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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秋怜站起身,烛光照射,青影投在地上,削瘦黯然。
涩涩一笑,迈腿,却摇晃一下跌坐回椅子。
“怎么…………”满心惊异,来不及反应,眩晕袭来,也软软趴倒在桌上,昏睡过去。
本来应该迷倒的月笙微微动了动,慢慢抬起头来——
“真是的,滥好人………。我哪有那么笨被你瞒过啊…………。”月笙嘲讽地笑笑,却觉得脸上冰凉一片,用手一抹,原来不知不觉间,已经泪流满面。
她怔怔看着自己的手,泪珠滑落唇边,舔一舔,又咸又涩。
“……所以我说,最讨厌你了…………”哽咽着,双手掩面,泪水再也抑制不住,汹涌而出。
阳光照射进屋子,外面明亮的仿佛春回大地——
白秋怜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定定神,渐渐想起昨晚的一切,脸色变得惨白。
陡然撑起身,眼前一阵发花。
细碎的脚步声传来,哑巴侍女走进来,看他起了想替他梳洗。
“什么时辰了?”急急问过,才想起对方无法回答。
冲出屋外,侍卫还没回过神就已从他身前跑过,穿过枫林,飞散的红叶抛在身后,脚下是一片红黄…………
“白秋怜!”旁边一人大喝,窜到身前挡住去路。
“………。你不要去了,没用的。”李仇立在面前,冷冷看他。
“为什么你不去救她?!”白秋怜怒视,“你这样和善安有什么区别!”
李仇抿紧嘴唇,隔了一会才道:“她执意如此,心愿如此,我不能挡。”
白秋怜咬牙,想起昨晚月笙的话,跺跺脚,引得小腿一阵刺痛,也管不得,扭头朝外走。
“等等!”李仇一把拉住他,“你干什么去?”
“去练兵场。”想要抽回手,却动弹不得。
“…………你并未易容,去了只会坏事。”
白秋怜皱眉,刚想反驳,又听他说:“我带你去……”
练兵场——
五百死士骑着骏马,在跑动中练习箭术。
“真是有意思,王爷,我也想骑马。”月笙淡笑,眉目轻转,碧波潋滟。
冀王看着她,笑笑:“怎么今日这么有兴致。”说着,叫下人挑一匹温顺的马牵来。
“好漂亮……。”月笙轻轻抚摸马儿,眼神却瞟向坐在不远处的善安。
青衣玉面,淡定无波。
低下头,掩住满眼涩然。
“小心,随便骑两圈就好了……。”冀王扶她上马。
“没关系的,王爷。”月笙在马上坐稳,笑得那样开心,那样艳丽,迷了众人。
“弓箭,我也想要试试。”听她这样说,旁人立刻奉上一把轻巧的弓箭。
轻轻策马,跑到空地中,身体被颠得上下起伏,仿佛心脏也跟着上下起伏。
五百死士就在不远处,慢慢搭起弓,沉静的面容只有眼神闪烁。
远处是冀王和善安坐着,两个人都看着她,一人满眼关切,一人深邃莫测。
箭尖在空中无意识地晃过,然后——指向了善安………。
似乎周围的声音飘散开,远离了,眼前只剩下那青衣,一如第一次见到的那样,似笑非笑的表情,眼睛又黑又亮。
手指微微颤抖着………
善安的视线直直射过来,刺进心里,那样痛,那样痛………
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什么呢?什么也不瞒我,连这种事也告诉我,这么久的时间,就好像在凌迟。
“强者不需要柔情,柔情只会招致死亡。”
你可知道,当你说这句话时,我已经无法回头了,即使是死亡,也无法阻挡我对你产生的感情………………。
月笙与善安遥遥对视,良久,缓缓放下弓,对他淡淡一笑。
…………无怨无悔…………
善安眼神微动,很快掩盖下去,他看到月笙扭过头,骑着马在空地处小跑着。
慢慢站起身,忽然觉得胳膊有些沉,然而他还是抬起来,指向白衣。在冀王震惊的目光下,不大不小的声音响起——
