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辈一般,凭自己的战功封爵,让额娘为他骄傲。他居然忘了,如果上面不给他用武之地,他武功再好,智谋再高,也只能做一介闲散宗室,逍遥度日罢了。就象这次济度出征,济度是百般愿意博果尔与他同行,这些年来两人甚是相得,尤其是这一年多更是配合默契,有这样一个帮手他是极其乐意的。可惜博果尔的自荐与济度的推荐,都被打了回票。这一盆冷水彻底浇醒了博果尔。
自六岁开始,博果尔几乎与福临日日相伴,他小心地扮着傻,仔细观察着福临。人都是矛盾的,像福临,一方面敏感多疑,自卑懦弱,冷酷而暴躁;另一方面又天真爽朗,聪明好学,善良而多情。像他自己,一方面因着前世的遭遇对福临怀着极强的戒心,一方面又因为这些年来福临对他的好而放松了心神。博果尔知道,通过这些年的努力,他已经牢牢地在福临心里树立起来虽不太聪明但勤奋忠实的形象,他一直相信,对这样一个没什么威胁的弟弟,福临还是乐意让他出去闯荡一番的。博果尔居然忘了,福临不是一个平常的兄长,他是皇兄。身为一个皇帝,顺治是不会让人有机会来动摇他的统治的,尤其是他还有一个对贵太妃母子怀有戒备之心的皇太后在后面,身为皇帝的多疑打败了作为兄长对幼弟的爱护之心。不单单是对他,太宗的其他儿子们也同样是闲散宗室。
太宗一脉,长子豪格已逝,其四子富绶袭爵改号为显亲王,也未担实职,唯一担了实职参加议政的硕塞也过世了,只能由年仅六岁的博果铎袭爵。除顺治与博果尔外,其余诸子均为庶妃所出,三子幼殇,余下四子爵位最高也不过镇国公,远远称不上威胁。也难怪皇太后会把出身高贵已封和硕贝勒的博果尔盯得死死的,清初王公大臣莫不以军功为要,皇太后与顺治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给博果尔这个机会的。
他该何去何从?
是继续苦练,等待一个飘渺的机会?还是就此罢手,当一名轻松度日的闲散宗室?
不,绝不能就此颓废。他的日子还长着呢,怎么能够浑浑噩噩度日?他的这一生来之不易,是额娘为他赎了三百年的罪才换来这次机会,他不求青史留名,但亦得轰轰烈烈做点什么,他实不愿当这一生完结之时,自己说不出此生曾做过什么,那样就太辜负了重生的意义。
但是,就目前的情形来看,他继续在督练营呆下去,也不过练习骑射,消磨时光,大不了每年陪着顺治游猎,他不寻求改变,难道要将辛苦练习的武艺仅用来捕猎不成?
到底该怎么办?
难道只有那一条路可解他如今的困境?不,绝不可行。
不行,一定要找出一条路出来,一定会有的。
博果尔终于打开了书房门,走了出去。
尼楚贺见关在书房里两天两夜的博果尔终于出来了,急忙亲自伺候博果尔洗浴,又赶紧叫厨房送上一桌美食。博果尔确实饿了,他暂且抛开满头的愁绪,大吃了一顿,方恢复了一点精神。贵太妃也赶过来看他,见他食量未减,稍微放下心来,她本有意与博果尔长谈一次,不过见博果尔脸色不佳,显是两天未眠,遂咽下话头,让博果尔先好好睡一觉。
贵太妃哪有不知博果尔的想法,她了解博果尔,知道他想堂堂正正的沙场建功,可她与皇太后博弈多年,知她甚深,皇太后绝对不会让博果尔有这个机会的。贵太妃一直不说,也是看着儿子练得那么刻苦,不忍打破他的梦想罢了。这次博果尔碰了个这么大的钉子,贵太妃也心绪难平。一方面,儿行千里母担忧,更别提战场杀敌更是生死难测,博果尔没能成行,她心里确实松了一口气。另一方面,她更多的是为儿子感到不平,她本应坐在龙椅上的博果尔,现在居然连一个副将之位都得不到,只在缩在京里动弹不得。不行,她得活动起来,她得为博果尔争他该得的。
足足睡了七个时辰,博果尔的脑子终于清明了一些,他照样在寅时起床,练武一时辰。不管日后走哪一条路,这武功总不能丢下,即便不能保家卫国,锻炼身体总是要的。
如平常一般,夫妻俩陪着贵太妃用过早膳后,贵太妃就打发尼楚贺去看孩子,这媳妇是不错,但有些话她却不能听。
“额娘,儿子让您担心了。”
“你是我的儿子,为你操心我乐意。博果尔,你想通了吗?”
