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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运。”
朱翠慨然叹了一声,道:“有关我父亲事,只怨我素日昧于无知,说一句不怕先生见笑的话,父亲到底为什么与当今这些权臣结下了仇恨,我虽然是他的女儿,竟然是一点也不知道。”
水先生冷冷地道:“‘伴君如伴虎’,令尊虽贵为亲王,一旦权势相仲,抑或无心开罪权小,受人离间,皆有生命之忧,何况当今皇帝,年轻无知,昏庸无度,试看他身边那群小人奸宦,如马永成、刘瑾、谷大用、张永、高风之流,哪一个不是好狡势利的小人,令尊此番落在他们手中,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朱翠被他这么一提,触及了父女之情,一时黯然无声,垂下头来。
良久,这个“讳莫如深”的水先生发出了冗长的一声叹息:“令尊最大的错误,是未能与‘宁王’朱宸濠及时取得联系,据我所知,朱宸濠在南昌颇有谋反之意,他的势力浩大,昏君也莫奈他何!”微微顿了一下,他才接下去道:“如果令尊能与朱宸濠取得联系,事先有所准备,也就不会上这一次的当,被骗入瓮被擒了,他自己生死事小,只怕坐令朱寿这个昏君势力增大,今后朱宸濠再想谋反,也就更加不易了!”
朱翠一惊,注视着他道:“我只以为水先生你是一个江湖奇侠异士,却想不到你对当今天下事也如此关心,了如指掌,倒是真正令我失敬了!”
水先生道:“五年前,也正当朱寿这个昏君登位之始,那时我本有除他之心,只是观诸当时大势,却又不能有所作为,延后二年,‘安化王’造反之时,我亦有意助他一臂之力,却没想到安化工朱寘番自不量力,兵力不足,不待我赶到,即为所平。”
朱翠忍不住淌下了泪,缓缓地道:“你说的安化王也就是我的二伯父,他与我父亲平日最是相知,兄弟感情也最好。”
水先生道:“既然如此,令尊就该早存戒心……唉……看来……这一切全系命定……”
朱翠冷笑道:“那也不一定,等我安顿好母亲与弟弟之后,还有机会救父亲出来,再图大事也还不迟!”
水先生摇摇头,未发一言。
朱翠吃惊道:“你的意思是……”
“太晚了。”
昏黯的灯光之下,朱翠只觉得他的一双瞳子异常的明亮。
“这昏君气数未尽,还有几年逍遥,只苦了天下苍生,至于令尊……公主你是聪明人,也就不须我这外人再多说什么了。”
朱翠呆了一呆,脸色刹那间变得雪白。
其实父亲的结局,她早已不难测出,只是昧于亲情,往往尚存希冀之图,这时为局外人冷静地一点,顿时如拨云见日,一切也正如洞中观火般的清楚,想到父母深情,忍不住炫然泪下。
水先生冷静地注视着她。
朱翠这一霎,竟然真情流露,泣之成声,等到她觉出失态时,已难掩狼藉之情。
“水先生请不要见笑,我是情不由己……太……失常态了。”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况乎是父母之情!公主眼前不是伤心的时候,你要为大局多多着想。”
“你的意思是……”
水先生慨然道:“曹羽既然已亲自出动,情势危在旦夕,为公主计,你虽有一身杰出武技,只是所面临者,皆为久历江湖、胸罗险恶的穷凶大恶之辈,只怕稍有不慎,即将置身万劫不复之地。”
朱翠睁圆了眼睛,挑了一下细长的眉毛,可是紧接着,她却又似平静了下来:“那么,水先生的意思……莫非父仇就不报了?”
水先生冷冷地道:“谈到仇,普天之下又岂止是公主一个人与那昏君奸宦有仇,不过这件事却不必急于一时,眼前之计,公主应该先设法把母弟照顾妥当才是上策。”
朱翠紧紧地咬了一下牙,恨在心里却没有说什么。
水先生道:“害令尊性命的如其说是那个昏君,倒不如说是奸宦刘瑾,如今这厮,权可通天,非但作了‘司礼太监’,另外还提督十二团营,他的权力简直比皇帝还大,如今天下当官的,哪一个也得按月孝敬他的银子。”
朱翠微微冷笑,道:“这些我都知道,等到把母亲与弟弟安排好以后,我自然会去找他的!”
