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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往里开了一会儿,左边出现了一条岔道。在那里转弯的话就可以通往我们曾经散步过的清里小镇,但我不加思索地直行了下去。
“你爸爸一直开车出门吗?”
“是啊,他以前可是出租车司机呢”
哦,对,我想起来了,这事儿我还是高中时候听说的。
“要是这里到了冬天,轮胎链还是不可或缺的呢”
“这么说起来,我爸爸经常把轮胎链塞在行李箱里,他对此的解释很草率,说是什么以防突降大雪”
“说不定是来这里的常用装备”
“有可能”沙也加点头。
持续了一段被绿化带包围的公路,穿过小海线铁轨后,民房开始多了起来。一群小学生模样的人在路边排成一排行走着。
穿过海口镇大约奔驰了10分钟之后,公路上出现了“松原湖入口”的标牌。上面还有一个向右的箭头指向松原湖车站,我便在那个路口右转。
松原湖的驿舍是一个外表像仓库一样的小房子,入口的上方是一块用毛笔写着“松原湖站”的木质标牌,固定木牌的钉子已经锈迹斑斑。昏暗的候车室比我学生时代租的一室户房间还要小。在一个角落的书架上,放着几本‘少年飞扬’‘少女之友’一类的杂志。
墙上贴着一张手写的时刻表,上面写着电车一个半小时有一班。可能是刚开走了一辆,候车室和站台上完全不见人影,我和沙也加穿过无人的检票口,走出了站台。单轨的轨道上洋溢着一种异国的氛围。
“那张地图给我看一下”我对沙也加说,她从手提包里拿出那张破旧的纸条。
地图上标出了从松原湖站到左上方一个黑点间的路线。为了到达那个目的地,貌似需要经过很多曲曲折折的小道。而且在这些小路上标着很多记号,比如‘三棵松’、‘石碑’等。离目的地最近的一个记号叫“狮子”,当然我不知道这记号象征着什么,不过这地方和那把狮头钥匙有关是肯定错不了的。
“看来只能亲自去一次了”
本来自言自语的一句话,沙也加却回答我“是啊”
我们从车站再次回到公路上,往清里回走了一段路后,根据那张地图的指示,在那个十字路口处右转。从这里开始上坡路开始增多了起来。
不久后便到了‘蝗虫温泉’和‘松原湖’的交叉路口,我拐向了松原湖一边。
开了一段路后,在我们右手边出现了一个小湖泊,尽管到处都是免费停车场和宾馆,但就算是周末也看不到很热闹的景象。
再往里,发现民宅变得越来越少,很快眼前出现了一片森林。在森林的入口处并排竖着三棵松树,这里便是‘三棵松’了,我不假思索地开了进去。
地图上指示,这个森林里有一个‘石碑’,好像是从一根窄道进去的,但我们一时却没有找到。几分钟后,前方延伸着急转的弯路,开到尽头赫然出现了翻修一新的道路。而且在路旁等距离地会出现一条岔道,我尝试着开进其中一条,便隐约能看见在茂密丛林的深处有几栋具有西洋风格的圆木小屋,好像这一带是个别墅区。道路交叉口的路牌上标示着这附近的树林已经被整齐地分割成了网格状,并且每一条路都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
“我不知道这边竟然还有别墅区呢”沙也加说,“这地图上的黑点会不会也是位于某处的别墅呢?”
“有可能,先不说这个,‘石碑’在哪儿呢?”
