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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烽的入城标志这徐州战事正式落幕,虽然之前大家都已经意识到了徐州落入淮右手中是无可逆转之局,但是只要江烽未到,大家就觉得这徐州就还不是淮右的徐州,但是江烽进了城,那么大家就该收手,以口舌来争取各自的利益了。
看着逐渐熄灭的大火和烟尘,江烽也是默然不语。
他没想到自己就这么缓来几日,徐州城里竟然就变成这样,几乎要把狗脑子都给打出来了,而且交战双方还是卢启明和庞元的梁军。
卢启明四个军有一个军被打残,仅存一个营,而另外一个军也只剩下三军,同样梁军也损失不小,有两个军的损失都超过千人。
淮右军这边与尚云溪部的对决也一样不差,庄永胜的两个军只剩下不足两千人,损失惨重,他的军队与尚云溪的精锐之间的差距就顿时显现出来了;梅况和秦汉与尚云溪的对决倒还算差强人意,谁也没占到多少便宜,当然这也和大家有意无意的默契有一定关系。
不过在江烽看来,这些本来都是可以避免的,大局已定,大家为了争出一个风头而大打出手,的确有些荒唐,但是站在主帅角度,他却不能说什么,捍卫淮右军的军威,义不容辞。
第七十节 评断
只是这捍卫淮右军军威的一战却让淮右军以及铁定要归入淮右军的庄永胜部和卢启明部付出了接近七千人的代价,这份代价不可谓不惨重。
想到这里江烽也不由得有些着恼,尤其是对突然插手的大梁也是颇为不满。
连夜入城,就是为了防止更大的损失,但等到的还是这副场面,不能不让人心里不爽,只是现在还只能憋在心里,他还要面对大梁和尚云溪的联手,以及处理时酆后续的问题。
“卢启明见过君上!”
看见走过来壮年瘦削男子微微一躬身拱手,江烽赶紧疾走几步迎上去,双手握住对方的手,满脸热忱的道:“江某何德何能,让卢公这般看重?”
“君上入我们徐州,淮北子士民有如久旱逢甘霖,仰慕已久了。”卢启明微微一笑,却没有半点失礼,已然把礼数做到。
既然打定主意要降淮右,那么礼节上就要做到,卢启明心里十分清楚。
这位君上的重要部将几乎全都是来自各方投效的人物,足见此人的胸襟大度,但是他本人胸襟宽阔不在意这些,但是并不代表他麾下其他人就是如此。
尤其是那些已经先来一步占据了位置的人,肯定会百般挑剔后来者,这也是常理,若是被这些人拿住了把柄,日后倒是有些翻弄是非的麻烦,所以卢启明绝不会给这些人以话柄。
卢启明接下来就为江烽介绍了自己诸部的将领,包括卢启修在内的原感化军卢启明麾下诸将也都一一与江烽见礼,江烽也很热情和客气,毕竟是第一次见面,他对卢启明麾下诸将的了解也并不多,更多的还是停留在无闻堂的纸面文章上。
紧接着江烽也为卢启明介绍了自己麾下的杨堪、王邈、丁满、张挺、秦汉、柴永、骆成淦、郭岳、黄安锦等诸将,一时间也是热闹无比,花了好一阵时间才算是介绍完毕,江烽又拉着庄永胜的手好生勉励了一番,这才算是把这场面活儿走完。
夜已深,但是一干人心却是热乎乎的,伴随着江烽率领的两军入城,己方的战火顿时就平息了下来,谁都知道这场战事就此作罢,再也打不下去了,等待这得是各方的舌剑唇枪,嘴皮子交锋了。
梁军退了回去,以西门为中心摆出了防御架势,同样尚云溪部四军也推到了西北角,依托西北角的藏兵洞和那一片区域,以及西北角上的突门构筑了属于自己的势力范围,但却没有去碰北门,那仍然是卢启明一部驻守。