“额娘的意思是……”
“你想靠自己的努力当亲王,可现在这条路被堵死了。我曾经问过你,你想当皇帝吗,你现在的答案依然不改吗?”
“额娘,没有可能的。其实这两日我真的仔细考虑过,我也知道,只要皇太后在一日,她就会压着我,不仅仅是我,几个哥哥们都一样。可是情况已经不象入关时,如今的福临已经牢牢掌握了朝政,轻易撼动不得。我现在只是一个闲散宗室,手中既无权又无兵,怎么可能夺位成功?”
“博果尔,有些意外是可以制造的。”
“额娘,经过了多尔衮的教训,没人会同意兄终弟及的。更不用说宫里已有两个皇子,以皇太后的强悍,再扶一幼主也是可行的。即便宫里没有皇子,皇太后也可在宗室里择一嗣子,您觉得她会选择我吗?”
“到时可由不得她了。”
“额娘,那样的话朝廷上下就会动荡不安,即使让我上位了,也会人心不稳,如今南明还在顽抗,郑成功也不是块好啃的骨头,民间反清复明势力也蠢蠢欲动,如果大清皇室再内乱起来,到时我们就极有可能退居关外,断乱了辛苦打下的大清江山,那样我们又怎能对得起列祖列宗,对得起我皇阿玛?”
“儿子,那我们该怎么办?难道只能这样忍吗?”
“忍?怎么可能?皇太后是皇太后,皇上是皇上,这中间还是大有文章可做的。既然他们阻了我立功的路子,那我就要在朝廷中争一席之地。”
“儿子,你真的长大了,有些事额娘来做,比你方便一些。”
“额娘,不急,慢慢来,先慢慢地在宫里安插人手,尤其是那些还没有主位的宫殿。”
“博果尔,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额娘,那董鄂氏您还记得吗?如今宫里佟妃一支独秀,您说皇太后会让这种情况继续下去?宫里还会进人的,而有些人是福临特别想要的。”
“要不要额娘帮他们一把?”
“不,我们不要插手,那样太露痕迹。我们只要先布置好人手,然后等着看戏就是了。”
是的,博果尔作出了一个重大的决策,他一向喜兵事,不喜政事,但既然已被逼上梁山,他也不怕,那三百年有些事看都看熟了,在朝堂上他照样可以有所作为。
☆、二十七
二十七
说到底,博果尔虽高估了福临的兄弟之情,但也不能否认福临确实对他很好,这一点他还是很有把握的。
人是一种极其复杂的动物。对博果尔食言的顺治皇帝福临此时就对博果尔充满着愧疚。作为一个皇帝,作为一个曾在多尔衮手底下挣扎求生的皇帝,福临打从骨子里对他的兄弟们及宗室王爷们充满着警惕,所以他一力阻止了博果尔的建功之路。可同时,作为一个兄长,作为一个看着博果尔长大的兄长,作为一个知道博果尔多年来唯一志愿的兄长,他对自己的这一决定深感不安。博果尔自小陪伴他在冰冷的皇宫长大,甚至还为他挡过灾,一直以来博果尔在他面前都忠厚老实从不说假话,不懂讨好卖乖却让人放心,这样一个弟弟,因着他的私心而不能实现心愿,他真心地想补偿博果尔。
年前,福临召博果尔进宫叙话。博果尔知道,他人生重要时刻来了,成败就在此一举。
“博果尔,心情好点了没?”
“好多了。皇兄,等过两年,我十六了,就可以去打仗了吧?”
“博果尔,如果我让你不去打仗,在京里当官,怎么样?”
“皇兄,我真的很想去打仗。真的不行吗?”
