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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郭岳点点头。
伴随着一阵劫一阵的唿哨声次第向外传递开去,一连串的截杀顿时展开,立即掀起一阵阵腥风血雨。
梅雄有些疲倦的靠在土堆边上,听凭着自己的爱马在河滩边上漫步。
一切正常。
城里的贵人们始终不放心,也不想一想,蚁贼已经南下了,残留在寿州五县的蚁贼逃军能有多大的能耐?
噢,不,现在是三县了,盛唐和霍山两县都被划给了新成立的浍州。
这个消息这也在寿州引起了轩然大波,但是却也无可奈何。
刺史大人这么些年来连长安都未曾去过,怎么可能指望朝廷能对他有什么好颜色?
只划去盛唐和霍山两个偏远县算是不错了,若真要把霍丘也划归浍州,梅雄不知道那刺史大人会不会真的要爆发,拒绝长安的诏令了。
借助着斜坡的阴影,梅雄躲在阴凉里,忙里偷闲。
这一趟出来又是七八日了,还有两天,这趟就算是结束了,老婆孩子还等着呢。
想到自己还有年幼的儿子,梅雄心里又活络起来,也许自己该去找族里活动一下,让自己这个儿子先去书塾里念几年书,起码要等到能识字了,再来说将来做什么。
随手揪起一把茅草根,塞在嘴里咀嚼着,混合了一丝清甜味和苦涩味的草根让梅雄的精神稍微振作了一些。
但今年州里几个县都被毁成了一片白地,尤其是安丰,族里的主事们一个个脸黑得都像要出水了,现在要去说这事儿,恐怕只会吃一顿排头。
还是只有再等等了,等到明年情况好一些之后,再来找机会去和主事们说一说,想到这里梅雄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腰肋边的布袋动了动,梅雄小心的挪动了一下身体,这玩意儿可精贵得很,若是不小心压坏了,不但这一趟出来的辛苦钱全没了,还得扣上半年的饷银,甚至还得要吃顿板子,这差点儿就像个老祖宗了。
出来的每一个斥候都带有这样一只警鸽,如果发现有异常情况,就会迅速释放这支警鸽,让其飞回寿州。
不过这么久了,梅雄也从来没有用过这玩意儿,脚上拴着红色和土色的布带,红色是紧急高危状态,土色则意味着有不同寻常的迹象,简单,但是却很实用。
似乎是在迷迷瞪瞪着听到了什么异常的声音,梅雄猛地翻身起来,一个斜卧匍匐,一只手持握腰间的横刀,一只手则摸到了布袋的系扣上,只需要一拉开,重见光明的警鸽就会展翅高飞。
两个身影悄然靠近,苏铗轻轻一举手,示意跟随着自己的伙伴暂时别动。
目标很谨慎,自己只不过稍稍不小心踩碎了山坡上的一块土坷垃,对方就如同受惊的兔子一般翻身就爬了起来,四处张望。
山坡上似乎有一下子安静下来,午后的阳光照射在山坡上,显得那样安详而平和。
梅雄有些疑惑的四处打量。
耳朵不会欺骗自己,那细碎的响声分明是什么东西踩碎了土坷垃,是过往的小兽?不太像。
这种土坷垃滚动的声音和踩碎的声音是不是一样的,寻常野兔、旱獭是碰碎不了,只能碰动,可刚才那显然是碎裂响声,或者说更像是有人踩碎了。
可四周却是这般安静,仿佛什么都未发生过,梅雄稍稍舒了一口气,但是还是不敢放心。
马儿仍然悠闲的在河滩上溜达着,时而垂下颈项咀嚼几口,时而抬头四望,梅雄吸了一口气,让身体挺直,准备站起来,左手刚离开袋口,就听到破空之声呼啸而至。(未完待续。)
第一百节 胜败在此一举
尖利啸声瞬间就打消了梅雄心中仅存的侥幸,一连串的翻滚只来得及躲过那长弓劲射,身体刚来得及一个盘身,手刚刚触及到袋口,一柄阴冷的刀刃已经架在了他的颈项上。
“别动!动就要你命!”刀刃几乎要切入颈肉中,没有半点感**彩的声音,“左手慢慢给我松开,不要逼我动手,想想你家里的妻儿!”