“我觉得应该就在这里附近,这样的话还不如写上路名呢,总比这种难找的标记一目了然”
“说的也是,我们倒回去吧”
我们穿过森林,又回到来时的路上,从车上看到很多别墅,但几乎每一栋都是空房。
离开别墅区,我们又驶回了森林,“哎?”沙也加叫了一声。我放慢车速,顺着她所指的方向望去。路旁竖着一块高约一米的四方形石头,几乎被被杂草掩埋。虽然看上去像是天然的,其实也依稀能看出一点石碑的影子,而它的旁边就是一条小道,但由于太细,感觉上一般好奇心不强的人不太会驻足,路铺的也是坑坑洼洼。
“好像就是这里呢”我说,“我们进去吧”
行驶在满是土坑的路上,轮胎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而这种只是适量倒点水泥的路不一会儿也嘎然而止。而就在路断的地方,建着一幢类似于公司仓库一样的楼房,破烂不堪。
我又向前开了一程,道路两旁茂密的杂草划过车身。
不一会儿功夫,出现了一条丁字路口,和地图上画的一样。我停下车,看了看周围,应该能够找到最后的那个标志。
最后在右边发现一块很小的路标,上面没有写字,而是用白色的油漆画了什么。尽管有些褪色看不太清楚,但那应该是一个狮子的侧身像。我一语不发地转动了方向盘,沙也加也无言以对。
往里大约十米的地方,刚才那幢建筑物出现在了左边,那是一栋灰色的房子。由于周围布满了灌木丛和杂草,从远处只能看到二楼以上的部分。
我把车停在了房子跟前,路在这里就断了。引擎熄火后,透过挡风玻璃我开始审视起这幢房子来。
4
虽然看上去是灰色,但整栋房子原来的颜色应该是白色。在大大的尖形屋顶上有两个三角形的小窗,而中间伸出一根四方的烟囱。
建筑物的周围没有栅栏,而是用砖块堆出了一扇简陋的大门。一根水泥走道连接着大门和门廊。
我们下了车走近了小屋,一楼的窗户全部安上了封闭的百叶窗。
在小屋的左边,靠里一点是一个纵深的门廊。门廊和墙壁颜色一样是灰色,门的左边突出一米左右的距离。我看了看门的四周,并没有找到名牌。
“看不出有人住的样子呢”沙也加走到我身边,说道,“果然这是一幢别墅啊”
“好像是”
因为找不到门铃,我用右拳敲了三下门,发出了沉闷的声响后,在我手触摸到得地方清晰的留下了痕迹。
不出所料,完全没有动静。我和沙也加对望了一眼,耸耸肩。
“用那把钥匙试试吧”我提议。
“好的”沙也加也同意,从包里拿出了那把黄铜钥匙,递给了我。
把手在门的左侧,锁孔在靠下方的位置,我手握钥匙凑近了锁孔,想要往里插的时候,手却停了下来。
“不对,不匹配”我说。
“什么不匹配”
“锁孔和钥匙,这把钥匙不对”我比对了一下,钥匙比锁孔大太多了,“果然不是这里的钥匙”
“怎么可能……”沙也加抬起头 ,一脸困惑的表情,“我们都到这儿了,钥匙却不匹配?难道地图、钥匙和这里都没关系吗?”
“不,不可能没有关系”
我离开了正门,开始绕着房子走起来。房子背面的树木几乎贴到了墙壁,还伸出无数根枝条仿佛要把屋顶罩住。
和大门正相对的另外一侧,我发现有一块和门差不多大小的金属板嵌在墙上,一边还装着铰链,应该是能打开的。
“是储藏室?”沙也加在一边说。
“有可能,但怎么打开呢”
乍眼一看,门上并没有把手一类的东西,而在本该装把手的地方,钉着一块大小可以用手掌抱住的黄铜片,而且这块铜片和刚才的告示牌一样,刻着一个狮身侧面相。
“这是什么呀”沙也加先于我伸出了手。摩擦表面的时候,它稍稍往旁边移动了一点。啊,她小声叫了一下。
我替她用力滑开了铜板,可能有一段时间没有人碰,感觉很费劲,不过咯吱一声后,铜板滑开了。里面又出现了一个锁孔,我们再次对视了一眼。
压抑着心中的喜悦,我把狮头钥匙插了进去,和锁孔完全一致,试着慢慢往右转动,虽然没发出声音,但手臂还是感觉到有东西被打开了。
本来想拔出钥匙,没想到没拔出来,门却嘎吱一声打开了。
里面出现了一个通往地下的楼梯,楼梯里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是地下室?”我嘀咕了一声。
沙也加反向转动了钥匙后拔了出来,然后一直盯着看,说:
“我爸爸为什么拿的不是正门钥匙而是地下室的呢?”
“我们待会儿就可以弄清楚了”
听我这么一说,她胸口微微起伏着,说道,“也是”
“那我们进去吧”
“就这么擅自闯入?”
我做了个鬼脸,“谁敢不答应呢?”
也是哦,她小幅点头。
“进去吧”
“等会儿”沙也加拉着我的右臂,低着头紧闭双眼,好像是在调整呼吸。“不好意思,我有点怕”
“要不要我一个人先进去打探一下情况?”
