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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决定……这个案子还是不陪你去了。」凯西道。「我突然想起办公室里有些紧急档案还没归档,我想我该先回去了。」
「我了解。」我说。
「说真的,你不会打算一个人去查吧,是不是?这件案子不是一个人可以搞定的,你需要强大火力的支持才行。要找苏西·休特?死亡男孩?还是剃刀艾迪?」
我摇头:「都是一时之选。只可惜霰弹苏西还在追查屠夫大猪的下落,短时间内不会有空;死亡男孩最近跟一名北欧女战士爱得死去活来,大概也不会想蹚这场浑水;至于刮胡刀之神则是忙着在诸神之街干一桩不可告人的勾当,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不过一定很恐怖,因为有不少神祗已经逃离诸神之街了。不,像这样的案子,我应该要找其他人来搭档才对。我想我会先找『疯子』,然后可能再去找『罪人』一起去吧。」
「我觉得你直接对着脑袋开一枪还比较快。」凯西说。
※※※※※※
①坎德恶魔(Kandarian demons),恐怖片「鬼玩人」系列中,死亡之书召唤出来的附身魔。
②蛇发女妖(Gorgon),希腊神话中能将人石化的女妖。
③莫比老鼠(moebius mice),卡通角色,是只奇丑无比的老鼠。
④笑脸猫(Cheshire cat),《爱丽斯梦游仙境》里的角色,可以随心所欲地自由来去。
第三章 跟讲理之人打交道
于是我踏入夜城,前往一名真正的神谕那里。夜城里从来不会缺少不愿意被找到的人,但不到必要,我不想施展找人的天赋。我的敌人一直都在找我,每当施展天赋开启心眼的时候,我就会散发出有如黑夜里的灯塔一般耀眼的光芒。幸运的是,夜城里也从来不会缺少有能力找出秘密的人(有的说不定也不是人)。有不少人宣称知道过去、现在,以及未来的秘密,不过大部分都只是混口饭吃罢了;至于少部分真正有能力的人,却又因为不同的理由而不能轻易信任。在夜城,骗人的把戏是永远不退流行的。不过幸好在之前某个案子里我得知了一位正牌神谕的下落。虽然在数百年的岁月侵蚀之下,这名神谕已经养成古怪啰嗦的脾气,不但非常喜欢八卦,而且完全藏不住秘密,不过我想干他们这行久了,应该难免都会变成这个样子。
我离开上城区,来到夜城的主街。这条街的两旁全都是各式各样的商店,以华丽的建筑及亮眼的骗局为卖点,是个欲望论斤来卖、罪恶大量生产的地方。简而言之,我正在前往夜城唯一一家购物中心的路上。正常世界的主流品牌在这里很难生存,因为夜城的居民比较偏好冷门的产品,不过当然也有例外的时候,「财神购物中心」里有来自所有时空的商品经销商与快餐连锁店。常言道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这句话对于从来见不到太阳的夜城而言,并不适用。
我从「财神」两个字底下的入口进入购物中心,享受着没有人一看到我就往出口逃窜的自在感。夜城中只有少数几个地方不会有人在乎我是谁,而财神购物中心正是其中之一。来自不同时空的购物狂通通在这里齐聚一堂,寻找奢侈浮华的违禁品,以及千载难逢的讨价还价之乐。千奇百怪的人们以不同的语言及黑话跟彼此打着招呼,欣赏着别处找不到的商品,将整个购物中心挤得水泻不通。每家商店前面都有闪亮的招牌,每个橱窗之中都摆满世界奇观。这里的店面之多,让购物中心内部的空间看来似乎比外观看来还要大上许多。显然这里的空间自动向外扩张,以便塞下越来越多的店面。
招牌与商标自四面八方涌来。「麦甘伯的海豚汉堡」、「星际鸭熏香店」、「威尔迪斯尼的莫老鼠」、「俄式浸礼」、「佩夫起居室」以及「灵魂市场」,不管全新还是二手,任何商品应有尽有。当然,这种地方怎么少得了「诺斯弗拉图鲜血银行」(自动来捐血,请大方一点,别逼我们找上门来),站在银行门旁阴影处的黑发女郎对我抛了个媚眼。我礼貌性地笑了笑,然后继续前进。
