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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白露第三次出现在酒店。
昨天已经拿到体检结果,然后被安排到美容院做了个全方位的改造,护肤,护发,修眉,修指甲,连最私密的部位也没落下,力求完美而又不失自然。躺在按摩床上任人摆布时,她无力的想,如果自己再傻一点就好了,就不会有羞耻心,不会难过的想流泪了。
而此时,坐在化妆间里被人在脸上任意涂抹时,她已经有了些身为一件商品该有的觉悟,此时的自己,跟超市货架上那些洗发水卫生纸没什么差别,都是给人用的。可是当化妆师示意她看向镜子时,还是深深吃了一惊。
镜子里的那张脸,明明是自己,又不像自己,眉眼比平时更清晰生动,皮肤晶莹剔透,但却看不出一丝雕琢的痕迹,原来自己也可以这么美,可惜,这美丽只是一种包装,让自己能卖出更好的价钱。
化妆师在一旁欣赏着自己的作品,点评道,你很适合化妆,底子好,可塑性强,今天走的是清纯风,以后可以尝试其他路线。
白露心里苦笑,以后……
在休息室枯坐了许久,时间一到,有人将一张房卡递给白露。
走在铺着地毯的走廊里,高跟鞋发出微不可闻的闷响,无形中生出一丝压抑,头顶是一排排璀璨的小灯,明亮的刺眼,让人无处遁形。终于走到约定的房间门口,白露抬头,1808。
忽然就想起了徐丽,如果她知道自己此刻要做什么,会不会世故的吐出一个烟圈,然后露出早知如此的笑?或者轻声问一句,你的原则呢?
白露赶紧打住,原则这个词,早就离她而去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可开门时手还是一抖掉了房卡,经过的服务生看过来,眼神似是了然,让她无地自容,开了门匆忙闪身进去。
里面宽阔奢华,像是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华丽的地毯延伸到整个房间,有一种现代化与宫廷风的完美结合。然后看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站着一个男人,一身黑色,挺拔孤傲,只一个背影就给人强烈的冲击感,让本就忐忑至极的白露不由得萌生了退意。
待到那人转过身,白露如遭雷击,回过神后就要夺路而逃,可是说什么都拧不开门把手,她疑惑的回头,只见那人手里举着一支遥控器,他把门锁上了?!
她慌了,真的慌了,怎么会是他?为什么会这样?
此刻这异常奢华的房间俨然一只巨大的牢笼,空气密集的从四方压迫过来,让她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慌神间男人已朝她走来,风平浪静地问:“跑什么?”
白露不说话,他挑眉:“不满意我这个客人?”
“客人”二字敲击在白露耳膜上,如同重击在心头,她还是发不出声,心中却无限悲哀,这简直是自取其辱。
男人凝视了她几秒,淡淡吐出两个字,“不错。”
不知何意。
接着他抬起手,指尖碰触到白露的脸颊时,她本能的往旁边一躲,可他的手指还是碰到她,沿着光洁的肌肤一路向下。
白露受不了这种凌迟般的煎熬,终于开了口,“程……”又顿住,她不知道他名字。
“嗯?”
“程先生,”她艰难地说:“让我走吧。”
程彧轻笑了一下,慢条斯理道:“我都不知道,现在小姐居然还有嫌弃客人的。那你又打算敲哪个门呢,隔壁?”
他的指尖停留在她锁骨处,摩挲着,感觉到她强行压抑下的颤抖,他问:“怕我?”
白露勇敢地迎向他的视线,像是宣布一项重大决定:“我不做了。”
☆、13意味不明
今天的白露和以往大大不同,以往整个人都被旧巴巴的衣服包裹住,不大的脸也被参差不齐的刘海遮住一半,今天露出光洁的额头,居然还有个美人尖,一双大眼睛因凄惶而越发黑亮,灵动,两片薄唇也因涂了唇膏而亮泽诱人,微微翘起的嘴角又让她多了几分原本没有的娇气。
而这一身装扮,也是将她的身材显露无疑,轻薄的珍珠色小开衫,依稀可见圆润肩头和白皙的藕臂,裸粉色的抹胸短裙,露出锁骨,又恰到好处的托出那对算不上丰满的圆润。初见时他还把她看做一个孩子,可是此时,那个孩子已经长大了,清纯而不青涩,性感又不显肉/欲。
程彧不动声色地在心中评估完,抬起手腕看了一手表,有些为难地说:“可是我特意给你留了时间。”
满意的看到她眼里闪过惧意,他话锋一转:“先去办另一件事。”
说完就遥控开了门,抬手拥着她走出去。
白露不明所以,他办事为什么要拉上她?是和她有关的吗?然后又开始琢磨从他身边跑掉的可能性。程彧像是看出来,抓住她的手,不给她溜号的机会,他步子很大,白露穿着还不习惯的三寸高跟鞋,只能踉跄的跟上。
到了楼下,他的车就停在门口,小童下来拉车门,看到白露有瞬间的错愕,程彧把她推进去,自己随后坐进去。
车门一关,立即平稳地滑出去,汇入车流。
白露心里没底,不安地问:“去哪?”
