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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合集-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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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也热烈为特瑞维利安欢呼。 
  乔治不由得使劲盯了这人一眼;邻座的这个人把身子倚过来说(他必须拼命提高嗓门才能压过会场的沸腾):“我在这里没有老乡。我可以替你的老乡打气。这里面有你认识的人吗?” 
  乔治马上退缩回去。“没有。”他回答说。 
  “我发现你一直朝着那个方向看。你要不要用我的望远镜?” 
  “不用了,谢谢你。”(这个老傻瓜少管别人的闲事成不成?) 
  播音员继续报告有关比赛的顺序数码、计时、计分的方法,和一些别的事项。最后,他开始报告关键性的问题,观众立刻安静下来,每个人都注意倾听着。 
  “每个参加比赛的人将拿到一个没有标明组织成份的有色金属合金棒。对参加竞赛的人的要求是:分析、鉴定出这个合金棒的各种合金成分,报告出鉴定结果,精确到第四位小数。所有的比赛者都使用一台FX—2型毕曼微型摄谱仪,但是每一台仪器目前都存在着一定的故障。” 
  从观众席里发出一片赞赏的呼声。 
  “因此,每个参加竞赛的人首先必须找出仪器的故障,把它排除掉。工具同各种零件都已提供给你们。可能有的必要零件没有提给你们,遇到这种情况,参加比赛的人可以提出要求,需要某一零件。取零件所需的时间最后将从比赛所用时间中扣除。是不是全体比赛人都准备好了?” 
  五号竞赛者头上的牌子发出一阵红色的紧急信号,五号竞赛者匆匆地从场地上跑出去,过了一会儿又跑回来。观众善意地大笑起来。 
  “是不是所有比赛者都准备好了?” 
  所有的牌子都恢复了原状。 
  “有什么问题吗?” 
  牌子仍然没有显示出任何记号。 
  “现在比赛开始!” 
  除非指示牌上出现什么记号,全体观众这时谁也不知道竞赛者进行得怎么样。但是,这一点关系也没有。除非观众里有谁是冶金专家,不论竞赛采取什么形式,从专门知识上讲,大家都是一窍不通。重要的是最后哪个人获胜,哪个人争得第二名,哪个人第三名。特别是那些对比赛结果下了赌注的人(赌博是非法的,但却无法禁止),这是最最重要的事。其他任何事都无所谓。 
  乔治象其他人一样担心地观望着,眼睛从一个竞赛者转到另一个竞赛身上,瞧着这个人怎样使用小工具敏捷地把摄谱仪的管子打开;另一个人怎样仔细观察着仪器的面盘;第三个人怎样把金属棒放在仪器的卡槽里;第四个人又怎样略微调整了一下游标尺,脸上顿时显出一副大惊失色的神情。 
  特瑞维利安同别人一样全神贯注到测验里。乔治无法知道他进行得是否顺利。 
  十七号比赛者头上的牌子发出闪光:聚焦盘的焦距没有校准。 
  观众热烈地鼓起掌来。 
  十七号的分析可能是对的,也可能不对。如果不对,他就还要重新分析仪器的故障。这样他就耽误了时间。或者他也可能修正了自己的分析,但来不及对合金的成分进行鉴定,或者,更糟糕的是,鉴定的结果并不正确。 
  这都没有关系。观众还是热烈地鼓掌。 
  别的牌子也一个个地亮起来。乔治的眼睛却紧紧盯住第十二号牌子。最后,这块牌子终于闪出字来:标准卡槽高位。需要更换铁锹压器。 
  服务员跑着把一个备用零件送给他。如果持瑞维利安的分析不正确,他就自白浪费了时间,而且等待取零件的时间还不从考核时间中扣除。乔治感到自己连气儿也不敢出了。 
  在十七号牌子上,检测的结果通过发光的字母显示出来:铝——41.2649;镁——22.1914;铜——10.1001。 
  这里那里,别的牌子也都揭示出鉴定数字。 
  观众简直疯狂了。 
