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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天-红莲-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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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个人,竟然还是原先自己意欲除之而后快的人。 
是翊宣带给自己的温暖太具有蛊惑性,还是自己,实在太孤独了,需要任何一个人,哪怕他知道,他们之间没有任何未来可言。 
或者说,就像翊宣原先说的,他们就是明天就要上刑场的死囚,有权力在最后的夜晚享受温情。 
没有了期望,也就没有了顾忌。 
可是,明天来临了呢? 
和苏接到郑王诏书,要他们即刻启程回雍京。 
这是否意味着,明天已经来临? 

第2章 

翊宣知道和苏很喜欢熏白昙花香,日子久了,就连他的衣服,他的披风,他的飞天剑,甚至他给他抱过来的被子都是淡淡的白昙花香味。但是自从和苏一起住在岐山神宫之后,他再也没有见过和苏点燃那种熏香。 
和苏身上的味道逐渐淡去,总是若有似无的飘荡在他的周围。 
从头发中,新换的平整的锦袍玉带中,甚至是呼吸还有肌肤里飘散出来。 
翊宣渐渐迷上了这样的味道。 
由于接到郑王的诏书,他们第二天就要下山会雍京,奚朝就在一个偏殿摆了几样菜,一壶酒,说是给和苏饯行,翊宣也去了。席间三人只是喝了两口酒,奚朝的话不多,和苏也有些寡言。翊宣没有说过什么,他一直在喝酒。最后等他们快结束的时候奚朝对和苏说了一句,“是药三分毒,殿下。以后少饮茶,睡前喝些燕窝粥,或者适量喝一些米酒,如果能睡的着,那迷香最好不要再用了。” 
和苏点头答应。 
翊宣这才知道和苏用的白昙花熏香,是迷魂香。 
但是他也在东宫闻过那个味道,并没有感觉到头昏,于是他问和苏,为什么那种香我闻了没有事? 
和苏回答说,“江南春我喝了也没有什么事,而你会醉到不省人事。很多东西都是因人而异。我原来也不想点那样的东西,但是一晚一晚的睡不着,人纵然是铁打的,也熬不起。” 
他们走到御华殿的回廊上,这些天来他们两个人的侍卫都守候在大殿外面,所以一旦他们进入御华殿的院子,这里就只有他们两人。 

夜明星稀,月光穿过大殿的黑色瓦片洒射在和苏的脸上。 
翊宣听见和苏这样说,他的心好像被人刺了一下,然后拉住了和苏的手,把他压在大殿上的楠木柱子上,直直地看着和苏的眼睛。 
距离得近了,和苏身体上那种再也挥之不去的白昙花香味幽幽地飘了过来,让翊宣似乎想起了什么。头脑中还是模糊的,但是身体上的感觉似乎清晰明确,他只感觉自己身上一阵一阵的火热。 

他问和苏,“和苏,我喝醉了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和苏的脸色还是苍白的,不过也许在岐山住了几天,两颊出现一些淡粉,显得不那么憔悴了。他听翊宣这么说,下意识的眼睛看了别处,翊宣微微擎住和苏的下巴,抬了起来。 
翊宣比和苏稍微高一些,和苏看翊宣的时候刚好要稍微抬一下头。 
和苏看翊宣的时候,感觉他的眼睛很特别。据说他们兄弟当中只有翊宣最像年轻时候的郑王。如果说和苏眼睛的黑色是浓云密布的雪夜,那么翊宣的眼睛就是下夜暴雨后明朗的夜色。 
带着一些璀璨光泽的黑色。 
和苏微微笑了,他说,“没有什么,你醉了,吐了一地,连你的衣服都脏了。清晨的时候我还熏了香,就是怕酒味留在东宫。” 
“和苏,你说慌。”翊宣直觉知道和苏在骗他,可是他没有清晰的记忆,只有一丝暧昧模糊的横亘在心头。 
“早些睡吧,明天还要赶路呢。”和苏的声音轻飘着。 
翊宣的手慢慢擦过和苏的薄唇,清淡的颜色,有些冰凉柔软。 
想到这里,翊宣低下头,轻印在和苏的唇上,他的唇齿之间还有方才留下的淡淡的酒香。 
末了,把他揽进了怀中。 
“和苏,……” 
最后想说的话还是没有问出口。 
如果到了雍京,我们还会这样吗? 
他知道和苏也不知道。 
沉默着。 
翊宣带着酒味有些辛辣火热的呼吸吹到和苏耳上,火热的气息却让和苏打了冷颤。翊宣记的不清楚,而那些场景在和苏的脑中就好像昨天一般。自己知道自从那夜之后,他在夜间用了越来越多的迷香,可是一旦空闲下来的时候他还是会记忆起那个夜晚。他总是能记得翊宣在自己身上时候的火热还有他在自己手中释放的热情。 
可是他又能怎么样呢? 
和翊宣这样温情的相处已经是他们的极限。 
他们还能如何呢? 

