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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皇-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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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烽心中暗笑,杜立留下一个谨小慎微的主将,以防这支军队以为这样可以防止自己利用,这样更好,谨小慎微也就意味着缺乏通达权变,想和自己斗心机,多看了千年史书中那些勾心斗角的把戏,再怎么也可以学会一些手段,江烽自信可以游刃有余。

    “何大人,江某并非忘恩负义之人,但是摆在面前的情形很严峻,如果被动防守固始,最终的结局就是城陷人亡,两万多蚁贼就是拼消耗,他们也把我们耗光,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江烽神色沉重的道,“我相信杜家也一样不想看到固始落入蚁贼手中。”

    “你想怎么样?”何乾章几乎一连吸了深呼吸了几遍才算压制住自己内心的怒意。

    “蚁贼远渡淮水,补给肯定困难,固始境内我早已经采取坚壁清野之策,量他韩拔陵也在固始呆不住,要么他一鼓攻克固始,要么就只有略作停留远遁他乡,我希望他选择后者,但是如果不造成一种他无法在固始取得想要东西的架势,蚁贼不会轻易离开,所以我们不得不舍死一搏。”

    何乾章死死盯住对方,“不要给我废话,我只想听具体的东西。”

    “对不起,现在我只是有了一个意向性的想法,具体怎么做还没有头绪。”江烽轻飘飘的推开话题,“我只是提醒何大人,我们是盟军,固始会履行对杜家的承诺,但是鄂州军也一样要尽盟军的责任,既然来了固始,那就不要随时抱着想要抽身的想法,那对你我都只会有害无益。”

    说罢江烽便径直策马而去。

    饶是何乾章算得上是一个忍耐力极好的人了,也被江烽这一番没头没脑的话语彻底激怒了,右手已经按上了鄣刀,如果这个时候将这个家伙一举斩杀于此,那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后果?

    气氛一下子变得凝固了一般,周围鄂州骑兵也都下意识的握紧了手中的武器。

    何乾章自信只要一个手势,光州牙营这一百来号人就只有躺下的份儿,但是问题在于解决了他们固始怎么办?

    固始的陷落就是必然,而以杜家现在的局势,并没有力量阻挡袁家或者南阳刘家在蚁贼离开之后控制这里。

    一直到江烽率一百余骑走远,何乾章仍然只是死死的瞪视着对方高耸在马鞍上的背影不发一言,本已紧握的鄣刀却始终未能拔出。

    “二郎,你就不怕何乾章真的翻脸将我们······”一直走出百余米,秦再道才算是将吊在嗓子眼上那颗心放下,右手丢开马缰在空中虚作了一个劈杀的手势。

    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脊背上又已经湿透,何乾章周围那些鄂州骑兵下意识的反应并没有躲过他的眼睛,只要何乾章稍有动作,一场恶战就有可能爆发,好在何乾章保持得相当克制。

    “怕,当然怕,不过我不得不先把丑话说在前,蚁贼最迟明日就会抵达固始城下,一场恶战在所难免,如不能齐心协力,那大伙儿都只有死路一条。”江烽叹了一口气,“何乾章能够被杜立留下来统帅这五百骑,自然是杜家心腹,杜家目前局势和战略他多少也清楚一些,何况此人谨慎有余冲劲不足,我量他不会有此胆量对我动手。”

    秦再道也是黯然一叹,“若是光州骑军还在,何须如此?那昨夜蚁贼便只有尸横遍野的份儿!”

    “韩拔陵部一直追随蚁贼主力,并未经历过真正像样的硬战,故此这等松懈,我倒是有些担心昨夜一战敲醒了他们,他们的围城战只怕就没有这样轻松了。”江烽有些感触的道。

    “二郎你也太过多虑了,这一战总算是挫了对方锐气,对激励固始民心,凝聚固始士气,也是好处多多,怎么倒成了坏事一般。”秦再道不以为然。

    “说的也是,倒是我有些太悲观了。”江烽笑了起来,一场大胜仗落在自己嘴里就走了味,难怪对方不爽。

第一卷 第七十七节 小战,胜!