购物中心正中央建有一口十分传统的许愿井,路过的人们完全不会去注意到它的存在。这口井外观毫不起眼,就是一道石造的圆井,四周种了一片杂草,井上用红色的石板搭了一层石顶,中间用生锈的铁链挂了一个水桶。旁边有一块招牌,上面有着请人丢枚铜板进去许愿的标示。这块招牌是小朋友开玩笑而设的,不过在夜城,任何玩笑都可能成真。事实上,大部分的神谕一开始都只是玩笑。自从多重时间轴的观念出现之后——从夜城里许多时间裂缝所衍生出来的观念——预言的准确性就大不如前,而命运的不可变性也开始遭到质疑。不过面前这口许愿井的专长,是追踪此时此刻在世界任何角落所发生的事情。我认为在如今这种时代里,拥有一技之长才是最实在的。我靠在许愿井的石墙上,四下打量一番,确定没有人在看。
「哈啰,神谕。」我说。「最近有什么事吗?」
「多到超乎你的想象。」井底传来一个深沉的声音说道。「请投入一枚银币,以赐予我祝福。喔,路过的旅人呀,我将以三个答案来回报你的祝福。第一个答案隐晦无用,第二个答案暗喻精确,第三个答案则是一针见血。你丢的银币越多,能够得到的也就越多。」
「别说那些废话。」我说。「我不是观光客。我是约翰·泰勒。」
「喔,可恶的家伙,你又回来了,是不是?」神谕的声音似乎不太高兴。「跟你说得很清楚了,我一看到你头就会痛啦!」
「你又没有头。」
「一点也没错!就是你这种人让我们这些干神谕的干不下去。你想干嘛?我很忙。」
「你忙什么?」我问,纯粹出于好奇。
「相信我,你不会想知道的。你以为身为知识的泉源是件容易的事吗?我的外墙上都已经布满青苔啦!还有,我讨厌时间裂缝!它们就像神谕屁股上的痔疮一样。说起屁股上的痛处,你到底想要什么,泰勒?」
「我要找绰号『疯子』的男人。」
「喔,天呀,那家伙比你还糟糕。他会让我胃痛,如果我有胃的话。你找他干嘛?」
「你不知道吗?」
神谕语带傲慢地说:「没错,尽量取笑吧。至少我还看得到他在哪里,哪像你?想要知道答案必须付出代价。没有答案是免费的,规矩就是如此。别怪我,我只是在这里工作而已。等到诅咒破除之后,我就会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离开这个鬼地方。」
「好吧。」我说。「直截了当的答案需要几滴血?」
「因为是你的关系,所以一滴就够了,亲爱的王子。」神谕的声音突然一软,谄媚地说。「当您踏入您的国度时,请不要忘记我。」
我对着井中的黑暗看去:「你听说了什么?」
「或许有听说,或许没有。」神谕得意地说。「趁我释出善意的时候赶快付帐吧,免得我突然决定提高价码。」
我拿一根针在大拇指上一刺,一滴鲜血立刻滴落井中,接着就听到神谕轻轻地发出一个满意的声响。
「你可以在『琳病旅馆』找到疯子。」它立刻说道。「就在附近。去那种地方要小心,不要跟任何陌生女子谈话,除非你想在身上收集性病。快滚吧,我的头部快裂开啦。记住要及时行乐,约翰·泰勒。好日子已经不多啦。」
※※※※※※
「琳病旅馆」,店名用这个「琳」只是为了提高一点格调,事实上这家旅馆的外观就跟店名听起来一样恶心,就是那种按小时计费,鲜少更换床单的低级旅馆。那附近到处都有找寻猎物的欢场女子,而那里的阴虱①体型巨大到可以从黑暗的巷子里跳出来攻击路人。这是个外表不会欺人的地方,敢来这里的买家就必须自行承担风险。然而,对某些人而言,不够肮脏下流的性爱就是不够刺激。于是……我只好握紧双拳,目不转晴地踏上前往红灯区的街道。在这种地方,妓女可以化身为比夜城中最恐怖的怪物还要危险的东西。令我沮丧的是,似乎大部分的妓女都听过我的名字。
