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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是新垦的生地产量不高,但是据说淮南这边每个县都专设了劝农官,多是一些对农作有经验的学士,他们的主要任务就是劝导和教授北方来的这些流民适应南方的种植方式,取得了很好的效果。
现在看来,恐怕淮右所采取的这些措施是取得了极好的收益,加上庐州、濠州以及新纳入的滁州也算是淮南产粮之地,估计也为淮南带来了不少粮食储备,所以淮右才敢这般大胆的接纳流民。
淮南所采取的方式也很稳妥,分批次将其分散开来,通过以工代赈的方式来解决他们的生计,垦荒、兴修水利、修路,这些办法都能够极大的消化这些劳动力,免得这些家伙聚居在一起无事生非。
“郎君,这么多流民进入淮南,郡公也不怕生乱?小的粗略估算了一下,这一路看来的流民都有数千人,小的还打听了一下,听说还有不少在水道边上兴修水渠,光是这舒城县境内的流民怕都有三四千人,这庐州莫不是就有好几万流民进来?可这庐州周边都是熟地,亦是有主之地,除了少量垦荒外,哪里容纳得下这么多人?”
跟随周仰出来的是他的亲随周亢,周亢之父就是周家大管家,所以周亢也算是周仰心腹了,对周家二小姐周蕤的情况也知晓。
这周亢自小也在学堂书院中学习,而且武道水准亦是不差,心思灵活,对周边的情况也相当了解,在周家也是逐渐在参与周家事务,周甫将其安排在次子身边,自然也有考虑。
“唔,换了其他地方,一个县里就涌入三四千人就要出乱子,但是郡公敢将这么多流民放进来,肯定是有所安排的。”周仰也在琢磨,“庐州各县虽然以熟地居多,但那是指平原地带,这周边却有不少山地丘陵,二郎,你难道没听说浍州的盛唐、霍山二县虽然是山地丘陵为主,却也容纳了许多流民?”
“郎君的意思是郡公要用这些流民来垦荒种茶?”周亢目光闪动,也有些兴奋,“听闻郡公发明了新式的品茶之道,在淮北淮南风行一时,使得品茶大受欢迎,咱们舒州这边现在也开始时兴,若是如此倒是真能吸纳不少流民,若是如此,咱们舒州亦可接纳部分流民来开垦荒山种植茶树呢。”
传统的煮茶的确有些繁复,而且接受度亦不算高,但是自从泡茶术出来之后,立即就在淮右(武宁)范围内引发了追捧,也使得茶消费量大增。
舒州也是传统的产茶之地,尤其是山地丘陵甚多,亦有不少尚未开垦,但是居于平地的百姓却不愿意入山开垦种茶,若是能招来流民开垦种茶,却是一件好事。
“嗯,这一趟却要好生看一看,这北地流民若是真的富余甚多,倒是可以考虑。”周仰也有些意动。
不仅仅是茶山的问题,这一两年舒州沿江一带被蚁贼韩拔陵部肆虐,被裹挟走的民户甚多,抛荒之地也是不少,若是能在杜绝蚁贼渡江之患的情况下,当然需要吸纳一部分流民来复垦,只是这却需要彻底禁绝蚁贼重新北返渡江的可能性前提下。
“郎君,这一趟去见郡公,除了二小姐之事外,是否还要商量我们舒州与淮右之间的关系?”周亢小声问道。
“唔,二郎有什么考虑?”周仰心中也是微微一动。
第一百二十七节 喜讯
“兹事体大,非小的能妄言。”周亢摇头。
周仰知道周亢在周家中也算是以思路慎密心思灵动著称,也想听听他的意见,“无妨,你且说来听听。”
“那小的便姑且一说。”周亢沉吟了一下,一夹马腹,跟上周仰胯下健马脚步,“小的以为这需要看二小姐腹中胎儿是男是女来定。”
“哦?”周仰讶然,“为何如此说?”
