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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女士在校七年,一直独霸校花名号,是一位惊才绝艳的高傲女子。在宋大读研的时候,她可谓是左手实验室里制四海名毒,右手剑道社中挑八方高手,横眉一瞥,风过花落月残。石榴裙下无数英魂。
可惜总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花残月一颗清高的心终究是沦落在一个不爱她的人手里,受尽天下爱而不得之苦。
男人在失恋的时候,会把事业当报复;女人在失恋的时候,会把报复当事业。花小姐就有着得不到就毁掉的烈性子,银牙一咬,动用关系将那对男女逐出了医学界。
可惜报复并没有给她带来喜悦,事成之后又觉得心灰意冷,人生无趣,遂推辞了工作,出国散心。花小姐也就是在那时遇见的自己后来的丈夫,孩子他爹,耶律宏裕。
这个拖着疲倦的身躯捧着破碎的心的美丽女子孤身一人在辽国的名胜景点九天宫迷了路,才想起旅游地图早给自己当废纸丢了。天已经快黑了,游客早就走已光。她站在皇宫院里的荷花池边,低头看看脚下成双的蝴蝶,抬头看看天上同归的燕子,碧水倒映红颜依旧年轻动人,想着天大地大,难道自己就这样孤老一生?伴着四时交替,容颜老去,这容貌,这学识,就找不到一个可以托付身心之人?
那时耶律宏裕也正在发愁,因为他也迷路了。
那天他本来是陪着父亲的一个重要客户来这里观光的,中途离开去了趟洗手间,出来后就发现不知身在何处了。哈佛的经管博士学位并不能弥补他的路痴,这个理财管政一把抓的年轻俊彦的死穴就是他的方向感。
耶律宏裕从走廊钻出来,看到的是一幅画。
一个白衣胜雪的年轻女子亭亭伫立在荷池边上,低头注视着水面,黑发如瀑垂到腰间,绝色的脸上尽是说不尽道不清的忧郁和惆怅。风吹衣袂,整个人摇摇欲坠。
女子也看到了他,朱唇轻启,字正腔圆的辽语,说:“……带我出去。”
耶律宏裕以为自己听错了。看这个女子一身长裙不古不今,莫非是自己错入了时光隧道回到了过去,遇到了给囚禁在深宫中的妃子,等待外人来救出生天?
花残月看他没动静,心想这老外看上去一表人才的,怎么脑子有问题,于是不耐烦地补充了一次:“我说,知道路的话就带我出去!”
这是她活这么大,第一次重复说同样一句话。
耶律宏裕明白了过来,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两个路痴在这荷池边坐到月上中天才等来了救兵。来人的喧哗吵醒了花残月,这时她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头靠在这个不知名的傻瓜肩膀上,身上还披着他的外套。辽国的秋夜很冷,那人的手冻得冰凉,月光下,耶律宏裕的笑容虽然僵硬,却有他人无法比拟的温柔。
那一瞬间她突然给感动了。在自己最孤寂无助的时刻,这个陌生人却丝毫不吝啬地给她提供依靠,为她带来温暖。
爱情产生于瞬间的心动,婚姻产生于瞬间的糊涂。花小姐决定糊涂一次。
花残月结婚后把她那凌厉的霸气幻化为源源不绝的动力投入到医药研究上,发明层出不穷。叶朝枫记忆家中曾一度闹过耗子,花女士亲自上马,拿免费的耗子试药,其结果导致耶律府上产生了一大批生化老鼠,个大如猫,只只强悍,百毒不侵,繁衍生息,反客为主。情况一直持续到小叶从同学家抱回来一只猫才终结。
叶朝枫是衔着银羹匙出生的,他的性别则注定了身为耶律家族长子要承担沉重的义务。四岁以后他就开始告别童年接受精英教育,六岁上了私立男校,早上七点起床,洗冷水澡,吃固定的伙食,体育锻炼,学习各种知识,每个星期考核。因为是贵族私立男校,又位于郊外,学校里除了几个满脸皱纹的女老师和食堂大娘,方圆几公里的连只苍蝇都是公的。叶公子这样过了十年,以全部最优成绩毕业,居然没有成为变态,实在是心理素质过硬。那时候的他已经学会了面对什么人该怎么笑,学会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外带被猪潲一样的伙食逼迫练就出来的烹饪技巧。