琳病旅馆位处一整排油漆斑驳的建筑物之中,而这排建筑都已经很多年没有重新粉刷过了。我伸手推开旅馆大门,一边责怪自己居然没有随身携带手套,一边大摇大摆地走进大厅,假装自己有充分的理由出现在这里。大厅就跟我想象中一样肮脏,地毯在我脚下吱吱作响。几个性别不明的人在我进入大厅的时候放下手中的八卦杂志朝我看来,不过在认出我的身分之后,目光立刻转向别的方向。
我不太确定疯子到这种地方来干嘛,因为他应该已经不在乎性爱这种属于理性世界的东西才对。不过,我想对他而言,无论身在何处应该都没有差别,而这里可是个不错的藏身之处;除非身有要事,不然正常人绝对不会来这种地方。
我走向坐在铁窗后方的旅馆接待人员,中间有两名精灵妓女侧身让我过去。这两名精灵瞪大了眼睛看着我,勉强在脸上挤出专业的微笑。她们的翅膀看起来有点皱皱的,不过依然散发出无比诱人的强大魅力。我笑了笑,对她们摇一摇头,然后发现她们被拒之后的反应居然是松了一口气。天知道我的名声在这种地方已经被扭曲成什么样子了。
铁窗后的旅馆接待显然不太高兴看到我。他是个身材矮壮的男人,穿着一条肮脏的裤子跟一件条纹背心,脸很臭,眼神沧桑。他身后有一个牌子,上面写着「碰过就要付钱」。接待往一盅痰盂吐了一大口痰,然后神情冷淡地看着我。
「我不回答问题。」他毫无语气地说。「即使是声名远播的约翰·泰勒也不能逼我回答任何问题。我什么也没看到,什么都不知道,这是工作上的要求。你唬不了我的。比你厉害的角色我见多了。再说,这扇铁窗施有魔法、下过诅咒,并且还通了电,所以不要打什么歪主意。」
「不过我是来帮忙的。」我无视他的无礼,微笑说道。「我是来带疯子离开的。」
「喔,谢天谢地。」接待一听,立刻换了一副嘴脸。他向前一靠,露出恳求的表情,看来简直可悲。「求求你赶快把他带走。你不知道一直让他待在这里有多恐怖。随时都会听到尖叫、怒吼,三不五时还会降下一堆血雨。所有房间都在变换方位,所有房门都通往不知名的地方。他不但吓跑了客户,甚至还吓跑了附近的妓女;照理说世上应该没有任何事物可以吓到这些女孩了才对。我的胆量已经不如从前了,旅馆的名声都因为他而荡到谷底去啦。」
「我以为在这里声名越坏,生意会越好。」我说。
「赶快把疯子带走,拜托你。」
「我们一定会好好谢你的。」一名精灵妓女边说边将胸部挤到我面前。
我很有礼貌地拒绝了她的服务,然后跟接待问了疯子的房间号码。电梯坏了,于是我走楼梯上楼,楼梯以水泥彻成,没有任何扶手,墙壁上的油漆也早已斑驳。我在很远的距离之外就可以感觉到疯子所在的房间,有如一头狂野的猛兽,静静地躲在角落等待猎物上门。随着我慢慢接近,不舒服的感觉也越来越甚。在我踏上二楼走廊的时候:心中不禁涌现一股即将去看牙医的恐惧,而且还是个会带来坏消息的恐怖牙医。气温急遽下降,呼出的空气在我面前凝结成雾,心跳也不受控制地开始加速。我在空荡荡的走廊上缓步而行,身体微向前倾,似乎必须突破一道看不见的压力才能前进,体内所有本能都在高声尖叫,要我趁着还有机会的时候转身离开。
我停在疯子的房门外。门上的号码跟接待给我的一样,不过其实不用看号码也知道就是这一间。那扇门感觉就像是午夜梦回时将人惊醒的剧痛,令人想起「创伤」与「毒药」之类的词语。有如见到深爱的人在眼前死亡,又像爱人对你提出分手时的冷酷语气。那房间充满了恐惧与凄惨的情绪,似乎正缓慢地将你一生的信仰通通剥离体内。只不过,造成这一切感觉的根本不是眼前的房间,而是房间里的那个「疯子」。
我不知道他真正的姓名,我想就连他自己也不再记得了。姓名代表了一种认同与一段过去,而疯子早就已经把那种东西抛到脑后。如今的他是个伤心、危险而又困惑的男人,与现实之间维系着一种非常微弱的关系。不论谁的现实都一样。至于当初让他疯到无可救药的原因,则是夜城之中一个家喻户晓的故事,同时也是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故事之一。
