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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石敢几个也被黑衣卫迎了回来,看上去虽然狼狈了点,但没有受什么伤,比那位可怜的马叔要幸运得多。
强撑到大局已定,失血过多的老马终于晕厥过去。黑衣卫们个个粗通医术,尤善战场急救。两人上前为他除去盔甲,然后才把他平放在地上。观察一下脉搏心跳,知道没有大碍,便拿小剪把他被染成暗红色的衣裳铰开,露出血肉模糊的身体。所幸那些伤痕多是钝器上,看着骇人,其实在盔甲的阻隔下,对身体伤害并没有那么大。挺过发炎后,修养一阵,就能恢复元气。
真正令人担心地,是左脚踝一处露着骨头茬的伤痕,应该是被锄头剁在毫无保护的腿后所致。
“骨碎筋断了?”正在听石敢报告事情经过的秦雷有些惋惜道。他已经知道这位老兵凭一己之力,挽救了伯赏赛阳等人。又用生命做代价,给这群菜鸟们上了最重要的一课——什么才是一个合格的战士。
沉吟片刻,秦雷问道:“别人呢?”
汇报伤亡状况的黑衣卫恭声道:“阵亡了七个,重伤了十八个,轻伤无数。”
这次秦雷却没有惋惜,平淡道:“也好,总要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些代价。”便挥手让卫士退下。
这才转头对石敢道:“你继续说。”
石敢并没有受伤,只是浑身汗渍尘土,头发也一缕一缕紧贴着脑门。看上去狼狈了。听到秦雷的吩咐,便开口讲述起他们在村里的见闻……
他带着几个卫士换上便装进了村。
第四卷 火中莲第一五一章 血溅襄阳湖
襄阳湖烟波浩渺六里,乃是江北省最大的湖泊。此湖位于襄阳荆州之间,一条一余里、东西走向的柳青河将其与西面的南运河相连。
秦国乃是内陆国家,仅有南方大江一条水上防线。因而除了内地河湖上缉盗的水勇,大秦水师悉数归于镇南军统领。镇南元帅伯赏别离也成了实际上的大秦水师统帅。
原本镇南水师仅在江北水城一带驻扎,几乎九成兵力都用来守御西起荆州府东至江口这段江面。但五年前,伯赏元帅命艨艟将军楚落率五千水军北上运河、再东进襄阳湖,驱逐在湖上往来营生的渔夫水匪之类,就地安营下来。
沿湖几府的官员自然不干,联名上书朝廷,抗议镇南军这一暴行。然而朝廷下达的公大出人们意料——襄阳湖及周边数十里划为水军基地,严禁擅入。
尽管闹得民怨沸腾,但襄阳湖水师还是这样建成了,安营下寨之后,整日里巡逻戒备,森严无比。有明眼人见隔岔五便有满载物料的船队从北方南下,再从柳青河驶入襄阳湖中,便对湖中勾当猜个**不离十。
渐渐地,这事情就变成了半公开的秘密,连湖边的放羊老头都知道,襄阳湖水师在造船呢。
对于这种状况,现任襄阳湖水师统领的楚落也只能无奈苦笑。造船这么大的动作,自然瞒不了有心人,何况还是年复一年的建造呢。
但楚统领也没有过在意,毕竟这船的玄机在内部浆轮的联动与传输上,而这部分机械并不在襄阳湖生产。要不是怕到时候内瓤与外皮不配套,这里连那些机械的设计图都不会存放。
所以他对奉命前来支援的车胤国拍胸脯道:“只要设计图不泄露出去,贼人就是把那些空壳看遍了也没用。”
车胤国顺一顺八字胡,沉声道:“不知楚兄把那图纸收在哪里,可否安全?”
楚落见车胤国皮倨傲不恭的样,心中便有气。
第四卷 火中莲第一五二章 弥勒教反
黑夜中,一队比夜更黑的骑兵,觅食黑豹一般,静静地注视着远处奔逃的人群。
突然,一朵绿色的烟花在夜空中绽放。
骑兵领放下护面,嘶哑道:“出击!”
