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呢?花生呢?”
最后他们到了大家面前,贞旭走过来,奇怪地看着这么晚才空着手回来的筠曦和背着她回来的仁旭,而在这个瞬间,在筠曦看到他穿着和仁旭一模一样的红T恤的瞬间,在看到贞旭旁边无精打采的明芝的瞬间,筠曦真想找个地洞钻下去,她羞愧地把头埋到了仁旭的背上。
~ ★ ☆ ★ ★ ☆ ★ ~
“……Somewhere out there ;out where dreams; come true。”
这时,录音带的最后一部分传来了仁旭新录下来的歌声,筠曦在歌声中不知不觉地像那时一样埋下了头。
我现在还喜欢你,还梦到你,还想着你,还……爱着你。你不要忘记,你爱过我,不要忘记,我爱你。8年前第一次听这首歌的时候她才20岁,而现在已经28岁了,从28岁女人的眼睛里流出了眼泪。录音带里面,仁旭的声音,那歌曲好像是在对自己说话一样。
“还记得这首歌吗?”
“记得”
“那时候你故意耍小聪明,用力甩掉我的手,结果却摔倒了。那时我们都说好不再松手了,你明明还记得,却又故意松开我的手。筠曦,你还跟以前一样,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啊!”
筠曦想象着仁旭的样子,想象着仁旭说的话,点了点头回答道:。
“是啊,仁旭!我还没长大,我还是个孩子。”
我,和你约好了,就算容颜老去,就算生病,就算再痛苦也会到死为止一直爱你,我和你约好了的。我虽然痛苦,可还是深深的爱着你,你也还是那样深深地爱着我,可是我却像白痴一样要忘记我们的爱,骗你说没有你我也会生活得很好。我,爱你,我爱你。我到处找你,我那么想你。我……爱你,真的爱你。
哭了很久,筠曦突然抬起头看了看周围。在筠曦的泪水涟涟的眼里,看到了家的样子。最开始很模糊,后来渐渐地清晰起来。她的厨房好像被炸弹炸了一样乱七八糟,到处是喝完的香槟瓶和塑料盘,仿佛一片战后的废墟。
女子“作战术”
挂在窗边落满灰尘的皱皱巴巴的窗帘,上次是什么时候洗的了?多功能室的一角因为堆得太高而掉下来的绿色的,褐色的,多种颜色和多种形状的空酒瓶,还有踩扁了的易拉罐,从那里面滴下来的酒流到地上,发出难闻的气味,留下了难看的痕迹。垃圾桶里丢着他一周前买来的奶油,发出刺鼻的霉味,招来了好多苍蝇。 她离开家,而他为了找她也离开家,在她难受,发呆还有离开家的时候,仁旭自己也想着要收拾一下,可是没有女人整理的家里还是到处都像鬼洞一样。家里的每个角落都好像藏着妖魔鬼怪一样。筠曦好像四个月来第一次睁眼似的,突然进入视野的乱七八糟的景象让她一下子觉得无法忍受。就像看到镜子里苍白的自己而无法忍受一样,看到如同鬼洞一样,如同被炮弹炸了的废墟一样的家,她觉得无法忍受。
“这真的是我的家吗?”
这当然不是她梦想着做新媳妇的时候亲手装扮的,却又要在半夜逃跑似的搬走的那个家。可是,即使这样,这却是妈妈离开以后从来没有拥有过的她自己的家。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和仁旭相守到老的一起睡,一起吃,一起休息,一起生活的地方。 我是那么幸福的装饰着这个地方,里面置备的所有家具都是我的,可是这荒废的,如同垃圾场,鬼洞一样的地方,真的是我和仁旭的,我们的家吗?在她因为自己的痛苦,转过身拿着酒瓶喝酒的时候,仁旭回到这个叫做家的地方,一个人从乱七八糟的冰箱里拿出东西做着吃,为了不让妻子饿死,也为了不让自己饿死,然后再去上班。这个像鬼神一样面色苍白的妻子所在的这个鬼洞竟然叫做“家”?
