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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巴尔内特私家侦探事务所-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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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来搜查的吧?”巴尔内特问道,“你别不好意思。小姐没有什么好隐藏的。而我呢,更加没有。我正口授自己的回忆录,你允许吗?”
    当贝舒察看着家具下面的时候,他继续口授道:“那一天,贝舒警探发现我在可爱迷人的勒戈菲埃小姐家里,是年轻的女笛师介绍给我认识她的。警探开始调查他那十二张非洲矿业股票,这些股票始终顽固地销声匿迹。在那长沙发下面,他发现了三颗尘埃,在衣柜底下,他发现了一块鞋内后跟垫片。贝舒警探不忽视任何细节。令人赞叹的敬业精神!”
    贝舒站了起来,对巴尔内特挥舞着拳头,并且咒骂着他。巴尔内特继续口授。贝舒走开了。
    不一会儿,巴尔内特拿着纸盒下了楼。贝舒正在站岗,他犹豫不决要不要搜搜。但是,他太担心了,还是打开了纸盒,发现里面只装了些废纸和破布。
    生活对于不幸的贝舒来说,变得更难以忍受了。巴尔内特出现在面前,他挖苦人,戏弄人,这使贝舒越来越狂怒。巴尔内特每天都来,上完笛子课或者做完速记打字,总是带着那个纸盒下来。怎么办?贝舒不怀疑这是新的戏弄,巴尔内特在嘲弄他。但是,万一巴尔内特这次带的是证券呢?如果他带着十二张非洲矿业股票溜走呢?如果他乘机转移他的赃物呢?于是,贝舒不管愿意不愿意,总要伸出一只手焦躁不安地在纸盒里搜索,在撕烂的抹布、破旧的衣服、掉了羽毛的样子、折断的扫帚、壁炉的灰烬、胡萝卜皮等杂七杂八的东西里翻来翻去。巴尔内特却笑得直不起腰来。
    “证券在里面!证券不在里面!你会找到的!……你不会找到的!……啊!蠢家伙贝舒,你叫我笑破肚皮啰!”
    整整一个星期都是这样度过的。贝舒在这场战斗里显得越来越软弱无力,完全丧失了勇气,而且在整个街区成了大家的笑柄。尼古拉。加西尔和他,的确不能阻止房客们去忙自己的事,尽管房客们同意被人搜身与检查。人们议论纷纷,加西尔的不幸遭遇引发了流言蜚语。他的主顾十分慌乱,包围了他的办公室,要求退还他们的钱。而图菲蒙先生呢,他是国民议会议员,前任部长,生活习惯完全被扰乱了。他一天进进出出这所房子四次,目睹这乱哄哄的场面,于是责令尼古拉。加西尔去报警。这骚乱的局面再也不能继续下去了。
    一天傍晚,一件突发事件使加西尔和贝舒很不舒服。他俩听见从四楼传来剧烈争吵的声音。沉重的跺脚声,女人们的尖叫声,看来事态还相当严重。
    他俩匆匆赶到四楼去。在楼梯平台上,阿维利纳小姐和勒戈菲埃小姐打得不可开交,不管巴尔内特怎样努力劝架,也不能使两个女人停下来,他倒是显得很开心的。她俩的发髻散开了,紧身胸衣撕烂了,互相对骂不止。
    人们终于把两个女人拉开了。女打字员的歇斯底里发作了,巴尔内特只好把她抱回她的房间,而笛子女教师则发泄着心中的愤怒。
    “我把他和她两人当场捉住了,”阿维利纳小姐大声说道,“巴尔内特起初追求我,刚才却在拥抱她。巴尔内特是个古怪的家伙;贝舒先生,你应该问问他:一个星期以来他在这里搞什么鬼名堂?他为什么把时间全都花在询问我们和到处搜索上面?喏,我可以告诉您,他知道是谁偷了那包东西。是看门女人,是的,阿兰太太。那么,他为什么不许我对您提起那事呢?而且,对于证券,他已知道真相。他对我讲的话可以作证:”证券在这房子里,又不在;证券不在这房子里,又在。‘贝舒先生,您要提防他呀。“
    吉姆。巴尔内特把女打字员安顿好了以后,一把抓住阿维利纳小姐,用力推回她的房问。
    “走吧,我亲爱的老师,不要大声吵闹,别说你不知道的事情。您讲起笛子来头头是道,但是您讲不清楚别的事情。”
    贝舒完全没有料到他会回来。阿维利纳小姐透露了吉姆。巴尔内特的想法,案件在贝舒的头脑里立即变得清晰了。对,罪犯就是阿兰太太。起初他怎么没有想到呢?他确信那是真的,十分气愤,急忙下楼去,冲向看门女人的小屋,尼古拉。加西尔跟在他的后面。
    “我的非洲矿业股票呢?它们在哪里?是被你偷了!”