不动如山的余骑霎那间山崩地裂一般轰然而动。窥伺已久的黑豹狂野绝伦地扑向它的猎物——那顶裹挟在乱民之中的青呢小轿。
在足够的冲刺距离下,锥形突击的骑兵们,轻易获得了巨大的冲力。转眼间到了乱民阵前,已经从方才的疯癫中清醒过来的弥勒教民们,哪里还有勇气阻挡钱塘大潮般的冲击。他们惊叫着四散奔逃,但黑夜人多,有人接连跌倒,一旦跌倒就被无数人践踏,然后绊倒更多的,出现更多的践踏……
一时间,未等黑骑杀到,弥勒教阵中已是哀嚎遍野、死伤无数了。
逐鹿河边走出来的黑衣卫们,早已经心如铁石,不仅没有被面前的惨剧动摇,反而以更暴烈的速冲刺起来。在他们的带领下,黑衣铁骑毫不停顿的刺入豆腐般的敌阵。任何躲避不及的弥勒教徒,不是被打横着撞飞出去,便是被碾落成泥。
黑衣骑兵们一没遇到任何有效阻挡,甚至在突入敌群十几丈的距离后,速都没有一丝减缓。此时距那青呢小轿不足五丈远。
拱卫轿的怪袍客们也发现这群煞神是朝自己这边扑过来的。他们怪叫着:“护卫佛!护卫佛!”可这声音迅速湮没在一片鬼哭狼嚎中,已经炸了锅的弥勒教徒们,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逃出这鬼地方,躲得越远越好!哪还听得见别的什么。即使有听见的,想去护卫佛殿下,却被四散奔逃的人流阻挡着,不能成行。
眼见着对方越来越近了,那个金光闪闪的中年人大叫一声:“跑啊。”便带头往湖边跑去,怪袍客们也簇拥着小轿跟在后面。
骑兵们冲破人流,见轿往泥泞的湖边去了。
第四卷 火中莲第一五三章 荆州军讨饷记
第一五章荆州军讨饷记
卓正还没走,麴延武又来了。这位江北总督大人今日一身朝服,站在堂下拱手道:“殿下,要求荆州卫北上剿匪的命令已经发出。”
秦雷起身道:“好。”转而对一边侍立的伯赏赛阳问道:“元帅那里都布置好了吗?”
伯赏赛阳拱手朗声道:“方才收到消息,步军东营统领秦有德率本部两万步军,已经到达北面五里处的山谷,随时可以发动。其余位将军各带本部,共计五万水步军,已经沿运河北上,两日内可到达襄阳樊城一带。”
秦雷点点头,对一脸震惊的麴延武笑道:“去吧,麴大人。为大戏开始敲第一下锣吧。”
说着起身往后堂走去,伯赏赛阳好奇问道:“王爷,您要去干什么?”
“洗个澡,换身衣服,再睡一觉……”
江北卫军分十二卫所,在各个州府分别驻扎,负责一方守御。按编制应有万余人,但实际上只有不到一万五。荆州作为江北府所在,本应有个一万人的大卫所,但谁都知道,荆州卫把厨营妓算进去,两条腿会喘气的也只有五千刚出头。
胡洛就是这个卫所的头头,又叫荆州校尉。他家里是本地的富户,年前四处举债,凑了十万两白花花的银,买下了这个缺。他现在还清晰记得前任离任时,光金银就拉了足足八大车。所以当时他对自己年之内收回成本,五年之内再赚十万的计划,可谓是信心满满。
然而天不遂人愿,等他刚刚明白如何将卫所的花名册填满,弄清楚到底拿多少份额出来孝敬上官合适时,胡洛骇然发现,每月十五必到的饷银开始有些拖后,而且数量越来越少。直到个月前,甚至只有一半数目了。
这让胡洛异常恼火,去将军府找,可当时收礼的马光田已经拍拍屁股走人了。新来的顾将军又没收他银,当然不会给他好脸,劈头盖脸一顿臭骂,便把他骂了回来。
第四卷 火中莲第一五四章 好可怜的大和尚
等到秦有才带着两万全副武装的步兵出现在翠微山下,便闻到一阵阵臭气,他这才明白王爷让他们每人准备一条湿毛巾作甚。
风景如画的晴川湖边,如今已是一片狼藉,当然明年的花草定然格外茂盛。秦有才远远看着数千人出恭的胜景,忙不迭的把毛巾围在鼻上。转头看身边的副将,原来人家早就捂上了。
两人对视一眼,秦有才伸手指了指前方,示意副将去抓人。副将又朝一边的一个统领指了指,示意统领去抓人。统领又朝一边的副统领指了指,示意他去……
就这样一层层下去,最后竟是个队率,领着整整一个营的军士,不情不愿的下去,先把兵刃缴了,再两人一组,把已经瘫软在地的荆州卫兵士拖出来绑了。
看着儿郎们抓病鸡一样,秦有才对副将伸出大拇指,意思是这主意够绝。副将作出副苦笑状,意思是也够臭。
而想出这个够绝够臭主意的罪魁祸,此时也不好过。那阵阵味道从远处传来,到葡萄架下已经很淡了。但你若知道有无数人在外面出恭,想必不会再有食欲。秦雷望着满桌娇艳欲滴的时鲜水果,郁闷道:“吃不下了,下棋去。”
麴延武呵呵笑道:“殿下这个妙计是要载入史册的。”
秦雷翻个白眼,没好气道:“载入‘屎’策还差不多。”心道,你们不知道吴用怎么截的生辰纲,自然觉得新鲜。但比起人家智多星来,老这主意可够臭的。
两个人便转到书房,关门闭窗,焚上檀香,这才在榻上盘腿坐下,摆开棋局,对弈起来。
秦雷猜到了白棋,麴延武恭维道:“金乌升、天下白。好兆头啊,殿下。”
秦雷玩味的捏着白色的棋,似笑非笑道:“谁又知道,若干年后会不会执黑先行呢?”
