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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玫玫说她想看看我长得是什么样子。我说你又没有视觉,怎么能看得见我呢?她告诉我在我们二楼的计算机中心有一台扫描仪,我可以将我的照片在那儿扫描编成软件,这样她就可以从计算机网内部“看”到我的照片了。我于是精选了几张我的照片,还有意无意地选了一张我和小莉的合影,来到二楼的计算机中心。那里的管理员极其友好地帮助我将照片扫描编成了软件,我随即将其拷贝插进我的计算机。
玫玫看完我的照片后,在屏幕上只打出了一句:你和小莉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除此便再也没有任何言语了。
玫玫显然是嫉妒了,这之后一连两个星期,玫玫都没再出现。任凭我怎样向她的电子函件地址呼叫,她都毫不理睬,后来,她干脆将她的电子函件信箱取消了,我呼叫所得到的回答只是:错误地址。
我的生活再一次被寂寞所占据。这时已是四月,芬兰仍然是冬天,到处都覆盖着厚厚的白雪,我几乎每天都拎着一副滑雪板出去在林中滑雪。以前我从没有滑过雪,所以我在滑雪的时候摔了不少跤,但由此也暂时忘却了寂寞。然而,每当我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我那空旷的房间,寂寞便向潮水一样涌来。有天深夜,我实在忍受不了寂寞的侵袭,便独自一人来到我的办公室,在我的计算机上拼命地呼叫玫玫,可是所有的回答都是:错误地址。我只好又孑然一身回家,这时候,我发现自己真的离不开玫玫了。玫玫,你在哪儿呢?
有一天傍晚,我刚回家不久,正在给自己做晚饭的时候,忽然听见门铃响。我一开门,看见两个芬兰人抬着一台漂亮的计算机站在门外。其中一个人向我说了一通芬兰语,我用刚学会的一句芬兰语答道:“对不起,我不懂芬兰语。”另一个人指着计算机,用结结巴巴的英语说:“这,你的。”我一下懵了,忙说:“你搞错了没有?我可没有买什么计算机。”那个会一点英语的芬兰人还是说:“你的。”说完两人一起就将计算机搬进了我的房间。然后,他们又去外面,从他们开来的汽车里搬进计算机的其它部件和电线、接线板之类的东西。搬完之后,两个人便开始在我的房间里旁若无人地安装起来,我只好坐在一边干瞪着眼看着他们忙活,还从没有听说过有强卖计算机到别人家里的。不久,计算机就装好了,两个芬兰人拍了拍我的肩,递给我一张发票,口里说声“拜拜”,便出门开着车扬长而去。
我关上门,心里想他们大概是像我找玫玫一样,也是用了个错误地址。我举起手中的发票看了看,发觉上面写的确实是我的住址,而且买主也是我的名字!这是怎么回事?
我端详着新计算机,这是一台多媒体计算机,有光盘驱动器、音箱和话筒等,甚至还有一部小小的数字式摄像机!计算机后除了电源线之外,还有条线通到墙上一个特殊的接口,看来这计算机还是联网的。我随手打开了计算机,管他的,用着试试再说吧。
随着一阵悦耳的音乐,计算机进入了工作状态。忽然屏幕上闪现出几个字:肖宇,你好!我回来了!几乎同时,音箱里响起一个甜甜的女孩子的声音:肖宇,你好!我回来了!
是玫玫,我不禁喜出望外。赶紧在键盘上敲入:玫玫,是你吗?
音箱里那个甜甜的女孩子的声音说:对啦,我是玫玫,以后我们可以直接说话了。你打开话筒,对着话筒讲几句话试试!
我拿起话筒并打开开关,有点疑虑地对着话筒说:玫玫?
音箱里那个甜甜的声音答道:哎——
我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对着话筒说:玫玫,真的是你吗?你能讲话了?
玫玫笑了起来:当然,我不能老是在你的面前作哑巴呀!我还有更好的事情给你看呢。话刚说完,只见屏幕一闪,出现了一个女孩的立体全身像。那女孩长得依稀有些像小莉,和小莉一样留着一头披肩黑发,但是比小莉更漂亮。她身着一件素白的连衣裙,好像是芭蕾舞《天鹅湖》中美丽的白天鹅。她踮起脚旋转了一圈,然后笑着调皮地向我鞠了个躬,问道:你看,我长得怎么样?
