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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撮唇吹了声口哨,看见自己的座骑自树丛中奔出时她松了口气,庆幸不用继续穿著湿衣服。换完装后她骑著马继续行程,脑海中的思绪却是十分的紊乱。
问心剑真的在黑鹰堡吗?寒铃回想著刚刚的那段经历,傅燕云那张戴著面具的脸孔在脑海浮现。看起来傅燕云并不如传闻中那般冷血无情嘛,否则她现在不可能还好好活著,寒竹哥哥说的没错,江湖传闻果然不可尽信。
黑鹰堡位于长安近郊,是北方第一大堡,堡内高手如云,戒备森严,如果问心剑真的在那里,要把剑取回简直就是难如登天!
但不入虎穴又焉得虎子呢?问心剑原本就是属于欧阳世家的,怎能让它流落在外。今日就算她不想办法将剑取回,日后她的父兄也一定会这么做的,那么何不由她来完成呢,这会是给爹爹五十大寿最好的贺礼。
当寒铃来到黑鹰堡外时,她的外貌已经改变了,一身的粗布衣裙,显露在外的肌肤是腊黄色的,看来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而她的脸孔则变成一张平干无奇的脸,那种随便在街上都可以见到的面孔。
寒铃很满意自己的装扮,她的运气非常好,恰好飞鹰堡的总管正在附近的村落要找几个仆佣去堡里工作,而她很顺利的因此而进到堡中。
黑鹰堡占地广大、人口众多,而且戒备十分的森严,除了看得见的守卫以外,另外各处尚有隐藏的暗桩,几天观察下来,寒铃发现想要任意的在堡中行动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我昨天看到堡主了耶!”
“那又怎么样?”寒铃不怎么感兴趣的看了说话的春丽一眼,撕了一片馒头塞进嘴中。
现在是休息时间,寒铃和几个同伴坐在厨房外面闲聊著,经过几日的相处,她和这几名婢女都已经混熟了。
“小铃才刚来,应该还没见过堡主吧?”秋芬问道。
寒铃点点头。秋芬神秘一笑:“等你见到你就会知道了。”
寒铃一头雾水,却也没兴趣去追问,傅燕云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戴著一副鬼面具嘛!对了,他在堡里应该不会戴面具了吧?但她还是没兴趣知道他长得是啥模样,那可不是她混进来的目的。
“喂,上工了。”
李管事走过来,说道:“你们几个等下去打扫议事厅,明天一大早各分舵的舵主要回来开会。”
这代表著明天堡中会有很多人,也代表著堡内的大人物明天不会待在内堂了。
黑鹰堡分为内外两堂,内堂是堡主以及堡内干部的居所,以及处理日常事务的所在;外堂则分为大厅、议事厅以及练武厅三个部分。而内堂的守卫又比外堂少,因为傅燕云并不喜欢在自己住的地方有太多的人。
寒铃推测问心剑应该是放在内堂,那样贵重的东西或许是由堡主本人收藏也不一定,她心下作了决定,明天要去内堂探看看。
寒铃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走到了内堂,来这里的几天她只来过内堂两次,不过她已记住了堡主傅燕云所住的冲霄楼的位置。
内堂静悄悄的,大部分的人都到议事厅去了,寒铃走进冲霄楼,她该从什么地方先找起呢?书房好了,有些人习惯把东西藏在书房里,她轻轻推开书房的门。
“什么人?”
寒铃吓了一跳,她没想到书房会有人,她以为所有的人应该都到议事厅去了。她迟疑的站在门口,不知该不该进去。
“既然开了门,为什么不进来?”
“对不起,我以为里面没有人。”
咦,这声音好耳熟,清清亮亮的,她好似在什么地方听过。她往前踏了一步,宽敞明亮的书房内一个高瘦挺拔的身形伫立其中,她的视线对上了一双深邃明亮的眼眸,这一刻她完全说不出话来。
她从不知道原来一个男人竟可以长得这般好看,一双剑眉斜飞入鬓,黑眸有若一潭湖水般深幽迷人,挺而直的鼻梁下有著厚薄适中的嘴唇。他的皮肤是黑了点,不若南方男子的白净斯文,但这只使他更添了一份男子气概,显露出北方男子的剽悍英伟。
“我没看过你,你是新来的?”
