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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容的脸,不由怀疑:“秦央,你谈恋爱了吧?”
秦央答不上话来,电话那边也听见了,嘻嘻哈哈地笑。
“我没顾上……一说是你,我就来了。”沈晋垂著头道,忍不住再骂一句:“我靠!今天下午还有那个姓唐的课……”
“那就回去吧。”秦央起身,手却被他拉住。
“秦央……”
秦央回首,看到他猛然涨红的脸。
“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好好说过话了。”即便天天打电话给他,也只是他在东拉西扯地没话找话,秦央只是听,安静地。有时候甚至会想,他到底有没有在听?这样的感知很不好,原先不是这样的,而是……而是……
秦央却似乎并不了解他的郁结,轻轻皱起眉:“不是还有课吗?这里到新校区也挺远的。你要迟到的。”
想要把手从他的掌中抽离,他却握得更紧,一直嬉皮笑脸的面孔渐渐显露出茫然:“秦央……”
秦央平静地看著他。
沈晋忽然觉得喉咙似被什麽东西堵住,在他温和的目光下,说话异常艰辛:“我们、我们还是兄弟吧?”
一直很温柔的脸渐渐地浮上一层笑意:“兄弟?”
秦央咀嚼著这个词,慢慢地俯下身,呼吸渐近,他的眼中一闪一闪地亮著犹疑和无措。秦央笑了,嘴唇只是轻轻地碰到他的,就迅速离开:“什麽样的兄弟会做这种事?”
蜻蜓点水般的一吻。院门前车水马龙,救护车鸣叫著从身边驶过,抗拒著打针的小孩子的嘶吼声,痛失亲人的悲啼声……所有的影像都开始暗淡,所有的声音都逐渐远去,站在面前的男子背脊笔直,有一张清秀斯文的面孔。时光仿佛倒流到多年之前,夕阳下的小巷里,也是这样的身影,干净的、总显得有些纤薄的身形,拥抱在怀里时是很舒服的触感,如何都不舍得松手。而当他像现在站在你面前时,气息却是高傲的,带著淡淡的嘲笑,眼神怜悯,尊贵仿佛自云端俯视下尘的帝王。而你所能做的,只是抬起头,仰视,然後逃开他的目光。
“你也明白的,不是吗?”
怎麽可能会一直不明白?在这个信息大爆炸的时代,刚上幼儿园的小侄子就已经学会了抱住漂亮阿姨的大腿喊“美女”,糖糖教的那个小学女生会害羞地说她喜欢她们班那个总是考第一的班长,穿著初中校服的小情侣在公车上旁若无人地接吻,何况这个幼儿园时就懂得笼络人心的沈晋?只是一直在逃避而已,借著兄弟的名义,谁也不敢正视。怎麽敢正视?一直不敢相信爱情,然後在某天发现自己爱上的居然是个同性?
掌中一空,是他甩脱了他的牵绊,沈晋颓唐地低下头:“我……秦央……”语气局促。
一直刻意忽略的问题终於被摆到了阳光之下,那夜喝醉时听到的告白亦不是自己的幻觉,退无可退。
“你以为能瞒一辈子?”
总要说破的,哪里能暧暧昧昧过一辈子?自己不说破也总会有人撞破。逃不过的。再不是小孩子了,什麽都不用想,什麽责任都不用担,只要求个开心就好。家中的父母还在殷殷地等著看“囡囡”游泳;已经有叔婶亲友在玩笑时期待“下次办大事的时候,就是秦秦的事情了”,哪里能绕得过去?到时候,一个新郎一个伴郎,自己还能做什麽选择?
糖糖说过,秦央,你就是那种人,遇到困难的时候,首先想到的就是能不能绕著走,如果不能,你就会昂首挺胸迎难而上。
沈晋许久没有出声。
秦央背对著他,深吸一口气,拦下一辆出租车:“沈晋,我们做不回兄弟了。如果想要和我一起,那麽就是一辈子在一起,而且,不是兄弟间的。你自己想清楚再来找我吧。”
出租车里放著新闻:“本市离婚率又有上升……专家认为……”
开车的司机大叔热情地来攀谈:“怎麽这样一只面孔?跟女朋友吵架了?现在的小青年……”
秦央轻笑著摇头:“没有。”
第二十一章
“摊牌了?分手了?被甩了?痛苦了?想拜托我给你找个更好的?”糖糖两手插腰,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著秦央,“我这边男的没有,美女一群,温柔贤惠的、端庄大方的、聪明伶俐的、野性性感的……这位公子你好哪一口?”
“你这一口。”被狠狠地瞪了一眼,秦央无奈地把手里的羊肉串递给她,“小姑娘说话不要太直接,嫁不出去的。”
糖糖不以为然地耸肩:“我嫁不出去也挺好,不是还有你来给我送夜宵吗?”
