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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得到最后计划时,参谋处马上马不停蹄的重新论证研究,力争做到每个环节丝丝相扣,战术动作毫厘不差。前前后后共提请修改了三十多处细节,而秦雷也大度的全盘接受,同意了他们的改动。
所以我们看到秦军一系列令人眼花缭乱的战术动作,终于造成了战略上的胜势,每一步都干净利落、游刃有余,最终取得了辉煌的胜利。这其中除了秦雷那不可多得的军事才能、秦军官兵的高人一等的各方面素质外,这支强大的参谋队伍,绝对是功不可没的。
这一点在秦军上下毫无异议,所以当战后秦雷将统帅部参谋处升格为三军参谋部,糙予其首任部长涂恭淳以上将军衔时,听到的只是一片掌声,很少有人质疑这些白面书生,有什么资格当上将军的。
秦雷的第三个长处,便是训练。他的军队不仅装备好、待遇好,在训练上更是远超齐楚两国的水平。他对军队从难从严从实战出发、强调处理任何突仿件的能力的要求,让这支同样多年未经战争的军队能一直保持着较高的战斗力,尤其是在处理战场上多变的情况时,更是显得有条不紊,不慌不乱。
正是这种保持和进步,使秦国把军备废弛的齐楚两国远远甩在了后面,反映在战场上,就是其战斗力差距竟是如此之大…已经完全不在一个等量级了,这仗还怎么打?
他的三大长处正好是敌人的弱点所在,以最强击其最弱,焉有不胜之理?
更何况他还知人善任、用人不疑。正是的他放手使用,才让手下的将领们在此次战役中大放异彩,尤其是一直身负勇名,却苦于无法证明自己的勇亲王殿下,终于在此次战役中大放异彩,居功甚伟,从此不再为名不副实而心烦意乱了!
但这一切都不是秦雷关心的,此刻他换了身素色的便服,缓步走向个戒备森严的帐篷中,在那里,他将与一段历史做最后的告别,然后去开创自己的历史!
第六七七章 祭
金秋九月,丹桂飘香,万山红遍,层林尽染。
接到伯赏元帅重伤不治的消息,秦雷便与伯赏赛阳日夜兼程,终于在九月中旬抵达了镇南军的老巢…江北水城。
远远望去,原本黑黝黝水城已是一片银装素裹,白色的灵幡在迎风飘扬,青黑色的城砖完全被黑白色的布幔覆盖,整个江北水城已经变成了一座大灵堂。
看到这一幕,路上一直沉默寡言的伯赏赛阳突然跳下马车,发疯似的往城门跑去。
秦雷命石敢驱车紧紧跟上,到了城门口,得到消息的秦有德、秦有才、楚落、楚破等镇南将军赶紧迎出来,大礼参拜于道路两旁。秦雷见他们各个身着素缟,满面戚容,也不禁悲从中来,嘶声道:“都起来吧。”便命人直接驱车入内,进灵堂拜祭老元帅。
伯赏元帅的灵堂便设在水城的议事厅中,奠敬元帅的匾额、一身肝胆生无敌,百战威灵殁有伸的挽联,以及各种挽幛、灵幡已经备齐,院中守灵的将士皆素服服孝,连兵刃也用白缟裹住了。
在众将的簇拥下,秦雷下了车,便听见灵堂中传来伯赏赛阳撕心裂肺的恸哭声:“爹呀,孩儿不孝啊,连给您送终都来不及,都没见您最后一面…”在老人生命垂危之时,子女等直系亲属守护在其身边,听取遗言,直到亲人去世,这在习俗中称为送终。
送终是一件大事,能为老人送终是表明子女尽了最后的孝心,未能为老人送终常常成为人们一生中的一大憾事,这恐怕也将是伯赏赛阳此生最大的遗憾了。
只是老元帅身为一军统帅,在主力无恙,众将领皆存的情况下意外重伤,实在是令人猝不及防。秦雷和伯赏赛阳叔侄俩日夜兼程,一刻也没停。这样都没赶上,确实只能怪老天捉弄了。
秦雷走到灵堂门口,在门口发放白绳白布的军官赶紧跪在地上,双手高高捧起一套绳布,这举动马上招来了几位镇南将军的呵斥:“哪有让王爷也戴孝的?还不快收起来!”
秦雷却置若罔闻,接过那套东西。将中间开个大洞的白布套在自己头上,再用根麻绳扎在腰上。
“王爷这可使不得。与礼制不合啊!”楚落低声劝道。按照礼仪。只有晚辈给长辈、下级给上级戴孝地。秦雷贵为大秦双亲王。军队无可争议地统帅。怎能给自己麾下将领戴孝呢?