    打了胜仗,自然就要大张旗鼓彰显雄风,这既是一场真刀真枪的硬仗,但是同时也还是一场鼓舞士气的精神仗。

    江烽对这一点是太了解了,如何把这一场从本质上改变不了战争结果的胜仗演变成为有助于整个固始保卫战的胜势,却十分重要。

    固始城里现在云集了大批来自光州城里被袁氏剥夺了财产、房宅和田土的士绅,狡兔三窟,虽然这些人失去了在光州城里的一切,但是并不代表他们就一无所有了。

    蔡州军从偷袭光州盟军到进入光州城,中间还有几天时间,而消息灵通的士绅们早已经在获知南阳军进入申州之后就知道大事不妙了,就开始提前进行转移。

    虽然很多东西短时间内无法转移走,但是亲眷、金银细软这些东西还是能够带走的,其中相当一部分就逃往了距离光州最远的固始。

    他这些士绅来固始的目的也就是观察风色,看看蔡州袁氏对光州士绅的态度,会开出什么样的条件来招抚。

    事实上这也是各地势力易帜之后的惯用之策,没想到袁氏要以光州酬军,把光州士绅一扫而空而为支持他们的蔡州士绅提供地盘空间,自然也就没有这些老光州士绅的位置了,当然少部分早就和袁氏勾结在一起的光州士绅也成为了赢家。

    这些失势的士绅怀着对蔡州袁氏的切齿痛恨,只要能够打垮袁氏,他们愿意为此付出多大的代价都行。

    但当蚁贼席卷而来时,这些家伙又患得患失了,固始不过是他们的暂居地,如果真的蚁贼要拿下固始,他们并不介意先行逃离固始。

    对他们来说,再换一个地方固然很艰难,但也总比留在固始等死好。

    对于江烽来说,这一场夜袭战必须要大书特书,要让整个gs县城的民众都知晓,并为之振奋激动,也要让那些个惶惶不安意图离开的士绅们都留下来,否则在未来的城防战中,没有这些家伙的鼎力支持,无论是在人力还是物资的支持上都会力不从心。

    固始将会是自己来这个是空中的真正起点,这一切将会取决于下一步的结果。

    *************************

    “好本事!好英雄!几百骑就能把我几千人打得落花流水!嘿嘿,我倒是真想看看究竟是哪路英雄如此了得!”

    大帐内充满着一种怪异的气氛,韩拔乐单膝跪地,袒露上身,几束荆条被紧紧的勒在脊背上,毛发蓬松的脑袋却耷拉着。

    一只脚踩在锦凳上的壮实汉子虬须遮面,浓密的长发随意的披散在肩头,只是一条布带简单的一束,古铜色的胸脯半露,宽大的双手撑在案桌上,饶有兴致的倾听着座下一名军官的介绍,不时发出唏嘘赞叹声,却对跪在大帐正中的韩拔乐是半眼也不看。

    “唔,你是说敌人是在偷袭而过不到半个时辰就折返进行第二次袭击?”壮实汉子脸色自若的抚摸着颌下浓须,若有所思的咂着嘴巴,“这么说来他们是沿着河滩而行,你们为什么不派出探马尾随?为什么不马上进行备战以防敌人再次袭击?”

    “大哥,······”韩拔乐正欲答话,却被壮实汉子粗暴的打断:“我没问你,周自荣,你说!”

    “呃,因为,当时刘、张两军都已经被冲散,副帅当时忙于重新整顿队伍,也派了探马,但我们都以为敌骑沿着河滩谷地已经逃窜,从那里可以直接通达固始,加之时间太短,所以······”

    大汗淋漓的周自荣号称周土公,这个土公可不是指土地公,而是指伏牛山区的土公蛇,咬人一口,毒入三分,在韩拔陵麾下群寇里也是一个阴狠无比的角色,但此时他却是连头都不敢抬起,任凭汗水滴地,只敢盯视着眼前地面呐呐解释。

    “噢?这个解释可是很不让我满意啊。”壮实汉子脸上露出戏谑般的笑容。

    “几百骑兵就能把我四军超过万人搅得稀巴烂,而且是去而复返,如此窝囊可笑的事情竟然发生在我军身上,就给我这样一个解释?韩拔乐,周自荣,谢歪脖,张老矬,你们是玩女人玩昏了头还是被人下了迷药变成了傻子?”

    刘二麻子重伤未起,韩拔陵未提,其余众将皆备提及,所有人都能够感受到对方笑骂中蕴藏着的滔天怒意,一干渠帅们甚至忍不住两股战战。

    “韩拔乐,你真是我的兄弟么?我韩家怎么会出了你这样一个狂妄无知的马粪蛋?身为副帅,三军已过,却连一个军阵都未列成,这是罪一;敌军偷袭,斥候未报,这是罪二;敌军折而复返,你竟然还毫无防范,这是罪三,如此三罪,你觉得你有几个脑袋?”