城西的秦氏大宅戒了严,整个大院外十步之外就已经由江烽的亲卫防御把守,郭岳甚至带着亲卫与几名术法师逐一将整个大宅进行了一遍情理,防止有什么术法埋伏,要知道这种事情他们就给时酆的牙军在符离城下来过一次,现在他们得防着敌人给他们也来这一手。
“啧啧,大人,瞧这宅子,瞧瞧这柱子,怕是得百年大树吧,还有点儿香味儿呢,这家人得多有钱,才敢用这楠木来造屋,寻常大户人连做家具都舍不得,这家伙居然……”
“行了,你少说那些废话了,现在这宅子就该改姓江了,这徐州城归了咱们淮右,城里边最好的宅院就该归咱们主公,听说那时酆都把节度使府让了出来,但主公婉拒了,说没有朝廷的旨意,他是断断不敢僭越的。”
两个负责搜查的亲卫跟随在一名术法师背后,一边小心的四处检查,一边开始布防岗哨。
这座大宅是徐州城内最著名的盐商秦氏家族的豪宅,得名望园,但却非秦氏祖宅,所以在得知江烽入城后,这帮嗅觉灵敏的商人便主动找上门来奉献此宅。
江烽本欲拒绝,但是一来需要安抚这帮商人的心,二来未来在徐州还得要逗留一段时间与大梁和尚云溪那边打嘴皮官司,三来,也需要和卢启明部、俞明真部乃至兖郓那边和淮右有联系的各部进行联系接洽,的确需要一个幽静而方便的宅院来会客,所以最终还是同意暂借,但要说接收,江烽是断不会做这种没品的事情的。
郭岳率领亲卫和术法师很快就对整个宅院检查完毕,然后在各宅院的门岗和院墙的高处开始布防,而亲卫营也沿着大宅驻扎,这徐州城中群雄荟萃,小天位高手比之前淮右遭遇的所有各方都还多,光是大梁和尚云溪那边,轻松拉出两三个来,真要有不轨之举,还真的很难防范。
当然这只是理论上一说,以淮右现在的实力,不说江烽本人,秦汉、柴永、梅况加上俞明真都已经是小天位强者,还要有杨堪这个已经是固息后期的牛人,距离小天位也只差一步而已,所以无论是谁想要在这个时候来行刺,那真的就是自寻死路,哪怕是刘玄刘同这等巅峰高手也不行。
众将逐渐散去,毕竟这还是在徐州城中,敌军的势力依然强大,虽然大家都认为战争不太可能再爆发,但是以防万一却没有错。
卢启明留了下来,他知道江烽肯定会和他好好谈一谈。
既然徐州已经在握,那么下一步的动向就需要尽快明确下来了。
安息香气让人的精神很放松,江烽其实并不是太喜欢这种来自异域的香料,但安息香、苏合香皆是当下最流行的香料,广州、扬州以及长安是当下最大的三大香料市场,富贵人家若是家中没有储存几瓠香料,那你招待客人时都有些拿不出手来。
“卢公,依你之见,这兖郓二州当是取早不取晚了?”江烽的话语里还有些不确定,但探询的目光却暴露出他有些意动了。
“君上,当早不宜晚。”卢启明斩钉截铁,“泰宁军这几十年都熬过来了,好不容才遇上这几年大旱让其伤了元气,若是缓上一年半载,万一明年天公作美,只怕朱茂就能缓过气来,届时再取,就未必能那么顺利了。再说了,明真既然也已经归顺我们淮右,那沂州便已在手,这相当于我们已经是踏出了第一步,除非我们推出沂州,否则我们始终要面对泰宁军。”
“泰宁军倒是好说,卢公考虑过大梁的感受么?”王邈忍不住插嘴道。
沂州既然已经拿下,当然不可能退回去,而且沂州得手,就对密州和海州构成了巨大压力,平卢趁势取海州,这是淮右绝对无法容忍的。
好不容易费尽心机取淮北,颍亳二州被袁氏强夺,这边海州又被平卢偷食,是可忍孰不可忍?
淮北盐铁二利,盐利还在铁利之上,如何能让平卢抢走?