程彧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地说了句:“解决生理需求。”
果然见她小脸儿一白。
不多时,车子便停下,程彧拉着她下车,小童开车离去,白露这才发现后面紧跟着另一辆,也是黑黢黢的车子。
抬头一看,又是一家酒店。
白露颠簸一路的小心脏又忽地提了上来。
还好上楼后进的一间有餐桌的包房,程彧坐下后开始不慌不忙的点菜,看一边的白露似是在发抖,他让服务员把空调温度调高些。点完菜,服务员送上果盘和茶水后就退了出去,程彧拿起手边的遥控器打开电视,第三方声音加入,让空旷得说姆考浠盥缫恍
只是好巧不巧的,电视上正播放普法栏目,讲的是一高中女生约见网友,被下药带到酒店,惨遭轮/奸,失血过多一命呜呼。
白露看得心惊肉跳,不由联想到这时候本应呆在酒店房间的自己,又不由得偷偷瞟了一眼坐在不远处的某人,却恰好对上他投过来的视线。她匆忙收回目光,同时又生出几分尴尬。
接下来是主持人和专家的讨论,不时提到“强/奸”“诱/奸”“轮/奸”等词汇,听得白露越发的窘迫,脸颊的温度也一寸寸的攀升,她多希望那个人换个台,可是遥控器就在他手边,而他就那么气定神闲地直视着屏幕,仿佛看得津津有味……她不禁在心里小声骂,变态变态变态。
直到这档节目结束了好一会儿,白露才平复了内心的波动和脸上的温度,然后问出心中疑惑,“怎么是你?”
程彧看过来,声音低沉的问:“你希望是什么答案?”
白露心一跳,她也不知道。
他收回视线,语气平淡道:“刚才那家酒店,上个月刚被我们收购。”
白露一愣,那个酒店是他家的?随即似乎想通,这么说,从她三天前来“面试”,他们就什么都知道了,她再次想到那个词,自取其辱。
同一时间,白小天在窄小的单人床上辗转反侧。
这是一间地下室,唯一光源是头顶一只老式管灯,散发着阴测测的白光,伴随着嘶嘶的电流声。身侧斑驳的墙壁除了乱七八糟的涂鸦,还有几处暗红的像是血迹,最下面有用指甲划出一条条印痕,一共四条。
已经第四天了。
门被打开,一个染了一头黄毛的少年探进头来,看了眼门口地上的饭菜,啧啧两声:“还不吃,玩绝食啊。”说完看了床上一眼,像是确定上面的人还喘着气儿,随即缩回去,门咣当一声又从外面锁上。
小天叹气。
饿死算了,省得二姐还得想办法救自己,她一个弱女子能有什么办法?
他都不敢想下去。
在残酷的现实面前,他终于体会到无力感,什么高材生天之骄子,在金钱和暴力下,统统狗屁。
门外一阵吵杂,门再次打开,这次是一声吆喝,“起来吧,大学生。”
不是黄毛的声音,小天诧异地扭头,是那个头头儿,刚来时见过一次,凶得很,旁边还站着一个人,一头自来卷,嘴里叼着根烟,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那个头头儿冲他摆摆手,“你可以走了。”
小天腾地坐起来,穿上鞋子冲到门口,问:“你是谁?我姐呢?”
