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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是新婚燕尔,也日日早起练武,见她也喜欢,也任她在一旁观看,她练习射箭他也支持。只是贝勒府面积不大,没有骑马的场所,博果尔还对她说等她住对月回来,就可以住到城郊庄子上去消暑,那儿宽敞,可以尽情骑马。
婆婆对她也很关照。尼楚贺看得出前几日婆婆在观察她衡量她,客客气气的。自回门第二天后,婆婆就对她添了几分亲热。尼楚贺知道,她对博果尔越好,婆婆就会越满意她。尼楚贺知道自己有些毛燥不沉稳,婆婆也略有些看不惯,但她会改的。贵太妃是个精明的女人,在她面前动心眼是没用的,还不如表现出真正的自我来。尼楚贺爱闹爱笑,虽然也极力装出一幅斯文样来,但有时确实忍不住。婆婆有次撞见她与博果尔笑闹,也没有说什么,只淡淡地说了句出府后还是稳重一点好。
博果尔也有意让贵太妃与尼楚贺多多接触。六月底,他就要正式当差,按照前世经历,他应该是入西山督练营,到那时四五天才能回一次家。他还想着日后沙场征战,只怕到那时成年累月都不会在家。家里只剩下两个女人在家,关系能更融洽一些对彼此都好。前世的娴静的乌云珠很得额娘的喜欢,不知这次爽朗爱笑的尼楚贺额娘会不会合心意?
贵太妃也慢慢调整了心态,接受了博果尔即将正式当差离她远去的现实。其实有时她瞧着博果尔与尼楚贺一起练箭开心不已时心里也有点犯酸,总感觉儿子似乎被抢走了一般,所以忍不住就想挑挑刺,念上两遍规矩体统。转念自己又自嘲一笑,儿子开心喜欢不就是她所盼望的吗?再说这媳妇也是她挑的,大体上也不错,又何必当个惹事婆婆呢?她的儿子博果尔,她还不知道吗,压根就不是那种有了媳妇忘了娘的不孝子。有这等功夫,还不如让儿子媳妇多亲近亲近,早点给她生个孙子才真正如了她的意。
六月中旬,新婚满了一个月,博果尔送尼楚贺回娘家“住对月”,自己则上兵部报到,正式加入督练营。贵太妃见媳妇回了娘家,儿子去了西山,自己也进宫去住上几天,宫里可是进了一个备受宠爱的佟腊月,那醋坛子皇后岂有不酸的理,大概又有好戏看了。
☆、二十
二十
督练营,宗室子弟入伍者大多聚集于此处。这里博果尔很熟,他曾经在这里度过了几年的时光,还曾经随着简郡王济度和巽亲王常阿岱数度以砍杀逃兵取乐。
说句实话,就算过了三百年,博果尔也依然不认为自己当年杀几个汉人逃兵就真的有错,如果说他们真的有错,也不过错在手脚不利落,留下了蛛丝马迹添了麻烦罢了。说句不好听的,建国伊始杀的汉人又何曾少过,屈死的人历朝历代都不计其数,更不用说这些逃兵本就罪有应得,他们只不过拿来练练兵罢了。
满汉一家,什么时候真正做到了满汉一家?就拿顺治来说吧,针对同一件事提出异议的两个满汉官员,他一旦发起火来,遭殃的从来都是汉官。只要大清国存在一天,旗人就会比汉人尊贵一些,要不这大清国还缺了存世的基础。
相对于实现理想化的满汉一家,博果尔觉得保持住旗人的勇猛更实际一些。想想几代后只会拎着鸟笼子无所事事的旗人壮丁们,博果尔就无比庆幸自己生活在一个旗民依然血性的时代。
从三百年后回来的博果尔不懂什么叫革命,什么叫民国,他只知道大清国没了,龙兴之地让倭寇占了。他三百年没有出过紫禁城,他不知道世情的变幻,他只能看着紫禁城里日出月落,日复一日。自宣统三年六岁的小皇帝宣布退位后,博果尔就开始思量一个问题:大清国之所以灭亡是什么原因造成的?五年后的一次努力也不过坚持了不到五个月,小皇帝再次没能坐稳皇位,又过了七年,长大成人的博仪连自己的家都保不住,居然被逼着离了宫,博果尔彻底对大清国失望了。这是为什么呢?