叶朝枫烹饪技术不错,尤其是利用电热杯电热炉这类违禁物品的时候。他最神乎其神的特技是利用一个电饼铛做葱油大饼,每当他用两根筷子挑着油饼在电饼铛上上下翻飞的时候,展昭都会用一种崇拜又敬仰的目光看着他。与此同时叶朝枫还要诉说自己的童年多么不幸,如何被狠心的父母送进男校,伙食如何难吃,自己必须要自力更生才能丰衣足食云云。这样一来,小少爷叶朝枫在展昭眼中的效果,不亚于为前线战士们烙大饼的后方革命老大娘,怎么看都是一脸苦大仇深。展昭是个好人,这种人一看到苦大仇深的人民群众就激动不已,同情心像趵突泉的泉水一样咕嘟咕嘟往外冒。导致以后某些事上对叶朝枫特别心软让自己被有心人抓住小辫子整治得有些惨,这点我们在后面会详细交代。
叶朝枫在读书方面是个牛人,这是他们家的优良遗传。他十五岁上的大学,读的专业是工商管理,药学是第二专业,十八岁毕业后按照国家法律规定服了两年兵役,然后在上京大学继续修得了硕士学位。叶朝枫没有做一个大学究的志愿,所以他后来会千里迢迢跑到宋大修这个不必要的药学研究生而不是在父亲公司里帮忙,一半是因为花女士在大宋新开了一家制药分公司需要他这个太子爷监督一下,一半是他出去走走历练历练。于是耶律家大少爷背井离乡去来到大宋,他的身体里有一半的血液缘自这个国度,这个柔而媚,绿且蓝的国度。
那天其实已经很晚了,院里的老师应该已经下班了,可叶朝枫是个做事按部就班的人,还是坚持要去学院看一下。展昭看了看他身后的行李,很多,都是花女士关心的产物。他帮他拎起一个包,热情一笑:“我带你去好了。”
“会不会耽误你时间?”叶朝枫问。
“没事,医学院的大楼有点远,我怕光说不清楚。”
也许是展昭眼里那一派清明磊落和热情友善让人忍不住去信任他,叶朝枫不再推脱,拿上行李随他而去。昏暗的光线中,少年俊逸的轮廓给夕阳镀着金光,那新鲜人的单纯正直和良好教养下的温文气质让叶朝枫心里的好感和欣赏之意慢慢延伸。
在叶朝枫看来,这个来自江南的少年有着夏日水生植物一般的干净清澈。但他那时候还不知道,展昭从来不是柔嫩的水生植物。他是一株顶天立地的树,枝叶会随风轻柔摆动,但支撑全局的树干绝对是硬朗坚韧的。
他们一到医学院,没等叶朝枫去问教务处在哪里,一个老头就已经带领着一干人热情地围了上来,喜气洋洋得仿佛过节。
主任挤出几滴老泪,激动地不行:“小叶啊,都长怎么高了!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我们好去接你啊!还记得伯伯吗?你妹妹满月的时候我刚好在辽国出差,去看过你们的。你能来我们这里读书实在太好了!令尊给学院捐赠的钱已经落实了,你来的路上没看到吗?就白绿相间的那栋……”
叶朝枫已经坐了十小时的飞机和汽车,衣服皱巴巴像咸菜,可良好的出身和精心的教养让他微笑,“我看到了,非常宏伟的一座现代化图书馆。”
主任哈哈笑说小叶你真像令尊,说话真那么幽默,那是给临床医学院的解剖楼……
这时一个秘书一样的女孩子说话了:“先帮叶公子把册注了吧。”
众人立刻同意,于是拖人的拖人,拖行李的拖行李,蜂拥而上。叶朝枫好不容易挣脱开一只爪子,回头寻望,见展昭远远地靠在玻璃门上,不知看了多久的热闹。
见叶朝枫看到了他,展昭站直了,说:“你忙吧,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等等!”叶朝枫立刻喊。话一喊完他就停住了,非常难得的不知道下面该说什么。展昭等着他说话。叶朝枫想了想,说:“总之你就等我一下好了,我这里马上就好,等我一下吧!”
展昭笑着点点头。
这一等就等了近一个小时。
主任拖着叶朝枫的手,从建立学院说到他母亲在学院里的光辉事迹,从花女士嘱咐的对儿子的照顾说到带他的教授,从国际形势说到将来辽宋两国在科技领域的合作,从开封的城市建设说到国家经济体制改革。一派天马行空黄河泛滥引经据典抖珠落玉。
叶朝枫好不容易逃出来,四处张望。哪里还有什么人,天都黑透了,那个学生估计也早走了。谁会那么傻,干等一个陌生人一个小时呢?