哪怕是立马再打一仗,这海州也必须要拿回来。
“想必王大人也清楚目前大梁的局面,纵然我们淮右进入兖郓,大梁又能奈何?无外乎就是以尚云溪来牵制我等,难道说淮右还怕了尚云溪区区两万兵马不成?”此时的卢启明心思显得格外敏捷,“若是让兖郓缓过气来,那日后若是泰宁军沦为契丹人党羽,那才是大患。”
“卢公这么不看好河朔和平卢?”王邈心中也是一紧,他知道卢启明这番话定然能够打动君上,但卢启明这么不看好河朔和平卢还是让他有些揪心。
“河朔的情况,王大人当比某更清楚,外强中干,手指即破,契丹人蓄势已久,某断言,只要契丹人准备停当,便可从幽州一直打到河水岸边。”卢启明语气相当肯定,“至于王守信,鼠目寸光,守护之犬耳,契丹人南下,其焉敢螳臂当车,想必要么为其附庸求个富家翁,要么就只有为阶下囚耳。”
江烽心中也已经有了决断,无论是王邈和卢启明都已经觉察到了北方契丹人的威胁,这一点让他很高兴,尤其是卢启明判断只要契丹人一旦兴兵便可从幽州直接打到河水岸边上,这一观点更是符合他的判断,契丹人经营多年,尤其是大批契丹牧民已经深入到了河朔中部,若是再给其几年时间,这些契丹牧民甚至敢跨过河水,到那时候才真的成了引狼入室了。
他必须要在契丹人布局完成之前,彻底解决河朔和中原的问题,无论是通过哪种方式。
他幻想过与大梁结盟,但是他自己也清楚这种可能性很渺小,不是说和大梁结盟可能性很渺小,而是结盟之后共抗北方胡人南下这种事情的可能性很渺小,以大梁现在的这种老态龙钟的架势,只会成为猪队友。
与其被它拖累,还不如早一点谋划从其身上挖下几块肉来壮大自己,做好单扛北方胡人的准备,他甚至觉得如果蔡州袁氏能够顶替大梁扛起这个重担,自己与其联手,也许都还要多几分机会。
“那卢公对平卢取海州一事如何看?”江烽心中有了定计,不再纠结,转开话题。
“王守信好某无断,色厉胆薄,只需多派兵力与俞明真,重夺海州,易如反掌。”卢启明很肯定的回答道。
第七十一节 喘息之机
平卢这几年的情形只能说是划地自保,但是王守信却也是一个不甘寂寞之人,否则不会在趁着淮北混乱的时候想要吞并海州。
当然海州的盐利实在太大了,大得让人无法拒绝,哪怕是明知道这是一个火中取栗的事情,有些人还是要忍不住去做,不过,做了,就要有付出代价的思想准备。
兖郓,平卢,还有河朔,以及南面需要面对的蔡州袁氏和吴地的李,看来拿下徐州并不能轻松半点,相反,还会有更多的责任压上来。
李那边相对要简单一些,只要现在不去触动,估摸着秦权这帮蚁贼就能让李欲生欲死。
各种情况反映出来这秦权是真的想要“从良”了,或者是想要把楚州建成蚁贼的根据地了。
他想要走朱温的老路,以为换下一身皮就可以摇身一变成为藩阀,再用一代人来洗白,就可以变成第二个朱梁。
想法很好,也不能没说这个可能性,只可惜现在不是晚唐时候了,没有谁会给他这个机会,士绅们有更多的选择,吴地李,越国钱元,最不济还有自己的淮右,而蚁贼的名声也实在太臭了一些。
不过现在江烽还真不愿意去介入吴地那边的事情,就让秦权和李打个痛快。
当然,若是能顺手顺点儿什么,比如和州和滁州,再或者宣州,他也不介意,这一切要看机会是否成熟,但毫无疑问未来相当长一段时间,南面将不会是淮右的重心。
有浍寿庐濠四州在手,淮南粮仓的基础已经足够厚实了,只要能确保这四州不再有战乱,加上这大批南下的灾民充实,江烽有把握让这四州出产的粮食满足自己所有领地人口的需要。
再说了,还有徐州和泗州这两州,虽然无法和淮南四州相比,但起码也算是自给有余的肥沃之地。
关键在于要给这些地方一个喘息的机会。
三年,这是江烽划定的一个时间段。
要给淮南四州和淮北这两州肥沃之地三年的休养生息时间,让这六个州尽可能的恢复农业生产,像寿州的商业和瓷器业,徐州的冶铁业,海州的盐业,都要进一步发展起来。
用三年时间来为淮右打造起一个厚实的经济基础,这是自己未来争霸中原和对决胡人的根本。
见江烽突然走神,一张轮廓分明的脸在明灭不定的火光下显得格外幽邃。
卢启明也不知道自己的话是否触动了江烽的什么忌讳,有些忐忑。