“不! ”
筠曦咬着牙使劲晃着脑袋,跑到浴室打开水龙头。用水捧着哗哗流下来的凉水,连续地冲到脸上。振作点,别疯了。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突然,她看到浴室一角放着的脏成一团的抹布,马上拿了过来使劲地洗起来。找出厨房角落里放着的围裙和头巾围上,一遍遍地擦着满是灰尘的客厅地板。从用手指都能画出一条明显的线的落满灰尘的书柜里,把书拿出来,整个掸了掸里面的灰尘。把脏兮兮的窗帘全部拿下来,放在洗衣机里洗了几次。甚至把洗过不久的被套也都摘下来重新洗了一遍。将看起来乱七八糟的冰箱里不知道什么时候买来的东西,包括看起来好像坏了的鸡蛋,和醋差不多酸的辣白菜,打开以后好像过了很长时间的金枪鱼罐头等东西全部都扫了下来。最后,把抽屉里放着的一堆塑料盘子和多功能室里堆积的酒瓶全部都分类装好。正在这时,只听见一阵电话铃声传来。
叮铃铃铃铃!叮铃铃铃铃!叮铃铃铃铃!
在洗衣机洗衣服的声音和水龙头流水的声音里,传来了一阵电话铃声,筠曦听到铃声后停了手上正在做的活。
叮铃铃铃铃!叮铃铃铃铃!叮铃铃铃铃!
现在正是上班时间,不会是仁旭的电话呀。那是谁呢?可能是明芝,也可能是孝珠打来电话问插图的事情,或者是房地产公司打来电话询问是否有兴趣投资,也或许是打错了……四个月前的事情发生之后,筠曦为了等许诺“我们会联系你的”的警察的消息,整天守在电话旁边等电话。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不再接电话了。现在她也只是呆呆地看着直响的电话。接还是不接?接还是不接?如果再响一下的话,就会出现“现在筠曦和仁旭不在家,请留言……”的声音。结果,在这个声音出现之前,筠曦摘掉了胶皮手套拿起了话机。
“……喂?”
电话那头突然传来好像很多虫子嗡嗡叫一样嘈杂的声音。“安静!他妈的!好好说!”等等。有个声音有些陌生,但又好像在哪里听过,还有一个声音是完全陌生的男人的声音。
“啊,喂?这里是XX洞警察局。是姜仁旭的家吗?”
~ ★ ☆ ★ ★ ☆ ★ ~
“天啊!什么?仁旭把人家的牙打掉了,被警察局抓走了?难道明天太阳会从西边出来吗?”
接到电话,在去警察局的地铁里,筠曦拉着地铁的扶手,自言自语地说了三十遍“天啊!”。最初电话那边说出以前小区的名字的时候,筠曦还以为是“或许抓到了?”,心怦怦地差点要跳了出来。可意外的是,而且甚至是很荒唐的是,警察局给筠曦打电话竟然是因为别的事情。她的丈夫,和那个小区别的男人打了起来,打掉了对方的两颗牙。姜仁旭?那个极端的和平主义者?
星期六的下午道路非常混乱。筠曦从银行里取出警察局要求上交的保金后,无论如何都打不到出租车,没有办法筠曦决定坐地铁去仁旭所在的以前的小区。可是当看到地铁里汹涌的人群,她又一次感到快要失控。
“我感觉所有的人都在看我。仁旭。”
昨天晚上对仁旭说的话是真实的。就好像和牧师私通要在胸前戴上朱红色A字的女人一样,筠曦觉得自己胸前好像也有什么自己看不见的东西,让周围的人们偷偷地瞟着,她非常非常害怕。虽然她也知道正像仁旭所说的,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这不是她的错误,可还是,可还是这样。为了不去想自己会被周围的人偷看的事情,筠曦努力地想一些别的事情。
“他去那里做什么?真想不到,竟然还可以看到被仁旭打掉牙的人。啊,不知道,反正已经这样了。已经到东大门了,对了,我有点东西要买。”
先问问仁旭到底为什么做出这种小时候都没有做的傻事,然后等仁旭平安无事的从那里出来,回来的路上一起去东大门市场转转。去买一些漂亮的碗。不要那些好像难民救济品一样的塑料盘子,要那种有光泽的,画着花纹的又大又圆的盘子,还有盛刚做好的热腾腾的米饭的铝碗,还有可以切洋葱或者肉的菜刀,还有可以装酒或者大麦茶的玻璃杯。 晚上呢,要把好久没看的菜谱拿出来好好做一顿仁旭喜欢吃的花蟹汤。作为去赎回因为暴力事件而被警察局逮捕的丈夫的女人来说,筠曦未免有点开心了,她无心地看了看周围,突然表情像石头一样凝固了。
那是一个男人和女人的场面。一个长头发,穿着无袖T恤和长及膝盖的裙子的20多岁女孩和把身体紧贴到她后面,把手放在女孩屁股上摸来摸去的30多岁的男人。女孩儿为了避开男人的手时不时的扭动着身体,可那个可恶的男人却一刻都没有停手。
看到女孩因羞耻涨红了脸,眼里噙满泪水的无助模样,筠曦仿佛看到了那天晚上被推倒在工地上的自己。尤其亲眼目睹男人可耻的行径之后,,筠曦再也按捺不住愤怒,于是高声吼道:“放手!马上!”