心里有着微小的失落,叶朝枫看着落地玻璃外面来来往往的人,想起还没问人家名字,也没来得及道谢。
忽然听到声响,那是篮球拍在地上的声音。叶朝枫走出去一看,大楼外拐角的路灯下,那个不知名的男生的身影卓约,透着青涩的英挺。
轻轻弹跳起来,做了一个上篮的动作,球从他手中给抛起,又稳稳落回手里。姿势流畅优美,像一只矫健的猫科动物。男生修长匀称的身子在宽大的球服和光影对比下显得有些瘦。晚上风很凉了,他大概是等的有点冷了吧。
想到这里,有什么涌上了喉咙,叶朝枫走了上去。
展昭停了下来,看那人一脸内疚地说:“对不起,真的太抱歉了,让你等这么久。”
展昭笑笑,“我不也没事做。你忙完了?还有什么事吗?”
叶朝枫干笑起来。先前叫住他的时候也根本就没想好有什么事,现在让人家在风里等了自己一个小时,怎么好意思开口说其实没有事呢?又一阵风过来,叶朝枫拉住展昭的手,说:“你吃了饭了吗?我耽误你这么多时间,请顿饭补偿好了。”
他的手掌有几分烫,让展昭心里一颤,没有去挣脱。
就这时候,大楼里就蹦出来几个人。带头的老头一见叶朝枫就叫:“小叶啊,还好你还没走远。师母今天给你做了接风宴,就等你去了呢!”
叶朝枫眉毛皱了起来,不耐烦的神情一闪而过,尽落在展昭眼里。可转瞬,温和顺从的笑容又挂在了脸上。
展昭抽回了自己的手,轻声说:“我看你真的挺忙的,我还是先回去好了。”
叶朝枫愧一笑,“这样好了,我改天一定补请!你能留个通讯方法吗?”
展昭笑了笑:“我姓展,单名一个昭字。”
叶朝枫一听,“可是日明为昭的昭?”
展昭点头。
“我叫叶朝枫。”
叶朝枫,是吗?他喃喃。
叶朝枫给一帮人簇拥着离开的时候,展昭就站原地看他们走远。那个人有着天生的领袖气质,给众多师长领导包围着也依旧从容。他们边走还在边说着什么,叶朝枫始终是众人的中心。
这个景象他一生一共看过三次。
一次就是现在。一次是叶朝枫离开宋大的时候,家里派人接他走。那时展昭坐在一间水吧里看他们走远,没有上去打招呼道别。最后一次是很多年后,风雪交加的夜晚,这个男人转身走向房门口,准备离去,不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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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的白玉堂也并不太平。
白玉堂上路之前被卢方塞了很多家乡土特产,说是送给老家同学。我们都知道白玉堂的老家就是陷空岛,整个岛上都是打渔为业,这些土特产说白了就是黄金鱼的鱼干。这种鱼干味道相当大,包了严严实实的三层塑料袋,也能香飘十里。那时候大宋的铁路航空都禁止携带臭豆腐和榴莲,就是没想到在陷空岛还有一种奇物叫黄金鱼干。白玉堂带着这些土特产一路走过汴梁的街道,翩翩少年身后沿途飘香,路边人家家养的猫都人立起来,发春一样地拼命喵喵叫。白玉堂走进宋大的男生宿舍,就会有人从寝室里探出头来在走道里狂叫:哪个不要脸的在烤鞋垫!