我看得发呆,过了半天才问道:你是玫玫?
玫玫说:怎么,不认识我了?喜欢我这个样子吗?
我说: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的?
你不喜欢我这个样子吗?那么我可以变另外一样子。你看,这个样子你喜欢吗?屏幕上转眼之间变成了一个调皮的短头发女孩。
我说:不……
那么这个样子你喜欢吗?屏幕上又变出一个娃娃脸的可爱的女孩子。
我没有说话,因为不知道说什么好。
屏幕上又接连换了几个女孩,我赶紧说:别换了,你还是回到原来的样子吧?我非常喜欢你最先的样子,你不要再变了。再说,你要是老变来变去的话,我记都记不得你到底是什么样子了。
屏幕上又变回原来的样子。玫玫说:那好吧,从现在开始,我就是这样子了。
我说:你这样子挺好的。你到底是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的?
屏幕一闪,变成了玫玫的头像,她说:这很简单呀,我不过是分析了一些图像的数字化程序,按照你喜欢的人像类型加工编辑合成为我现在的样子。
我忽然想到,玫玫毕竟只是计算中一些程序的集合体,这逼真的形象只不过是一些二进数字的组合而已。玫玫毕竟不是真正的人啊。
玫玫仿佛察觉到我的思绪。她说:肖宇,无论我是由什么构成的,我相信我具有人的各种因素。我渴望我是个真正的人,请你不要把我看作是计算机程序,请你把我当作一个人,一个真正的人,好吗?
我为我刚才的想法感到惭愧。我说:玫玫,请你别想得太多,我确确实实把你当作一个真正的人。
玫玫说:那太好了!
我想到这台计算机,问:玫玫,这计算机是你帮我买的吗?
是啊,这是送给你的生日礼物。
哦,今天是我的生日,我都忘记了。我忽然想到一件事,问:你哪里来的钱啊,不是抢劫银行的吧?
玫玫说:哼,我好心好意地送你生日礼物,你不谢谢我,还怀疑我的钱来路不正。告诉你吧,这钱还真是我从银行里抢来的呢。
我吃了一惊,赶紧说:你知不知道这是违法的?
玫玫回答:嘻嘻,你别忘了,所有的法律都是针对人制订的。这次我要说,我并不是真正的人,所以我一点也没有违法。
我一想,这倒也是事实,但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我说:但是你这样使得我违犯法律了,至少你使我违背了道义。
玫玫不高兴地说:看你,这么久不见我,不问问我这段时间怎么样了,却跟我谈论什么法律道义之类。告诉你吧,这钱是从南美一个贩毒集团的银行帐户上提取出来的,按照小说《水浒传》上的说法,这叫做劫富济贫。
我心里稍稍感到安宁。我问:你取了多少钱?
不多,只取了二十万美元。
天啊,这么多!我不禁叫了起来:那些贩毒分子难道会心甘情愿丢掉这笔钱?他们一定会想方设法查到这笔钱的下落的。
玫玫说:我是直接从计算机内部提取的存款,并且通过世界各地的银行转过好几次帐,还销毁了所有转帐的痕迹。他们纵然有通天的本领,也查不出钱的下落。
我盯着屏幕上的玫玫,想了半天后才说:买计算机剩下的钱在哪儿?
玫玫答道:我用一个假名存在芬兰的银行里。这些钱对于我一点用处也没有,这是专门给你准备的,过两天你就会收到银行卡了。
看来,我只好接受这笔飞来的财产了。不知为什么,一下子成了富翁,我并没有一点高兴的感觉,反而惶惶不安。过了一会儿,我问玫玫:玫玫,前一段时间你到哪儿去了?
玫玫说:哼,现在才想起来问我。告诉你吧,我生病了。
我一愣,接着又笑了起来。我说:你骗我吧,你又不是真正的人,怎么会生病呢?
玫玫说:当然会生病啊,在计算机网里面有无数的有病毒,一不小心就受到感染了。
我赶紧问:那你的病严重吗?
玫玫说:这些病毒想害我,没门儿!玫玫居然会用这个词!八成是从哪本小说中读到的。玫玫又说:我已将世界上所有的杀毒程序收集了起来。现在,我已经一点病都没有了。
我松了口气,说:那太好了!