水先生摇摇头,冷冷地道:“眼前倒不是公主找他算账的时候,而是他放不过你们,哼哼……据我所知,这厮对于公主全家,抱着斩草除恨的念头,内厂提督曹羽亲自出马,就是最好的证明。”
朱翠蛾眉一挑道:“这个姓曹的我早知道他,据说他有一身很不错的功夫,是否?”
“岂止很不错。”水先生喃喃地道:“请恕我说一句长他人志气的话,当今武林,要想找出几个胜过他的,只怕还不容易。”
朱翠不禁暗暗吃了一惊,她虽久闻曹羽其名,知道他是刘瑾那个奸宦手下最厉害的一个人物,但是到底自己并没有见过,现在出诸眼前这个“水先生”之口,可就大大意味着不同一般了:“水先生的意思,这个曹羽已经蹑上了我们?”
水先生看了她一眼,显示了“那还用说”的表情。
朱翠道:“水先生大概也知道,后面紧紧跟着我们的两条大船了?”
水先生黯然地点了点头道:“不错,但是如果公主以此就断定曹羽就在那两条船上,那就错了。”
朱翠被他猜中心事,却是不服地道:“难道曹羽不在那两条船上?”
水先生脸上刻划出两道很深的笑纹:“对于这个姓曹的,我自信更比公主你认识的清楚得多,世上几乎无人不知狐狸狡猾,但是这个曹羽却远比狐狸还要狡猾得多,如果我们认定他不在船上,也许他真的就在船上,如果认为他在船上,那么他就一定不在船上。”
看了朱翠满脸置疑的表情,水先生接下去道:“只是有一点可以认定,他一定紧紧蹑着这条船,是无可疑的。”
朱翠道:“既然这样,他为什么一直迟迟不肯出手?”
“他已经下手了!”水先生冷声道:“只可惜两次手法都算不上高明而已。”
朱翠叹道:“说起这两次,要不是水先生你仗义援手,后果真不堪设想!”
水先生道:“事实也确是如此,公主对于这个人今后真不可掉以轻心,曹老头两次派出的人都有去无回,他应该也知道公主的厉害。”
朱翠摇摇头道:“其实厉害的不是我,应该是你!”
水先生微微摇头道:“这一点也正是我所要掩饰的,无论如何,不该让曹羽知道我在船上。”
“这又为了什么?”朱翠道:“难道你们曾经认识?”
水先生轻轻哼了一声:“如果他还有记忆的话,他不应该会忘记我。”微微顿了一下,他才又接下去道:“其实,在十年以前,我已经照顾过他一次了。”
“结果呢?”
“结果他还是活着!我也没有死。”
对于这件事,眼前这个水先生似乎并不打算深谈,可是往事却已把他带入愤怒之中,冷笑了一声,他才又缓缓地接下去道:“自从那次以后,我一直在留意着他的踪迹。”停了一会,又说:“当然,我知道,他也一直在留意着我。”
朱翠睁大了眼睛道:“这么说,你们有仇?”
“也可以这么说吧。”
“这一次你们总算见着了。”朱翠道:“说起来,我们正是同仇敌忾呢。”
水先生默默地闭上了眸子,轻轻叹息道:“不错,不过若非是遇见公主这件事,我还不打算与他见面,还不是我希望与他见面的时候。”
朱翠眨了一下眼睛:“为什么?”
“公主应该可看得出来,”水先生坐直的身子缓缓向后倚下来:“我目前的情况并不很好,我的意思是我现在身上有病。”
说到“病”字时,他情不自禁地喘哮了一声,接着道:“很重的病。”
“哦?”朱翠情不自禁地由位子上站起来。
水先生脸上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笑意,道:“当然,还不至于会死,否则,我也就不出来了。”
朱翠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坐下来道:“你得的是什么病?”
水先生凄然一笑,摇摇头,似有不堪细述的苦恼,只喃喃道:“眼前不是与公主细谈的时候,天已不早了,我想那位受伤中毒的姑娘大概也该醒了。”
一面说时,他随手由身上拿出了一个扁扁的红木盒子递与朱翠。
朱翠接过道:“这里面是什么?”