“今天没有什么王爷统帅。”秦雷沉声道:“只有一个前来吊唁自己结义大哥地弟弟。”说完便径直走了进去。
镇南军将领面露感激。顿时对王爷在敬畏之外。多了几分亲近之情。
秦雷进去时。伯赏赛阳已经披麻戴孝。在抱着棺材嚎啕大哭。边上还跪着一男一女几个小孩。竟然也披麻戴孝。作死者家属打扮。
“大秦武成亲王、大元帅王前来吊唁。”丧礼官高声唱出他地名号。
伯赏赛阳这才在旁人地搀扶下。到给他预留地第一位地蒲团前跪下。带领一众孝子贤孙向秦雷叩首。
秦雷接过石敢手中地篮子,将其中的果品祭物庄重摆于灵前,竟然一撩衣襟,
破天荒的跪于地下,亲自奠酒,从袖子里拿出路上亲笔写的祭文。还没开始读,便已虎目含泪,悲从中来,仰天长叹一声道:“呜呼吾兄,不幸身亡!修短故
天,人岂不伤?我心实痛,酹酒一觞;君其有灵,享我蒸尝!”一边悲声吟着,一边垂泪不已。边上也跟着无声哭泣起来。
只听秦雷继续念道:“吊兄青少,弓马娴熟,文武兼备,名满京城;吊兄弱冠、即随父兄,镇守江北,护我南疆。吊兄壮年,南寇来袭,时值国难,腹背受敌。汝父汝兄。死守国门,伯赏一家。仅余吾兄,忠烈无双,功在社稷!吊兄天命,殚精竭虑,复我镇南,强我水军,力拒南寇,二十余载,护我南疆,佑我大秦!吊兄古稀,不顾高龄,率军南征,学我国耻,身虽蒙难,志必能酬!”
“吊兄气概,吞吐日月;吊兄壮志,天地异色;吊兄毅力,矢志不渝;吊兄远虑,伏线千里;吊君弘才,文武筹略,浆轮神舟,挽强为弱!遥想当年,兄与愚第,促膝而坐,畅饮开怀,谈笑无忌。意气相投,捻土焚香,义结金兰,福祸与共。”
“往昔一切,仿若昨日,音容犹在,兄已仙逝,一念至此,肝胆俱裂,俯地流血。我兄忠义,气贯长虹,命终三纪,名垂百世…哀君情切,愁肠千结;惟我肝胆,悲无断绝。昊天昏暗,三军怆然,今日大秦,再无颜色!”念到这,屋里已经是哭声一片,秦雷也已经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旁人怕他哀恸上身,赶紧上前搀扶,却被秦雷一下挣脱,起身踉跄着跑到棺材边,指天起誓道:“杀兄之仇,不共戴天,弟也不才,愿持长戟,破灭南楚,生擒诸烈,斩其狗头,祭奠吾兄,在天之灵!”
完又痛哭起来,杜鹃泣血般的嘶声道:“呜呼吾兄!生死永别!朴守其贞,冥冥灭灭,魂如有灵,以鉴我心:从此天下,更无知音!呜呼痛哉!伏惟尚飨…”祭毕,伏地大哭,泪如涌泉,哀恸不已,几欲昏厥过去。
石敢见状,赶紧将王爷搀扶起来。众将见他如此悲切,亦为感伤,心道:常听元帅说武成王重情重义,今日看来,老元帅看人真是分毫不差。
三天后,几位镇南将军请示日子下葬,哪知秦雷摇头道:“我已经命人做了冰棺,安放义兄的遗体。”
“王爷的意思是…”几位将军轻声问道:“暂不下葬吗?”
“对,暂不下葬。”秦雷斩钉截铁道:“等取到诸洪钧的狗头,让他给我老哥哥陪葬。”
几位将军难以置信道:“若是一直杀不了诸烈,大帅就一直无法入土为安吗?”
“不会的。”秦雷摇头道:“诸烈在孤王眼中已经是个必死之人了。”说着冷冷地扫一眼众人,冷冷道:“不用这样忐忑,我那老哥哥已经把一切都算计好了,若不是他被楚军的毒箭流矢所害,现在该哭的就是楚国人了!”
