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她的东西,我觉得写得特别好,就是特别深刻,特别寒冷,你一看就觉得我操!怎么中国还有这么写东西的人。她过的是这是种什么生活,简直太残酷了嘛,而且她给我的震动比沈黎晖(摩登天空老板)带给我的都多,沈黎晖就是聪明,还有坚韧,还有那种状态,她不是,她对生活的那种敏感的体验有时候能让你大吃一惊。现在我提起她这个人来就有些浑身发冷,她是那种在生活中特别不吝的人,老打我,还骂我,就生能把我往汽车往下推,根本不管会不会摔着你,你知道吗?她就是这样一个人,我认识她已经快两年了,对她一点也不了解,也许只会了解一些表面上的她,可她的心,我根本深入不进去。可是这样一种人,却让你有一种要帮她的欲望。她的文章,我的朋友他们特别喜欢,觉得写得特别好,特别让人震撼,是让人记一辈子的那种,怎么说呢?比棉棉更细腻更残酷吧。她就是那种生活得很混乱,脾气暴躁,特别情绪化的女孩,她还老接触到那种大她十多岁的骗她的人,她也不太在乎这个。就是这样一个人,挺深刻的吧,反正我身边的人都特别喜欢她特别看好她,打个比喻,她像中国的Janis Joplin吧。她特别坚强,简直没有什么事能摧毁她。有很多在别人那里看来是压力的事到她那儿就变成动力了,有时我也就奇怪怎么会有人能这样,她比我坚强不知多少倍。”
这一番话把我听得妒火三丈。东西写得好又怎么样?不也是没出书吗?何况她比我大,比我胖,比我难看。所以那帮人捧她又能算得了什么?“比棉棉更细腻更残酷?”笑话!难道是个人就能当棉棉吗?
T说他的初吻就是被她抢走的。
“我想起了李,我现在感觉不太好。我认识他时,他还在画画。当我跟他那样以后他才告诉我他有女朋友,而且两人特别相爱,我特痛苦,不是为自己,而是为那个女孩,我心想怎么能这样呢?我一定要在我的小说里骂他,我要把所有的事都写出来,用他的真名。反正事他都做了,还有什么惧的?”
“我讨厌那个人,他叫什么名字?”
“你不认识他,他叫李旗,在《芙蓉》上有他的小说,写的那叫一个恶心。他还认识沈浩波。”
“我讨厌,讨厌那个叫李旗的人,讨厌那些骗你的人。因为他们让你难过。我讨厌他们。今天中午我吃了两碗馄饨,身上一分钱也没有了,好惨呀!我就是说,我从去年五月份到现在一天都没有休息过,这么努力地工作,……我们家里人还是不理解我,我只有给他们钱的权利,没有管他们要钱的权利。我妈说了,就是你每月挣三百块钱我也不管,只要孝敬过来就行了。我不敢管她要钱。她不会给的。”
玛丽打电话说上周在“方舟”书店看见了李旗,他比她想象中要年轻、娇小(大多数人也这样认为),是的,我一下子就回忆起李旗的那副样子,那副苍白瘦弱,一身黑色皮衣,脸上带着欲语还羞能让人产生一番“我见犹怜”的意淫感觉的一个他妈的“诗人”。玛丽上前和他说话,“你认识春树吧?”李旗看上去一股害羞尴尬的样子。她说他向她要我的电话(是否在那件事之后他和我一样毁掉了彼此的联系方式),玛丽不客气地跟他说你不是认识沈浩波吗?沈浩波那里有她的电话,你去管沈浩波要去吧。李旗吃了一惊,说“好吧。”然后他们便没有再说话。
我终于见着了张东旭,在西单音像店门口,我照例又迟到了。他拎着一瓶漆,站在寒风中,见我来了,皱了皱眉。“Sorry,”我说,“我是永远的迟到者。现在我有一个小时的多余时间和你在一起。”我看了看表,快七点了。
“去哪儿啊?”他说。
“咱俩去喷漆吧。”他用那辆粉色的公主车带着我,风有点大,在路上有人叫他,我们都认识,但都不太熟,我最讨厌在路上碰上半生不熟的人,他们还问我G在哪儿。我说我怎么知道。我讨厌他们那自以为是的态度和脸上暧昧的笑。