看了一眼旁边的王邈和杨堪、梅况三位,这三人似乎都对江烽这种突然魂飞天外的情况习以为常,王邈甚至还给了他一个不用大惊小怪的眼神,卢启明才稍稍放下心来。
自己的底子还是太薄了一些,根基也还是太差了一点,这都需要时间和经历来沉淀。
江烽很清楚自己现在表面上的辉煌都是建立在自己不断胜利的基础上,但是只要有一仗闪失,都可能引来不可预测的风险。
无论是卢启明、俞明真,还是庄永胜、柴永、秦汉这些人,他们之所以现在愿意追随自己,并不是因为他们对自己有多忠心,而是现实和利益使然。
卢启明、俞明真选择自己,那是因为他们无人可选,而他们自己也不具备独揽徐州的实力,庄永胜、柴永这些人选自己,那是因为他们觉得跟着自己前景更看好,能够获得更大成功和利益,而自己也一样,要想让他们与自己牢牢的绑在一起,除了现实利益外,还需要让他们觉得自己是各路藩阀中最有王气的胜者。
从龙之功从来就是最诱惑的,概莫能外。
好一阵后,江烽才从失神中惊醒过来,歉意的笑了笑:“卢公,某想到其他一些事情上去了,不好意思,……”
“君上切莫再称某为公,不如就叫某启明。”
卢启明年龄虽然要长江烽二十岁,但是四十来岁的年龄的确算不上多大,而能被主君称之为公者,除了德高望重位尊外,也还有年龄的因素,卢启明发现江烽称与自己年龄相若的梅况和秦汉等人都是以字相称,这更能拉近双方距离,所以也就主动要求。
江烽自然也明白卢启明这么说的意思,但对他来说这也是好事,徐州这边的情况复杂,而且又有时酆、尚云溪这些属于敌或者说敌友莫辨的体系存在,尽快进入状态,拉紧归附于自己的这些人也是当务之急,所以对于卢启明的亲近示好他当然不会拒绝。
“那某就托大称一声启明兄喽。”江烽也不拘泥,自顾自继续话题:“吾闻俞公以夺穆陵关,若某要夺回海州,是以密州划界,还是……”
卢启明自然明白江烽的意图,犹豫了一下,“君上,以某的看法,不妨以明真出面招募延揽泰宁军诸部,某也可以联络泰宁诸军,若是朱茂愿降淮右,不妨直入密州,也算是给平卢一个教训,但若是朱茂负隅顽抗,则不宜多生事端,拿回海州即可。”
卢启明的建议颇为中肯,泰宁军现在虽然势穷力竭,但是真要狗急跳墙也不可小觑,若是能瓦解其党羽,这是最好,其本人若是愿降,无论其内心真实想法如何,江烽觉得都可接受,接下来朱茂若真是真心实意归附淮右自不必说,若是存有不轨之意,江烽也有的是办法来收拾对方。
若是要趁势拿下密州,的确无此必要,密州非富饶之地,而且一旦与平卢纠缠不清,势必影响到兖郓攻略。
不过卢启明提出的他与俞明真分别招降泰宁军诸军倒是让江烽大为心动。
事实上他本来也有此想法,只是还未能开口,卢启明便主动提出,当然再好不过。
泰宁军现在因为大旱军资不足而导致实力大减,但其诸军的战斗力底子犹存,若是能纳入淮右体系,只需要稍加整饬弥补,便可迅速恢复,其战斗力甚至比庐州和淮北诸军更甚,尤其是在日后对付可能南下的契丹铁骑更为合适。
不过这如何招揽泰宁诸军却需要细细商量,当前首先需要将大梁军和尚云溪这拨事儿给解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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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觉醒来,江烽发现自己竟然有些不想起床的感觉。
这半年来,他都没怎么睡个囫囵觉,接二连三的战事布局让他的弦一直绷得太紧,以至于他连周围其他事情都没有心思多想,虽然周围也有许多人在帮助自己,但是江烽清楚协助帮助终归是协助帮助,最终的决断却要自己来拿。
像北上徐州,本来在拿下庐濠之后并不是最好的时机,淮右内部的反对声音一度也很高,在很多人看来,李被秦权拖住,正好可以借机在江南扩张,最起码只要拖一拖压一压,和滁二州应该是完全可以到手的,而拿下大半个淮南,足以让淮右又充足的底气来应对任何挑战。
而且淮北的局面并不好,一旦卷入势必影响到整个淮南攻略,这是很多人都反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