水先生道:“这是我留存多年的‘化毒丹’,虽对于一般毒都有奇效,只是用于‘九品红’,恐怕效力就要差上许多,不过,无论如何总可以解除一半以上的毒性,那位姑娘既然已有‘固磐’之功,复为公主封闭了穴道,我相信这个药足以救她性命的。”
朱翠聆听之下,十分高兴地道了谢。她随手打开了木匣,匣内共分有数十暗格,每个格内只容有一粒颜色碧绿的丹九,不过只有十数粒而已,其他格子全都空着。
水先生说:“只用一丸,放在舌下,自会溶解流入腹内,再送些热茶,就无妨了。”
朱翠道:“既然这样,我只拿一粒也就够了。”
水先生道:“公主不必客气,都留下吧,也许今后公主与对方还有很多接触,难免还会遭到对方施毒暗算,这化毒丹如能在发觉之始或事先含入口中,倒是十分具效的,公主还是留下以备万一之用吧。”
朱翠妙目微转,注视着对方:“可是你呢?你自己就不用了?”
水先生微微一笑:“我已经遭受过毒性的攻击,血质里早已凝有抗毒的因素,即是‘九品红’对我来说,也已司空见惯,所以我敢说,当今天下,再也没有任何一类毒能够对我构成伤害。”
朱翠情不自禁地又注视到他那一双眼泡下的暗红,发觉到他渐渐加剧的喘哮,一时内心油然对他生出无限同情,虽然她有更多的关怀,更多的对他好奇,只是正如对方所说,只有把一份感激,更多的关怀深深藏之内心,留待异日了。
收起了药匣,她站起来道:“我告辞了。”
水先生深邃的一双眼睛注视着她,只是微微点了一下头,他本想起身相送,只是才站起了一半,却又不得不坐下来,似有不得不坐下来的苦衷。
朱翠一怔:“你怎么了?”
摇摇头,含着微微的苦笑,水先生喃喃地道:“这是我目前的隐秘,想不到还是被你看出来了。”
朱翠皱了一下眉:“很要紧么?”
水先生轻轻颦着眉,想是这种病早就开始折磨他了,以至于当痛苦来袭时,他都习惯地皱起了眉头,而致使他双眉之间留下了浅浅的一道痕路。
“没有关系!”他凌人的目光迟缓地投向对方:“公主,天不早了,你去吧!”
朱翠点点头回身步出。
然而,当她几乎已将要步出门外的一霎,却又转回过来,一径地来到了水先生身边,后者顿时一惊:“你?”
“放心!”无忧公主用微笑松弛对方的疑惑:“我只是放不下你。”
水先生冷漠地笑着:“我不要紧,你应该回去救那个中毒的姑娘!”
“不错!”朱翠眨动着她的一双大眼睛:“可是,你也一样需要救助!”
水先生倏地剔起了眉毛:“我不需要你,不需要任何人……”
“是么?”朱翠偏过头来,似笑又嗔地斜视着他:“你未免太倔强了。”
水先生鼻子里“哼”了一声,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只是一瞬间,他脸上已布满了汗珠,伟岸的身形,情不自禁地向前佝偻下来。他似乎连说话的力量都没有了,只抬起手,勉强地向外挥了一下。
“你用不着赶我,在你痛苦没有减轻以前,我是不会离开你的。”
“你……”水先生再次用凌厉的眼光看着她,头上汗珠一粒粒滑落下来。
朱翠皱了一下眉,上前一步,走在他身边。
水先生轻咳一声,挣扎道:“走……走……”
朱翠抿嘴微微笑了一下,并没有理睬他。
她由袖子里抽出一条薄纱绣凤的丝巾,小心地为他揩着头上的汗珠。
水先生身子颤抖了一下,。
“公主……”他咬紧着牙道:“听我说……你一定要离开……那位姑娘……”
“那位姑娘的情形,比你要轻得多!”朱翠绷着有弧度的嘴角道:“她已被我点封了穴道,最起码在一个时辰之内,是不会恶化的。”
水先生苦笑了一下,没有说话,事实上他确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你只是想早一点把我支开罢了!”朱翠俏皮地打量着他:“这又干吗呢!即使你接受一些我的关怀与照顾,并无损你的自尊,是不是?”