    壮实汉子脸上那戏谑的笑容已经消失无踪,取而代之是阴森森的厉色。

    “兄长,我有解释。”韩拔乐自然知晓自己兄长的脾性,这种怪异的声音就表示兄长已经动了杀机,便是其他将官想要说情那也是无用,现在要想活命,唯有用言语说服对方。

    “讲。”

    “我军情报未明,光州一境,除定城的蔡州军何来骑兵?此前这个情况我们一无所知,败得不冤,此其一;都言固始军不足挂齿,不过是些许一触即溃的乡军,但前夜之战,在座诸将不少在场,其表现出来的威势战力岂是乡军一词可以掩盖的?此其二;固始现在究竟归属何人,谁在其中主事策划,主将脾性经历,我等丝毫不晓,敌暗我明,如何不败?此其三;我与敌军一名将领交锋,此人武技超群,丝毫不逊色于我,我从未听说固始一县之军中竟有这等高手,这等情报为何我军从未得知?要知道这可能对我们造成致命一击!此其四。”

    这一番言辞虽然有些推脱责任的意思在其中,但是却都是事实,尤其是跟随韩拔乐一并过河的周自荣、张老矬和谢歪脖等人更是纷纷出言附和。

第一卷 第七十八节 定调

    韩拔乐也早有准备,自己兄长以杀人为乐,纵是有些兄弟感情,犯上这种错误,那是半点侥幸也别想,要想活命,非得在道理上说服他不可。

    韩拔乐一番话让在座众将点头不已,兵法曰,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耳目失聪,情报不畅,对对手情况一无所知,焉能不败?

    韩拔陵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这个有些放荡骁悍的兄弟竟然能不慌不忙的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井然有序,而且一琢磨还真有些道理。

    一双怪眼在韩拔乐身上游走几遍,韩拔陵才闷哼了一声道:“听你这么一说,你倒是无罪之人了?”

    “不敢,我警惕不够让对手有机可乘,这确实推脱不了的。”韩拔乐咬着牙关道。

    “哼,你倒有自知之明。”壮实汉子脸上戏谑的笑意再度浮起,“八十军棍,议事之后自行去领罚吧。”

    一直僵滞的气氛顿时松动下来。

    八十军棍听起来虽然骇人,但是只要命留下便是天大幸事,何况只要玄气护体,再做些手脚,八十军棍下来也就是在床上躺半个月而已。

    如果再做点儿手手脚,也就是点儿皮外伤的事情,一两天就没事儿了。

    尤其是现在大战在即,韩拔乐所属也是主力军之一,势必要一雪前耻,这要伤了主将,反为不美了。

    “现在我们需要搞清楚一个问题,那就是固始现在究竟掌握在什么人手中?”

    谈及正题壮实汉子脸色也为之一变,收敛起笑意,目光变得狠厉而具有穿透性,在众人面前游动。

    “呃,先前的情报似乎并不准确,固始原本驻扎有光州许氏一个军,规模应该只有一千多人,军虞候叫曹万川,但是现在这个曹万川似乎带领了一部分士兵离开了固始归属了蔡州袁家,固始城中据说仍然有两千多固始军残部和原许氏覆灭后流窜来的残兵,主事者据称是原光州刺史府一个小吏叫做江烽,但是具体情形由于固始城早已经封城许进不许出,斥候无法进入,我们无法了解到更详细的情况。”

    众人目光都落在了壮实汉子身旁的摇扇文士身上,能够在大帅身旁坐上位置的,仅此一人,而能够在大帅面前摇头晃脑说话的,同样也仅此一人。

    “这么说来,也就是一帮许氏余残兵败将踞在此了?一帮丧家犬,也想抗拒焰军锋芒,哼哼,待我破城之后,便要好生整治这帮敢抗拒天威的余孽。”壮实汉子听的是原光州许氏余孽,也就不大在意。

    光州军在和申州军激战之后被蔡州袁军一举击灭,许氏一族灰飞烟灭,剩余残兵连主家都找不到,何来多少战斗力?也不过就是一些找不到去处无处容身的余孽,在固始城里苟延残喘罢了,韩拔乐他们过于托大被对手偷袭得手,并不代表他们就真的可以阻挡自己的大军了。

    “大帅,也不尽然。袁家占领光州也有些时日,为何却未能控制固始?固始为光寿二州间战略要地,于情于理都该拿下才对,如何能让许氏余孽盘踞?我以为这却需要弄清楚其中奥妙。”

    摇扇文士一听连忙插言制止。

    这也是他最为疑惑的。

    以袁氏一族风格,如何能够容忍这样一支残兵盘踞在固始?