寒铃回过神,轻轻点了下头,看这名男子的装扮,他在堡中的身分一定不低。可恶,她还以为不会有人留下来的。
“你叫什么名字?”他靠在桌沿,双臂环胸意态闲适的问。
“小铃。”
她发现他一直在提问题,这个家伙一定很习惯于发号施令,既然无法完成她此行的目的,她只想立刻离开。
这个小婢女一定不知道他是谁,否则不会以这样的态度来面对他。
傅燕云的唇角弯起一抹笑意,他应该要生气的,毕竟她未经他的允许擅自闯入书房,但他觉得这个情况倒挺有趣的。
她的相貌平干无奇,却有一双慧黠灵活的大眼,这样美丽的眸子出现在这样的一张脸上显得有些突兀;而她的声音语调清脆悦耳,不似一般乡野村姑那般粗野,这使得他对她感兴趣起来。
“你知道我是谁吗?”他朝她走近了几步。
“不知道。”
她脸上的神色摆明一副她为什么要知道他是谁的模样,这令他觉得更有趣了。“那么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书房埃”她觉得他明知故问。
“很好。”他再度微笑。“从明天起由你来负责打扫这间书房吧。”
寒铃诧异的看著他,指著自己又问了一次。“我吗?”
他点点头,摆了摆手。“你出去吧。”
她张著嘴想要说什么,但又不知她究竟能说些什么,他究竟是什么人?怎么能就这样决定一切?不过这可是她天大的好机会哪。看他似乎已不再想理她,她迟疑了会儿,退了出去,唯恐自己再多说什么会使他改变主意,她可不愿错过这样的一个机会呀!
第二章
寒铃铃著打扫书房之便,找寻问心剑的下落,今天是她来打扫的第四天了,但她搜遍了书房的每一个角落,就是找不到哪里有存放问心剑的可能。
她微微叹了口气,问心剑可能根本就不在这个房间里,这几天她或许是在白费工夫,也或许这里有什么暗门机关也不一定,她停下手上的工作,目光落在那占了整面墙的大书柜。愈看那书柜就愈觉得可疑,只是机关装在什么地方?
“你想看书吗?”
寒铃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一跳,她飞快的旋过身子。
傅燕云站在门口打量著她,目光中含著深思。
“你识字?”
她有些不知所措,现出了犹豫的神情,最后她点点头。
她为什么迟疑,傅燕云走向她,突然发现这个外貌看似平干无奇的小婢女,或许并不像她表面上看起来那般单纯。
“听你的口音不像是这附近的人,你是何方人氏?”
寒铃垂下眼不敢面对他锐利探索的目光。“我是湘北人氏,只是自幼便随父母离开了家乡。”
他锐利的目光依然盯著她,像是在评估什么,过了好一会儿,他说道:“如果这里的工作做完了,你就先退下吧。”
“是。”
寒铃躬身退了出去,离开书房一段距离后,她呼出一口气,大脑才开始恢复运转。刚刚那个人到底是什么身分?有著一张那样俊美的面孔却有著慑人的气势,他在堡中的身分地位一定不低,他——是否看出了些什么?她心中有些不安,但她也无法采取任何行动,而且她恐怕必须更加小心行事了。
几天过去,什么事也没发生,寒铃在放心的同时却也感到再这样耗下去也不是办法。她实在是很想拿著剑直接跳到傅燕云面前,逼问他问心剑的下落,明知这样是里异想天开,但她实在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或许这么做也不错呢。
想到这里她轻笑出声,忘了她并非是独自一人。
“小铃,你在笑什么啊?”
看见一旁的秋芬用疑惑的表情望著自己,寒铃尴尬一笑:“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哦,是什么?说来听听吧。”秋芬感兴趣的凑了过去。
“这……其实也没什么啦。”寒铃连忙引开话题,说道:“对了,我来了这么多天,为什么都不曾见过堡主呢?”
秋芬略感诧异的看了她一眼。“怎么,你还没见过堡主吗?可是我听李管事说,是堡主要你打扫冲霄楼的。”
“是吗?”
这回换寒铃感到诧异了,她努力的回想,她是见过傅燕云没错,但她只曾见过他戴著面具的模样,不过他的声音她倒是记得很清楚,这么说来……“怎么了,小铃?你的脸色好难看。”
“小芬,你可不可以告诉我堡主的长相?”一个可怕的想法在她脑海中逐渐形成,不会这么巧吧?