“杀。”
五百死士,五百只箭。血花绽放,漫了天,浸了地,犹如枫林中的红叶,飘散开来。
白衣与骏马跌落,尘土飞扬,谁也看不到,有一滴泪珠也跟着跌落,摔碎……
嘻笑的月笙,生气的月笙,残酷的月笙,任性的月笙,躺在那里的却是带了面具的月笙,谁也看不到,那下面满脸的疤痕,犹如她的一生。
月笙,月月重生,白秋怜,你可知道,其实你给我取的名字才是最好,吴笙——生无可生……………
这世上,真正识得我的又有几人,识得面具后的我,我可曾真正在这世上存在过……
不过只是长得和别人不一样罢了………我明明已经很强,却还是站不到阳光下,为什么,为什么…………。
白衣染血,黑发凌乱,插满箭的身旁更有无数箭只插在地上。
善安缓缓走过去,走到月笙身边,静静看她。蹲下身,轻轻抚摸她的脸,手心下,似乎可以感觉到凹凸不平的疤痕。
月笙的左手,紧紧攒着,善安注意到,一根一根打开手指,在手心里,是一枚银币,上面清晰地刻着‘福’字,那样刺眼,叫人眼睛发疼…………
抬头,看到远处,李仇紧紧制住遮住面容的白秋怜,对方愤怒憎恨的目光几乎能把人烧出个洞。
拾起银币,仔仔细细看,看的久了,那个‘福’字,竟怎么看也不像个‘福’了………。
只是枚银币罢了,善安突兀地笑笑,收在袖口里。伸手,攒住箭尾,一根、一根,从月笙身上拔出,鲜血溅了满身。旁边有人献殷勤,忙上来帮他拔,刚一伸手,便被善安用箭狠狠刺了,痛得龇牙咧嘴也不敢出声。
“谁也不许碰。”淡淡的话语,却透着从未有的森然。
一根,又一根,仿佛永远也拔不完,那具身躯已破损不堪,只有神情,那样安然,那样………无悔无怨…………
第四十章沉闷的空气在大殿中飘荡,仿佛海底暗流,缓缓绞动而来势汹涌。
赵启彻的手中握着一张纸,皱皱巴巴,似乎曾经被狠狠攒在一起又舒展开来。那上面的字不多,意思也很明白——
白秋怜中数箭身亡。
赵启彻觉得这上面的字是那样难认,那样艰涩,看了几次才看明白。他觉得也许消息是错的,但是据报,当时那么多人在场,看得明明白白,而且,善安的反应也或多或少证实了这点。
身亡………
不过就是个‘死’字,在沙场上见过无数死人,却从来没有如今这样的感觉。
忽然被掏空的感觉………
第一反应不是愤怒,不是哀伤,而是茫然,空荡荡的,坐在那里,恍惚到不知道要做什么。
他不是说,要回来任他处罚的么,怎么…死了呢?再也看不到那白衣人了么?
赵启彻抬眼,看到底下跪着的戴玉石,一身丧服,面色却比丧服还要惨淡,双眼无光,眼眶深陷,好似大病一场。
“……。陛下……请出兵吧………”没有起伏的声音。
赵启彻看着他,半天没有反应,良久才开口:“戴爱卿,朕知你与……白大人素来交好,此行,你也一同来吧……”
底下人静了片刻,深深磕了头。
赵启彻看着他的身影,不知不觉间那张纸又被攒成一团…………
白秋怜彻底被软禁在院子中,对外,他是已经死掉的人,无论如何,是不可以让外人看到他的。
白秋怜的眼前不停闪现月笙满身鲜血的模样,千疮百孔,虽然她嘴里说着恨自己,但其实也没做什么。曾经的笑颜,就这样消逝。
白秋怜想起月笙的嘱托,便叫哑巴侍女去寻善安。没多久,善安就进了院子。
“………真难得,你会主动找我。有什么事?”善安依旧青衣,淡淡看过来。
白秋怜望着眼前人,有一瞬的恍惚,竟觉得对方陌生起来,但很快平稳心神。
“…。月笙走前,曾和我说过,希望她死后,烧成灰,撒到山顶上。”白秋怜不想和他多说,直接表明。
善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我知道了,还有别的事么?”
“…………没有了。”
善安眼神闪动一下,便要离开,走了几步忽然停下来问:“最近,身体还好吧?”