卷毛拿下烟,懒懒地开了口,“急什么,待会儿就见着了。”然后打量了他一下,“你要不洗把脸?胡子拉碴的也不怕吓着她。”
小天心急如焚,在楼上浴室简单冲了个澡,刷了牙,这个卷毛居然还给他准备了一套新衣服,还是个牌子货,他直接套上自己那套皱巴巴带着汗味的衣服就出来了。
下楼时正好看到卷毛从跟班手里接过一只皮包,拉开拉链,露出一叠叠票子,然后连包一起扔在茶几上,“十万都在这了,这事儿就到此为止了啊。”
那个头头儿忙推过来,“童哥,寒碜小弟呢这是,哪能要您的钱呐。”
卷毛摆摆手,“给你就拿着,人不是还在医院躺着吗,要是哪天撑不住挂了,别忘给我个信儿,我送他一块上好的墓地。”
那几个赔笑道:“童哥您真会开玩笑,没您的命令,他哪敢死啊。”
卷毛也不多废话,起身,冲傻愣在门口的小天招招手,“走吧,小子。”
车子启动后,那些人还在后面点头哈腰的恭送。小天不忿地收回视线,问坐在一边的卷毛,“我姐在哪……”
卷毛吐了口烟,“你是海大的?”
小天嗯了声。
“认识唐蓓蓓么?”
“不认识。”
“我女朋友,也是你们学校的,大二,金融系。”卷毛说着吐了口烟,“学的不错,妈的可会花钱了。”
小天见这人说话不着四六的,也不问了,扭头看向车窗外。
小童笑了,“还挺倔,这点跟你姐挺像。”
小天一听提到自己姐姐,又回头看他,小童耸耸肩膀说:“放心吧,你姐好着呢,没少根头发也没掉块肉,咱们这就会他们去。”
心里补充一句,顶多少层膜。
包房里,菜已上齐,很兴师动众的一大桌。
白露也从难熬坐到麻木,那人老神在在地听着财经节目,不知道他葫芦里卖什么药。胡思乱想中听到开门声,抬头一眼就看到走在前面的小天,她惊喜交加,腾地站起,小天见到她先是一愣,随即眼圈一红,“姐——”
白露顾不上许多,冲过去一把抱住他,好半天说不出话,抱了一会儿又松开,抬手抚上他的脸,左右仔细检查,不放心的问:“他们没打你吧?”
小天红着眼睛摇头。
这时旁边小童咳嗽一声,打断他们,“哎我说,你们姐弟俩倒是团聚了,怎么也得谢谢这背后出力的人吧?”
白露这才回过神,冲他真诚的说:“谢谢你。”
小童笑了,冲她身后努努下巴,“谢错人了。”
白露转过身,一板一眼的说:“程先生,谢谢您。”
语气客气而疏离,而小天正视到这个气势不凡的男人后,眼里闪过一丝警觉。
程彧很有风度地说:“人没事就好,”然后朝餐桌方向指了指,“先吃饭吧,边吃边聊。”
小童拍拍小天肩膀,“过去坐吧,瞧咱老大对你多好,还特意给你摆宴压惊。”
那对姐弟闻言一怔,一个尴尬,一个暗暗皱眉。
程彧则是淡淡一笑,“说过多少遍了,别老大老大的。”
小童懊恼的一拍脑袋,“瞧我这嘴,咱又不是黑/社会,”随即对绷着脸的小天说:“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老板,启程集团的总裁,程彧程先生。”
小天一愣,启程,青城市没人不知,他来到这里虽时间不长,但也多次听闻,这下不由得对这个人刮目相看,同时心里的阴霾也更浓了一层,不由得用余光瞥了眼身边的二姐。
程彧已经起身,朝他伸手。
小天虽困惑,但也有些见识,知道这种场合更要表现的不卑不亢,大大方方的伸手握住,“我叫白小天。”
“谢谢程先生出手相救,我一定会报答您。”
程彧脸上含笑,收回手像是解释地说道:“我跟你姐有些渊源,帮个小忙而已,不足挂齿。坐吧,别客气。”
说完伸手在白露背后扶了一下,白露后背一僵,心虚地没敢看弟弟,但能感觉到他投过来的视线。
白家姐弟心思各异,任凭一桌菜精致得像艺术品,也都没半点胃口。倒是小童极为热情,老道地拿起酒瓶,先给自家老板满上,然后给白露倒果汁,又倒了一杯酒给小天,“爷们成年了吧?那就得喝这个了。”
程彧问了小天几个问题,关于所学专业或校园生活的,听起来像半个内行,小天一五一十地作答,继续着不卑不亢的原则。