紫禁城是大清朝至高无上的皇权所在地,可也是世上消息最闭塞的地方。康熙雍正朝时情况还好一些,皇帝耳目众多,下面的真实情况还知道得稍多一些。到了乾隆朝后期,充斥着乾清宫的大多是歌功颂德的折子,报喜祥瑞的奏本,好象连灾荒都少了许多一样。越往后,大清的皇帝们就像被关在紫禁城里的鸟儿一样,外面的臣子报告你什么消息,你就只能知道什么消息。再后来,居然冒出一个叶赫那拉氏家的女人垂帘听政,实际统治了大清朝近半个世纪,生生断送了大清江山。
其实,就象太阳东起西落一般,一个朝代的兴衰成败本是世间规律,在所难免,只是身为爱新觉罗的一员,博果尔总感到无尽的唏嘘。如何解除三百年后的危机,博果尔无计可施,博果尔也不能向任何人说大清国只有三百来年的国运,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把握现在。
督练营如今由简郡王济度掌管,他是一个有抱负的人,也渴望着沙场建功,所以他总是不遗余力的操练着营中的官兵们。博果尔很是喜欢这种氛围,他上辈子从未上过沙场,但这辈子他是誓要走上一遭的。
简郡王济度,现年21岁,郑亲王济尔哈朗第二子,正是青年气盛之时。他为人方正,对如今乾清宫的那位,颇有几分看不上。福临的敏感多疑与自卑懦弱都让济度觉得不可接受,大清朝的皇上应该如大山一般稳重,让人觉得可靠才是。相对而言,对着满腔豪情,与他有相同抱负的博果尔,济度反倒更愿意亲近一些。
博果尔对济度是很感激的。他记得,在前世的流言纷飞时,只有济度还站出来鼓励他,连常阿岱也说过:“可惜简郡王不在,要不他倒是会为你说句公道话。”虽然博果尔最后辜负了济度的一番心意,但他却牢记住了这份情义。
博果尔记得,再过一两年,济度就会被派去与郑成功交战。博果尔希望这一次他也能同行,在此之前,他要多多练习。不同于前世的一味勇猛,今生的博果尔习学了兵法,他希望能在督练营里好好演练一番。如今北方已大定,南方各地还有零星战事,让人关注的有两处:西南还在战事胶着状态,东南沿海的郑成功也不时的扰边,博果尔建议济度就这两个地方有针对性的进行操练。
这一建议进行得并不顺利,巽亲王常阿岱嘲笑他们两个痴人,不在大宅院里过舒坦日子,宁愿跑到荒郊野外来喝西北风,其余宗室子弟们也很懒散,除了日常操练外不愿再额外下工夫。再加上北方地形开阔,也找不出相似地形进行演练。
济度却觉得找到了知音,两人开始共同探讨如何排兵布阵,没有相似地形不要紧,堆个沙盘纸上谈兵也是一种演练方式。再加上济度兼管兵部,搜罗军情得到兵报后再一一反推,论证前方战术的优劣,思索自己在此境地时的用兵方法是否妥当。沉浸于战事模拟中的济度没了用逃兵当靶子的兴趣,有那功夫,他宁愿与博果尔各领一队,分别模拟演练战术计谋。
博果尔自然对砍杀逃兵游戏也兴趣缺缺,更不用说这档子事还给前世的他带来了牢狱之灾,如今他满门心思都在战术演练上,这些都将成为日后上战场时的本钱,更要多着紧一些才是。
博果尔的额娘,贵太妃娜木钟的心思却放在了给别人找不自在上面。给谁找不自在?自然不会是自己的儿子媳妇,她的目标向来是那两母子,如今又多了一对母女:佟夫人和佟妃。贵太妃虽听了儿子的劝,放过了佟家母女,还顺手帮了她们一把,但那不代表她不会再次翻脸。
“乌其格,端茶来,气死我了。”
“主子,这是怎么呢?茶来了,慢慢喝,别急。”
贵太妃重重地把茶杯放在炕桌上,拍了拍桌子,气道:“还有谁,还不是那边?今天可还多了一位,你记得那佟妃的母亲吧?好家伙,如今佟腊月怀上了龙胎,她倒抖了起来,猖狂的很,居然和那边一唱一和,敢奚落我们母子。等着瞧,我可不会放过她们的。”
“主子,那佟夫人莫不是疯了吧?她可还求主子办过事呢?”
“没疯,不过得意忘形罢了,以为有了龙种就万事大吉,事情可没她想得那么容易。”
“主子的意思是像上回那样?”
贵太妃冷静下来:“中宫是个疯子,不用我们挑拨,她也会找机会下手的。上回瑾贵人那胎出了事,这回景仁宫那边会看得更严实的,咱们绝不能出面,坐等着看戏就是了。”
“主子英明。”
“还是博果尔说得对,看戏可比上台演戏舒服多了。乌其格,你可还记得上次佟夫人求我的事,那包药还在吧?”
