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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是最简单的背心马裤,但是苏帘那比蜗牛还慢的手工,却也是足足忙活了三天才给做好!总体来说,还不错,起码比上一回的手工好多了,起码大背心左右对称,马裤也是两个裤腿一样长的……
叶嬷嬷只看了一眼,便无奈地摇了摇头,小声道:“娘娘,这上裳还是接上个袖子吧!还有那裤子……少说也短了三寸呢,不如镶上也宽缘边,找补找补?”
“这样就行了!”苏帘笑道,“包起来,叫张潜鳞送回宫去吧!”
叶嬷嬷低声道:“要不奴才帮您再修整修整?”这样的衣裳,如何能拿得出手呀!可惜了这么好的料子了,一匹妆花罗可是价值百金呢!
“你看着办吧!”苏帘拍拍手,反正接下来她是罢工了,手指头被刺了好几下呢,现在还疼着呢!
叶嬷嬷拿着这套不伦不类的衣裳,和那被剪得七零八落的妆花罗一同给捧了下去。剩下的料子已经不多了,瞧着衣袖是只能弄个窄袖或马蹄袖了,裤腿上……只能镶个云纹滚边的了。叶嬷嬷量了尺寸,把需要的地方剪了下来,刚要动针线,不由顿了顿,针脚得粗一些、不能太均匀了,否则皇上会看出来那不是娘娘做的。想到这点,叶嬷嬷飞针走线,一会儿便完工了。这才寻了个盒子把衣裳给叠好了放进去,叫个小宫女送去交给张潜鳞,让他负责给送回宫去。
紫禁城,养心殿。
玄烨看着新鲜出炉的一套寝衣,两襟卧龙盘旋相对,衣袖上云纹连绵,亵裤亦是双龙相对,裤腿还别处新裁的镶了一截云纹。不禁暗暗点头,终于是一件能穿的寝衣了……真是难得啊!
魏珠一旁,仔细瞧着,万岁爷应该是比较高兴地样子,那眼角已经不自觉往上翘了……便趁机拍马屁道:“苏娘娘的女红真是大有进步呢,这一身的寝衣可比以前好多了呢!”魏珠不是不想拍得更狠一点,而是这寝衣……从针线手工角度来看,实在不具备什么可以夸赞的地方,他也只能夸有进步了。
玄烨却还一副淡淡的样子,傲娇地道:“凑合着吧,针脚虽粗糙了些,不过还算有心……朕瞧着将就着还能穿!”
魏珠眼珠子一转,忙不迭地道:“是呢!手工如何都是其次的,最打紧的是娘娘这番心意呢!上头龙纹那都是成双成对的,寓意极好呢!”嘴里一边夸,魏珠一边想着,给这样一身衣裳找优点……还真不容易呢!
魏珠绞尽脑汁夸得不容易,效果还是很好的,玄烨的嘴角这不都带了笑纹了吗?
“吩咐内务府加紧操办去行宫避暑事宜,今年热得快,就提前半个月去吧!”玄烨笑着吩咐道。
魏珠一边应着,一边忍不住腹诽,什么叫今年热得快,今年的天儿可比前二年都要凉快多了!只不过皇上说热得快,他敢说热的慢吗?自然是应和皇上的!莫说皇上把凉快说成热,就算皇上说初一的月亮是圆的,他也只能附和说圆得好看!
今年去园子避暑的日子定下了,消息自然第一时间传达到了苏帘耳中,而宫里自然也不是什么秘密了。一时间嫔妃们也活跃了起来,好不容易养心殿娘娘走了,皇上总算开始翻牌子,可是还没过多久呢,皇上就要去园子了!去年皇上就只带了四个嫔妃去园子,今年的名额想必也不会多……这她们如何能不急?故而有门路的,都活跃开来了。
首先是佟贵妃的景仁宫最先热络开来……
先打头登门的是位份低的贵人、常在之类,却逐个吃了闭门羹——佟贵妃嘴巴紧得很,不管谁问,她都一问三不知,被问得烦了,就只说皇上自有安排。佟贵妃可不是敷衍,的的确确皇上说了自有安排,叫她不必多操心……
人人都想着如何撬开佟氏的嘴巴,宜嫔和郭贵人姊妹却别出心裁去走太后的门路,无他,太后十有*是要去的,而宜嫔的五阿哥养在太后膝下,肯定是要跟去的,太后不堪僧面总得看孙面。
第三十六章、宜嫔姊妹(上)
起驾之日逼近,这一日傍晚太后特意留了来请安的玄烨叙话,太后也不拐弯抹角,直接便问:“今年伴驾之人,皇帝心中可有了定数?”