“翊宣,明天要赶路,早些睡。”和苏的声音还是那样的冷清。“天太晚了,我们,……,只能这样了。” 
翊宣看着和苏,“你想说什么?” 
和苏的眼睛中有着看不见的东西,没有看面前的翊宣,他看的是御华殿中悬挂的一幅字‘宁静致远’,端正俊秀的笔体,笔划中透着旷世潇洒但是还藏有一丝隐忧,那是先王毓白的字。 
毓白是郑历史上的唯一,他亲手放弃了坐拥十年的江山,只为了自己梦中的自由。 
和苏看着那幅字,慢慢地说,“这些天我都在想,我们身上背负的不只我们两个人的性命。箴王后家族的,你那些臣子门人,我东宫的侍臣,这些加起来都是上百口子的人家。朝中无小事,如果一旦有什么,可能就是抄家灭族的大祸。我们走的太近,如果无意中探听到对方的隐秘,那该当如何呢?” 
“是下手,还是不下?” 
“翊宣,你我都在禁宫长大,二百年来大郑宫里的人们都是这样走过来的,我们改变不了什么。” 

和苏的眼睛透过了翊宣看到很远的地方,翊宣感觉这样的和苏总是太缥缈,不像一个真人那样。遥远的就彷佛和他相隔了一个尘世的距离。 
翊宣猛然双手按住了和苏的肩膀,他高声说,“如果我说不呢。我们可以改变。和苏你从来没有试过,你怎么知道没有可能?” 

“试?用什么试?难道真的要我们不顾人伦,做出那种无法面对历代先王的事情吗?”和苏被他的声音激的也有些不平静。 

“我们没有对不起先王,要有什么也是他们对不起我们。为什么把我们生在这里,为什么把我们生在大政宫?”翊宣喊了出来,可是他蓦然有一种伤感,说不清楚的,如同潮水般快要淹没了他。他说,“和苏你是这样看待我们的吗?你就这样看待我当时拼了命接下你那一剑背后的感情。我的肩现在还在流血。” 
“和苏,你伤了我。不但在左肩上,还有这里。” 
翊宣握住和苏的手按在了我的心上,和苏手下跳动的感觉如同火一般,灼烧着和苏,让他想马上逃开。但是他怎么都无法摔掉翊宣的手。 

“没有用的翊宣,我们是兄弟,……,那样做会让我们背负着什么样的罪孽,到死都洗不清。”和苏说,“我身上的东西太多了,我不想再加上这个。翊宣,太晚了,明天,……” 

“那就让明天不要到来。” 
翊宣说完抄起了和苏,不顾他的挣扎,硬是把他拖回了内殿,然后用自己的身体压住了和苏。如同那夜一般,他把和苏脸上散乱的发丝拨开,“和苏,既然明天就是死刑,那么今夜的我们,神明还有列位先王是不会降罪的。” 
和苏看见了翊宣越来越沉重的呼吸,他看见翊宣变的幽黑狂野的眼神,而身体上是他比铁还要坚硬的禁锢。 
“放开我翊宣。”和苏极力压制心中的恐惧,他的声音还是如同往常一般的清冷,但是翊宣听出了其中的胆怯,他邪邪的一笑,轻咬了一下和苏的耳骨,在和苏的耳边说,“和苏,你还从来没有宠幸过任何人吧,……” 
“啪,……”一声,和苏的手打在了翊宣的脸上。 
从来没有人,从来没有人可以这样对他说话,无论那个人是谁。 
翊宣脸上热辣辣的疼,他一下子扯开了和苏衣领,而和苏的脾气也上来了,他的腿踢在翊宣腰上,不过翊宣的力气更大,几下就把和苏的腿压制住,而和苏想再次举起手的时候,翊宣掐住了和苏的腕骨,好像要把他的手捏碎一般。 
“和苏你为什么总是想把人拒之千里之外?” 