张嘴啃下一块肉,享受得眉毛都快掉下来:“後门右拐第一家的?”
秦央看她一脸享受的表情,不由失笑:“就是大小姐您钦点的那家。”
小姑娘一直嚷著要减肥,去年看著满街短裙长靴的美女看到深受打击,於是发誓说一定要在今年冬天把自己的腿塞进漂亮的高筒靴里。她从前上体育课时,跑个八百米都死赖在起跑线上哭,要她运动减肥简直是要她的命。大小姐权衡再三终於拿出壮士断腕般的勇气决定节食。天天傍晚,秦央在食堂里吃饭,她的短信随之而来,比开饭时间还准:“秦央,我饿!”後面跟两行粉条般的眼泪。
从医院回来後,秦央打开电脑写报告、从网上下连续剧、跑去隔壁寝室打了会儿牌又代替老班做了次家教,回学校时,绕著後门逛了几圈还是买了把羊肉串,边走边打电话给糖糖。小姑娘有一坐到电脑前就不肯动的毛病,起先推三阻四的,一会儿说要写论文,一会儿说约好了和网友一起打网游。
秦央说:“我给你带了羊肉串和……”
话还没说完,正在节食期的糖糖穿著一身奶黄|色的睡衣就从楼里奔了出来。秦央心中那股破坏他人减肥计划的罪恶感立刻降到零点。
女生宿舍楼前的路灯总是坏掉的,灯柱下是两个交叠在一起的影子。听说校方曾经修过,结果第二天,灯泡又碎了。房间里的灯光都被厚厚的窗帘布挡住了,偶尔有几丝光线混合著娇脆的笑声一起从窗帘的缝隙间漏出来,远处的路灯也是暗淡而昏暗的颜色,将人的影子拖得越发的长。楼前站著两三个男生,都是等人的模样,看来已经是熟客,监管阿姨熟稔地和他们打著招呼:“哟,又来啦?”那男生就摸著头不好意思地笑。远处是一对对或窃窃私语或低声嬉闹的身影,依依相偎,难舍难分。
秦央和糖糖坐在楼前的花坛边,花坛里不知名的花朵已开得过盛,隐约显露出衰败的迹象。眼看快要入秋,夜风中夹带几缕寒意。糖糖津津有味地啃著羊肉串,把光秃秃的竹签子又塞回秦央手里:“想说什麽就说吧。是不是连好兄弟都没得做了?”
秦央把玩著手里的竹签子,轻轻点头。
糖糖不屑地咬下一块肉:“舍不得就不要做那麽绝。”
“他那个人……”竹签子在手里忽而松开忽而握紧,任意地调换著它们的顺序,秦央整理著词句,“他被甩的次数多过他甩别人的次数。”
“哦。”糖糖撇撇嘴,随即猛然回神,“哎?”
“理由都是一样的,没有安全感。”昏黄的灯光下,秦央看著手里的签子轻轻地笑了起来,“情人之间分手这种玩笑是不能乱开的,就像夫妻吵架最忌讳说离婚。因为说著说著,哪一天脑子一昏就真的离掉了。沈晋就是那种人,恋爱还没好好谈就已经随时随地准备撤退。曾经有个女生跟我说,和他谈恋爱,感觉就像有今天没有明天一样。哪个小姑娘受得了?”
糖糖睁大了眼睛听他说,秦央拿起放在一边的奶茶,插上吸管,递给她:“看他谈恋爱就像看你减肥一样,弄得所有人都知道,实际效果几乎一点都没有……嘶──”
“我和他不是一个档次的,谢谢。”
胳膊被吃饱喝足的糖糖用力一掐,秦央暗暗後悔不该把她喂得太饱。
在糖糖催促的目光下,话题继续绕著那个人打转:“他也是个典型的S市男人。”
细致、温柔、体贴。每年的三八妇女节总是记得给秦家姆妈送束花,偶尔变戏法一样变出一点小礼物,挂在提包上的小饰品、外形很精致的糖果、有时是一句“阿姨看上去老年轻的”,就可以把那个精明的、却还怀有一颗少女心的S市女人哄得心花怒放……他能烧一手好菜,虽然仅限於炒青菜和蕃茄炒蛋;他不学无术,和秦家爸爸侃起体育或者军事来却头头是道;他在公车上会给老人和孕妇让座,和糖糖一样喜欢去捏小孩子的脸,直到他们放声大哭,然後再把他们逗乐,循环往复,乐此不疲。
“他也会去给女朋友买止痛片。”糖糖坏笑著插嘴,一把啃得干干净净的竹签子理所当然地塞进秦央手里,“他那样的好男人适合观赏,你这样的好男人适合带回家。”
秦央抓著一把竹签子,把它们平均地分成两股,又合成一股:“谢谢夸奖。”
“不客气。”糖糖挑眉,转过脸来正对著秦央,“你就这麽确定他一定会把你带回家?”