当初这包东西放在寝室里的那段时间,寝室窗户上一直扒着密密麻麻的苍蝇,李寻欢说好在我们这里住了人,不然别人一定会以为有尸体腐烂在这里了。展昭为人厚道,不好意思打击白玉堂,只好和王朝从早上亮灯起在外面一直呆到晚上下夜自习才不情愿地回来,出双入对弄得两人好像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奸情一样。白玉堂自己那段时间感冒闻不到,也就厚着脸皮做无所谓状。
等到白玉堂感冒好了,也发觉自己之前太残忍了一点,于是决定立刻把这包“尤物”送出去。他一路上就像做贼一样躲躲藏藏着,又像一个执行任务的地下党工作者,好不容易才找到那个老师家。
老师家里有客人,是一个比他大几岁的男生。那个男生穿着件白色范哲伦,直直坐在沙发里,视线呈90度右转过来,红外线X光一样扫了白玉堂一眼,像在扫描一张图纸,又像火车站检查非典。白玉堂当时就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给他的眼光透视了一遍。像是菜场上给剖开了卖的鱼。
老师介绍:“这个是我老同学的弟弟,白玉堂,艺术学院的。这个是我这届要带的研究生,赵子彬,计算机学院的。”
赵子彬听老师说完了,冲着白玉堂,将下颌由上至下,以脖子为支点滑动30度再抬起,点了一个头。
白玉堂有点吃惊,他还不知道大宋电子机械已经先进到这地步,做出来的机器人栩栩如生。白玉堂是个很拽的人,多少年来他一直是陷空岛地盘上非官方的霸王,不画画的时候就率领一众渔民的孩子打水战,掏鸟巢,挖番薯甚至跑去偷看小女孩子洗澡。且不论他有多少狗屁领导才能,但至少从来没有人会仰着脑袋斜着目光对他,就像白玉堂要比本身高上十公分一样。
白玉堂这人有一种“头上长角,身上长刺”的“造反派脾气”,况且那时候他还是少年,离后面被人用枪指着脑袋依旧谈笑风生的时候还有十年时间没有过。这时候的白玉堂受不了半点轻视和委屈,而且是不以占口头便宜为耻的。于是他很顺口很随意地说啊哈!原来是“计院”的啊!
老师有点尴尬。不过作为灵魂的工程师,他也拉不下面子斥责白玉堂不该用这词。因为从字面意思上来说白玉堂也没说错,他若斥责了他会让自己显得很不纯情。
赵子彬定力很好,听了也只是把头右侧30度,仰起5度,嘴角非常微妙地上扬15度。这种人,就是遇上一枪爆头,别人都是立刻伏地OVER了,他也会悠着悠着像小马哥一样潇洒地倒下。一切的一切都在他精确的计算中。
其实赵子彬本身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盛气凌人目空一切,他只是不擅表达,而且心情不好,因为他本来想去辽国留学,可他老子硬是留他在宋大;还有就是,他交往三年的女朋友去了辽国留学顺便和他分了手。
那个女生的话是:我很爱你,但我们不适合在一起。过去的三年是一个错误,让我们都忘了它吧。
这个校党委书记的独生子,开封市长的外孙,外交部部长的外甥……英俊潇洒,聪敏睿智,多少女生追他争破头,却是给这么轻描淡写地甩了。
三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那一千多个日子里他们也曾手牵手走过开封的大街小巷,说过无数句甜言蜜语。但是最终还是没有摆脱毕业既分手的诅咒。
每年六、七月,世界上会多出多少失意人,其实也并不多赵公子一个。
赵子彬一个人时发呆时看电视,对这边两人爱理不理,也不搭话。偶尔看一眼白玉堂,因为角度和生理构造的原因,眼神看上去凭地刻薄。笔者发誓他自己是不知道的。
白玉堂的好斗血性却是给那一道又一道眼神激了出来,问:“赵前辈,你也是大一新生吗?”
赵子彬冷冰冰地回答:“不,是研究生。”
白玉堂又问:“你那名字是哪个彬字啊?冰山的冰?”
“不是。”老师在一边说,“彬彬有礼的彬。”
“呵呵,是这样的啊。加了个子字,不知道有什么含义?”
老师说,“这你就不懂了,春秋那时的王公贵族名字里都有个子字。这个子字有着德国贵族里的Von、法国贵族的De一样的意义。”
“是吗是吗?”白玉堂笑得更欢了,“说起来我就认识一个人,叫子藤。这名字就挺文雅的。”
那两人不明就里地点了点头。
白玉堂笑呵呵继续说,“可惜他老爸姓杜……”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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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白玉堂情绪高涨,熄灯后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折腾。展昭睡他下铺,就听到钢架床晃动不停,咯吱咯吱地乱响,地动山摇,于是不住叫:“白玉堂,收敛一点。”
王朝笑:“五爷床上闹耗子吧?”
白玉堂啐他:“你床上闹蝗虫!”
王朝虽然看着老实,其实也有一点花花肠子,说:“白老五今天火气还真旺,要不要我给你找个姑娘降降火 。”
“你脑子里就装着这个,做了八辈子和尚投胎的?”白玉堂反驳。
王朝笑骂:“好心给狗咬!”
李寻欢担心接下来会发展成为“狗咬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