怎么回事儿?当事人都没敢大喊大叫,作为局外人的自己竟然替人出头了。这仿佛玻璃碎片般尖利的声音竟然是从自己嘴里发出来的?连筠曦都吃了一惊。不过,在她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做之前,她已经迈开了脚步——更准确说应该是——筠曦已经表情愤恨地朝着那个流氓一步步走去!
“放手!你竟敢做出这么可耻下流的事情!我让你放手!你耳朵聋了吗?”
“你这女人真是!我怎么啦?怎么啦?”
如此隐秘的流氓行为被揭发后,男人非常委屈地向筠曦反问道,如果不是亲眼看到,真的不敢相信这个面目清秀的男人竟然能做出这种事情。马上,如同市场一角一样吵杂的地铁车厢里一下子静了下来,人们的视线全部集中在男人身上,筠曦的眼睛如同喷火一样看着他,这时男人装作好像不知道筠曦在说什么的样子,转过身想离开自己的位置,边走边嘟哝:
“妈的,真倒霉!我是觉得倒霉才走开的,不是因为害怕!”
可是筠曦不能就这样放他走。因为对她来说,这个男人就是那天晚上殴打并强奸她,害她流产,最后还抢走她戒指的那两个流氓。那天晚上,筠曦被摧残得甚至站不起身,最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两个流氓一边嗤嗤淫笑一边提着裤子走了。
事实上,眼前这个男人根本不是那两个流氓。可是她的脚步还是像刚才大喊的时候一样,不由自主地朝着扒开人群向其他车厢走过去的那个男人紧跟了过去。
抓住他!一定要抓住他,一定要和他说清楚!筠曦心里只有这个念头。当筠曦终于抓住那男人的衣角时,她想都没想便用尖尖的高跟鞋跟儿,对着那个极不耐烦,想立刻甩掉自己的男人“中央部位”狠踹了一脚。
“啊!”随着一声惨叫,男人立刻蹲了下去。这还不够,筠曦还同时用手提包使劲甩打男人的后背。
“你们为什么要这样!”
筠曦尖利的叫声就像动物在嚎叫一样。那天晚上,要不是嘴被堵住,嗓子发不出声音,她一定会撕心裂肺地问那两个流氓:“为什么你们做这些卑鄙下流的事情时一点儿都无所谓?为什么你们会那么泰然自若?你们究竟有什么权力这么做?啊?你们到底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你们知道受害人有多害怕吗?你们知道他们有多受伤、多痛苦、多难过吗?那一刻,筠曦眼前浮现出当她挣扎着哀求那两个混蛋放过自己时,他们仍然嗤嗤淫笑着,发疯似地践踏她;她想起了那次事件之后,由于大出血而流产的孩子;想起了医院护士为了取证,戴上胶皮手套进入自己下身的令人发抖的冰冷手指;也想起了自己留在仁旭脸上的疤痕……
于是,在各种各样的念头冲击下,筠曦不停地用手提包甩打男人的头部和后背,直到巡逻队接到报告从其它车厢里跑过来阻止她之前。
“还我孩子!你这个混蛋!把原来的我还给我!把我的仁旭还给我!你赔给!把这些全都赔给我!你这个混蛋!天杀的混蛋!”
这就是她一直想说的话!那一刻,筠曦已经忘记了身在何处,只是不顾一切地扯着嗓子大喊大叫着……
雨声——快乐的声音
“赔我的牙!赔我!你这个家伙!哎哟!天啊,这个,这边的牙也活动了。不会再拔一颗吧?”
在市场一样嘈杂的警察局里,被拔了牙的如同牛头犬一样的老男人一个劲地大喊着:
“啊,是啊。那个家伙像拧抹布一样拧我的脖子,而且是他先动手的,这个兔崽子。警察大人,你看这里,这里都流血了。还有这里的几个牙齿都松动了,以后就好落下病根了!