“为什麽不是我把他带回家?”秦央起身把签子扔进楼前的垃圾箱里,语气笃定,“我确定。”
一生能有几个十年?身边的人来来往往,有的萍水相逢,有的称兄道弟,但是终是要一别珍重,能有多少人能陪著你,不离不弃,笑看这整整十年的日升月落?无论是他还是沈晋,这十多年的牵牵绊绊早已悄无声息地融进了骨血里,恩恩怨怨纠纠葛葛,早已算不清你我之间谁是谁非,怎会是说断就断?
“呵……”糖糖却笑著站到了秦央面前,神色挑衅,“秦央,你要真的那麽确定,你就不会来找我说这些了。”
秦央哑然,好似那个被阿姨认出来天天候在楼前的男生般垂首,掩饰性地去推鼻梁上的眼镜:“大小姐英明。”
大小姐大方地挥挥手进屋:“没事,你想说就说。今天的羊肉串不错,奶茶不行,要後门对面的居民区里的那家的,他们家的奶味浓。还有,明天记得早点来,我都饿疯了。”
糖糖的减肥计划彻底夭折了。手机上始终没有出现那个熟悉得能倒背的号码,秦央天天提著羊肉串和奶茶去犒劳可怜的、在新社会忍饥挨饿的她。
夜晚的女生宿舍楼前灯火朦胧,偶有两声不经意放大的笑声。秦央坐在花坛边和糖糖漫无目的地聊,话题总是不自觉地绕回来,幼儿园时那个面目可憎的沈晋、小学时那个差点被吓哭的沈晋、初中时那个颓废的沈晋、高中时那个糖糖不曾见过的沈晋、沈晋、沈晋、沈晋……无往不利万事如意的沈晋。
脾气娇纵的大小姐终於忍耐不住:“那个漏底瓢子是不是从来没有碰过钉子是吧?”
秦央认真地摇头:“不是。有过的。”
高中时,他喜欢上了一个隔壁班的女生。那女孩很漂亮,有点像衣衣,个性文静,作文写得很好,会弹琵琶,色艺双绝。沈晋追她追了整整一个月,搭讪、攀关系、送礼物……使尽浑身解数,屡败屡战,屡战屡败,最终放弃。
糖糖好奇地问:“为什麽?”
秦央抿著嘴愉快地笑了起来:“因为他发现,那个女生暗恋我。”
秦家姆妈百无聊赖地看著窗外,八楼的囡囡被抱去外婆家了:“晋晋怎麽很久没来了?”
秦央坐在电脑前“啪啪”地写著报告:“他最近忙吧?”
目光顺著母亲的视线一起看出去,金秋十月,楼下的草坪都脱了绿衣,枯拉拉的一片暗黄。秋高气爽,原本是办婚事的好天气,偏巧说什麽今年没有立春,是寡妇年,不宜结亲,婚庆公司平白无故丢了大半生意。老班已经重回校园,那边的移植手术听说很成功,秦央暗暗计算,距上次医院一别,已经月余。
万分确定的事忽然觉得有些不可靠,上课时听著听著就慢慢走了神。衣衣和老班小别之後更显甜蜜,恨不得时时刻刻粘在一起;小新和他的女友依旧细水长流,千言万语都包含在薄薄一张信纸上,在这样一个时代,真是浪漫得让人羡慕;精灵和小天王一番波折之後又重修於好,爱篮球胜过爱女朋友的小天王终於收拾起他的宽大球衣,按照女友的要求换上了干净的衬衫、牛仔裤,乍一看也是个前途大好的有为青年的样子……
脾气很好的讲师在台上兢兢业业地讲,糖糖捅了捅秦央,一脸痴迷的模样:“小宋同学真是越来越可爱了。”
这位讲师姓宋,据说已经有了个女儿,却因为长著一张很显嫩的圆圆的娃娃脸,眼镜也是圆圆的,脾气又好,总是很为难又无奈地纵容学生们在底下胡闹,於是深得学生们,尤其是女性学生们的喜欢,比如糖糖,每次都在私底下没大没小地叫他“小宋同学”。於是,十分容易逃课的这节教育技术课成了糖糖每次必到的课,系主任教授的那节课也没见她上得这麽勤快。
秦央无可奈何地掏出纸巾递给她:“把你的口水擦擦。”
糖糖作势来打,秦央放在桌上的手机发出幽蓝的光芒,那个熟悉得能倒背的号码:“老子忙了一个月的作业,那个姓唐的居然判我不及格!”