白秋怜一怔,微微点头。
对方笑了笑,转身走远。只是那笑,让白秋怜心底刺了一下,仿佛要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过了几日,李仇来和白秋怜说了月笙的事情。月笙作为冀王亲近之人受到厚葬,但是真身早已被取出,按照她的意愿烧成灰。
冀王也被软禁起来,此次事件过后,善安在军中的威严完全树立,无人敢不听其号令,所以冀王这个幌子,也可以暂时退到幕后了。
“善安不会成功的。我不指望你会反过来帮我,只希望到时候,你可以做个旁观者,不要再插手。”
李仇嘴边浮起讥笑:“旁观者?你觉得,我可以做个旁观者么?”
白秋怜低下头沉默,长长的发丝因轻风而飘动,良久,抬眼正视对方:“确实,没有人能做旁观者,不过…我想你也不要在混混噩噩,好好想一想今后吧。”
李仇愣住,看着白秋怜回了屋。这算什么,长辈对小辈的劝告么??回过神来,忿忿地哼一声才离开。
连着几日,白秋怜都觉得精神不太好,时常会失神,明明熟悉的东西也会忽然想不起来。
也许是终日被困在这里的缘故吧………放眼望去,永远是这片不变的景色。
白秋怜端起药碗,皱皱眉,还是忍着将药喝完。其实腿基本已经好了,喝汤药有些多余。
苦涩的味道在嘴里蔓延,寂静的小院,再也不会有人笑嘻嘻地跑来,哪怕说些刻薄的话,也比如今仿佛坟墓一般强。
黯然垂下眼,喝完药的碗底还剩下一点药渣,平时没注意,今日却瞧个正着。
白秋怜觉得药渣有些奇怪,放下碗,捏起一小截类似药草的东西。葱白的手指沾了棕黑色的药汁,分外惹眼。
举到眼前,细细看,草药因为煮过,已经蔫在一起,用手慢慢整理开,赫然是株分了三个叉的小草。
白秋怜皱眉,论理来说,药渣不会这么大,看来这味药,必须完整放入功效才好。只是……这株草看起来有些眼熟………
一株草,茎上分出三个叉………。
白秋怜的脸色慢慢变白,这株草确实曾见过,在那皇宫之中,东方炎曾拿出来对他说:
“单枝虽然药力很小,但绵长,若连续服用十五天,则前尘尽忘,故名‘忘忧’。”
忘忧草!!——
怪不得最近精神不好,还时常恍惚,白秋怜手指一碾,药草顿时烂掉。
善安,竟然用如此卑鄙的手段,暗中下药!
白秋怜狠狠将碗摔出去,砸到墙上,发出脆响,瞬间碎裂掉落,地上更溅上棕黑的汤药。
哑巴侍女慌忙跑进来,满脸惊吓,见白秋怜冷着脸坐在那里,倒也没出什么事,便赶紧收拾了碎瓷退下。
十五天,便会前尘尽忘,如今,已经不知不觉喝了多少天了?
白秋怜的手缩紧,指甲深深嵌入肉中…………
药碗被侍女轻轻放在桌上,自那日不知为何碗会被打碎后,再没出过什么事,一切正常。侍女悄悄瞟了眼白秋怜,他正端起碗,慢慢吹着,腾起的热气使他秀美的脸庞朦朦胧胧。
看到侍女走出去,白秋怜才泛起冷笑。
这药,绝对不能再喝一滴。
今早醒来,看到周围竟想不起身在何处,过了一会才记起,恢复过来后,心有余悸。
一定已经喝了很多天,药效慢慢显露…………。
白秋怜端着碗,走到窗前,窗外无人,侍卫与侍女都在屋子另一侧,俐洛地将汤药洒出,迅速关好窗。
吁出一口气,转身——
“…是嫌药太苦难以入口么?”淡淡的声音陡然响起,白秋怜惊得一震,抬眼间,善安就立在门口,幽幽看过来。
善安看白秋怜瞪着他不言语,一摆手,侍女又端上一碗汤药放置桌上。
“这回加多些蜂蜜,应是不会太苦了。”说罢笑着看他,眼中却没有温度。
白秋怜已经冷静下来,轻蔑地扫他一眼:“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无耻!”
善安耸耸肩,笑道:“手段无所谓,结局才是最重要的。”
“……我不会喝的!”