我们到他家附近去涂鸦,那条街的墙上、地上都是瓦砾,还有高大的枫树,几十米以外是居民楼,还不时有民工经过,好奇地看着我俩,看来这是个喷漆的好地方。他在墙上用艺术体喷了“Fuck off”,然后说“你也试试吧。”我笑着兴奋而又颤抖地接过瓶子,有些不知所措地问:“我喷什么呀?”他说他先把我刚才喷的再喷一层吧。我于是沿着他喷的地方又喷了一层。他说这种漆喷四遍才好看。我找到了一点手感,又喷了一个“I HATE YOU!”张东旭站在不远处欣慰地看着这一切,嘴里絮絮叨叨地说有小女孩给他写信还有写“I hate myself”呢。我说我不恨自己,要恨也只恨你。然后我又在另一面空着的墙上喷了“春树!”他用艺术体喷了我的简写“C·S”,我真的有点喷上瘾了,又在那儿喷了“HOLE”和“我爱柯妮”。他说别人见你喷“HOLE”还以为你要喷“HOT”呢。我们在那儿用完了一罐漆,最后本来要喷“性手枪”的,结果只喷了一个“SEX”漆就用完了。
“现在去哪儿?”我问他。
“I don’t know,要不你请我喝杯红茶吧。”
“成。不过我只有四块了,你能给我买本《通俗歌曲》吗?”
“好吧。”他说,“以后咱们到五道口、三里屯那边去喷漆吧。”
“到我们学校去喷吧。”我说,“我恨死那儿了,我一定要亲自在主席台上喷‘FUCK OFF’!”
张东旭给我买了新一期的《通俗歌曲》,我在这期的碟评里发现玛丽的那篇署名为“回声与玛丽”的文章。居然也是一张我曾经写过的碟。我也终于知道那支乐队叫“回声与兔人”,这么说他们好像挺有名的呐。
G说不许背叛我。OH,小宝贝,我怎么会背叛你?
23。背叛理想的人
…
“情之所钟,纠缠入骨,海枯石烂,至死方休,多情人岂非也总是杀人的人?”
“情之所钟,不死不休,有时不但害了别人,也害了自己。大多数都是害了自己。”
——古龙《多情剑客无情剑》
上次那家时尚杂志《×世代》负责娱乐版的编辑打来电话,希望我继续帮他采访一下地下乐队,还说这期杂志我的文章写得挺不错,我答应了他,虽说我现在早已对地下乐队没了兴趣。G还说A小姐也希望我能再回去,我想我若再回去,坚决不当记者。因为当一名娱乐记者,早已不再是我的理想和志向。
在夜晚,我常常有种坐在电脑面前的欲望,但如果我爸回家,我就不能在晚上用电脑,因为我弟第二天还要上学。而且在别人的房间里打一些隐私的内容我感觉也很别扭,很没有安全感。我跟他们提过很多次希望把电脑放在我的房间,他们都不同意,没有什么理由,就是不同意。我也没有办法,我写作需要用电脑而我弟只要用来打电子游戏,这里面孰轻孰重,我不相信他们看不出来,惟一可以解释的就是他们根本不关心我,根本就不在乎我的需求。我真是没有办法,没脾气。这两天发生的一切似乎都藏在我的脑海中,乱乱的,理不出头绪。和G在一起我已经没有了以往的那种兴奋和冲动,怎么回事?不,我不要这样,我说过永远爱他的呀。
“快到圣诞节了。”G有些落寞地说。
百盛的门口都开始摆着圣诞树,上面的小灯泡一闪一闪的,我们的眼睛越过树,和逐渐变得一片模糊的小灯泡,移向深蓝色的背景夜空。圣诞节,一个冷冷的节日,却被那么多的中国人所喜爱,所追随,或许他们又为自己找到了一个狂欢的借口。我就坐在这里,再也没有跳起来狂舞一番的冲动,甚至连话也懒得说。两颗心就在互相的等待和消磨中被碾成粉沫儿。我们就这么坐着,再也没有什么未来可以让我们去谈论,再也没有什么兴奋的事可以去做,再也不必为共同的目标而努力……寂寞呀、空虚呀,无非就是这样的。
又是一个周末。
躺在床上时我听到电话响,如果是找我的就一定是Mint,因为G的电话总会晚一点打来。客厅有人接了电话,却没有了动静。我大声喊:“是我的电话吗?”过了一会儿,有人说:“接电话!”我真怀疑如果没有我这一喊,他们会不会对人家说我不在家呢!——很有可能,这种事他们又不是没干过。我算是服了他们了!我穿着睡衣走出门,他们都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距离电话只有一米远。他妈的真没隐私。我颇有点别扭地拿起话筒,果然是Mint,他说他在图书大厦,刚买了张东旭的那本书。“下午我可能也要去趟图书大厦。”我说。