“二小姐若产下男儿,以郡公现下仍无子嗣,此子便是庶长子,以郡公目前的态势,封王乃是迟早之事,若是男儿起码也可承袭郡公,若日后能得恩封,还可晋位郡王。”
周亢这番话显然是经过深思熟虑,未提江烽夺位登基大宝这类违逆之言,只说江烽日后得封亲王,那么作为庶子亦能受封郡公,有恩封还能晋位郡王,这也是合理推测。
“唔,若是女儿,那便……”周仰也顺着话题摇摇头,若是女儿,自然不必多说,对周家来说帮助就不大了,起码日后很难再有大助。
“二小姐年龄不大,而且听闻青樱所言,深得郡公喜爱,纵然此胎是女儿,日后只要能得恩宠,未必不能生下男儿。”周亢又补充道:“以当下形势,非几年前,各方征伐兼并之局日盛,像舒州这等小州怕是难以在这乱世苟存。”
“依你之见?”周仰皱起眉头。
“小的也是猜度,只要二小姐能继续得郡公宠爱,能生下男儿,舒州周氏之前景便能不局限于舒州一隅,以小的之见,此时不妨大胆向郡公示好,……”
周亢没有在深说下去,但周仰却是明白,周亢这是认为周氏应该大胆向淮右(武宁)押注,支持江烽,一方面能赢得江烽及其麾下好感,另一方面若是周蕤生下男儿,便能照拂周家,周家日后定能在淮右(武宁)中占据一席之地。
不得不说这个建议具备相当的可行性。
以当下世道局面变化,周仰也认为像十年前那种大小藩阀共存的局面已经难以维系下去。
这个局面应当是从南阳和蔡州联手瓜分申光二州开始,一举灭了申州鞠氏和光州许氏,自此拉开了群雄争霸的格局。
而这随后蚁贼的加入,使得局面更加混乱,江烽的横空出世,更是把这一局面推上了顶端,一口气吞并了光(浍)寿二州,又马不停蹄联手李瓜分了吴地,现在吃下了淮北和泰宁军地盘,以席卷天下之势横扫。
从这个态势来看,淮右在整个中土东部站稳脚跟是大概率事件,拥有兖郓沂徐泗海加上淮南的光浍寿庐濠和滁诸州,北有盐铁马匹,南有粮食茶叶丝绸,又有水道纵横之利,可以说霸业初成,已经可以和大梁、大晋、南阳这些强藩比肩了,如果经营得法,日后未尝不能再进一步。
“淮右单从现在态势来看,的确不错,……”周仰迟疑了一下。
“不仅仅是现在态势,郡公麾下也还是有一批得力之人,这从其强本固基就能看得出来,北地多年大旱,又被蚁贼和战乱所困,已然破败,短期内难以恢复元气,所以郡公一力发展淮南,只要有淮南诸州粮食为根基,淮北和兖郓沂诸州便能得到保证,进而影响整个中原北地,这一手是其他诸阀达不到的。”
周亢知道周仰担心什么,所以立即说出自己的观点。
“可某还是觉得淮右步伐太快,兖郓沂三州的乱象不是一两年能解决的,这会极大的拖累淮右,……”周仰摇头。
事实上在这一点上周亢也是认同周仰看法的。
拿下徐泗海三州是江烽的胜负手,江烽也做到了,使得其势力一下子可以横跨淮水,但兖郓沂三州在周亢看来就有些多余。
乍一看似乎地盘扩大了不少,但是相当长一段时间内,兖郓沂三州只会拖累淮右,而无法给淮右提供实质性的支持,否则朱茂也不会主动退出了,但周亢相信自己能看到的江烽肯定也清楚,江烽这么做自然有其道理。
“郡公这么做也有他自己打算吧,兖郓沂局势大乱,若是当时郡公不介入,只怕流民大军南下也会冲击到徐泗二州的局面,尤其是在周围还有其他势力的情况下。”周亢觉得这个理由略有些牵强,但也只能这么解释了。
周仰没有再多说,只是默然不语。
“郎君,到彭城后,郎君不妨也寻机和郡公下边重臣谈一谈,了解一番具体情况,小的始终认为,此时正是周家最佳时机。”周亢忍不住又道。
最佳时机?周仰默默的咀嚼了一下其中滋味,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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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仰一行抵达彭城时已经是十一月十二了,徐州比起淮南来气温要低不少,好在周仰也是走南闯北过的人,身上带着厚实的冬衣,一行人都在符离就加了衣衫。