程彧自己没吃几口,倒是给白露夹了几次菜,还低声说这个补血,这个养颜,说这家大厨不错,打算挖过去……这语气这内容,让白露不知如何应对。
一顿饭吃得表面风平,暗里云涌。
中间倒是给了白家姐弟独处的时机,先是程彧出去接电话,随后小童也去了洗手间。只剩下两个人,隔了一个直径的距离。
小天只叫出一声:“姐……”
对上白露那双眼睛,虽然有些慌乱,但依然澄清如斯,盘踞在他心头那些龌龊的猜测却被卡住,死死的,再也吐不出来。是啊,怎么说,问你和那个男人什么关系?他凭什么帮咱们?你们之间是不是进行了某种交易……
与其说是问不出,倒不如说是不敢,他不敢听到真实答案,而且让姐姐说出来对她也是一种侮辱甚至是伤害吧?他发觉自己经历了这四天后,已性情大变,变得懦弱又虚伪。
这样想着,不禁在桌子紧紧握拳。
毕竟是亲姐弟,白露像是明白了弟弟的心思,起身过来坐到他身边,拉起他垂在身侧的手,柔声说:“小天,别担心我,我没事。”
“我们都没事了。”
小天情绪决堤,脑袋靠在她肩头哽咽道:“姐,对不起。”
白露拍拍他的后背,又摸摸他的头发,安抚道:“一家人别说这种话。”说完自己眼里也泪光涌动。
这时候门推开一条缝,随即又合上。
小童悻悻地退出来,咕哝一句,“感动中国呢这是。”一抬头正对上老板若有所思的目光,耸耸肩,“还没完事呢。”
程彧没言语,转身面向窗外,抬起手吸了一口烟,轻轻吐出后低声问了句:“羡慕么?”
小童一愣,“羡慕谁?坑姐那个?”
程彧自语一般的说:“亲情的力量。”
小童撇嘴,“不见得人人如此,也就这种一根筋的……”
程彧笑了下,“倒也是。”
隔了会儿忽然问:“我是不是又很久没去疗养院了?让人安排下,明天过去一趟。”
说完这句,他掐灭烟头,负手专注于窗外景色,从这里望去,夕阳给全世界撒了一层金,这个黄昏,美轮美奂。
从饭店出来,天已擦黑。
先送小天回学校,在校门口分别时,小天那眼神,绝望的好像姐姐即将上刑场似的。这个是小童的观察,当然了,他自行脑补了一下,的确是个刑场,但愿能留个全尸。
当事人白露倒是很平静。或者是假装平静。
到了她住的小区,因为地势有落差,每隔不远就修了几层台阶,小童说:“开不进去了。”
白露忙说:“我在这下就行。”
程彧看了眼窗外夜色,说:“我陪你过去。”
白露搭在车门上的手一紧,一言未发地推门下车。
作者有话要说:卖/身这个安排,是不新鲜。
别的办法应该也有,但前提是,考虑时间限制,而且女主设定在那呢,不是聪明伶俐的主儿,如果她是,早在第一章就拿钱走人了,根本不用跟男主打个照面儿。。。
还有一点,之前的见闻和经历,让她容易想到这个,再说这种事儿影视里也不少,女主也是看电视的好吧(扯远了),这应该算不上奔放或彪悍,或不自尊自*,她不是为了LV*马仕,她是为救命。
这么一个没学历,没闺蜜,没常识没智商,没正经工作,没城镇户口,不是独生子女(也不是姊妹两个三个而是四个)的女主,代入可能稍有难度,当初就有专业人士跟我说,要不改改吧,但我觉得如果主角人设都改,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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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目前差不多就这个频率110
☆、14消除念想
路灯的光被雾气晕得朦胧昏黄,两个人并行,中间隔了大半米的距离。
高跟鞋叩击着青石台阶,节奏不太规则,程彧说:“以后不用穿这个。”
白露脚步一滞,没吭声。
进了楼道,上到二楼时感应灯坏了,一连坏了两层,程彧问:“平时都这样?”
“不是。”
“那是冲我来的?”他半开玩笑道。
白露心想,有可能。
开门进屋后,白露按了灯开关,也没找拖鞋,径直往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