稍晚一会儿G打来电话。我问他下午几点见。他说下午可能要到他妈那里去拿钱,还不知道几点见。这种不可把握的距离感使我笼罩在一片灰色的调子里。我叹了一口气,我可不想让大好的时光在家里度过,最近写稿子写得我头都晕了。于是我约了玛丽。在图书大厦门前。我又迟到了。我的金黄色头发在风中飘动着。西单的人一如既往地多。哪一个会是Mint呢,他会在吗?我直觉地感到敌在暗处我在明处,Mint现在正在某一处笑我的幼稚和软弱。这么一想我立刻觉得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是Mint,但我又不知道哪个人是他,所以我的样子真有点形迹可疑。图书大厦里的人不是一般的多,真不知道怎么大家都这么爱看书了,可能都是被冻进去的吧。平时我很少去像图书大厦这种恶俗的场合,今天我一进去就想出来了。玛丽也和我抱着同样的想法。我们在附近的五元店里发现了一本叫《新新人类》的书,也不知是怎么攒的,简直什么都有,而且把赵本山、宋丹丹和玛丽莲·曼森放在一起,还有刘德华,周慧敏,垮掉的一代……居然会有这样的书,我都服了。
我又呼了G一个,都已经是下午三点了,我眼睁睁地见时光就这样地溜走了,“那我随时跟你联系吧。”我说。天气使我们的声音听上去都那么慵懒和冰冷,我有些无精打采地笑了一下。在等电话时我的目光集中在一个背对着我的男孩身上,他美丽的长发和紧身的仔裤很吸引人,但比起日化和韩化,我更喜欢欧美的风格,尤其是英伦打扮,那样简洁、清新,有品味。
灯光明亮的化妆品柜台再也引不起我的兴趣,我的心变得无比柔软,易碎。我真希望我们能恢复到从前的关系,我不要什么金钱,也不要出名,这些我都可以放弃,但是我说不出,它们堵在我的脑子里挥之不去。
“我现在在中友,你什么时候能来找我?”
“七点半吧。”
“Why?”我简直奇怪透了,为什么要等到那么晚?
“我等不了,快点过来吧,亲爱的。”我带着些祈求说。
“你不是和玛丽在一起吗,你们一起逛商场很容易消磨时间的。”
“你……”我快要被气死了,失去理智般地大声喊道,“那你知道时间有多珍贵吗?一寸光阴一寸金,如果你现在不出来今天咱们就别见了。”
“好吧。”
我挂掉电话失魂落魄地站着。怎么回事,他从来不会那么粗鲁地对待我,为什么今天要那么晚才能见面?我真的很伤心,这一切是怎么回事?像要抓住一根救命稻草,我立刻打通Mint的电话,和我想得一样,他又很忙,我说我现在很难过,他说了一些什么,电话声音模模糊糊的,我整个人就像沉在水里,明知道没有人能够搭救还拼命呼喊。最后我给G的呼机复台:7:30中友地下一层肯德基见。
我们看到在中友地下一层的肯德基玻璃上我们上次画的无政府标志仍然清晰可见,也许是没有擦干净吧。
我们在一楼的一张关于电梯位置的指示图的空白处写字。这次我居然又没带笔。还记得我说过:作家出门不带笔,就像大姑娘出门不穿衣服。“用眉笔吧。”我说。玛丽在纸上写:“蓬蓬,咱们结婚吧。”蓬蓬是她小学的一个同学。我写:“Love&Mint”。写完以后,一丝忽然的感伤把我的心占据:“一切都变了。”
“谁变了?”玛丽问。
“我变了,”我笑着说,“真他妈像反讽啊。但我很遗憾,很悲伤。”
是谁离开了我?那个爱我的人。我再也找不到那种默契的感情。风中只留下了我。我在向前走,却忍不住回过头,默默地流着泪,在怀念那逝去的一切。嗨,我又突然想起了盘古的那首《向后看》:
我的心里没底
我的船是漏的
我的船等着沉
有什么事能让人兴奋
我们还能坚持几年青春
我向前走
却向后看
我没脾气了,全部煽起的情又被熄灭了,全都变成反讽和解构了。
7:30时,G准时出现在我们面前。我突然就变得高兴了。我在一瞬间明白了自己真正的需要。
他对我解释下午打电话时正在他妈那里,说话不方便。而7:30才能来是因为要帮同学买一张碟,正好顺路。
我一句话没说就在心里原谅了他。
我还没决定到不到《×世代》上班,只因为Mint的态度。中友的贝纳通柜台正在招聘导购,我走过去,要了面试的电话和地址。G奇怪地说,哎,你为什么不去《×世代》工作呢,那里环境可能会比这里好。
“要不然你下午来陪我吧。”Mint说。这是他第一次主动约我。但我已与G约好陪他买东西了。虽然我知道这又将是无聊的一天,浪费时间而已,但我说什么好呢?