“不行。”
博果尔脸上浮现出委屈的神情,但还是回答:“我听皇兄的。”
福临不禁回忆起了当年博果尔也是这样,总是乖乖地听他的话,果然博果尔依然是那个老实听话的弟弟。
“年后到兵部去当差吧,先从你最熟悉的地方学起。好好干。”
“谢皇兄恩典。”
福临也是全盘考虑过的,和硕承泽亲王硕塞生前掌管兵部,刚出征的简郡王济度协理兵部,如今两者皆出空,总得安一宗室进去。好在兵部只管武职选授、处分及兵籍、军械、关禁、驿站等事,不涉兵权,博果尔生性憨直,倒也出不了什么大纰漏,协理一下总是可以的,兵部具体事宜自有兵部尚书带着下属打理。还有博果尔的爵位也该升一升,索性年后就升成郡王算了,其实早在博果尔成亲之时他就想封博果尔为郡王,只是被皇太后以博果尔年纪尚幼身无寸功给阻止了,太宗之子皇帝亲弟封个郡王太正常了,至于皇太后那边,他也有说词应付,兄友弟恭,就算只为颜面着想,尚存世的兄弟中也得有一个出来办差的,要不也太难看了。
博果尔对此结果也很满意,以兵部作为开始,实在是再适合不过了,有了这个平台,他终于可以结交外臣了,要不,一顶宗室结交外臣图谋不轨的大帽子扣上来,可就不好应付了。他要一步步来,下一个目标就是议政。
顺治十二年正月十六,顺治下旨,封博穆博果尔为襄郡王,协理兵部事宜。
为当好差,博果尔特意去请教了郑亲王济尔哈朗。
济尔哈朗,处事极为精明和审慎,为人低调。他身为努尔哈齐第六子,努尔哈赤之侄,在父兄反叛的情况下,依然深得努尔哈赤与皇太极信任看重。在多尔衮摄政期间,他避其锋芒,甘居下风,甚至不惜阿谀奉承,竭力维护皇室内部的团结。多尔衮死后,他审时度势,联合诸王参劾多尔衮一党,将大权归于顺治帝。福临亲政后,更是选择了功成身退,辅佐顺治亲政,放弃了炙手可热的权利。福临对这位伯父则非常尊敬,凡他的上疏、建议,福临都认真对待,积极采纳。
博果尔觉得,这样一位叔王是值得他敬仰学习的,尤其是他在逆境中的隐忍与韧劲,更是现在的博果尔正需要的东西。
济尔哈朗还是挺喜欢博果尔的,起初他是因着与贵太妃的旧情而出手点拔一下,后来接触久了,渐渐发现博果尔并不如传闻那般呆傻,以他的见多识广,转瞬就知道原因,皇太后与顺治对太宗诸子的打压他也是看在眼里的,只是不愿多事,故作不知罢了。不过,既然博果尔上门求教,他也不会惜言,毕竟博果尔与济度要好,也是个上进的,能帮一把就帮一把。他当然也有私心,他如今虽主持着议政王大臣会议,深受皇上尊敬,但济度与皇上的关系却十分的僵。自己的身子骨自己心里还是有数的,他知道自己时日不多,一旦他不在了,那皇上必会对济度动手,把博果尔扶持上去,一是可以转移一下皇上的视线,二来济度也能多个助力,何乐而不为?
与济尔哈朗长谈一番后,博果尔终于确定了自己的行事风格:低调认真,他要努力给顺治这样一种印象:能力固然有限,但办起事来一向兢兢业业。
心中有数的博果尔进入兵部后,并没有仗势指手画脚,而是放下身段,虚心学习。两世为人,他确实没有经验,很多事都要从头学起。他不插手武官调派与兵马钱粮核算,他关注的是战事资料。进了兵部,他就可以方便查询相关图书,看战区的山川险要道里远近,观如何出谋划策行兵布阵。当然此刻他最关注闽南的郑成功,其人不但善陆战,更是熟水战海战,而大清水师,刚成军不久,恐不能与之匹敌。
顺治得兵部尚书回报博果尔近况,摇头不已,果是个兵痴,进了兵部也只关心战事,倒是更放心了几分。
博果尔在兵部的顺利的立住脚,也就有了心思去关注其他的事情。
顺治十二年二月初五,博果尔添一庶女,此女乃侍妾乌雅氏所出。先不说嫡庶有别,单说乌雅氏使计怀了这一胎,就已经让博果尔大为恼火,如若不是贵太妃与福晋阻拦,以博果尔的性子,当场就会杖杀了她,又岂会容她生下孩子再死?这个女儿本就不为博果尔所盼,再加上她出生时正值博果尔初入兵部小心谨慎之时,就更不受重视了。