“这个嘛……你要我怎么说呢?”秋芬微微红了脸。
寒铃不懂她为什么会脸红。“你大略描述一下就好了。”
“我跟你说喔,堡主他啊,是我见过最英俊的男人呢。”秋芬凑近她耳边小声的说道:“虽然他在外面时总是戴著那副鬼面具,但其实他长得非常好看呢。”
“我明白了,原来——真的是他。”
她在书房遇见的那名男子就是傅燕云,呜——她怎么会那么笨呢,就算不知道长相,但听声音她也应该猜到的。可是她怎么也想不到傅燕云居然会是……会是那样俊美的一名男子埃“你说什么?”秋芬没听清楚她的喃喃自语。
“没有,我没说什么。”她垂头丧气的回答道。
寒铃觉得自己很笨,但秋芬却误解了她的情绪反应,笑著拍拍她的手臂。“放心啦,我们是负责打扫冲霄楼的,以后见到堡主的机会还多的是呢,说不定等下就会看到他了。”
寒铃无奈的笑了笑,她宁愿永远都不要再见到他,她不敢相信她居然当著傅燕云的面光明正大的搜索他的书房,她现在仍完好无缺还真是奇迹呢!想想真是太危险了,她一定要想办法尽快找到问心剑,然后离开这个地方。
“唔,这里是这样,然后……这里……”寒铃蹲在地上,手上拿著一截树枝在泥土地上画著,她停住手上的动作,皱眉看著地上的图案好一会儿。
“差不多应该就是这样了。”
她轻叹口气,明白这份图仍不够完整,但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她只是个小小的婢女,没办法在堡中随意走动,有很多地方连踏近一步都不行的。或许再过几天吧,等她把堡中的形势再摸清楚一些,再来规画一条完美的逃亡路线。
“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她丢掉手中的树枝,拍拍手正打算站起来,身后却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你在这里做什么?”
寒铃飞快的站起身子转身面对来人,为什么他每次总是无声无息的出现呢?每次都吓了她一跳。
傅燕云打量著眼前的小婢女,她看起来有一丝惊慌,为什么?
“堡……主。”
“原来你知道我是谁。”他略微扬起眉。
“我……我昨天才知道的,先前有冒犯的地方,请堡主原谅。”
她试著谦卑的说道,但仍忍不住抬头觑了他一眼,只见他俊美的脸孔上没什么表情,无法看出他是喜是怒。希望他不会注意到她画在地上的图案,她往后退了一步,装作不经意的抹去大半的图形。
但她的动作仍然没有逃过他的眼睛,他注意到地上的图案了,他轻皱起眉,看著那乱七八糟的痕迹。
“你是在画画还是在写字?”
“我只是随便乱画而已。”怎么能告诉他自己是在画黑鹰堡的地形图呢,他应该看不出来吧,唉,真希望能早一点找到问心剑,然后她会毫不留恋的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这个地方。
只见他盯著地上的图案,神情显得莫测高深,不会吧,他看出来了吗?
“如果你想写字或画画的话,书房内有纸笔你可以拿去用。”
她讶异的看著他,有些想笑却又不敢笑出来,他似乎是想错了,她对读书写字可没有这么强烈的欲望。
“我记得你说过你识字,你的谈吐不差,怎么会来做这种工作?”
“我……我爹爹原本是个秀才,在……私塾里教书。只是后来家乡闹水患,家里的东西都在大水中被冲走了,我们一家人才到这里投奔亲戚。”她的舌头快打结了,临时编出这么一个故事来,自己都没有把握是否能取信于他。
傅燕云看著她紧张的模样,心知她必定没有完全说出事实,那么她为什么要隐瞒呢?他凝目注视著她,像是要将她看透一般的。她虽然紧张,怛并未显露出害怕,那双慧黠的黑眸显示出她灵活的心思,不知怎么地,让他觉得似曾相识。
一阵脚步声接近打断他的思绪,他看向朝这里走过来的纪昊天。“都准备好了吗?”
“是的,随时可以出发。”纪昊天好奇的看了寒铃一眼,老大和个小婢女在这里做什么?