    尼古拉。加西尔也来到了。
    “我的证券呢?女贼,你把它们怎么样了?”
    他俩摇晃着那个胖女人,每人抓着她的一只胳膊拉来拉去,向她问一连串的问题,不住地臭骂她。她一声不吭,好像受了惊一样。
    这个夜晚,对于阿兰太太来说,十分难挨,以后的两天也同样痛苦不堪。贝舒始终坚信巴尔内特没搞错。根据这个指控,整个事件的真相也就大白了。看门女人在收拾房间的时候,已经注意到那包证券不寻常地放在床头柜上,而且只有她才有房间钥匙,她极可能了解加西尔先生的生活习惯,她又回到套房里,攫取了证券后逃走,躲进她的房间里,尼古拉。加西尔在那里又见到了她。
    贝舒失去了勇气。
    “是的,很明显是这个女贼偷了那个包,”他说道,“但是,秘密还是没有揭穿。是看门女人,还是别的什么人作案,并没有多大的关系。只要没有查出我那十二张非洲矿业股票的下落,这案就等于没破。我承认她把股票带到了她的房间,但是,她在九点钟到我们搜查她的房间那段时间里,究竟用什么奇妙的办法转移了股票呢?”
    这个秘密,那个胖女人始终不肯讲,尽管人家威吓她,并且在精神上折磨她。她还是否认一切。她什么都没有看见,什么也不知道。虽然她涉嫌犯罪是毫无疑问的,她却矢口否认绝不吐真情。
    “该结束了,”一天早上,加西尔对贝舒说道,“你已经看到,图菲蒙议员昨天晚上推翻了内阁,使之下台。记者们将要来采访他。我们能够搜查他们的身体吗?”
    贝舒承认阵地难以保住。
    “三个钟头以后,我将知道一切情形。”他肯定地说道。
    下午,他去巴尔内特侦探事务所敲门。
    “我正在等你,贝舒,你需要什么吗?”
    “你的帮助。我摆脱不了困境了。”
    这个回答是开诚布公的,贝舒的此行是完全值得的。他认了错。
    吉姆。巴尔内特向他大献殷勤,热情地抓住他的肩膀,跟他握手,十分巧妙地不让他感到失败的羞辱,这不是胜利者与失败者之间的会谈,而是两个同志之间的和解。
    “说实在的,我的贝舒老友,使咱俩疏远的小小误会,叫我无限痛苦。像咱俩这样的朋友,竟然成了仇敌!多么叫人伤心!我因此失了眠。”
    贝舒皱了皱眉头。在他的内心深处,正苦涩地责备自己身为警员,却仍然同巴尔内特保持着友好关系,而命运竟然使自己成为那个人的合作者与感恩者,这使他感到非常气愤。而且他素来认为那个人是个无赖的骗子。但是,无可奈何!有的环境会令最正直的人弯腰,失去了十二张非洲矿业股票,正是这种环境!
    他压抑着顾虑之心,低声问道:“那窃贼正是看门女人,对吗?”
    “正是她,种种迹象表明,只能是她作的案。”
    “但是,这个一直都受人尊敬的女人,怎么能干出这种事来呢?”
    “如果你稍微谨慎一点,调查一下她的情况,你就会知道:这个不幸的女人有一个坏透顶的儿子,把她的钱全给骗走了,令她十分痛苦。正是为了这个儿子,她不得不铤而走险了。”
    贝舒浑身打战。
    “她终于把我的非洲矿业股票交给他了?”
    “啊!这倒没有,我不允许她这样做。你的十二张非洲矿业股票是神圣不可侵犯的。”
    “那么,它们在哪里?”
    “在你的口袋里。”
    “你别开玩笑!巴尔内特。”
    “我不会开玩笑,贝舒,当涉及这么重要的事的时候。你证实一下吧。”
    贝舒的一只手,犹豫不决地伸进那个被他指着的衣服口袋。他拍了拍,然后取出一个大信封,信封上面写着:“送交我的朋友贝舒”。他拆开信封,看见了他的非洲矿业股票,清点一下,正好十二张。他的脸变得苍白了,两腿发着抖,巴尔内特把一只嗅盐瓶递到他的鼻子下,他嗅了嗅。
    “吸气呀,贝舒,你可别昏倒呀!”