“在。主子是要用那药?”
“不,好好保管,那药可是佟家的把柄,日后肯定有用。我记得上次董鄂家那姑娘佟夫人可生怕她进宫,那姑娘如今嫁到哪儿啦?”
“董鄂氏嫁给安郡王岳乐为侧福晋。”
“不对啊,这嫁进去也有几个月了吧,我怎么从来没在宫里见过她?”
“三月底就抬了进去,当时主子没去,只让人送了一份礼。主子大概是不记得了,那姑娘安郡王喜欢,皇上可也中意。”
“对,对,我记得博果尔是说过。也是,知道皇上也中意,岳乐自然不会让她进宫。有什么法子让皇上见到那位侧福晋呢?”
“主子怎么打上这董鄂氏的主意呢?”
“佟家母女不是就怕这董鄂氏进宫吗,我是帮了她们一把,可我现在不乐意了,我要让她们心里急一急。”
“主子,她都嫁了人,还能有用吗?”
“就算没用,能嗝应佟家母女就行,况且还能让福临和岳乐之间不自在,那样我们就能看上好戏。”
“主子不用急,机会总会有的。安郡王福晋身子不好,这命妇更番入侍后妃的旧例也不能总不来,她不能来,就让侧福晋来也是正常的,到时机会不就有了。”
“很是。你布置下去,让人在皇太后面前敲敲边鼓,提提那侧福晋,兴许她会召进来看看的。”
兴许是上天也在帮贵太妃。七月二十八,以安郡王岳乐为宣威大将军,率师驻防归化城。贵太妃绝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于是在八月十五的中秋家宴上,伺席的命妇中就出现了安郡王侧福晋董鄂氏乌云珠。
博果尔并不知道额娘的打算,他这两个月营里家里两边跑,已经很久没进宫去了。
尼楚贺在娘家住对月当然没能住上一整月,因为贵太妃没有按计划在宫里住上一个月,只住了半个月就回了贝勒府,所以博果尔回家后就亲上钮祜禄府把尼楚贺接回了家。
七月炎热无比,府里虽然也有冰盆供应,到底不比庄子上凉快。博果尔又把额娘和尼楚贺送到了城郊庄子上避暑,自己也四五天就从督练营回一趟庄子上。
庄子上生活没那么多规矩约束,也没那么多人情世故,贵太妃都轻松了不少,更不用说性格外向的尼楚贺了。尼楚贺虽然不敢违了大框子,倒也比在府里中松泛了许多,清晨傍晚凉爽时陪着贵太妃在田间地头散散步聊聊天,也算得了几分野趣。待到博果尔回家的时候,她还缠着博果尔完成承诺,许她骑马。博果尔倒也还记得,只是为了逗趣,硬要尼楚贺求上两三次才答应。贵太妃或许是自己的女儿当年就是骑马射箭练出了好身板,才熬过了生育大关,倒是不反对媳妇骑马,只是交待要有人守着,别出了危险就行。这下尼楚贺得了意,不管博果尔在不在家,每日都要骑上一回才舒坦。
博果尔从来没担心过额娘会讨厌尼楚贺。就算前世里,他背着额娘硬讨了乌云珠为妻,违了额娘的意,额娘也没对乌云珠怎么样过。博果尔知道,额娘当初能容忍半个南蛮子的乌云珠,不过是因为他喜欢。如今这个尼楚贺,是额娘自己挑中的不说,博果尔也瞧着顺眼,额娘又怎么会挑刺呢?