善安了然地点点头:“早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十五天,其实还只剩两天而已。”
白秋怜心中一凛,沉下脸。
“有的时候,忘记未必是件坏事。”轻轻拍手,走进两名侍卫,冲着白秋怜过来。
“你!——”白秋怜想要躲闪,然而屋中空间有限,还是被牢牢抓住,死死按到床上仰躺。
善安端过药碗凑到他唇边:“乖乖喝了,免得吃苦头。”
白秋怜只得咬紧牙关,清澈透亮的眼睛忿忿瞪视善安。
善安微微一叹,一名侍卫握上白秋怜下颌,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剧痛传来,下颌骨被卸脱臼。
浓浓的汤药徐徐灌入,嘴合不上,流出些药汁,被善安仔细擦掉,等全下了肚,又一痛,下颌复位。
“混蛋!卑鄙!无耻!——”白秋怜一能动,连连怒骂。
善安也不理会,带着两名侍卫就要离开。
“还有一天,我很期待明天的到来。”
白秋怜狠狠啐他一口,等他走了,才颓然坐回床边。
只剩一天,如果自己真的忘记所有事,而分辨不出敌友怎么办?
想着,摆出纸笔,开始磨墨。还来得及,将曾经历过的一切都记下,虽然失忆,但看到自己写下的东西,也会明白的。
白秋怜把自己关在屋中,等到写完,将几张宣纸卷好藏在隐蔽处,想想藏的太深,怕是自己失忆后找不到,又在张小纸条上写下藏匿地址,贴身放好,这才安心睡去。
第二天下午,善安果然又带着两人来,白秋怜知道挣不过,索性心一横,仰头将药喝下。
“好好睡一觉吧。”善安微笑,黑眸闪亮。
白秋怜沉默下:“我在这里,其实起不到什么利用价值,何必费心让我失忆,索性杀了我不是省事。”
“我从未想过杀你,白秋怜。”善安柔声道。
白秋怜冷冷看他,抿紧唇不再言语。
夜,和以往的夜一样,明月当空,只是月下的人心思百转,忐忑不安。
明日……失去了记忆,将会是怎样的局面?…………。
晨光从窗纸射进屋中,鸟鸣在屋外回荡。清晨的味道透过窗缝飘来,让人神情气爽。
善安静静坐在白秋怜床边,对方还未醒,沉睡的面容敛去平日的孤傲犀利,显得恬淡安宁。长长的睫毛微动,过了一会,身子也动了动,轻轻张开眼——
绿眸微转,带着刚醒的惺忪倦怠,在注意到身旁的青衣时,皱皱眉。
白秋怜渐渐清朗过来,看了看善安,又看了看周围摆设,怔了半晌。
“睡得还好么?”善安轻笑,黑眸幽亮,带着些不易察觉的期待。
听到他说话,白秋怜的注意力转回善安身上,仔仔细细上上下下打量半天,毫不掩饰眼中的迷茫。
“………你是谁?这是什么地方?”白秋怜从床上撑起,单衣罩在身上,显得清瘦异常。
“我叫善安,这里是苏城一处宅邸,你住的地方。”
白秋怜侧头想了想,认真的模样竟显出几分稚气。
“……。我不认识你。”
善安笑道:“你不是不认识我,而是忘记而已。你生了病,之前所有事都忘了。不过不要紧,我会照顾你的。”
“怪不得我觉得空空的什么也想不起来。”白秋怜又看看周围。虽然失了忆,但脾性没变,倒也没有太大惊惶。
“你为什么坐在我床边?”眸中闪过警觉,让善安看在眼里,忍不住轻笑。
“为了照顾你。”
“我是这宅子的主人?”
“不,主人是我。”
白秋怜顿了顿:“那我为什么住在这里?”
“……。因为你要和我住在一起。”
愣了愣,白秋怜盯着他:“那……我和你,又是什么关系?”
第四十一章短暂的沉默,善安笑笑,伸手轻轻滑过白秋怜的脸颊。
“我和你,很早之前就认识了。”
“你的意思是,你是我的朋友?”
善安也不答他,从旁边端过一碗汤药,递给白秋怜。
“这是什么?”白秋怜不解。
“为了巩固药效,你要再喝几次才好。”
白秋怜嫌恶地偏开头:“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我对你一点印象也没有。”
“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