    贝舒没有昏倒,只是揩去悄悄流下的几滴眼泪。快乐与激动,哽塞了他的喉咙。当然,他毫不怀疑,巴尔内特在他进屋时就把那个信封塞进了他的口袋,他俩当时正互诉衷情,他也就没有留意。那十二张非洲矿业股票确确实实在他颤抖的双手里了,他再也不觉得巴尔内特是个骗子,完全不是。
    他突然恢复了体力,开始欢蹦乱跳,跳起西班牙舞来,踏着想象中响板的节奏跳着。
    “我又得到它们了!非洲矿业股票,回来了!啊!巴尔内特,你真是个大好人!世界上没有别的巴尔内特,只有一个巴尔内特——贝舒的救命恩人!巴尔内特,应该给你竖一尊雕像!巴尔内特,你是英雄!但是,你是怎样成功的呢?快讲讲吧,巴尔内特!”
    巴尔内特处理事件的方法,再次令贝舒警探目瞪口呆。出于职业好奇心,他问道:“怎么回事,巴尔内特?”
    “什么?”
    “唉!你是怎样弄清楚这案件真相的?那个包在哪里?你会说‘既在房子里面,又不在’吗?”
    “既在房子外面,却又在房子里面。”巴尔内特开玩笑道。
    “你讲讲吧。”贝舒恳求道。
    “你自认猜不出来?”
    “你要怎么说就怎么说吧。”
    “那么,你以后不要因为一些小过失,对我摆出责备的样子,令我不愉快。这使我有时相信自己偏离了正路。行吗?”
    “你讲讲吧,巴尔内特。”
    “啊!”巴尔内特大声说道,“多么迷人的故事啊!尽管我有言在先,贝舒老友,你还是丝毫也不会失望的。我还从来没有遇见过比这案件更引人注目、更意外、更自发、更狡猾、更合人性,同时更难以置信的事了。它是那么简单,却反而让贝舒你这个优秀的警察,足智多谋的探员,眼花缭乱看不清。”
    “总之,你讲讲吧,”贝舒生气地说道,“装着证券的包,是怎样离开那个房子的?”
    “就在你的眼皮底下。难以形容,贝舒!而且,那个包不仅离开了房子,接着又回到房子里!它每天两次离开房子!它每天两次又回来!就在你的眼皮底下,贝舒,你憨厚友善,眼睁睁地看着!整整十天,你对它弯腰,毕恭毕敬。真正十字架的一块碎片出现在你面前!只差一点,你就会下跪!”
    “哪里会呢!”贝舒大喊道,“这真荒谬,既然全都搜查遍了。”
    “全都搜查遍了,贝舒,但是有件东西没有搜查!所有的包裹、纸盒、手袋、衣袋、帽子、罐头和垃圾箱……全都搜查过,但是漏查了那件东西。在边境火车站,旅客的行李物品要接受检查,但是外交邮袋是免检的。因此,你全都检查了,惟独没有检查那件东西!”
    “那是什么呀?”贝舒大声问道,迫不及待。
    “让你猜一千次也猜不到。”
    “你讲吧,真是他妈的!”
    “前任部长的公文包!”
    贝舒从座椅跳起来。
    “嗯?你说什么?巴尔内特!你控告图菲蒙议员?”
    “你发疯了!难道我竟敢控告一位议员?首先,一位议员、前任部长,先验地不能怀疑。在所有的议员和前任部长当中——天知道他们有多少!——我认为图菲蒙是最无可怀疑的,尽管他充当了阿兰太太的窝赃者。”
    “他于是成了同谋?图菲蒙议员会是同谋吗?”
    “不会的。”
    “那么,你控告谁?”
    “我控告谁?”
    “是的。”
    “他的公文包。”
    巴尔内特庄重而又愉快地解释道:“一位部长的公文包,贝舒,可是个重要之物。哪里有图菲蒙先生的身影,哪里就有那个公文包。先生和公文包不可分离,彼此互相依存。你不能想象图菲蒙先生不带公文包,你也不能想象公文包不在图菲蒙先生的手里。只是图菲蒙先生有时要把公文包放在他旁边,比如说为了吃饭,或者为了睡觉,或者为了完成日常生活中的某个动作。在那些时候,图菲蒙先生的公文包就独自存在,可能会发生某些事,图菲蒙先生对此不负任何责任。这就是失窃那天早上发生的事情。”
    贝舒看着巴尔内特:“你究竟想要说什么呀?”