秦央咬著嘴唇笑开。
糖糖抱起臂膀身体後缩,一脸惊惧:“别笑了,很吓人的。我知道我今天晚上没有羊肉串吃了。”
秦央没有立即回复,放下了手机认真抄小宋老师的笔记。
糖糖在边上冷哼:“装腔作势。”
半个小时後,小宋同学说下课。秦央揣著手机第一个走出教室。教学楼吊顶极高的大厅里,那座平时并不觉得怎样的某教育学家的半身雕像陡然间觉得和蔼可亲许多。
秦央说:“同学,你发错短信了。”口气平淡。
那边却哈哈地笑开:“我要是真的发错,你就不会特意打电话过来了。”
沈晋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吊儿郎当,带一点从小就改不掉的自作聪明和沾沾自喜:“秦央,你装酷从来没有装到底过。”
握著手机的手指猛然收紧,其实仔细看看,大厅里这座雕像还是不怎麽样。
第二十二章
有些习惯一旦养成就再难更改。比如看到一部精彩的电影,满心都是感触,话到嘴边回过头,身边那个总是侧着头静静聆听的人却不在了。又比如秦央不在身边的沈晋,和沈晋不在身边的秦央。
自从上次沈晋打来电话后,断了一个月的通讯便渐渐回复了。
秦央说:“这几天在陪糖糖看《电锯杀人狂》,就是那部惊悚片。”
沈晋说:“昨天晚上通宵看球,翘了上午那个姓唐的的课,这学期的出勤率快不够了。”
闲来无事,一边看CSI一边接他的电话,没话找话就跟他描述剧情,自杀谋杀情杀,鲜血喷了一地,脑浆飞溅。秦央面不改色地吃着漂了一层红油的“麻辣烫”,沈晋在那边笑骂:“秦央,你越来越变态了。”
秦央闭口不提那个有没有想明白的问题,沈晋只字不谈到底有没有想过。除此之外,永远找不对等腰三角形的两个底角的家教小孩,正在练习穿高跟鞋的糖糖,总是看不顺眼的那个姓唐的老师……都可以成为聊天的话题,似乎是回到了无话不谈的从前,却比从前多了一份亲昵,也多了一份试探。
每天一早,秦央会收到沈晋的短信:“天冷,多穿件衣服。”
秦央坐在食堂里一手拿着馒头一手按着手机:“记得吃早点。”
陡然间的温柔体贴显露出一丝别有用心。谁要是先挑起话头,谁就是等得最惶恐,最迫不及待的那个,当然,那个谁绝对不能是自己。
糖糖翻着白眼不屑地评价:“打一顿棒子再给颗糖,切,怀柔政策。”
末了,再打个寒颤补一句:“还是相互的。”
回过头来剜秦央一眼:“不就是面子吗?”
秦央无辜地摊手:“不是我,是沈晋。”
糖糖眯起眼:“明明你也是。”
烦心事也不是没有,院里新调来一位老师主管学生工作。该老师固执刻板,最看不惯学生们玩玩闹闹莺歌燕舞。秦央糖糖他们此时已是院学生会的骨干,接连几次活动策划都被她毫无道理地驳回,几个通宵的心血就此白费。最吃不消的是,这位老师一会儿一个主意,上午开会的时候还是这么个说法,不过吃了顿午饭,立刻就换了另一番说辞,整个学生会被她折腾得人仰马翻,疲于奔命之际还捞不着一点好。糖糖气得同她理论了几次,学生和主管老师之间不平等的差距注定要无功而返,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委屈得眼圈都红了。秦央这边厢好言劝慰着她,那边厢强压在心底的烦躁就一股脑地习惯性地倒给了沈晋。高兴的时候第一个想到他,不高兴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也是他,习惯成自然。
沈晋听着秦央对那位老师的形容,枯黄的头发,蜡黄的脸,精瘦精瘦的身形,不由脱口而出:“不就是个巫婆么?”
两人“噗哧”一笑,“巫婆”就成了两人私底下对那位老师的称呼,如同那个总是刁难沈晋的“姓唐的”。
沈晋神秘兮兮地告诉秦央:“我看到你们那个小宋同学坐在姓唐的的车里。”
秦央好心情地纠正他:“人家叫唐逸。”
那边就故意再重复一遍:“姓唐的。”
秦央身体后仰靠向椅背,一脚踩上他的尾巴:“沈晋,你越来越向糖糖靠拢了。”
“不要把我和那个八卦精托世的搞在一起!”
果然,炸毛了,秦央心满意足。
沈晋那篇被判不合格的作业又重做了一遍,姓唐的似乎有意跟他过不去,又点名要他做课堂展示。沈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