见了不少医生脸上大写的懵逼),鼻尖一口气匀匀荡荡,生怕断了气惊散幽魂。
好容易出了急诊室,他憋住呼吸,反手掏出聚魂符,往自己鼻子前一挥。
“快!乩盘!”
(乩盘是与灵界沟通的器物,一般的魂魄不能驱使物体,却可以扶乩)
出乎意料,那束魂符上的魂魄呆若木鸡,在乩盘上一动也不动。
“怎么回事?”萧振衣傻了。
“难道是个智障的魂魄?”
“妈的再智障连动动笔都不会吗?”萧振衣疑惑道,“你有没有牛眼泪?”
抹了牛眼泪后,他们总算看出了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