梅雄只觉得自己额际的汗珠渗出,对方是一个老手,武技也比自己高出一筹,只是这帮家伙想要干什么?
难道是蚁贼?
对付自己这样一个斥候有何意义?
粗壮的喉咙艰难的蠕动了一下,梅雄脸上露出难看的笑容,眼角余光却想看看究竟是什么人,但冰冷的锋刃却让他无法转头,“兄弟,有话好说,无冤无仇,何必呢?还有,你们就算是干掉我一个也没有用的,……”
没等梅雄的话说完,一只手已经牢牢的擒住了他的左腕,将他的左手扳了回来。
“好了,四哥。”一个有些嘶哑的声音伴随着脚步声从背后传来,一条布袋罩住了梅雄的头,“咱们这边的任务差不多了,七个还剩下一个,估计那边也快了。”
梅雄心中一冷,寿州斥候队分布在安丰到肥水这一线的斥候就是七人,难道说他们要把所有的斥候全部解决?他们是什么人?
“这帮人都要留着么?那不是还得要留人看守,咱们亲卫队不是就有一帮人赶不上了?”
“嗯,郭大人和张大人商量了,他们还是有些用处的,像这家伙还挺警觉的,险些就被他给得手了。”被唤作四哥的苏铗沉声道:“日后也许就是一家人也说不清,寿州这边的情况我们始终没这些人熟悉,日后他们也还有大用呢。”
被捆了手,罩了头,梅雄已经有了被处决的心理准备,没想到对方竟然只是把自己捆绑了起来,并没有处决自己,而且听对方话语里的语气,似乎日后还有其他用处,这让他舒了一口气之余也有些疑惑。
这帮人显然不是蚁贼,蚁贼不可能有这般规范的动作和纪律,这显然是一支军纪严明的军队,但会是哪一方?
舒州不太可能,那就是蔡州?还是鄂黄?又或者浍州?
梅雄对浍州的可能性不太认可,盖因浍州自身也是刚刚设立起来,应该没那么大的胃口,倒是蔡州和鄂黄可能性大一些,前者才遭受了重创,也许想要从寿春找回补偿,而后者也许及时觉得现在的寿州有可乘之机。
正胡思乱想着,梅雄只感觉自己身体被人扛起,迅速颠簸起来,似乎是把自己往某处运送,隐约有人在说:“快一点,胜败就在此一举了,咱们亲卫队也想要去感受感受,练了这么久,这个机会太难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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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铗和梅雄他们之间的交锋在整个寿州南线,沿着肥水这一线四周不断上演着,以有心算无意,以充分准备对茫然无知,浍州军亲卫队和无闻堂的配合取得了极佳的效果。
唯一一个漏网之鱼放出的一枚警鸽,也被立即起飞的游隼在飞出数里地后抓获,可以说在这一战中,浍州军大获全胜。
但这只是这一轮战事中的一环,而这其中环环相扣,每一环的变数都可能牵扯到整个战局的变化。
一条数千士兵组成的长龙正在沿着肥水西岸疾步向北,伴随着日头渐渐西下,行军队伍的速度却丝毫没有减慢。
杨堪站在路旁注视着一个个满头大汗迈步前行的士卒,心中也有些感慨。
“子清,有时候某都在想,主公是不是早就考虑到了我们要突袭寿州,所以专门搞了这种有针对性的训练?像这种急行军数百里地,如果没有之前这大半年的训练,别说第二军,就算是第一军也根本无法做到。”
许子清目光一直在步行通过的第一军士卒们身上,似乎要观察第一军和第二军的差距究竟在哪里。
“七郎,这大概就是主公和我们之间的差别所在了。”许子清漫声道,他已经从最初有些不习惯称呼“主公”二字变成现在的随口而出了。
“主公给出的这几条训练措施和方式,都被证明了极其有效,唯一有些让人觉得难以接受的,就是士兵们每天的饭量增加了太多。”
杨堪笑了起来,“子清,哪有既要让马儿跑,又不让马儿吃草的道理?士卒们也是一样,他们每天这样训练,当然在粮食上消耗更大,但如果说能够换来我们在寿州这一战中获胜,某觉得这是完全值得的。”