“不用了”她摇摇头,“我也一块儿去,这是我的问题,要寻求答案也得我亲自来”
“是啊”我说。
从车上拿来了手电筒,踏进了通往地下室的阶梯。仿佛冷空气都沉淀在了底下,脚上顿感一阵冰凉,空气里还夹杂着尘土和发霉的味道。
下了一层楼之后,出现一块半塌面积的地方,旁边有一扇铁门,上面是一只L型的把手。我用手电照着旋开把手,同时推了一下,门往里应声而开。
最下层是一间环绕着水泥墙的房间,面积大约有几坪(注1)。天花板上吊着蜘蛛网,墙壁也是霉得发黑。地上乱七八糟地堆着很多木材和砖块,大概是造这幢房子时候剩下的。
一边还放着两只容量20升的灯油罐,我试着提了一下,一只是空的,另外一只还剩了一点。
本想把灯打开,但在墙壁上没找到开关。这也难怪,天花板上根本没装灯泡,甚至连插口都没有。
“这家主人来这里的时候肯定也带着手电筒吧?”我说道,沙也加只是歪着脑袋。
里面还有一个更小的房间,上面有一扇铝制拉门。打开后,里面是往上的楼梯。好像从房内可以走这个楼梯通往地下室。貌似很久没人用的样子,每一格阶梯都积了很厚一层灰。
“有人在吗?”我对着上面喊,楼梯上的空间传来了回声,但没人应答。“果然没人,我们上去吧”
看到楼梯上铺着地毯,看样子上面需要脱鞋,我却不管三七二十一穿鞋走了上去。
“不脱鞋也没关系?”沙也加有点担心地问。
“你要是心里不舒服就脱吧,不过袜子会脏的哦”
她有些犹豫,最后她放下运动鞋,跟着我走了上来。
上来的地方是一条走道,走到底后在手边有一扇木制门,墙上还有几扇铝制窗户。可能是外侧的百叶窗把灯光挡住了吧。这条楼梯一直通到了二楼。
我打开窗,把外侧的百叶窗也向外推开。虽然阳光没有直射进来,但屋内也亮了许多。墙纸的主基调是深绿色,连细微的花纹也可以看清楚。窗户对面的墙上挂着一个圆形镜框,里面放着一幅水果素描。
缓缓打开走廊尽头的那扇木门,眼前又出现了耷拉下的蜘蛛网,我着实吓了一跳。立刻闪身退了回来,又定睛看了看里面,在阴暗狭小的房间中间,放着一只白色的洋式坐便器。
我回头对沙也加苦笑了一下,“一上来就找到了厕所啊”
“每户人家都有啊”她的表情也温和起来。
“的确是”
手边是一个洗脸池,我尝试转动了一下水龙头,却没有流出来一滴水。
“这个厕所好像没法用了呢”我说着,沙也加也露出害羞的神情。
关上厕所的门,我的手又伸向另外一个门把手,转动后推了一下,门嘎吱一下开了。我脸颊感到一阵空气的轻微晃动,可能一个长时间封闭的密室被打开后都会有这种感觉。
这次来到的是大厅。玄关在右边,正对着我们的是一扇玻璃门。左侧墙壁跟前有一个四脚台,上面放着一只两边都安了手柄的紫砂壶。如果从玄关的视角来看,大厅的左右各有一扇门,正面是一个紫砂壶。
“我们把玄关的门打开吧,以后进出起来就方便了”
“好的”
沙也加跨过一块灰尘积得已经看不清原来花纹的门垫,在脱鞋处走了下去。我打开放在玄关旁边的一只鞋箱,朝里张望了一下。里面放着两双运动鞋,一双黑皮鞋,还有一双茶色的女式皮鞋,而鞋箱外一双鞋也没有。这么大的房子里,只有四双鞋的确是有些奇怪,当然如果是有人住的话。
“你能过来一下吗?”沙也加叫我。
“怎么了,锁打不开吗?”
“不是,锁倒是打开了”她哗啦哗啦地转着钥匙,“打开之后门推不开”
“嗯?怎么回事?”我用手电照了一下。不由得叫出了声“这是什么呀”,只见门的四角都被很粗的螺钉固定,所以完全无法打开。
“为什么要搞成这样?”