玄烨略一思忖,道:“带几个安分守己的也是就了,儿子想着荣嫔、德嫔都算安分之辈,只不过谷杭前儿肠胃不适,怕是不宜颠簸,所以便只带上德嫔,再点几个答应就是了。”
太后微微摇头,道:“德嫔上回已经伴驾了,若是这回也……皇帝不考虑换个嫔妃?比如说——宜嫔就不错!何况哀家总不忍心叫他们母子分离。”说的自然是五阿哥,太后去行宫,五阿哥自然是要带去的,且着一去总得二个月,未免有些久了。
太后愈是这样直接表明,倒叫玄烨有些不大好拒绝,想了想,便道:“皇额娘怜惜宜嫔倒也不是不可以。”
太后听了,不由脸上带了笑纹,“那就这么说定了?”
玄烨只得点头道:“一切听皇额娘的!”
这话虽是场面话,太后听了却十分高兴,毕竟皇帝这般顺着她的时候不多,于是太后趁热打铁道:“既带上宜嫔,不如把她妹妹郭贵人也顺手带上吧!”
玄烨听了,却微微沉下眉头,道:“郭贵人……性子不大和顺。”且小郭络罗氏私底下没少说苏苏的酸溜话,上回带的瑚尔浑氏就是个性子不温顺的,所以才惹出那么多叫人不快的事儿。
“不过心直口快些罢了!郭贵人心眼不坏!好歹看在四公主的份儿上,四公主年幼畏暑,不如叫她们母女同去,”太后开口替小郭络罗氏说好话,“到时候叫宜嫔好好看管就是了。”
玄烨一时间也没有什么反驳的理由,何况四公主本就可人,看在女儿的份上,犹豫了一会儿的玄烨终于点了头。
未进六月,御驾便进了畅春园。伴驾的这回有三人,德嫔、宜嫔和郭贵人,德嫔照旧还住在瑞景轩,宜嫔住在昔日荣嫔住过的云崖馆。郭贵人带着四公主也同住其中。
午后时分,天气还很晒,不过苏帘想着,总不好叫太后召她去,便索性带了提前准备好的几套夏日衣裳,叫小凌子准备了肩舆方伞,便前去请安了。
一早玄烨就私底下叫人通知她,太后这回也回来。苏帘念着太后在宫里时候的恩,便叫针线房精细地做了几身夏日的衣裳,想着太后平日里穿的都是略老气的颜色花样。苏帘便叫针线房选大红大紫的华丽鲜艳料子裁制,毕竟太后年岁不大,也不老相,作为一个四十岁上下的女人,应该会喜欢华丽的颜色。退一步讲,就算她不喜欢,也不会因此不悦。
统共四身旗服,其中最华贵的一件是颜色极正的大红色,圆领对襟的款式,掺了孔雀翎毛的缂丝料子,两襟堆花绣黄牡丹丛开孔雀开屏图。大红的底色、缕金明黄的牡丹与翠绿的开屏孔雀,最艳丽华贵的三种颜色交织在一起,当真是华丽夺目到了极致!
太后只瞧了一眼,不禁眼睛发亮地道:“这也太艳丽了!”嘴里这么说,眼睛却分毫都挪不开了,没有哪个女人不喜欢夺目的衣裳。哪怕是太后,也不例外。
苏帘抿嘴道:“就因为艳丽华贵,方才要献给太后您,若是寻常的东西,如何敢送到您跟前献丑呢?”绸缎中最昂贵华丽者。莫过缂丝,以通经断纬之法,织出华丽而富有立体感的图案,就好像是用刀子刻在绸缎上,故而又命“刻丝”,其制造工艺繁琐复杂,故而织造局每年进献不过百匹之数,故而此物大多是用来制作朝服、吉服等,连玄烨的龙袍都是刻丝绸缎,足可见其珍贵,故有“一寸缂丝一寸金”的说法。
太后眉开眼笑,满心欢喜写在脸上,刻丝料子何等珍贵?连她也只有朝服、吉服才是缂丝所制作,寻常平日穿衣裳也多半是织锦或者妆缎的。一边暗叹,皇帝竟然私底下给了她这么好的东西,一边嘴上道:“你这孩子,倒是真舍得,若换了旁人,早藏着掖着不肯叫人多看了一眼去!”