许子清的眉宇间多了几分忧色,“七郎,某还是有些担心郑家的实力,究竟能在这一战中能为我们提供多少助力。一万多寿州军,我们要面临几道艰难险阻,夺城,阻击寿州水军,歼灭寿州两军步军,还要抓获梅田两家的主要成员,所有这一切,一点儿纰漏差错都不能出,一旦出错也许就是满盘皆输。”
杨堪一时间不好回答这个问题。
这一战本身就蕴藏着巨大的风险,尤其是要用一千骑军来阻截五千精锐的寿州水军。
如果是在平原野外,当然没问题,但是这是在城内。
水军们对城内地势道路十分了解,一旦四面出击,八方开花,尤其是依托大街小巷开展巷战,浍州骑军能占到多大优势,能不能彻底封死寿州水军的突破,杨堪忧也一样心中有些担忧。
但现在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第一二军已经连续急行军到这里,距离寿春城也只有几十里地,两个时辰之内就要进入攻击位置,现在就等郑氏来人联络了。
从目前的形势来看,无闻堂和亲卫队对寿州斥候探马的狙杀进行得还算比较顺利的,起码到现在还未发现寿州军有什么异动,郑氏那边传来的消息也是一切按照计划进行,就看最后入城这一步了。
在杨堪看来,最大的变数有两个。
一是秦再道率领的骑军能不能封死寿州水军南下增援南门和西门的城内通道,将其堵死在城北;二是丁满他们率领牙营对梅田两家住所的突袭,能不能如愿以偿的攻下并俘获梅田两家的主要成员。
前者明面上看起来更危险,而后者潜在的不可测因素更多。
虽然郑氏也为浍州方面提供了较多关于梅田两家的情报,但像这样的大家族,岂会没有一点隐藏的东西?一旦突袭失利,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现在也不好预料。
“子清,现在我们也没有退路了,只能一直向前了。”杨堪振作了一下精神,“郑氏也应该明白,他们既然上了船,就没法下船了,相信他们也会把他们全部力量发挥出来,这一战我们若是败了,也就是退出寿州遭受些损失而已,但是对于郑氏来说,就是他们毁家灭族了,他们不得不拼命!”
“嗯,失败了我们倒不怕,只是因为觉得若是丧失了这个机会,就太可惜了。”许子清顿了一顿,“虽然我们许氏对光州很有感情,但是也知道光州无论从哪方面来说,现在都比不上寿州,只有夺下寿州,我们浍州的实力才能进一步提升,也才有资格保住光州,否则随着周边形势的变化,像蔡州和淮北乃至淮南都会迎来一**的形势变化。”
“子清,你能看得清这一点就好,这一战我们必须拿下,死不足惜,但必须要赢!”杨堪感受到自己承担的压力。
这一战几乎就是崔尚和他定下来的,崔尚是谋臣,更主要负责策划,许宁虽然替自己分担了不少压力,但是最重的责任还是在自己肩上。
像许子清、秦再道、丁满等人都还是有一定保留态度的,倒不是惧于对寿州一战,而是担心这一战没有打好,浪费了这个机会,那日后再要打寿州就太难了。
虽然张挺也全力支持这一战,但是他来浍州时日尚短,资历太浅,可以说如果说没有自己的点头支持,这一战不会这么急如星火的就推动起来了。
车轮辚辚,数十辆辎重车也开始跟了上来。
这一次出击所携带的辎重粮草并不多,在霍山盛唐那边进行一次遮人耳目的剿匪之后,两军都在盛唐进行了补充之后,最后只保留了八日的粮草。
也就是说,无论如何,八日内必须结束战斗,但实际上也许要不了八日,五日之内就必须要有一个结果,要么大获全胜,一举占领寿州,要么就是灰溜溜的败出寿州。
牙营和骑军没有与第一军第二军走同一条路,他们是分道而行,而牙营是沿着淮水畔而行,而骑军则绕行更大,从肥水以西北上,最终择机渡过肥水,但时间上三方都已经基本上对接一致了。
“走吧!”看见第一军渐渐过完,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飞身上马,杨堪猛地一挥手,“胜败在此一举!”(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一节 学军
江烽没有跟随第三军的出发。