一路行来,都能看到从过了淮水,流民的数量更大,但是同样对水利建设和官道的修缮力度更大,这极大的吸纳了来自北方的流民。
周仰也让手底下的人去打听过,绝大部分流民都来自河北三镇。
大旱加上契丹人的南侵,使得卢龙那边汉人立不住脚,只能南逃;而成德军治下则是因为地方官府的瘫痪,豪门望族势力膨胀到了极致,大批佃户过不下去,也只能南逃;至于魏博军这边,则是因为持续的战乱。
这些因素加上淮右善待流民的名声一传出去,使得几乎整个河北三镇的流民都往这边跑,甚至原来不少逃入大梁境内的流民都改道往这边来了,盖因大梁对流民也一样是视若寇仇。
周仰是来过徐州的,但是他看得出来徐州比起之前自己来过的徐州并无太大的变化,这也意味着淮右拿下徐州并未经历战事,这是好事。
进入彭城之后,周仰才发现,徐州似乎比起之前更加繁盛了,这可能和人口增多有关系,因为流民南下中亦有部分是以为战乱逃来的,而这些人中亦有不少薄有资产者,投亲靠友者,便生活在城中,加上从淮南的粮食源源不断的运入,保证了粮食供应,使得徐州一时间也热闹了不少。
先行歇下之后,周仰便让周亢前往节度使府投贴拜会,但让其很是郁闷的是拜帖投入之后,两天都没有任何音信。
第三天周仰实在忍不住,亲自前往节度使府,但守门卫士只是让他等候音信,未有任何明确答复。
周仰并不知道此时江烽早已经启程去了沂州,青州之战即将爆发,作为主帅他当然要亲临一线。
周仰通过在徐州的朋友打听,才知道此时淮右(武宁)节度使府已经改组为政事厅和枢密堂,他一时间也不知道在见不到江烽的情况下,自己该去找何人。
淮右(武宁)节度使府中官员的构成让他最终还是决定投贴拜会枢密堂的首座崔尚,在他看来,像崔尚这种出身大梁系的官员应该是和江烽利益最为密切的,因为他们在淮右本地没有任何瓜葛,只能牢牢的拥戴江烽,这种事情他们应该是最关心的。
“你说什么?”崔尚本来是不太想见这位舒州周家的二公子的,实在是军务繁忙,青州之战已经进入了最后的准备阶段,虽然他作为战略布置者只需要在后方运筹了,但后续的各种事务仍然让他忙得脚不沾地。
茶杯落在地上,上好的寿州黄瓷盅跌得粉碎,崔尚猛然站起身来,连声音都有些发颤:“你说周二小姐有喜了?是郡公的?”
看崔尚的表情,周仰便知道自己这一趟来对了,脸上却是一脸苦涩:“崔大人,这对于周家来说,并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事情,大人也知道……”
“嘿嘿,没事,没事,只要是郡公的,便是天大的喜事!”
崔尚心中大定,作为江烽麾下数一数二的心腹,他自然知道江烽在庐州的荒唐之举,居然强占民女,哦,不,是强占罪官之妇,后来杨浔休掉了周家女子,他也知晓,没想到这里边竟然有如此故事。
周家女子有喜,而且明确是郡公的,那足以让大家心里安稳不少,哪怕生下一女也无关紧要,关键是这说明郡公是有生育能力的。
郡公身边已有三女,但是这么久了都毫无动静,这不得不让大家怀疑是不是郡公身体有问题,这无疑是一个藩阀最大的隐忧。
现在周家女子有喜,那这个隐患便排除了,至于以后,无外乎就让郡公在这方面多操劳一些,哪怕是择人,也就是多选些能生养的女子伺候便是,广种薄收也能有所收成不是?
“不知道郡公……”周仰见崔尚喜笑颜开,有些忘乎所以,忍不住问道。
“呃,唉,不瞒二公子,郡公现时不在徐州,怕是不能见二公子了。”崔尚这才回过神来,沉吟了一下道:“若是二公子无事,不妨在徐州小憩,估摸着要一段时间郡公也许就能回来。”
第一百二十八节 拉网
昏暗的油灯下,破旧的帐篷,除了依靠在兵器架上的武器还能看出几分凌厉的气息,很难想象这里会是一个军将的主账。
王邈泰然自若的注视着坐在自己对方的大案后的对方。
“子虚,难道还信不过某么?王氏一族的声誉难道已经淡薄到这种程度了?”