  乔治很奇怪,在这种疯人院般的环境里竞赛者居然还能工作下去,可是接着又想,说不定这种锻炼对他们是有好处的。一个优秀的技术人员越是在喧闹的环境里越应该出色地完成工作。 
  当十七号牌子四周出现了一个红框子,表示测验已经全部完成时,这一名竞赛者便从他的位子上站起来。四号只比他晚两秒钟。接着又是一个竞赛者,又是一个。 
  特瑞维利安还没有做完,他的合金棒的次要成份还没有检测出来。直到差不多所有参加竞赛的人都站起来,特瑞维利安才立起身来。最后一个是五号,观众给他喝了倒彩。 
  比赛还不算完。正式宣布结果自然还需要等一段时间。每人花费的时间当然要计算进去,但是检验是否正确也同样重要。此外,每人检测的仪器故障,难易程度并不完全相同。算分时有十几种因素都要考虑在内。 
  最后,终于响起了播音员的声音:“比赛第一名用时四分钟零十二秒,故障分析——正确,化验结果平均误差十万分之零点七,十七号竞赛者,亨利.安东·施密特,出生地——” 
  下面的话被一阵尖叫声掩盖住。第二名是八号,第三名四号,四号用时间虽少,但是检测出的含铌成分误差十万分之五,所以总成绩被拉了下来。在优胜者中根本没有特瑞维利安的名字。在这次比赛中,他落选了。 
  乔治挤过人群,向竞赛者出场的门口走去。他发现许多人已经走在自己前面了。这里面有不断在抹眼泪的竞赛者的亲属,(或者由于高兴,或者由于难过),有采访优胜者的新闻记者,有同竞赛者来自一个城市的年轻小伙子,有搜集签名的人,有想出出风头的人,还有一些只是为了好奇来看看热闹的人。这里面自然也有不少女孩子;希望能获得一个肯定会移居到诺维亚星球上的人的青睐。(或者结识一个落选的人,如果这个人需要安慰而又舍得花钱的话。) 
  乔治慢腾腾地走在这一大群人的后边。他没有看见一个自己认识的人。旧金山离他的故乡太远了,似乎可以肯定不会有熟人到这里来对特瑞维利安表示慰问。 
  参加比赛的人走了出来,脸上浮着一层微笑,对向自己欢呼的人点着头。警察尽力把人群向后推,留出一条通路让比赛者走出去。每个比分高的人过去,都有一部分人尾随在后面,就象一块磁铁通过一堆铁锉屑似的。 
  等到特瑞维利安出来的时候,门外几乎已经没有什么人了。(乔治心里想,特瑞维利安一定是故意在后面磨蹭,一直等到这时候才出来。)他嘴里叼着一根纸烟,耷拉着眼皮,一出门就扭身向一边走去,想赶快离开这里。 
  时间过了将近一年半(对乔治说来,好象已经是十五年了),这还是乔治第一次见到来自故乡的人。他发现特瑞维利安一点也没见老,觉得非常奇怪;特瑞维利安仍然是他最后一次见到的模样。 
  乔治一下子跳上前去。“特瑞维利安!”他喊道。 
  特瑞维利安转过身子,呆住了。他凝视了乔治一会儿才把手伸出来:“乔治·普拉登,你怎么会——” 
  但是他脸上那惊喜的神情马上就消失了。乔治几乎来不及握住他的手,特瑞维利安的手已经落了下去。 
  “你刚才在里边吗?”特瑞维利安把头向大厅那里摆动了一下。 
  “我在” 
  “来看我?” 
  “是的。” 
  “我考得不很好,对不对?”他把纸烟吐到地上,踩了两脚,眼睛茫然望着街头。从比赛厅里出来的人逐渐散去,一个个乘上了飞行车;而比赛厅前面又有人重新排起队来,等着看下一场奥林匹克竞赛。 
  特瑞维利安好象很吃力地说:“这又有什么?只不过是我二次落选。通过今天这场比赛,让诺维亚见鬼去吧!有的是星球会抢着要我呢——可是,我从‘教育日’那天起就没看见过你。你上哪儿去了?你们家里人说你分配了特殊任务,可是没有告诉我详情。你这一封信也没写过。你满可以写封信来啊!” 
  “我该写信的,”乔治不安地说。“不谈这个吧!我来是为了向你表示一下,我很为刚才你比赛的事难过。” 
  “不用为我难过,”特瑞维利安说,“我已经说了,让诺维亚见鬼去吧!我早就知道是这么回事。从前好几个星期起他们就说,这次比赛要用毕曼型仪器。我受教育的时候,他们使用的那种倒霉的磁带是传授亨斯勒型仪器的。哪个星球现在还用亨斯勒?只有果曼星群的那些星球,如果这些星球也称得上是人类活动世界的话。你想这件事公平吗?” 