    巴尔内特重复道:“你的十二张非洲矿业股票不见了的那天早上,就发生了那种事情。看门女人,因为偷了东西而惊慌不安,因为迫在眉睫的危险而丧魂落魄,不知道怎样摆脱那将使她身败名裂的赃物,突然看见在壁炉上——啊,奇迹!——放着图菲蒙先生的公文包,单独放在那里!图菲蒙先生刚刚进了看门女人的小屋,来取他的邮件。他把公文包放到壁炉上,正拆着来信,这时尼古拉。加西尔和你,贝舒,你俩正告诉他说证券不见了。于是,一个天才的,的确是天才的想法(不可能使用别的形容词了),在阿兰太太的头脑里产生了。放证券的那个包,恰巧也放在壁炉上,就在那公文包旁边,上面被报纸遮住了。这间屋子还没有被搜查,但马上就会被搜查,事情就要败露。刻不容缓。看门女人立即转过身去背对着你们三个谈话的人,非常迅速地打开公文包,掏出包内两层之中一层里的文件,把证券包塞了进去。大功告成。谁也不会起半点疑心。图菲蒙先生腋下夹着公文包离开,也就把你的十二张非洲矿业股票和加西尔的全部证券带走了。”
    贝舒没有提出丝毫异议,巴尔内特斩钉截铁地讲着自己的判断,贝舒屈从于无可辩驳的事实。他相信了,确信巴尔内特的话。
    “那天,我的确看见了,”贝舒说道,“一叠文件与报告。我的确没有在意。但是这些文件与报告,她大概还给了图菲蒙先生了。”
    “我可不这么想,”巴尔内特说道,“那些东西只会使人家更加怀疑她,她已经把它们销毁了。”
    “但是,他大概会索要的吧?”
    “不会。”
    “怎么!他没有发现有一批文件不见了吗?”
    “他也不会发现证券在他的公文包里。”
    “他没打开公文包吗?”
    “他没有打开。他从来不打开公文包。图菲蒙的公文包,跟其他许多政治家的公文包一样,只是一个装门面的东西,一种姿态,一种威胁,提醒人们要遵守秩序。如果他打开过公文包,他就会索要文件与归还证券的。然而,他既没有索要文件,也没有归还证券。”
    “那么,当他工作的时候呢?”
    “他不工作。因为有了个公文包,并不是非要工作不可啊。甚至只要拿着前任部长的公文包,就不用再工作了。那公文包就代表工作,权势、威望、绝对权力与无所不知。昨天夜里,图菲蒙在国民议会——他是在那里,因此我讲话是很有根据的,我很了解情况——把他这个前任部长的公文包往讲坛上一放,现任部长就感到自己输了。有多少很有分量的文件资料装在这个伟大的工作者的公文包里呀!有多少数据!又有多少统计材料!图菲蒙打开公文包,却不从两个胀鼓鼓的夹层里取出任何东西。他发表演讲,不时地把手按在公文包上,那神态像是在说:”全在这里呢。‘然而,公文包里只有贝舒的十二张非洲矿业股票,加西尔的证券,以及一些旧报纸。这已经足够了。图菲蒙的公文包使部长倒了台。“
    “但是,你是怎样知道的?……”
    “因为图菲蒙在凌晨一点钟走出议会,步行回家的路上,被某个人鲁莽地撞倒,躺在了人行道上。另外一个人,即那个人的同伙,拾起公文包,取出了证券包,把一叠旧报纸塞进公文包,然后带走了证券。我需要对你说出那第二个人的名字吗?”
    贝舒由衷地微笑了。由于那十二张非洲矿业股票在自己的口袋里,他就觉得整个故事更加有趣,图菲蒙的意外跌倒更加好笑。
    巴尔内特转了一圈,大声说道:“这就是全部秘密,老伙计,正是为了能够发现这别致的真相,为了熟悉这所房子,为了搜集资料,我才口述回忆叫人打字,我才来上笛子课。多么美妙的一星期。在四楼调情,到楼下作多种消遣。加西尔,贝舒,图菲蒙……都是听我摆布的小木偶。最使我感到为难的,你懂吧,就是承认图菲蒙不知道他的公文包已参与了犯罪,而他在无意之中带着你的十二张非洲矿业股票走来走去。这件事使我十分惊讶。看门女人也很吃惊!对于她来说,真是不可思议!在内心深处,她大概把图菲蒙先生看作最卑劣的骗子,既然她相信图菲蒙‘独吞了’那十二张非洲矿业股票和其他证券。可恶的图菲蒙!”
    “我应该告诉他吗?”贝舒问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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