在六〇年代的时候,疯子是名迷幻药巫师、提摩西·李雷的忠实追随者,同时也是美国太空总署的首席科学家。他是一个名下挂有无数专利权的天才,对追求知识有强烈的渴望。到了六〇年代末期,他的兴趣由外层空间回到人类的内心世界,转而研究神秘主义与数学本质理论。他研究多年,探索着极度隐晦的神秘现象,试图摒弃人类受限的心智与感官,找出一种能够看穿现实世界的全新视野。
最后,他找出了方法,能够看穿人类眼中的现实,直接面对隐藏于已知世界之下的完整景象。不管他在那短暂的永恒里看见了什么样的东西,他的理性都已经在那一瞬间完全崩毁。或许是因为完整的现实比我们所认知的恐怖许多,也可能是更加美好。不管是恐怖还是美好的景象,那景象都是同样地令人无法承受。在那之后,疯子就活在幻觉之中,再也不在乎任何事情。而他跟正常人不同的地方,就在于有时候他可以控制自己想要的幻觉,虽然有时候他也会被幻觉控制。
与疯子为伍是极端危险的事,因为他不相信任何眼前所见的事物。对他而言,所有的一切都是幻觉。他身边的世界是依照他的念头、想象、恐惧,以及怀疑而重新塑造的,现实中的一切都在他的转念之间变化成型。这样的能力有时很有帮助,有时也很令人困扰,有时甚至很恐怖,因为对他而言,所谓的伙伴与朋友也可以是幻觉的一部分。他可以在你没有察觉的情况下改变你的个性跟过去。任何胆敢打扰他、甚至威胁他的人,都很可能变成其他东西——惨不忍睹的东西。久而久之,人们就任由他去任何他想去的地方,做任何他想做的事。反正只要不去惹他,几乎都能相安无事。幸运的是,疯子想做的事情并不多,而想要利用他去达到个人目的的人通常也没有什么好下场。
如今我站在他的房门外,忍不住呼吸急促、冷汗直流,想办法鼓起足够的勇气伸出紧握成拳的手去敲门。我心里明白,光是走进去跟他说话就必须冒着极大的风险。自从上次面对不信之徒洁西卡·莎罗之后,我就不曾这么害怕过了,而当时我还有可用的秘密武器,如今却只能凭机智行事。就连我都不太相信自己能全身而退。
不过,我也不是全然无助,因为每当疯子不爽的时候,就会自动发出警告讯息;不知道为什么,疯子的身边随时回荡着反映出他当下心情的背景音乐。只要仔细聆听,就能够察觉他的情绪变化。我站在门前,举起手来准备敲门,感觉就像是站在一个大火炉或是黑死病看护所外面一样,敢开门就必须自行承担后果。我深深吸了一口气,迅速地敲了敲门,非常有礼貌地大声报上我的姓名,然后打开房门,走入疯子的房间。房中的某个角落传来一阵音乐,尼尔森的「大家都在跟我说话」。
房间内部的空间比外表看来大多了,只不过空间的形态十分诡异,似乎存在太多不确定的因素。我本来以为会看到一个肮脏的小房间,但如今眼前却是一间豪华大套房,房内有一张大床,许多古董家具,以及各式各样精美的装饰。整个房间笼罩在闪烁的光芒之下,触目所及,所有东西的细节全都不太对劲。地板跟墙壁之间并非直角,天花板更是倾斜得难以形容。至于刺眼的光源来自何处,则是完全看不出来。所有东西在我目光移开之后立刻转变形体。地板确实存在,但是我却有一种站在悬崖边缘的摇曳感。房中的声音沉闷而遥远,就跟在水里听东西一样。我直挺挺地站在原地,将心思专注在来此的目的。我感到只要稍微分心,就会立刻失去自我,永远迷失在疯子的幻觉中。
这就是人们不愿意接近疯子的原因。
他躺在大床上,看起来迷失而又渺小。他是个很结实的男人,留有一嘴灰色的胡须。这时他突然坐起身子往我看来,两眼之中仿佛没有焦点,但却又透露出一种狂野与绝望混杂的神色。他似乎很疲惫、很忧伤,有如一只莫名奇妙被主人修理一顿的小狗一样。他身上永远穿着一件黑色的T恤跟一条破烂的牛仔裤,从来不换衣服,因为衣服这种无关紧要的东西,对他而言根本没有任何意义。而从他身体散发出来的味道来看,这套衣服只怕已经很久没洗过了。
房间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