麴延武刚要问秦雷为何不落,便听到秦雷此语。
第四卷 火中莲第一五五章 江北遍地狼烟起
小院中传来婉转的歌声,唱的是西施姑娘浣纱沉鱼的故事。
石敢有些沉重的望向一边歌唱一边晾晒被单的云依姑娘,有些不知道怎样开口。他与这位江上漂来的绝色姑娘乃是旧识,秦雷每次拿人家姑娘开涮他都在一边伺候着。
云依看到了他,便用围裙擦干手,拢了拢耳边的秀发,走了过来。石敢挺直胸脯,沉声道:“王爷有请。”
云依点点头,解下围裙,递给身边的女伴,便跟着他出了小院,只留下一群八婆在议论纷纷。
两人一前一后默默走着,直到进了厢房都没有开口。这让一直心中打鼓若是云依姑娘开口,自己要不要回答的石敢放下心来,却也有些歉疚。
屋里只有秦雷一人,他正悠哉游哉的半靠在师椅上哼着难听的小曲。石敢轻声道:“王爷,云依姑娘来了。”
秦雷抬起头,朝云依笑笑。这笑容落在云依眼中,是那样的可恶。秦雷笑眯眯道:“云依啊,在洗衣处做得还开心?”
云依面无表情道:“劳王爷挂心,云依很开心。”
秦雷点点头,笑道:“那就好,省得别人说孤王照顾不周。”
云依身体一颤,没有接话。
秦雷一脸郁闷道:“你为什么不说话呢?是不是怪我从来不听你说话啊?”
云依紧抿着嘴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人的疯言疯语。
秦雷抬起头,望着那张宜喜宜嗔的俏脸,轻声道:“讲讲你的过去吧?”
云依双手交错攥着,用力的地方已经有些发青。
第四卷 火中莲第一五六章 气数一尽 浑噩昏沉
丞相和尉大人既然存了这种想法,自然要给足秦雷权利。就像将一把大刀交到个岁孩手里,他一定会把周围砍得稀烂,最后以伤到自己告终。
归根结底,秦雷在两人心里,并不值得重视。更何况,他的前边有占了正统的殿下、有勇冠军的大皇、甚至是老老四,也有白圭之才、陶朱之能。与这几位哥哥相比,秦雷除了脸皮厚、傻大胆之外,似乎差了很多。
作为可以与昭武帝抗衡的两大巨头,确实只把秦雷当作一颗棋。而还算了解秦雷本事的昭武帝又存心要把他淬炼成一把捍卫皇权的利剑,所以对两人的提议只皱了皱眉,却没有表示反对。
于是,对秦雷的任命便定下来了——权督江北山南二省军政机要务钦差王,节制两省军机要务,事毕还朝。另赐天佩剑,以下先斩后奏。
等两位大佬离去,卓老监便把诏书拟好,请皇帝行玺。昭武帝摩挲着手中的玉玺,有些拿不定主意道:“第一次就掌这么大的权利,会不会揠苗助长了?”