“还请王爷明示。”众将大喜道。
“说了就不灵了。”秦雷黑着脸道:“三天后大军出征,你等只需各司其职,奋勇杀敌,否则诸烈地狗头还是取不回来,伯赏元帅也就无法入土为安。”
众将只好齐声应诺,各自去准备去了。
见所有人都退下,秦雷这才缓缓道:“把他领过来吧。”
便从后帐挪出一个披麻戴孝,满脸雀斑、五短身材的汉子,神色复杂的伏跪在秦雷面前,轻声道:“罪民李四亥叩见王爷…”
秦雷端详着他那张国字脸,良久才低声道:“你瘦了很多…”在他印象中,李四亥应该是个乐呵呵,肉呼呼的死胖子,却不是这种愁苦模样。
“岳父大人一直在督促我减肥习武。”李四亥垂首解释道:“就算是元帅的女婿,但李家后人的身份,总是会有很多麻烦的,所以我得有自保的能力。”
“为什么不去南楚?”秦雷双目紧紧闭上,低声质问道:“我给你在南楚置好了地,准备好了新的身份,让你和月儿,还有你们地孩子,正大光明的生活下去,不好吗?为什么还要留在秦国,背负乱臣贼子的骂名,活的这么痛苦、这么艰难呢?”
“王爷的好意罪臣岂能不知?”李四亥仰起头,双目中泪花盈盈道:“可我姓李,是西城李家最后的血脉了。虽然我父亲谋反、家族覆灭,一切都是罪有应得,我也痛恨不已。”说着使劲一叩首,伏地呜呜痛哭道:“可他总有千般不是,也是我的父亲;李家纵有万般罪过,也是我的宗族。我不能让父亲无后,家门灭绝啊。”
秦雷默然,他这才知道,原来李四亥不愿更名改姓,是不想让李家的香火断了,不想让世上再没有曾经辉煌无比地西城李家了…
这一刻,秦雷能感受到李四亥内心的痛苦和撕裂,也能体会到他需要付出多大代价,承受多少痛苦,才能坚持下去…
“原来我一直不了解你。”秦雷叹口气,轻轻摇头道:“我一直以为你是个老婆孩子第一,轻松享乐第二,其余都不在乎的。”
“我也不愿意这样,但我别无选择。”李四亥咧嘴笑一笑,恍然间,秦雷仿佛见到了当日那个小胖子。
第六七三章 第二次见面
守卫听到脚步声,警惕的循声望去,便见着一脸肃穆的武成王走来。刚想行礼致敬,却被秦雷摆手制止,示意他们不要出声。
秦雷轻轻走到帐篷外,隔着门帘就能闻到浓重的草葯味。他伸手去掀那门帘,明明轻飘飘的一片棉布,此刻却感觉有千斤之重,那是将近一个甲子的历史的分量。
慢慢掀开门帘,他终于看到昏黄的油灯下,僵卧着一个风烛残年的老者,正有出气没进气的在那里残喘。
听见门口有动静,老人的双目吃力的转动,却被透门而入的亮光耀得什么也看不清。过了许久他才发现,一个望之不过而立之年,相貌英挺、气度沉稳的便衣男子,已经立在了床前。
老人仰起头,与微微垂首俯瞰自己的年青人对视着。仅此一眼,对方的身份便已经不言而喻了。
“你是秦雷?”老人的声音低沉嘶哑,仿若撕破布帛一般。
“是的。”秦雷点点头,拉一个胡凳坐在他的床前,声音平静道:“这应该是我们第二回见面了。”
“呵呵…老夫后来回忆,十几年前在丞相府上,似乎与王爷有过一面之缘。”老人微微闭眼回忆道:“不过很抱歉,还是宛若初见。”这一句是应对秦雷你明知故问的暗诘听他思维敏捷、词锋犀利,浑不似奄奄一息之人,秦雷冷笑道:“有道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看老元帅你的命还长着哩。”这僵卧的老者正是齐楚联军统帅,百胜公赵无咎…但值得一提的是,并不是秦军将其俘虏,而是其侍卫带着陷入昏迷的百胜公投案自首的。
起初秦军以为是这些家奴卖主求荣,但那侍卫队长振振有辞,说这是大老爷自己的心愿,他希望在临死之前。能亲眼见见武成王。
所以秦雷便来了。
赵无咎哑然失笑道:“王爷犯得着跟我一回光返照之人置气吗?”
听他如是说。秦雷这才沉默下来。良久才叹口气道:“你已经看开了?”他这话有两层意思。一是问赵无咎是否看淡生死了?二是问他已经彻底放下敌对情绪了吗?