“可是,我……”
“我明白你的想法。”
朱翠再一次为他揩去了额头的汗珠:“你的病势看起来可真不轻,你只是不愿意让我知道你的病情罢了!这又何苦?死要面子活受罪。”
水先生显然一惊,他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他方才过低地估计了对方,事实证明了这位公主确实是远比他所想的要聪明得多。
“而且,”朱翠和缓的声音继续地说:“我更可以断定出来,你得的并不是病……而是伤!”
水先生一双深郁的瞳子,顿时睁得极大。
朱翠微微一笑:“如果我猜得不错,你一定是为仇家、一个极厉害的人物所伤,身上受了很重的伤。”
“你……你怎么……知道?”
朱翠先不回答他,继续道:“也许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只是这些伤却一直缠着你,始终也没有办法根治,是吗?”
水先生面上浮现出一丝凄惨的笑,多半是被人猜中了心事,说中了自己的隐私,才会有这种表情。
朱翠同情地看着他,眸子里只有钦敬而绝无嘲笑:“如果我猜中了这一切……你的遭遇的确是深深令我同情。”
水先生再次现出了凌厉的眼光。
朱翠立刻抢先说:“我知道,你是一个厌恶被人怜惜的人,事实上我对你只有更崇高的敬意。现在,请你接受我为你的一些服务吧。”
她说了这几句话,不待对方答复,甚至于连对方有什么表情也不注意,随即伸出双手搭在了他肩上。
朱翠手法至为轻巧,况乎有见于先,是以双手搭下之处,却是不缓不急地已经拿住了对方穴道,现在即使水先生心有不依也无能为力了,其实在如此痛楚的侵袭之下,水先生早已丧失了抗拒的能力。
以至于,他现在很轻易地就被朱翠抬了起来。
他的表情至为尴尬,也许在他过去所经过的那些日子里,还从来不曾有过一个人能够如此地接近过他,他也从来没有想到过有一夭竟然会被人近乎游戏地举在手上。
这一切对他简直太微妙了。
然而即使像他那般的倔强,却又怎能在面对着如此美丽、和蔼如朱翠的面颊之前,有所发作?
在一度像是忿怒的表情之后,他终于平静了下来。
这时,朱翠已把他伟岸的身子平平地放在了榻上,然后转身移过了灯。
水先生蓦地探身坐起来。
朱翠却轻轻地又把他按下来:“你请放心,我只是想用本门的‘五行真气’为你推拿全身穴道一下,也许这么做,对你的伤势并没有多大帮助,但是最起码可以解除一下你眼前的痛苦,对你是不会有害的。”
水先生脸上再次现出了汗珠,那种痛楚料必如刺心锥骨的一般,以至于他连说话的力量都没有,全身上下像是一尾遭受“逆刮”鱼鳞的鱼,簌簌颤抖不已。
朱翠见状,更是由衷地同情。她不再多说,也不再期待着对方的允许,随即动手解开了对方身上那一袭像是整匹缎子的蓝色长披。
披风解开来了,里面是一袭白绸子长衫。
使朱翠感到惊讶的是,那件白绸子长衫居然已全力汗水所湿透,简直就像落入水池子一般的模样。
朱翠轻轻叹息一声,随即动手解开了他的长衫,这时她忽然觉得有些不便,心里由不住通通跳动不已,脸上情不自禁地飞起了一片红潮。
水先生似乎已不再抗拒了,只是睁着一双眼,直直地向她注视着。
朱翠红着脸轻叹一声道:“我将先由你的前胸一双肩井穴道开始,然后再经会心坎,使你元气聚结,你可有什么意见?”
对方表情木然,未置可否。
朱翠随即将真力聚结双手,一面略似腼腆地道:“为了使我本身的真力不扩散,我只好脱下你的上衣,我想你比我更明白这个道理,我这么做如有失礼之处,我想你当然会谅解我的。”
说了这些话,她几乎不能接触对方瞪得又圆又大的一双眼睛,随即动手把对方身上长衣脱下来。
长衣之内另有汗褂,倒是名副其实的“汗褂”,因为早已被汗水打湿。
朱翠不再征求他同意,把汗褂也脱了下来。
灯下,她看见了他颇具男性诱惑的胴体,如果只由表面上看,绝难看出他身上结实的肌肉。
他肤色白皙,但绝非像他脸上现出的那么苍白,其上已布满了汗珠,在那阵簌簌的颤抖里,使人联想到“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