“嗨,九郎,不是某信不过,某只是有些搞不明白你想要干什么?”有些不好意思的取下头盔,又解开了胸甲的绊扣,虬髯戟张的汉子一脸饱经沧桑的皱纹,一双浑浊的眼珠偶尔绽放出精光。
“你也知道现在成德诸军的情况,我这帮兄弟是舅舅不亲姥姥不爱,谁都不管,这棣州境内和我一样的就是四五个军,大家都要在这里讨口饭吃,要去南边打草谷也正常,但是王守忠这老小子也不好惹啊,他的骑兵来去如风,稍不注意就得被堵上,好多时候东西还没有来得及拉走,王守忠的骑兵就赶到了,偷鸡不成蚀把米啊。”
“呵呵,某不是知晓大家伙儿混得难受,怎么可能来找大家?”王邈嘴角浮起一丝笑意,“也就是想给昔日的一些兄弟们一条路,当然未必要马上做出什么选择,但起码可以尝试一下嘛。”
咂了咂嘴巴,虬髯汉子一时间也没有吱声,瞅了一眼王邈,似乎还有点儿犹豫,“九郎,不瞒你说,我这手底下就只有这点儿家当了,拼一个少一个,没有人会给我补充,我得一帮老兄弟负责。”
“嗨,子虚,我说了,只要你们袭扰,不需要你们正面硬杠,拖住他们就算是完成任务,怎么样?”王邈泰然道:“某不会害原来的老兄弟,这一点某可以承诺,也许日后我们还会共事。”
“除了某,九郎还找了谁?还有谁答应了?”良久,虬髯壮汉才摩挲着搁在大案上的邯刀沉声问道。
“基本上都找了,大部分也都答应了,还是一样的要求,只需要袭扰,拖住对方,让其不能脱身,至于方法你们自己掌握,某只看结果。”王邈知道对方这是变相的答应了,点点头。
“那说好的……”
“不知道子虚要什么,若是军甲武器和粮食,怕就只有日后来兑现了,若是金银珠宝,某可以现在就给。”王邈这也使得了江烽的首肯,直接带真金白银来棣州,“先付七成,事成之后再付三成。”
“也罢,某这条命就卖给九郎了,不过,若是某……”虬髯壮汉叹了一口气。
“无妨,子虚可以先安排好,某只认信符不认人,事成之后,在渤海或者蒲台交付均可。”王邈摆摆手,他早已经把这一切替对方想到:“不过某还是真心希望子虚可以考虑一下,淮右很欢迎诸位,子虚也应该看到了来我们的罗邺、张寅他们现在如何。”
虬髯壮汉苦笑。
他当然清楚罗邺他们混得不错。
现在淮右气势正盛,势力骤然扩张到了兖郓沂这一线,这一次王邈突然北来,大肆邀约成德军的老兄弟们南犯袭扰淄青边境地区,明显就是调动青州驻军。
他也猜测到估计应该是淮右要对海州动手了,这王守忠趁着淮北混乱的时候突然出兵南下抢占了淮北六州最富庶的海州,这如何能让意气风发的江烽咽得下这口气?
现在淮北瓜分完毕,淮右也稳住了阵脚,甚至还一举吞并控制了兖郓沂三州,可以说直接就对平卢军东部构成了极大威胁,尤其是密州和海州就像一条尾巴一样落在了东面,淮右岂会善罢甘休?
肯定要借题发挥大打一场,弄不好还得要把密州给陷进去,王守忠这也是引火烧身了。
不过这和自己没太大关系,现在对自己来说,是如何让手底下一帮兄弟们吃饱肚子,还有武器箭矢和甲胄都得要补足,否则这样下去持续不了多久了。
“粮食某还能坚持几天,可要打仗,这箭矢和甲胄却差不少,九郎,能不能先补足一些?”虬髯汉子沉声问道。
王邈也有些作难,这已经不是第一家提出这个问题了,说起来也是悲哀,这堂堂成德诸军,现在每个骑兵连箭囊中的箭矢都只能配备五支,而弓箭兵才配十支,这样的军队如何能坚持下去?
无论是徐州还是寿州那边对甲胄和箭矢都还是有些储备的,问题是怎么运过来?
这样大批量的军资过境,肯定无法通过平卢军境内,一旦被查获,损失事小,泄露了军机,被平卢那边察悉了端倪,那才是祸事,王邈也不敢冒这个险。
若是要绕过平卢地盘,那就太难了,风险更大,要走魏博军地盘过,现在魏博军和河东晋军正打得不亦乐乎,根本没有商队过境,这样一支驮队出现,铁定会受到关注,不可能走这条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