刚回浍州,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处理。
以第三军的行军速度,自己哪怕让他们先走两天也能轻松赶上。
浍州到寿州三百里地不到,他一日就能赶到,当然前提是自己独行,或者与鞠蕖二人并行。
第三军抽走,浍州城里便是空城一座,虽说驻扎在殷城的屯军要改为第四军,但这还只能等到寿州一战之后,现在浍州城里只能靠一个营的学军来暂时维系。
所谓学军就是在固始军自成立之日开始这一年多时间里固始军次战争中阵亡和伤残丧失了能力的军士们中尚未年满十四岁的子弟,由江烽设立了大道学堂,将这些少年集中起来进行住宿和学习。
这个学堂从一开始就定性为解决军士后顾之忧而设,也的确起到了稳定军心收买人心的作用,尤其是想到自己战死战残之后,不再需要担心子女的成长和日后生活,这无疑能极大的鼓舞士气。
对于江烽来说,这同样是一个巩固自己统治基础非常有效的手段。
自己不是大族出身,那么根基源于何处?只能是军队,那么这些军中子弟从小被纳入自己体系内,从学军开始便牢牢播下忠于自己的种子,几年下来,这种潜移默化的作用是其他任何手段都难以替代的。
江烽的构想是未来要把大道学堂分为了政学堂和武学堂,但现在还暂时不分,而是统一为初学堂,主要是进行最基本的识文断字教学,以及基本的武道筑基。
待到日后一定程度之后,再来根据各人的爱好兴趣、特长资质以及各人的志趣来进行分类,喜好武道军务的就进入武学堂,而更愿意从事政务的则进入政学堂。
从这个学堂设立伊始,大批的儿童和少年就进入,江烽把自己五禽戏中最基础简单的练气筑基之术教授与他们,然后再专门聘请了几名读书人来教他们认字启蒙,为下一阶段的培养打基础。
而一些年龄较大的,超过了十二岁的少年就要更严格一些,除了白天的识文断字外,早间习练武技,而晚间还要由军中一些已经无法适应战场的老军来负责教授军务,让他们尽快成熟起来。
后来江烽又安排贺德才从颍亳寿三州流民中挑选出了两三百孤儿,加入到这个学堂中,让这些年龄超过了十二岁,但是尚未到十五岁的少年们组成了一支学军,除了日常学习之外,其他均以军队方式来进行管理和训练,当然在训练强度上还无法和正式军队相比。
这支学军也一直是江烽最为看重的,因为这代表着浍州军的未来,也代表着自己统治基础的未来,而经了这几个月的学习训练,这支学军虽然还不能称之为军队,但是在江烽看来,假以时日,这支学军的战斗力不会输于任何一支正式军队,甚至更强,哪怕是和第一军相比。
现在第三军也要赶赴寿州战场了,那么这支学军虽然稚嫩了一些,理所当然的就要承担起军队的重任。
“蒙充,杨恒,你们俩过来!”
深蓝色的学军服让整个校场上呈现出一种异样的庄严,虽然和正规军的黄布有着显着的区别,但是统一的服装,甲胄、武器全数配齐,还是让这只略显稚嫩的学军多了几分英武肃杀之气。
独坐在大椅中的江烽正襟危坐,沉声道。
两名激动万分的少年强压住内心的兴奋和喜悦,疾步跑上前来,躬身拱手一礼,“拜见主公!”
不到十五岁的年龄让他们充满了激情热血,而尚未真正成熟的身体和头脑又让他们多了几分冲动和鲁莽。
江烽也知道成熟起来需要一个过程,而这个过程也许会一样充满艰难险阻波澜曲折,甚至这些少年们会在今后的种种任务中不断逝去,但他们终究还是要走这条路。
“其他话我不多说了,我知道你们一直很努力很刻苦,但是我要告诉你们,这还不够,因为你们将马上长大成人,面临更艰巨的挑战。”江烽淡淡的道:“可能你们也知道了,第三军四天前已经连夜出城,第四军暂时不会回浍州,现在浍州城里只剩下一支军队,那就是你们!”
“我要你们马上承担起整个浍州城的城墙防御和日常巡逻的任务,要确保这座城市的安全和不受侵犯,我想问你们一句,你们能承担得起这个重任么?”
热血涌头,两个少年的目光中跳跃着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