  “你能不能提出你的意见,向——” 
  “别说傻话了。他们会告诉我我的脑型只适合于学习亨斯勒。你同他们辩论去吧!我没有一件事不倒霉的。在参加比赛的人中间,只有我一个人要求到别处去取备用零件。你看到了吗?” 
  “他们把取零件的时间刨掉了。” 
  “当然了。但是在我发现他们提供的备用零件里面没有铁钳压器时,我拿不定是否自己的分析正确。在这上面我浪费了不少时间。这段时间他们可没有刨掉。如果是一台亨斯勒,我马上就知道自己对不对了。我怎么比得上那些人?比赛的第一名是旧金山市的。底下的四名有三个人都是旧金山市的。第五个是从洛杉以来的,他们受教育时用的都是大城市的磁带,最先进的,毕曼摄谱仪等等。我怎么竞争得过这些人?我千里迢迢地跑到这里来,只不过在一次诺维亚主持的冶金人员奥林匹克竞赛里走一下过场。我还真不如诗在家里呢。我早知道是这么回事,我告诉你。我可不再上这个当了。诺维亚不是宇宙空间里唯一的石头块。在所有这些混帐的——” 
  他不是在同乔治讲话了。他不是同任何人讲话,他只不过是发泄自己心头的怒气罢了。这一点乔治看得很清楚。 
  乔治说:“如果你事前就知道比赛要用毕曼型仪器,你能不能自己研究一下这种机器啊?” 
  “我的磁带上没有,我跟你说了。” 
  “你可以阅读一些——书呀。” 
  在特瑞维利安瞠目怒视下,乔治几乎把最后一个字吞了回去。 
  特瑞维利安说:“你是拿这件事开玩笑吗?你觉得这件事滑稽可笑,是不是?别的人是通过磁带教育学会的,你怎么能希望我靠看书和记忆同他们比呢?” 
  “我以为——” 
  “你自己这样做吧。你去——”突然,特瑞维利安把话锋一转:“你的专业是什么,我倒想知道一下。”他的话语里充满了敌对情绪。 
  “嗯——” 
  “说呀。如果你觉得比我聪明,来给我出主意,我倒想先了解一下你都干了些什么。你还在地球上,所以你不会是计算机程序编制员,你的所谓特殊任务也不可能是什么了不起的工作。” 
  乔治说:“啊,特瑞维利安,我还有一个约会,已经晚了。”他一边说一边陪着笑脸往后退。 
  “不成,你别走。”特瑞维利安把手伸出来,一把攥住了乔治的上衣,“你先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你害怕对我讲?你是怎么回事?不要在我面前耀武扬威,除非你也经得起我的盘问。你听见了吗?”。 
  他拼命摇撼乔治。两个人扭在一起,东摇西晃。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警察的厉声陷喝传进乔治的耳鼓。他立刻就知道大祸临头了。 
  “好啦,好啦。松开手。” 
  乔治的心变成了沉重的铅块,象要晕倒似地踉跄了两步。警察要把他们的名字记下来,还要他们出示身份证,而乔治是没有身份证的。警察接着就会盘问他,马上就会发现他没有任何职业。而且这一切都要被特瑞维利安看在眼里。特瑞维利安正因为比赛失败而一肚子怨气。只是为了发泄积愤,他也会马上把这个消息,在家乡里传播开。 
  这是乔治无法忍受的事。他挣脱了特瑞维利安,准备逃走,但是警察的一只大手已经搭在他的肩膀上了。“站住,让我看看你的身份证。” 
  特瑞维利安也在掏自己的身份证,他理直气壮地说:“我叫阿尔曼·特瑞维利安,有色金属冶金员,我刚刚参加了奥林匹克竞赛。你最好了解了解这个人,警长先生。” 
  乔治站在这两个人的前面,口干舌燥,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这时,耳边又响起了另外一个人的声音,既沉着又有礼貌:“警长,请等一会儿。” 
  警察向后退了一步。“您有什么话要说,先生?” 
  “这位年轻人是我的客人。出了什么事了?” 
  乔治回过头来,吃惊得眼睛都瞪圆了。还是那个看比赛时坐在他旁边的灰白头发的人。这个人亲切地向乔治点了点头。 
  客人?他怎么叫我客人,这个人发疯了吗? 