苏帘笑着道:“这花色太华丽,奴才穿不出气度来。”这话也是在暗暗拍太后的马屁,她自己穿不起气度来,所以才送给能传出气度的人来。这料子虽则华丽无匹,却并不是苏帘最喜欢的,所以送给太后也并不心疼。
正说着话,只见进来一个方脸的太监,禀报道:“宜嫔与郭贵人前来请安。”
苏帘一听,正想着该找个什么理由先退了,太后却开口道:“保准是又想五阿哥了,快去抱胤祺过来!”又笑呵呵对苏帘道:“这对姊妹,倒也不失有趣,既然来了,就好好认识认识吧。”
太后如此说,苏帘也不好拒绝。五阿哥胤祺生于康熙十八年腊月,如今正好一岁半了,走起路来磕磕绊绊,却圆嘟嘟的可爱得紧!爱屋及乌,也无怪乎太后看中宜嫔几分了。
宜嫔今儿穿着一身鲜艳的玫瑰红折枝团花的旗服,人刚进来,便是笑靥如花,之前苏帘虽见过宜嫔,却看得不甚仔细,如今方才瞧个清晰。宜嫔体态微丰,风韵十足,她秀眉凤目;玉颊樱唇,眉宇之间透着几许英气,笑容婉转之下油然几分媚色,当真是个大美人。落后她半步的是贵人郭络罗氏,姊妹间五官有四分相似,只不过郭贵人眉梢纤细上扬,凭空多了几许傲气与凛色,嘴唇薄薄抿着,隐约透着骄横三分,斜眸瞥见侍立在太后身侧的苏帘,横生几分不满之色。
姊妹一同朝太后行了大礼,宜嫔手中执着一团平金牡丹团扇,第一眼便瞧见了桌上那华丽的衣裳,不由带着几许惊色道:“好漂亮的衣裳,瞧着真真是夺目呢!”
太后笑呵呵道:“猴精的!一眼就瞧见我这里最好的东西了!”
正打趣着,五阿哥胤祺肥团团撒着小短腿便扑棱着朝宜嫔扑了来,双手稳稳地便保住了宜嫔的双腿,声音清澈地唤:“额娘——”
宜嫔顿时两眉笑得弯弯,伸手便将五阿哥抱了起来,嘴里却怨着:“怎么这么不乖,这个时辰该是睡午觉的时候呢!”
“睡……?”五阿哥到底年纪小,听不大懂宜嫔的话。
太后笑着道:“来的时候,睡了一路了,这会儿到了新地方,新鲜着不肯睡呢!如今你来了,胤祺就更是不肯入睡了!”说着看了一眼便撂在一旁的苏帘,问道:“六阿哥如今可好?可长胖了?”
苏帘低头含笑道:“又胖了几分,不过天愈发热,他倒是很贪睡。”
太后颔首道:“改日哪天凉爽,抱了来叫五阿哥认认弟弟。”
苏帘福身道了一声“是”。
宜嫔仔细端量了苏帘一通,方才笑容满面地道:“如今行宫里只有五阿哥和六阿哥这对兄弟,着实该亲近些才好呢!那日满月宴,我只瞧了六阿哥一眼,便喜欢得很呢!”
她如此客气热络,苏帘也不好失了礼,便道:“宜嫔娘娘的五阿哥可人又懂事,才是叫人羡慕呢。”
宜嫔看了一眼怀中的小胖墩,笑呵呵道:“这孩子瞧着安安静静,若是真闹腾起来才叫人头疼呢!好在太后有耐心,才降服得了这个小顽皮!”
太后笑骂道:“哪有你这么做额娘的,一个劲儿地数落自己的孩儿!”
宜嫔连忙笑着撒娇道:“太后现在不疼奴才,只疼胤祺了!奴才可不依呢!”
郭贵人趁机忙插嘴打趣道:“姐姐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竟然跟侄儿争宠呢!也不怕被旁人看了笑话去!”
苏帘这个“旁人”……忙悄然退开几步,这对姊妹当真是好口才、会哄人,能不掺和,自然还是让开得好。不过太后却没有丝毫冷落苏帘的意思,嘴里笑着道:“你姐姐聪明着呢,她就是瞧着我这儿没有外人!才跟个小孩儿似的!”
宜嫔笑眼睨着苏帘一眼,忙拖长着语调道:“是!太后说得是!苏妹妹自然不是外人!奴才早有心亲近呢,只不过苏妹妹娴静温雅,倒是奴才笨嘴拙舌、蠢人一个,都不知如何去亲近呢!”
苏帘无奈,只好道:“宜嫔娘娘严重了。”对于玄烨的其他女人,苏帘是能避开最好,若不能,也是敬而远之的。能混到嫔主之位的,哪个是简单的人物?苏帘不愿意和宜嫔玩那些弯弯绕绕。
“妹妹这话可当真见外了!”宜嫔带着几分亲昵的语气道,“我可是有心相把苏妹妹当真自己亲妹妹一般近亲呢!”
苏帘尴尬地笑了笑,这人呐,太亲热了,倒是叫人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什么姐姐妹妹的,她傻了才会相信嫔妃之间会有什么姐妹之情。宜嫔和郭贵人那是亲姊妹,有斩不断的血缘关系,她算得了什么呢?
太后忙从中化解,带着几分埋怨对宜嫔道:“你急什么!日子还长远着呢!人家脸皮嫩,哪里经得起你这般?”