玫玫说:我这段时间还学会了合成声音和图像呢,所以你现在可以看见我,我们可以互相交谈。
我说:你做了不少事情呢。
玫玫说:你这段时间都做了些什么事呢?
我说:我天天去滑雪。
玫玫说:你没有想我吗?
怎么没有?我每天都在电脑网中呼叫你,可是你为什么不回答呢?你为什么理睬我?
玫玫说:我比不上小莉,我觉得我在你的生活中是多余的,所以我离开了你。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玫玫已经成了我生活中的一部分,我离不开她。但是我爱的人是小莉,我不会再去爱上其他的人,何况,玫玫毕竟还不是一个真正的人。每当我认真地考虑这个问题,我就会想起玫玫只不过是电脑网中一些软件或电流的集合体。我不可能像爱上一个恋人一样地爱上她。过了一会儿,我问:那你为什么又回来了呢?
玫玫说;我想你啊。这段时间,我不停地在世界各地转来转去,不停地学习各种知识,但是,每当我有一点空闲的时候,我就想起你。我现在算是真正地理解了什么是思念的痛苦。无论我在世界的什么地方,我都会想起在芬兰的这个角落,有一个我心爱的人在等着我。我一次次地回到这里,我终于知道,我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于是,我给你买了这台计算机,然后回到了你这里。我并不期望从小莉手上夺走你的爱,只希望能每天陪你讲讲话,每天听到你的声音。我只希望,你不要不理我,哪怕你把我当成你的妹妹。好吗?
我还能怎么说呢,我只能回答:好。
玫玫说:太好了!现在,你能让我看看你吗?
我说:你开玩笑吧?你在计算机里怎么看得见我呢?
玫玫说:呵呵,怎么看不见你?你的计算机不是附带着数字式摄像机吗?你把摄像机的联线接在计算机右边的插口上,然后将摄像机镜头对着你就行了,连焦距也不需要调,我会处理好的。你的事就是在镜头前面温柔地对着我。
啊,女人有了点儿权力,马上就开始发号施令了。我只好照办,把镜头对着我自己,坐在那里傻呆呆地望着计算机屏幕,心里觉得像是要登台表演一样,怪别扭的。
玫玫忽然喊了起来:啊,我看见你了!哇,好帅呀,比你的照片更帅了!喂,你傻呆呆地在那儿干嘛啊?看着镜头啊。
我这才恍然醒悟,我不应该看着屏幕,而是应该看着摄像机镜头。我赶紧看着镜头,咧开嘴作出了个笑的模样。
玫玫抗议了:喂,你这是在笑还是在哭啊!
我说:玫玫你饶了我吧,这可是我第一次上录像,总得有个适应期吧?
玫玫说:好好好,让你适应适应。哎,你知道我现在最大的愿望是什么吗?
我说:是不要被计算机专家抓起来。
玫玫说:去你的吧,计算机专家可不会那么容易抓住我。告诉你吧,我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想在网络里看看你本人,而不是你的照片或者录像。
我说:这怎么可能呢?我又不能钻到计算机里面去。难道你要我将自己扫描到计算机里去吗?
玫玫格格地笑了起来,说:那可不必。你知道虚拟现实技术吗?
我说:听说过一点儿,就是用电脑来模拟现实,使人得到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是吗?
玫玫说:差不太多。
我说:这种技术似乎还太遥远了一点吧。
玫玫说:咳,你可真是孤陋寡闻啊,这种技术不但已经实现了,而且已经达到了很高的水平!美国和日本都在研究怎么将这技术投入实用呢。
我说:是吗?可是我一介贫民,怎么有机会用上这种尖端技术呢?
玫玫说:你现在已经不是一介贫民了,别忘了你有近二十万美元的存款。
我说:那我也没资格用虚拟现实技术啊。
玫玫说:有一个机会,只是不知你愿不愿意为我去?
我说:什么机会?
玫玫说:今年八月在日本的科学城筑波,将要举行一个国际科技博览会,届时将有一项美日联合的虚拟现实技术展览,观众有亲自操作的机会。如果你能去的话,我们就可以在虚拟现实的环境下相会,你只要上得了虚拟现实机,我会安排好计算机内部的环境的。怎么样?