其实,贵太妃也曾与乌其格悄悄抱怨过尼楚贺的不稳重,只是她容忍的原因还真像博果尔认为的那样:博果尔喜欢所以她也喜欢。真细细盘算起来,尼楚贺也算个好的,虽然有点活泼,但落落大方,一点也不小家子气,虽然有点跳脱,但让她管点家事,倒也处理得妥妥当当,虽然长得不千娇百媚,但既然儿子看不上更漂亮的丫鬟,就中意这一款,贵太妃也就忘了这点不满了。
乌其格从小就服侍贵太妃,有些话别人不敢说,她是敢说的。她有时也笑贵太妃,贵太妃自己当年不也是一个风风火火的性子,也爱在马上度日,怎么到了今时今日倒觉得媳妇不稳重呢?贵太妃也笑,还真是,自己年轻时性格跟尼楚贺还真差不多,只是后来经的事多了,硬把自己的性子压成如今这般。贵太妃自然不希望儿子的后院乱起来,只要尼楚贺能多生几个,她就会容了尼楚贺的性子继续这么爽朗下去。或许,那才是真正的福气吧。
生活顺心,工作努力的博果尔在中秋宴上见到几乎忘记的乌云珠,实在无比的诧异。
☆、二十一
二十一
一开始,博果尔压根就没有注意到中秋家宴上居然还有乌云珠这号人物。
中秋佳节,一家团聚的日子,皇太后今年特别高兴,召开一次家宴,把太宗一系的子孙都宣进宫来,也算大团圆。
高兴?才怪!分明是粉饰太平!贵太妃在家里就跟博果尔夫妻念叨过。原来,佟妃有孕后,皇后是心如火焚,千般找机会接近佟妃,要么屈尊降贵亲上景仁宫去看佟妃,要么让人给佟妃送衣料补品香料。皇太后可不是吃素的,让人死死守住景仁宫门口,没她的令,任何人任何物件都不能进景仁宫。皇太后能挡住气得跳脚的皇后,可拦不住出来遛弯的佟妃。果不然,没几天就出事了,佟妃居然在御花园里落了水,旁边只有皇后在。虽然佟妃一口咬定说是自己不小心,可具体什么情况只要用脚后跟想想就知道了。福临经此一事,对皇后更加看不顺眼了。帝后不和大家早就心知肚明,可闹得如此僵也属罕见,也难怪皇太后要用心弄一个团圆宴了。当然,这其中贵太妃也是煽了风点了火的,她也是看中了皇太后死撑面子的刚强个性才撺掇她弄个家宴,目的嘛,看戏。
因是家宴,就设在慈宁宫正殿内。皇太后领着太妃们坐一席,皇上皇后和妃子们一席,其余男丁们坐左边,女眷们坐右边,倒也圆圆满满的围了满满八大桌。
皇太后很是高兴,首先叫来豪格的长孙托克妥海慈爱地询问了生活起居,关心了学业进展,听他叫着皇乌库玛玛分外得意,自己也算得上四世同堂了。再加上上月二十七庶妃董鄂氏生下顺治第二子,此子不比顺治长子那般病弱,长得结实可爱,看样子是个好养活的,虽然生母身份低了些,但毕竟是福临第一个健康的儿子,也值得庆贺一番。
皇上也挺开心的,他都十六了,才得了一个儿子,实属不易。再加上坐在他右侧的佟妃如今身怀六甲,他正喜欢着佟妃,实在是喜上加喜,瞄着左侧的皇后那铁青的脸,他就更对佟妃关照体贴了。
贵太妃也挺得意的,她苦心安排了许久,终于可以等到好戏上演了,她得好好地打起精神来,不错过分毫才好。
博果尔是吃惯了宫中的家宴,他觉得无聊,既然来了,就好好跟兄弟侄子们联络一下感情也好。瞧着右边,尼楚贺倒也跟妯娌们聊上话了,看样子倒也投机,旁边十哥韬塞碰了碰他:“别看了,媳妇不会跑的。”博果尔收回目光,也说笑起来。
团团问候过,总算开席了。
说句实话,博果尔实在对宫宴丝毫没有兴趣,看着花团锦簇,其实大多时候都是冷菜,还得装作吃得开心。不过今天的菜倒是热的,对了,慈宁宫是有自己的厨房的,难怪这菜都不冷。
“博果尔,瞧上桌,那上菜的漂亮媳妇是谁家的?”
博果尔端着酒杯,敬了五哥硕塞一杯,才侧过眼去。穿着鹅黄色满绣莲花的旗装,打扮得清丽可人的,正在福临那桌上菜的不正是乌云珠吗?她怎么在这儿?一个侧福晋也能在这种场合侍候?
“没见过,确实漂亮。谁家的?有人知道不?”
“真没见过。”
凡是男人都喜欢看美女,一桌子人的话题就偏了。
“我倒觉得佟妃漂亮些,娇艳欲滴。”
“小点声,别让皇上听见。”
“听见也没什么,又没说什么坏话。”
“单论长相,还是皇后漂亮,蒙古第一美人,名不虚传啊。”
“可惜皇上不好这口。”
“来,喝酒,说这种话有什么意思?还是多喝几杯痛快。”
“来,干杯。”
博果尔一口饮尽杯中的残酒,又持壶给众位哥哥添酒,不经意间瞟了上桌一眼,乌云珠正脉脉含情地盯着福临,福临呢,似乎也盯着她失了神,又在佟妃的娇嗔下回过神去给佟妃夹菜了。
看来,安郡王也满足不了董鄂氏乌云珠,她的心思居然还在福临身上,等有空他还是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