“——Byebye。”我笑着说。在一天之中“Byebye”绝对是我使用频律最高的一个词,它也是我认为最富感情、最多样的一个词,可以说得优雅、绝决、冷漠或者绝望。在对Mint说这个词的时候,我的语调常常会混合着优雅和绝望,而且更多的是一种拒绝,一种高贵的姿态,一种有意义的截止语气。也许我知道我只有在说再见的时候才是主动的、有把握的。
有人变了,但那决不会是我。
星期一的晚上,G打来电话,问我今天晚上能不能出来,他父母都出去了。“好吧。”我说。有着可爱月光的星期一夜晚,有着潮湿天气的淡淡的星期一夜晚。
他的房间还是那样熟悉,还有那种类似于空气清新剂的味道也很熟悉,这么长时间来我都是闻着G身上的这种味道生活的啊,我怎么能失去它呢。我们紧紧拥抱在一起,年轻光滑的身体,我是多么迷恋他的身体,我能感觉到那种力度包含的无限深情,我真想大喊一声:为了这身体,这皮肤,我愿意放弃一切!天知道我其实真的希望能和他度过一个晚上而不是短短几十分钟,就像我希望有真正的沟通而不仅仅是做爱而已。
第六章 灰飞烟灭1。不知欢乐
…
别阻止我老去,
因为我还年轻。
曲元新
父亲拿碗砸向我,我爱他,但我们无法相互理解。
“怎么,养你还养出祸来了,我今天就打死你。”一只碗斜着飞过来,像风暴一样贴在我的脸上,那一瞬间很像世界末日。我的父亲啊,我们是亲人,我们是仇敌,我更希望我们是陌生人。“谁能管得了你,你说谁能管得了你?”我站在那儿,无动于衷,麻木不仁,根本没有反抗的想法或许根本没有想要作出任何反应。周围的一切都令我失望透顶,它们都是那么没用,帮不上我,而生我的那两个人却根本不知道他们的存在是让我痛苦的主要原因。
我所拥有的青春根本帮不上我一点忙。
我的衣服是那么过时,不合身。再没有什么比说,我没有一件合适的衣服更让我感受屈辱的了,但我相信这些都是暂时的,一切都会好起来,一切都会好起来。
我们最终是在长安街上见的。我选择在长安街和Mint见面是因为那来来往往的红男绿女和明亮的灯光会给人都市的感觉。我希望那种现实感能压倒那些不安定,现实毕竟是残酷的,如果是那样,就让现实快点到来吧!毕竟我们都已不是校园里的人,何必凑那份根本就没有的雅兴呢!直面现实,根本就是理所应当的。
和平常一样,我又迟到了。在见面的前一天我把头发染成了黑色。现在看上去极不自然,太黑了,相比之下我的眼睛由于这两天的睡眠不足显得不够灵活生动。更为糟糕的是我发现我的大衣有些脏了……等我把自己穿戴整齐打扮一番后发现实在没有比现在的我更糟的形象了,我心想我风华绝代那会儿他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坐地铁之前我给他打了个电话,他还和那个女孩在一起,“咱们仨一起玩吧,我介绍一位新朋友给你认识。”我一下子没了感觉。
他介绍一位朋友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