“不明白啊”我手叉着腰,望着极其坚固的螺丝钉。“不过这么一来事情就清楚了,这个房子现在唯一的入口就是我们刚才进来的那个地下室,所以你爸爸的那把狮型钥匙才会是那扇门的”
“干吗要弄得这么麻烦……”
“估计是不想让人随便进来吧,但我觉得这么一封住的话,房主自己用起来也不太方便呢”
我抱着胳膊,似乎无法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无可奈何地把视线转移到了鞋箱上方挂着的一幅画框上,上面描绘着一个港口,有几只游艇停靠在岸边。一下子,脑海里产生了一种很微妙的感觉,但我自己也不知道这种莫名的不协调感由何而生。
“我们去房间看看吧”沙也加说,我便停止了思考。
“好的,去看看”
我依然穿着鞋走进大厅,推开那扇玻璃门。
里面看上去是一间卧室,天花板很高,因为这房间和上一层是连通的。中间是沙发和桌子,靠墙放着一架钢琴,角落里有一个砖块砌成的壁炉,恐怕是和房顶竖起的那根烟囱连着的。
靠近门的墙上安有三个开关,我全部按了一下,却没有一盏灯亮起。单单电闸切断也就算了,自来水一停就麻烦了。
我用手电筒照着脚下,慢慢走近房内。地上铺着看看似很暖和的长毛地毯,我一下子屏住了呼吸。
“好暗,有点可怕啊”沙也加抓着我的手臂说。
“把窗打开吧”
这里可能朝南,有两扇很大的窗户。打开之后再放开百叶窗,阳光倒也没有想象的那么刺眼,不知什么时候外面的天空开始阴沉了下来。这时我想起沙也加曾说过晚上要下雨的话来。
不过此时卧室明亮到不再需要手电筒了。我再次环顾了一下屋内,桌子、钢琴无一例外的布满着尘埃。钢琴上还放着一只穿着嫣红色衣服的法国人偶,那是个长发的女孩,正瞪着大眼睛朝着我们看。头发和肩膀已经由于积灰有点泛白了。
从门口一直到我们所站立的地方,散布着我们两人的脚印,除此之外再没有别人的了。也就是说,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谁也没有踏进过这里一步。
窗户顶上挂着一只圆形的时钟,停在了11点10分的位置上。我看了看自己的手表,现在是下午一点零五分。
沙也加走到钢琴旁边,开始察看上面放着的乐谱,那些乐谱也变了颜色。
“是拜尔的曲子呢”她自言自语,我知道,这是面向初学者的教材。
“也就是说,这个房子里正有人在学钢琴呢,哦不对,应该说是‘曾经有’吧”
沙也加带点阴沉的表情翻阅着乐谱,出人意料的是,除了边缘稍许有些泛黄,其余的地方都像刚买的一样白。
“这房子真是不可思议啊”我说,“尽管感觉有一段时间没人住了,但又不像是别墅的样子”
沙也加没有应答,目不转睛地盯着乐谱看。
“上面有些什么吗?”我问她。
她还是不说话,不一会儿好像有点头痛似的蹙起双眉,按着太阳穴。
我放弃了跟她搭话,看到她这副表情开始心里犯嘀咕,难不成刚到这里就对她的记忆有成效了?
然而没过多久,她便放下了手,看得出她已经精疲力竭。
“沙也加……”
“对不起”她头也不抬地向我道歉,“我好像觉得想起了什么,但似乎是错觉呢。让你空欢喜一场了”
“还不能确定是不是错觉呢”我说,“你没必要着急,时间还多的是呢”
“是啊,但在这种幽灵城堡一样地方能有什么东西呢,即使有,我们发现得了吗?当然我知道你都已经陪我到这儿来了,我不能说泄气的话”
“我意识到了,用一般的办法是行不通的”我用手指着她的脑袋,接着说,“不管怎么说,我们现在要撬开的,是已经尘封了二十多年的锁啊”
然后沙也加用手拍了拍自己的头,无力地笑了笑,“希望还没有生锈”
我若无其事地看了一眼钢琴,和人偶对上眼的一刹那,哆嗦了一下。
5
我打开了旁边的一扇门,穿过一条一米长的短廊后,是一间餐厅。中间放着一张供四人坐的餐桌,桌上的小盆栽里有一株赏叶植物,当然是人造的。
靠近墙壁是一个L字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