宜嫔忙撒娇道:“太后这话说得,好像就奴才脸皮厚似的!”
第三十七章、宜嫔姊妹(下)
应付宜嫔,还真叫苏帘疲惫,好在没过多久,小凌子进来通报说玄烨去了她的澹宁殿,太后这才不留她。
宜嫔亲亲热热拉着苏帘的手互相行了拉手礼告辞,“早听说澹宁殿修缮得雅致又大气,我一定要去登门瞧瞧,还望苏妹妹不嫌弃。”
人家都这么说了,当着太后的面儿,苏帘也不好拒绝,便含糊着敷衍了过去,匆匆便向太后行了礼,离了寿宣春永殿。
苏帘走了,宜嫔姊妹自然也没在寿宣春永殿都逗留,才刚出来二步,宜嫔便埋怨地瞪了郭贵人一眼:“就算不顺着我的话,也别给我扯后腿呀!方才在太后跟前,你都说了些什么?还不如装哑巴呢!”
郭贵人很是不服气地道:“姐姐!咱干嘛那么讨好她!平白失了身份!”
“身份?!”宜嫔语气讽刺,“要是没有恩宠,要身份管个什么用?!你又不是没看见,皇上有多宠着她!你就算不与她交好,也别总是话里带刺!没瞅见瑚尔浑氏都落到什么地步了吗?”
郭贵人嘟了嘟嘴:“且看着吧,我不信她能总那么得宠!”一想到自己那日被抬进养心殿,却完璧归赵回道翊坤宫,郭贵人便气不打一处来!
宜嫔无奈地摇摇头,“罢了罢了!以后你别掺和就是了!装哑巴你总会吧?”
郭贵人满不情愿地道了一声:“知道了。”
宜嫔好声好气地道:“就因为那个没脑子的瑚尔浑氏,皇上那么长时间都不待见我!我是多么不容易才挽回皇上的,你都是看在眼里的!咱们姐妹一同入宫,便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命数!如今,整个郭络罗氏的荣耀可都是寄托在你我二人身上了!如今宫里嫔妃不少,日后怕是更多,咱们若不能好好彼此扶持,日后下场只怕比瑚尔浑氏好不到哪儿去!“
郭贵人忍不住道:“咱们有五阿哥呢!”
宜嫔叹息道:“五阿哥还小,日后能否成器还是未知之数。我送他去太后膝下,求的不过是个依靠。还好太后爱屋及乌,给我几分的面子。”看着自己亲妹妹还是一副不怎么福气的样子,她便语重心长地道:“你也收敛着些。什么话都好好在脑子过几回再出口!免得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得罪了人去!”
澹宁殿正殿的西次间,楠木雕竹纹轩窗之下,黄花梨木炕上穿着开裆裤的小猴子四肢伸展地躺在柔软的秋香色软缎蟒纹炕褥上。玄烨笑眯眯着眼睛,侧坐在木炕边缘,手里缠着一串白玛瑙一百零八子手串,手串上垂下来一条明黄色的鲜艳流苏,正在半空晃荡着。
小孩子都容易被鲜亮的颜色吸引,随着那流苏的晃悠悠,他乌漆黑的眼珠子也跟着流苏的摆动而转动。
玄烨逗弄得不亦可乎,摇晃着那流苏。看到小猴子伸手拉抓,他就嗖地将流苏朝上方一提溜,顿时,小猴子短短的手便抓了个空。如此往复,几番失败。小猴子瘪了嘴,眼睛里蓄满了泪花,一副随时要哭的样子。
玄烨顿时有些慌了,他刚进来便瞧见小儿子又白胖了几分,喜欢之下才起了逗弄的心思,哪里想到胤祚如此不禁逗?虽然无数次当爹了,但是哄孩子的本事。他可是一点都没有的!
苏帘见状,急忙快步上前来,一把抱起炕上的小猴子,轻哼着拍着他的后背哄着,总算叫他把那眼泡里的泪给咽了回去,一边横眉狠狠瞪了玄烨一眼。都多大的人了,还挑逗儿子玩!!
玄烨尴尬地笑了笑,忙褪下腕上的手串挂在小儿子脖子上,嘴里道:“嗯,别哭。喜欢给你就是了!”
小猴子大约是真的喜欢那明黄的颜色,立刻便用肉呼呼的小手抓着流苏,然后——往小嘴里塞——
“不能吃!”苏帘忙七手八脚地从小猴子手中夺过那流苏,忙给他摘下了那一百零八子的玛瑙串子,顺手给丢在一旁黄花梨缠枝莲小炕桌上,又瞪了玄烨一眼道:“别随便给他东西!他又不晓得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最近总是爱往嘴巴里胡乱塞东西……”说着便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