傅燕云沉吟一会,目光落在寒铃身上。“你先退下吧。”
“是。”
她行礼后转身走开,他望著她的背影,一种熟悉的感觉再度升起,她的身段纤细婀娜,若是只看背影,会让人错认为美人呢。
看傅燕云的反应,他对自己似乎起了疑心,寒铃在心中警惕自己,她的行动必须要更加小心,决不可轻易再露出马脚。
她专心的在想著这件事,根本就没注意到身边的状况,原本她提著一桶水要到冲霄楼去打扫的,但她的脚突然绊到了东西,手中的那桶水使她重心不稳摔倒在地。
“糟了。”
寒铃看著倾倒在地的水桶及自己被水浸湿的衣裙,手臂传来轻微的刺痛感,应该是擦伤吧。看著有些混乱的现场,唔,现在该怎么办?
“出了什么事?”一个清亮的嗓音响起。
寒铃眨了眨眼,有些讶异的看著站在她身旁的俊美男子,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我跌倒了。”
“看的出来。”傅燕云看她一身狼狈的模样。“你受伤了吗?”
“只是擦伤而已不碍事。”她站起来发现裙子几乎湿了大半,她觉得有些尴尬,看了他一眼希望他能走开。
“你的手在流血。”
“只是擦破皮罢了。”她一边说一边翻起衣袖察看,唔,她皱了皱眉,伤口还不小呢。
她举起的手臂正要放下,但迅雷不及掩耳的,傅燕云伸手捉住了她的手臂,他翻起她的衣袖。
“你——”
寒铃脸色微变,天哪,她怎么会那么不小心呢,她的手臂上下两截的颜色不同,她易容时觉得将颜料涂满全身太麻烦了,所以只涂了露在外面的部分。
傅燕云倾身向前拨开她的头发,检查她的耳后。“易容术?”
他反掌一捉钳制住她的手腕。“你究竟是什么人?潜入堡中有什么目的?”
她一脸惊惶的望著他,摇摇头。
“不肯说吗?”他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她痛得嘴唇都白了,仍是摇摇头。
“魁首,这里发生了什么事?”一名浓眉大眼的青年走过来。
傅燕云看著她一脸的倔强之色,说道:“把她押到地牢去。”
“是,魁首。”那名青年好奇的看了她一眼,但没有多问什么,带著寒铃离去。
在被带往地牢的路上,寒铃曾经考虑过逃跑的问题,她的穴道和武功都未受到禁制,但一来她不知道这个人的武功如何,二来现在逃跑摆明了要所有的人来追她,逃跑的难度实在太高了,不如等被关到地牢时再做打算,现在她只希望他们不会搜走她身上的东西就好。
她的运气究竟是好还是不好呢?寒铃坐在地上,打量著她的牢房,虽然有些阴暗,不过与她想象中的地牢比起来,这里算得上干净了。
她等了又等,一直捱到晚上,估算时间应该差不多是深夜了,才拿出一直放在身上的短匕,这把削铁如泥的匕首是娘送给她的,看来今天终于可以派上用场了。
进来的时候她注意过了,这里一共有三间牢房,外面有两名守卫。她拿出身上的迷魂香点燃,轻手轻脚的将它放在走道上。约莫半刻后,她站起来走到铁栏杆前,她手握著短匕瞪著那个门锁,应该没问题吧。她将匕首插入缝中用力一削,门锁应声而断。
寒铃满意的一笑,打开牢房的门,悄无声息的走出去。迷魂香果然发挥了作用,守卫已昏迷在地,她越过那两名守卫往出口的阶梯行去。
她站在入口旁朝四下张望了会儿,确定没有异样后才踏出去。
外面一片漆黑,除了自地牢内透出的火光外,只有不远处的屋宇闪烁出灯光。她小心翼翼的走,避开有守卫的地方,毕竟她在这里待了有一段时间,对此处的地势已颇为清楚。她顺利的潜到了后方,也就是堡内干部的居住之所,她不可能自黑鹰堡的大门离去,唯一可行的逃亡路径只有后门了。
来到墙脚下,寒铃停住脚步,转身回望著矗立在夜色中的冲霄楼,没能拿到问心剑她真不甘心哪。或许——在她离开之前可以再试一次,也许这次她真能找到问心剑也不一定。心中主意打定,她迈步往回走。
“什么人?”
寒铃立刻打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