  警察这时还在解释:“这两个人防碍公共秩序,先生。” 
  “构成犯罪行为了吗?损坏了什么没有?” 
  “没有,先生。” 
  “那好吧,把他交给我吧。”他拿出一张不大的名片来,给警察看了看。警察马上向后退了两步。 
  特瑞维利安生起气来。“等一会儿——”但是警察转过头来说:“好了。你要起诉吗?” 
  “我只是——” 
  “快走吧。别的人——也赶快走。”四周本来已经聚集了不少人看热闹,这时都觉得有些不过痛似地逐渐散开。 
  乔治被那个灰白头发的人领着走到一辆飞行车前面,可是他却不想上车。 
  他说:“谢谢你,但是我可不是你的客人。”(是不是这个人认错了人?) 
  灰白头发的人笑着说:“你过去不是,现在可以说是我的客人了。让我来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拉迪斯拉斯·殿杰内斯库,合格的历史学家。” 
  “可是——” 
  “来吧,我向你保证,我不会害你的。归根结底,我只是不想叫警察找你的麻烦。”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你想知道我的理由吗?好吧,你假定认为我是你故乡的一名荣誉市民吧!你还记得,咱们俩刚才都为一个人加油打气吗?我们既算是老乡,就该彼此帮忙,即使我只是你的一名荣誉性的同乡。对不对?” 
  乔治既摸不清这个殷杰内斯库是什么人,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结果却发现自己已经糊里糊涂地上了飞行车。在他打定主意下车以前,飞行车已经离开地面了。 
  他头脑象一锅粥似地想:这个人有一定的社会地位。警察对他非常恭敬。 
  他几乎已经忘汇他原来到旧金山来的目的了。他到这里来并不是为了寻找特瑞维利安,而是希望能见到个有影响势力的人,强迫那些人对他接受教育的能力重新作出估价。 
  很可能殷杰内斯库就是这样一个有势力的人。现在他自动送上门来了。 
  给果会很圆满:一切都会圆满解决。只是他自己也觉得有些难以相信。他的心情非常不安。 
  在乘飞行车的短短旅程中,殷杰内斯库一直滔滔不绝地谈东谈西,指给他看哪里是城市的边缘,回忆他看过的几场奥林匹克竞赛。乔治只是在对方谈话间歇的时候哼哼哈哈地答应着,眼睛却不安地盯着飞行的路线。 
  他们会不会飞向天幕的一个出口,离开这个城市啊! 
  但是飞行车却在一家旅馆的楼顶着陆了;殷杰内斯库一边下车一边说:“我希望你在我屋子里同我一起吃晚饭。” 
  乔治答应了,脸上浮现出笑容。他这时才感到自己没有吃午饭,肚子已经咕咕噜噜地叫了起来。 
  乔治吃饭的时候,殷杰内斯库没有再说什么。夜幕已经落下,壁灯自动地亮起来。(乔治想,我已经自由了几乎二十四小时了。) 
  直到喝咖啡的时候,殷杰内斯库才开口说:“从你的表现看,倒好象我有意要坑害你似的。” 
  乔治的脸红了。他放下咖啡,想否认这件事,但是老头儿却爽朗地笑起来,摇了摇头。 
  “你不用否认了。自从我见到你以后,我就一直注意观察你,我想我现在已经很了解你了。” 
  乔治吓得从椅子上欠起身来。 
  殷杰内斯库说:“你坐下。我只是想帮你的忙。” 
  乔治又坐下来,脑子一片混乱。如果这个老人知道他是谁,为什么不让警察把他带走呢?为什么他反而主动地帮助他呢? 
  殷杰内斯库说:“你想知道为什么我要帮助你吗?噢,不要露出吃惊的样子,我是不会测心术的。只是我受过训练,我能判断那些表露你真实思想的一些小动作。你懂不懂我的意思?” 
  乔治摇了摇头。 
  殷杰内斯库解释说:“想想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情况。你排着队,等着看奥林匹克竞赛,可是你的每一个小举动都同你要做的事互相矛盾。你脸上的表情不对头,你的两手也放的不是地方。总之,从这些地方可以看来出,你心事重重。不论你的心事是什么,可以肯定说,不是一件普通的小事,不是一件局外人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事。我当时就想,可能这是一件你自己的心灵也不是很清楚地意识到的事。 
  “我不可能帮助你;我只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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