“就算以后落下病根,现在未免也太精神了。这么大吵大嚷的……”
做笔录的警察心里苦笑着,视线转向了坐在旁边同样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嘴角流血的“小兔崽子”。和一起被抓来的老男人不同,他只是在问他的时候简短地回答一句,然后就安静地注视着自己的前方。
距离第一次看到他已经过了差不多四个月了。因为和被施暴的妻子一起来“报案”的丈夫真的真的非常少,所以虽然过了差不多四个月,警察还是很清楚的记得他。现在已经30岁了?他 看起来要比实际年龄小一些, 眼神是那样善良,要不是摊上这样的事情,想必这辈子他都不会到警察局。真是可怜啊。看了看他被打破的脸,又看了看他制作和发放的传单,警察好像看外星人一样,或许是有些无奈地打量着他。眼前坐着的这个家伙的老婆虽然是强奸事件的当事人,可是就算是这样,他也没有必要这么暴力啊。其实他真的不想在这里看到他,可是或许这也算是一种缘分吧。
“时间过了这么久,找起来比较困难。虽然不应该说,可是就像他所说的那样,您已经搬家了,就应该好好的照顾妻子嘛。为什么在没有联系您之前就又到这里了呢?这里又没有什么美好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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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用略带责备的口气,婉转的表达出“这样做是没有用的”的意思,年轻人面对如此的提问,静静地盯着他。虽然和在旁边大喊大叫的牛头犬不一样,可是却是歇斯底里之后悲惨的表情,他冷静地,毫不卑怯地看着警察。 奇怪。因为打仗而被抓到警察局的明明是他,可是做笔录的警察却在他的目光下不安地故意咳嗽了起来。就像他在喊道“因为你们没有抓住他们”一样。可是,过了一会儿,打破尴尬的年轻人安静的声音却没有这样尖锐。
“我妻子,很痛苦。”
好像有些疲倦一样,年轻人用手指揉了揉眼角,安静地回答说。其实提问的一方也并没有等待答案,他也知道这种提问没有必要回答。可是仁旭回答了。用揭发“皇帝的耳朵是驴耳朵”一样的心情回答道:。
“我的妻子,太痛苦了。所以一直到现在还每天都在哭,整天睡不着,无论我怎么安慰她都没有用。”
警察局里面总是非常嘈杂。总是好像因为什么事情而打仗而战争的地方,所以大家也都习以为常了。可奇怪的是,年轻人安静的声音却没有被吵嚷声所淹没,总是清楚地传到敲打着键盘的警察的耳朵里。
“所以,请你们一定要抓住那两个混蛋好不好?这样我们筠曦才能好起来!我才能好起来!”
突然,仁旭的脑子里响起了昨天晚上筠曦的话。
“我知道自己是强迫自己这样的,所以我知道这样做不行……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不在我身边,整天用怜悯的目光看着我,我受够了,我恨你;还有什么也不知道,却装作什么都知道似的,整天像傻子一样笑的明芝,我恨她;还有那些打我的家伙,我恨他们恨得要死。还有那些偷偷看着我的人们,我恨他们!我现在还很难受。 我讨厌装作没事一样,可看见我却羞愧地转头的妈妈,还有像白痴一样,那天晚上一定要去买冰淇淋的我,我恨我自己!仁旭,我怎么办啊?我,好像不再是我了!我变成了这副样子,我该怎么办啊?你,你又怎么办啊?你脸上的伤疤怎么办啊?怎,怎么办。。办啊?呜呜……”
昨天晚上,我像吃巧克力一样,吻了那个女人,我的妻子。我好久都没有抱过她了,昨天晚上我抱着因为睡不好觉,瘦得皮包骨头的我的妻子,就那样坐了整整一夜,我的心情你们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知道。 那两个混蛋,可能永远都逍遥法外。可能就像警官您说的那样,十有八九都抓不到他们。可是……我不能就那样撒手不管啊。我和我妻子约好了,无论生老病死,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在身边保护她的。
记得在教堂里和筠曦举行婚礼的那天是圣诞节,那天很罕见的竟然下起了雪。天上满是乌云,虽然是白天教堂里仍然很暗,因此楼梯上的蜡烛看起来就更亮更漂亮了。在烛光下,筠曦穿着婚纱,头上戴着面纱,看起来是那么漂亮,当时仁旭简直看呆了,心脏怦怦直跳。给新娘戴上戒指后,他背诵了很久以前就已经背下来的祈祷。
现在我们宣誓结婚。今后,无论快乐还是痛苦,富有还是贫穷,健康或是病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