卓言轻笑道:“别的殿下不敢说,但是老奴对五殿下还是很有信心的。”
昭武帝想起卓言昔日对秦雷的评价,“不是大贤就是大奸”,无论是其中那一种,都会具备一种特质——大能。他想到与秦雷接触的点点滴滴,哈哈笑道:“说不定这孩能让他们大吃一惊呢。”
距离弥勒教起事已经七天了,晴翠山庄已经快被人踏破门槛了。江北甚至是整个南方的官员望族,从没像今天一样,对哪个人物产生如此强烈的依赖感。
为何?无他,只因为总督大人告诉他们,隆郡王殿下已经向镇南元帅求援,借兵镇压弥勒教起事。
晴翠山庄门外不知有多少探暗哨,镇南军缴械荆州卫这么大的场面,自然瞒不了人。现在的江北府,竟然没有一支军队守护,仿佛抱着金砖上街的小娃娃一般,随时都可能被人抢劫蹂躏一番。
第四卷 火中莲第一五七章 四大家
此时规矩,以上大员才可以乘坐八抬大轿。
胥老爷顿时来了精神,甩开下人搀扶的手,一边院里奔去,一边颤声叫道:“可是耽诚回来了?”
早有人进去通报。不一会,一个身穿紫色官袍的中年人从内堂出来,迎上老者。刚要行礼,便看到他半边脸上的绷带,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道:“爹,你这是?”
胥老爷见真的是大儿回来,立马感到有了主心骨,拉着儿的手哆哆嗦嗦说不出话。胥耽成赶紧把老爹迎进屋里,又端茶倒水,好一个安抚,老爷这才回过劲来,长叹一声道:“爹爹交了一群白眼狼啊……”于是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个遍。
坐在下的胥耽诚捻着胡须听着,越听越是胆战心惊,等老爹说完,这才硬着头皮问道:“爹爹,别的先不说,就说这结交匪人的事情是不是真的吧?”
老头撇嘴道:“那又怎样?儿啊,咱们这荆州府有几家没有给那些佛爷上过孝敬的?就是昨儿,还有两家托为父与那边说项,要是有个万一,求他们能手下留情呢。”说着还有些不屑道:“两个老抠一人才出了两万两,这不是自找不痛快吗?”
胥耽诚摸了摸额头,已经满是汗水。他想笑一下,却发现自己面部僵硬无比。只能嘶声道:“爹爹,胥家大祸临头了……”
胥北青见自己最大的依靠如是说。这才慌了神,忐忑道:“儿啊,不会吧,你可别吓爹爹啊?”
胥耽诚毕竟是督抚大员、一方诸侯,很快恢复了镇静,思一下家族的处境,对胥北青道:“爹爹,孩儿前日便收到朝廷行,隆郡王殿下掌尚方宝剑、督两省军政,却不是唬人的。”
胥北青有些失神的望着儿,等着他的下。
“当前两省最根本的问题、便是平乱。
第四卷 火中莲第一五八章 制衡
原因无他,胥家富甲天下,胥耽诚是山南巡抚,胥北青与麴延武又是至交。
家原本以为,因着南运河,胥家定然要被秦雷铲除,即使侥幸不死也要脱层皮,失了与家对抗的本钱。谁想到胥耽诚来了,还摆出一副负荆请罪的架势,想必是被秦雷吓破了胆,生出了投靠之心。
一旦胥家沦为隆郡王的鹰犬,拿下一成的话事权那是绝无问题。到时候的南方的巨头,就要变成四个了。而家自视高门大阀、历史悠久,向来对胥家这种靠着运河迅速崛起的新晋,又是不屑又是眼热。因而往日几多嘲讽、几多排挤,说势成水火也不为过。
几人交换下眼神,便决定改变计划,在秦雷见胥家之前便把事情敲定。哪怕出点血、多做些让步,也不能让胥家掺和进决策圈。
席上的形势立刻逆转,原本老神在在的变成了急不可耐的;原来别无选择的变成了游刃有余的。只是一桌人都已成精,面上自然不会表现出来。
一时间,所有人都在吭哧吭哧地啃食桌上的菜蔬,气氛沉闷了。原本最沉不住气的秦雷,也因为恨人方才的戏弄,而有意闭口不语。
好在席上还有别人,卓正既是秦雷的下官,又是卓家的长,自然要出来调节下气氛。他自己老爹笑道:“父亲,这满桌菜蔬虽然清口,但大多属寒、不宜肠胃,还是莫贪口的好。”他的意思很明显,大家都松松口,让让步,别伤着情分。
此话一出,他老爷哪有不跟着下台的道理,放下手中的白萝卜条,用毛巾擦干净手。笑道:“正说的对。越是年纪大,还越管不住自己的嘴,这样不好啊。”
乔岐佩也放下手中的东西,笑道:“不好不好,要改啊。”
徐昶早就不吃了,在那里颔笑道:“王爷年少体壮,倒还可以多吃些。
第四卷 火中莲第一五九章 三缺一
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