    哪怕固始的确偏居一隅,但固始地位非常重要,卡在光寿二州之间,尤其是对寿州有俯瞰之势,袁氏如何能放过?

    难道说袁氏早就料到焰军要东进南下,固始偏居一隅难以支撑,就故意放任这样一支残兵在这里来当替死鬼?袁氏一族中智者甚多,倒也不排除这种可能。

    “哼,老屠,你就别文绉绉的给弟兄们掉文了,无论这固始城中是什么人,也就只有两三千兵,就算是他有数百杂骑兵,趁我们不备搞搞偷袭还行,难道我们围城扎营之后,他还能从地里冒出来不成?我就不信我两万多人还吞不下他一个小小的固始城!”

    狂暴悍野之色开始在壮实汉子脸上浮起,一双大手更是在空中卖力的挥舞,麾下众将都清楚每当这种神色出现,那也就意味着主帅要准备大开杀戒了。

    这对于大伙儿来说也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固始虽然只是一县,但以往都是与焰军其他部一道,本军从未单独享受过洗劫一空的待遇,准确的说,每每有这种好事情的时候都会被其他几部抢先,谁让自己这一部是最后加入焰军的呢?

    这也是之所以左翼军主动要求分兵南渡淮水的主要原因之一。

    一干将领们都纷纷附和主帅的意见,摇扇文士眼见得无法扭转这些人看法,心中有些担忧。

    但转念一想这固始也从未听过有什么不得了之处,而那江烽更是名不见经传,两三万人一拥而上怕是推也把这固始城推平了。

    就算是让韩拔陵这帮家伙受些小挫折也有益处,免得他们真以为自己无所不能了,自己只需要牢牢掌握不让这帮家伙偏离权帅的战略方向即可。

    “大帅既是这般决定了,屠某也无异议,只是诸将都须小心才是,这可是咱们左翼军开天辟地第一着单独作战。”

    “嗯,老屠,这一次你还算爽快,我正琢磨若是你再要在这里敲破锣,我便要行驶一次主帅权责,将你的意见否决了,让你明白这支军队究竟是姓韩还是姓屠。”壮实汉子斜睨了摇扇文士一眼,似笑非笑的目光让摇扇文士心中也是一凛,这个家伙难道觉察到一点什么?

    “呵呵,大帅言重了,你是左翼军主帅,决定自然由你作出,屠某不过是谏言参考而已。”摇扇文士脸上半点不豫之色皆无,淡淡笑道。

    “那就好。大伙儿都在这里,今日便要全数抵达那固始城下,明日休整一天,然后三天内将一切攻城器械准备停当,第五日辰时三刻准点攻城,三天之内我要将这座城踩在脚下让它变成齑粉!”

    暴烈粗犷的声音在牛皮帐内袅袅扩散开来,混合着一干鬼哭狼嚎般的欢呼啸叫,彷佛要将帐顶冲破开来。

第一卷 第七十九节 誓师

    回到固始城中,淮水畔破敌的消息便如同长了翅膀一般迅速在固始城里传得甚嚣尘上。

    几乎是一个上午固始城上上下下便都知道固始军已经在淮水南岸大破蚁贼斩敌万人,如此荣耀的事迹无须人刻意传播,也迅速在上至官员士绅下至逃荒躲难的乡民中传得绘声绘色。

    什么铁骑踹营山崩地裂,什么击敌中流浮尸塞道,什么势如破竹所向披靡,鏖战了一夜的士兵们虽然疲倦无比,但是却无一人愿意休息,只要是能够支撑得住的无一例外的都参加了江烽特意举行凯旋仪式。

    上万民众将本来就不宽敞的街道塞得水泄不通,都来一观破敌勇士的风光无限。

    尤其是在看到士兵们血迹斑斑的战袍和卷刃缺口的钢刀,谁都可以想象得到这一场血战付出了多么大的代价。

    江烽需要这样一个形势。

    蚁贼的渡淮南下让固始城中的士绅和普通民众都陷入了极度恐慌,江烽甚至怀疑如果不来一场胜利鼓舞激励一下士气,固始城中的民众会不会在最后一刻改变主意逃离县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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