贵太妃对于这个庶孙女也没什么兴趣,见媳妇安排了人好生照顾,也就不再关注。如今小晟睿九个多月了,正是好玩的时候,她还是陪孙子玩吧。小晟睿如今有二十来斤了,抱在手中沉甸甸的,他如今不喜被人久抱,宁愿自己在榻上爬来爬去的玩,偶尔也能扶着人站立起来。最好玩的是他会说话了,虽然只是单字音,但并不妨碍贵太妃把小晟睿嘴里吐出的“玛”字兴高采烈地当成他在叫玛玛。而且,小晟睿还会一问一答,还会好玩的配合上动作,如说“不”时摆手,“这、那”时用手指东西。比起庶孙女,当然嫡长孙要金贵得多。
相较而言,尼楚贺成了对这个刚出生的小女婴关照最多的人。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尼楚贺虽然面上镇定,但她其实一直以来也在担心乌雅氏会生个儿子,也担心到时贵太妃和郡王会为了孩子着想,留下乌雅氏这个后患。她也曾想过动手除了乌雅氏,但最终还是没有下手。她自嫁给博果尔后,婆婆与丈夫都对她很好,自己也生了嫡长子,就算只为了丈夫的信任,她也不能下手害了丈夫的血脉。当然,她应该庆幸自己的决定,博果尔的底线就是孩子,乌雅氏肚子里的孩子他不在意是一回事,但如果有人下手害了这个孩子那又是另一回事。博果尔绝不会轻易相信一个人,别的地方的事情或许他不能掌控,如果自己的府里也让人钻了空子,那就太小看博果尔了。
尼楚贺这几个月的举动贵太妃与博果尔都很满意,而孕中还闹腾不休的乌雅氏则彻底让他们厌烦,所以,孩子一出世,乌雅氏就被灌了药,产后血崩而亡,而孩子自然交由尼楚贺抚养。府中各怀心思的侍妾和心大的丫鬟们都安分了下来,贵太妃与郡王爷言出必行,她们也就息了心思,再也不敢在老虎头上拔毛了。
一个没了生母的庶女,尼楚贺还不屑去为难,她自然拨了人手前去照料,也会日日问上一回。她的事情也多,贵太妃逐步把府里的事务都移交到她手上,再加上如今博果尔升了郡王,来往交际的人多了起来,人情礼数也繁琐了,还有婆婆要孝顺,丈夫要服侍,儿子要照料,她还能抽空关心庶女已经很不错了。
这个孩子的“洗三”“满月”都很平静地过去了,等博果尔终于分出身来,孩子都已经四十天大了。趁着沐休,博果尔陪着贵太妃逗小晟睿玩。在温暖的阳光下,小晟睿爬得飞快,而且已经能被人牵着走上几步,也会含含糊糊地叫“玛玛”、“阿玛”、“额娘”了。逗弄了一阵小晟睿,博果尔终于想起了府里还有一个日后也叫他“阿玛”的孩子,就叫人抱来看看。
四十天的女婴没有当初的小晟睿那般白胖,但眉眼却出落得很好,也很可爱。博果尔心情正好,也就接过孩子抱了抱。贵太妃看了一眼,说道:“倒是个漂亮孩子。”当然,对小婴儿最感兴趣的还是小晟睿,他爬了过来,抓着博果尔的衣物站了起来,好奇地看着这个从没见过的新奇生物,试探地伸出手指,点了点女婴软绵绵的脸蛋,咯咯笑起来。
看着儿子欢喜的样子,也罢,毕竟是自己的孩子,博果尔忘却了最后一丝不喜,对小晟睿说道:“这是妹妹,来跟阿玛说:妹妹。”
“每每。”
“妹妹。”
“妹——妹。”
小女婴终于对小哥哥的小手发出抗议,“哇”的一声哭了,奶娘连忙接过去,安抚起来。
博果尔摸了摸怀里满眼疑惑的小晟睿的头,对贵太妃说道:“额娘,要不您给这孩子起个名?”
“算了,你随便起一个好了。”
“那就叫齐布琛好了,希望她以后文静一点。”
“也好。”
☆、二十八
二十八
襄郡王添个庶女没多少人关注,安郡王侧福晋董鄂氏也并没能随着安郡王的回京而重新回到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安郡王于顺治十年七月率师驻防归化城,规讨喀尔喀部土谢图汗、车臣汗。武力威慑之下,喀尔喀部土谢图汗下索诺额尔德尼、额尔德尼哈谈巴图鲁于当年年底即来贡,按理来说岳乐即可功成身退。不过那时福临与董鄂氏乌云珠正是相得之时,众人均为之侧目,也不知是确有必要,还是福临私心使然,反正安郡王在归化城多呆了一年,于顺治十一年十二月才回京。
岳乐选了个很好的时机回京,到了年底衙门里忙着年终总结,各家都忙着准备年礼年货,加上安郡王为人忠厚,倒也没有不长眼的人特意为了已经降温的年初的流言,跑到岳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