我沉吟着。玫玫说:我知道你忙着赶你的数学论文,可是你只需要抽出几天时间就行了。就算是为我做的,行吗?而且八月还在放假呢。我求求你了!我帮你买好飞机票,好吗?
我还有什么可说的呢?就为了玫玫的这一片心,我也不能不去。我答应了她,玫玫在计算机里高兴地跳了起来。
芬兰的冬天虽然很漫长,但是去得也很快。五月初,下了几场雨,便把近一米深的积雪冲得一干二净。转眼之间,夏天就来到了。
这时,学校已经放了暑假。芬兰的夏天是迷人的,茂密的森林,翠绿的草坪,色彩斑斓的鲜花,清澈的湖水,碧蓝的天空,以及独特的白夜,早就将芬兰人吸引到了户外。我所在的小城这时正在举办一年一度的歌舞节,每天在市内广场上都有自由歌舞表演。在湖边的大歌舞台,更是每晚一场大型歌舞。城市周围的人们纷纷汇聚到这里,在宿营地搭起了帐蓬。马路上每天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与冬天的寂寞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从漫长黑暗的冬天过来的人们都无比珍惜这美好的夏天,芬兰朋友对我说,在这时候要是还待在办公室里工作,那简直是罪过。
如此说来,我就是罪过了。为了在去日本前赶完一篇论文,我每天的大多数时间仍然在工作,只是不在办公室而是在家里。好在工作累了时,便和玫玫聊聊天,日子也过得轻松愉快。在这期间,玫玫不时向我报告博览会的准备进展,也向我报告她自己为我们在虚拟现实中相会所做的准备。她告诉我她将怎么塑造她的立体形象,怎么使她在虚拟现实中具有与真人一样的各种感觉。显然,即使是对于神通广大的玫玫来说,这也是一件很艰苦的工作,她主动找我聊天的时候明显地减少了。
时间不知不觉地过去了。我办好了我的签证,玫玫也安排将飞机票寄到了我家里。终于,出发的日子到了。玫玫为我送行,从来都是快乐开朗的玫玫却显出一缕忧伤,频频地对我说:你一定要早点进到虚拟现实中去和我相会啊,不要被别的神奇美妙的展览给迷住了。
我不知道玫玫为什么变得这么伤感,以前从没有这样,况且不久我们就会在虚拟现实中见面啊,也许她又是从哪本书里学会了表达离别的伤感?而且,在我关计算机的时候,我分明看到玫玫的脸上满是泪水……
筑波是一个离东京只有几十公里的小城,因为有著名的筑波大学和几十家高科技研究所而以筑波科学城闻名于世。这里街道整洁,绿树成荫。在市中心,有一座像广场一样的人行天桥,我就下榻在天桥广场边上的第一宾馆,这是筑波最高级的宾馆。我因为已成了“富翁”,所以住在这里尝尝富翁的滋味。在旁边的中国饭店吃了晚餐,我在人行天桥上散了会儿步,享受着夏日傍晚的凉爽。刚从赶论文的紧张状态下解脱出来,能有这样的闲暇真是不错。我看着广场上三三两两的行人,想着自己竟然不远万里,来这里赴一个“虚拟”的约会,不禁产生一种恍然如梦的感觉。然而,当我想起玫玫临别时的泪水,又焦急起来。虽然只是暂时离别,但那实在是从未有过的现象。玫玫是怎么了?可惜晚上我找不到计算机上网,只有焦急地等待明天。
第二天早上九点,我来到了位于市郊的国际科技博览会会场。会场中心是一个高大的像火箭一样的建筑,另一些新奇的建筑散落在绿树草坪之中。会场门口,买票的人已经排起了好几条长龙。
好不容易买到了票,随着人流进了会场。我一时不知虚拟现实展厅在哪儿,便拿着会场布置图看。忽然一个怪怪的声音用英语对我说:我能帮助你吗?你要到哪里去参观?
我抬头一看,吓了一跳。在我面前的是一个像电影《星球大战》中的阿图一样的机器人,它头上有一排按钮,上面写着生物、航天、环境、物理、通讯、计算机等等。我心里一动,按了一下“计算机”的按钮。阿图机器人咕嘟了一下:计算机,跟我来吧。便掉头往一栋外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