话说雨田兄向来是直来直去地好少年。哪像今天这样语带三关、句句锋机?看来在新贵与老贵族地较量中。总有那么点底气不足。哪怕胜败已分、对手行将就木了也是这样。
“心似已灰之木。身如不系之舟。”赵无咎轻声道:“你已经将老夫地一切摧毁。我就是不想放下。也没什么可留恋地了…只是有一事不明。这才一直撑着没有闭眼罢了。”说着朝秦雷笑笑道:“你能来我很高兴。这世上没有人能比你更适合解答这个问题了。”
“问吧。”秦雷点点头道:“你是我最尊敬地对手。我会知无不言地。”
“多谢了。老朽荣幸之至。”武将终究是干脆地。赵无咎一字一句地说出了自己疑问:“请问我因何而败?”说完苍声笑道:“一败再败。败得连大齐国都要亡了。却还不知道自己败在哪里。你说我这辈子是不是活到狗身上了?”
秦雷有些腼腆道:“起初是侥幸。中间是大势。最后是我准备充分。”
“侥幸、大势和准备充分?”听秦雷干脆利索的给出了答案,赵无咎神色郑重地咀嚼道:“我们交锋三次,起初的侥幸应该指的是牧野原上的大风吧。”
秦雷颔首道:“不错,在那一次,我真正嗅到了死亡的气息。”说着轻抚一下襟角道:“不怕你笑话,我都哭了。”
“可终究还是我哭了。”现在回味当时的情形,锥心刻骨的痛苦已经不复存在,赵无咎只感到一阵阵的唏嘘:“这算是造化弄人。我认了。”说着又喃喃道:“中间的大势是什么意思呢?”“不妨回想一下贵国当时地情形。”秦雷淡淡道:“虽然貌似强大,但实际上已经是矛盾重重、民不聊生,积重难返、虚弱不堪了。”说着哂笑一声道:“这种情形下最应该做的是革除旧弊、休养生息,先恢复国家元气再作他图。然而百胜公您凭着一股虚火,就妄想以一己之力,直接把我大秦打趴下,然后齐国的问题就无葯自医了,这不是本末倒置、抱薪救火吗?”
“呵呵,武成王这话老朽不敢苟同。”赵无咎缓缓摇头道:“要说国内地糟糕状况。咱们是大哥莫说二哥,你们秦国当时皇帝被俘,军权旁落…据我所知,当时你在前面打仗,后面李浑不仅不支援,甚至还在釜底抽薪。”
说着满脸遗憾的喟叹道:“按当时的情形看,我齐国大有机会连下三关,要不是辛稼奘那个笨蛋,十万兵马据守羊肠坂都被人包了饺子;要不是你神乎其神的急行军。从壶关八百里疾驰而下。谁能挡住我拿下潼关?如果潼关拿下,说不定今天你我的位置就要掉个个。”
“你说的都是实情。可你轻忽了人心的力量。”摇头笑道:“若不是我大秦官兵,在国破家亡的危急关头,爆发出来的大无畏地牺牲精神,我们就被挡在羊肠坂了,就要垮在八百里急行军上了,就抵不住你的日夜强攻了!”说这话时,他脑海中浮现的是当时的一幕幕画面,他看到了沈冰和马奎冒死冲关;看到了那场惊天地、泣鬼神的惨烈行军;看到了潼关城上那道血肉之躯铸就的长城。
有了这样的部队,这样的牺牲,什么难关克服不了?什么敌人打垮不倒?
“人心?”赵无咎迷惑道:“难道不是任由王侯将相玩弄的婊子吗?”
“当然不是!”秦雷提高声调道:“普通军民可以在很多事情上被愚弄…或者说明知被愚弄,也只有默默承受。但他们是有底线地,他们要活下去,要自己的父母妻儿活下去!如果连这最基本的生存权也要剥夺去,他们是不会在沉默中死去的!”说着一挥手道:“我能带他们去争夺生存权,所以他们生死相随;你和李浑要剥夺他们的生存权,所以他们会跟你们拼命!人心向背定成败,我的百胜公大人!”
“好吧,我承认你说的有道理。”寻思良久,赵无咎终于点点头道:“可按照你的逻辑,这次是我们的那个什么生存权受到威胁了,那这次岂不是该齐国获胜?”
“因为我准备充分。”秦雷有些尴尬道:“我用了八年时间这一战。”
“我用了十八年准备上一战。”赵无咎针锋相对道:“还不一样是输了?”
“这个嘛…”秦雷挤挤眼,干笑一声道:“哈哈,如果上官丞相地改革成功,可能就是另一种情形吧。”
看他窘迫地样子,赵无咎突然爆发出一阵快意的笑声,然后便剧烈地咳嗽起来,把一张老脸憋得发青,好半天才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