“放开我翊宣!” 
和苏很少用高声呵斥人,每当他的脸色如沉水一般的时候,旁人已经开始心里打鼓。不能常发怒,不能常笑,和苏总是在自己的表情外面加上一层冰霜。 
时常发怒会让别人认为这个人就是这样,再也没有了威重。 
如今的和苏失去了以往的沉稳,他开始迷,他在对他生命中从来没有的事情,他无所适从。所以他用几乎恐惧的声音喊了出来,而翊宣的回答更干脆,“不!” 
翊宣的手抚着和苏有些颤抖的双唇,一下,两下。 
翊宣的手指很少这样的冰冷,每一次都可以扎到和苏的心尖一般。 
他的手很轻柔,但是身上压制和苏的力量没有分毫的减轻。 
“和苏,不要再逃了,你已经亲手把我们推的够远的了,已经足够了,足够了,……” 
说完翊宣的唇印了下去。 
这次不再轻柔,好似风暴一般。 
和苏突然承受这一切,胸口仿佛炸开一般,他再做最后的挣扎,如同濒死的鱼。 
他的眼睛看见紧闭的雕花大门,月光从外面射了进来,镂空一般,地面上的光都是破碎的。 
嗤啦一声,是扯碎丝绸的声音,和苏惨白的胸膛露在月光下,胸前的两点红,如同茱萸一般。和苏的头发完全散开了,漆黑色的乱发一丝一缕,覆盖了他身下雪白色的缎子。 
和苏的头发很长,挣扎间,那些头发有几缕披在了他的胸前,翊宣顺着纤细的发丝看着和苏的身体,那是一种纯粹的感觉。 
病态的美。 
因为挣扎得厉害,肋骨都是根根分明,由于瘦弱,腰腹间薄薄的。 
这些都半裸半包裹在和苏黑色的龙袍之下,翊宣还可以看见自己扯碎的龙袍上面撕裂的龙爪,还有割断的祥云。 
断口上都是碎碎的丝线。 
翊宣的手在靠近和苏下身的时候开始颤抖,和苏已经不再说话,瞪大了眼睛看着他,那眼神中充满了脆弱还有无助,最后竟然是一丝祈求。 
那是和苏最不堪的往事。 
也许是和苏最后的尊严。 

和苏压抑着自己,他不想示弱,不想哭,但是许久未见的泪水蒙住了他的眼睛。 
那是无声的哭泣。 
终于,仅仅是这样的对视,和苏就崩溃了。 
翊宣看着和苏的咬紧的牙关,还有尽力压制但是依然可以从唇角逸出的哽咽,翊宣的手一下子拉过了被子把和苏裹了起来。 
就仿佛在雪夜遇见如同迷失路途的动物一般的和苏,用力把他抱进了怀中。 
和苏的嘴唇已经被牙咬破了,血滴了下来,翊宣看见了连忙用舌间一点一点的抹了,然后慢慢想着撬开和苏的牙关,不能让他再伤了自己。 
他的脸抵着和苏的额头,冰冷的,还有泪水,也是冰冷的,没有温度。 
“……,对不起,和苏,对不起,……,我发誓,……,和苏,……” 
翊宣喃喃低语,有些无限的懊悔。 
和苏的眼睛睁开,很用力地睁开,在和翊宣交颈之间,他看见的是那殿中帘幕随着夜风微微摆动的流苏,看不见的是他们的明天。 
和苏知道,仅仅自己身体这一点,他绝对没有明天,也许父王拼了命都不会让他顺利继位,除非自己窜权夺位。 
它日翊宣登基为王,或者自己拥兵自重登基,他们又会是样子的光景? 
和苏彷佛已经看见了鲜血飘飞的时刻。 

翊宣感觉怀中的和苏越来越冰冷,他一惊,赶紧稍微松开了和苏,把他搂到胸前,看看他的脸,和苏的眼睛如同干枯的沼泽一般。“和苏,和苏,……”他轻轻唤他,然后见和苏没有反应,他只是叹气,重新搂住了和苏。 
就这样过了一夜。 
启明星升起的时候,翊宣忽然发现,一直在自己怀中颤抖的和苏,睡了。 
平稳的呼吸,清淡幽暗的白昙花香味若隐若现。 
翊宣偷偷地,在和苏的唇角吻了一下。 
苦笑。 
和苏,你总是怕我探听什么,可是我已经知道了你最不利的隐秘,却从来没有想过利用。 
和苏,你可曾相信过我? 
翊宣抬头看时,窗外是一片金黄色,朝阳已经升起。 

早上起来的两个人有些尴尬,翊宣先起床盥洗着衣,他没有看榻上的和苏,眼睛一直低低地垂着。就在和苏以为他梳洗完毕要出去的时候,翊宣拿过来一套崭新的绣龙锦袍,放在和苏枕前,转身走了。 
和苏拥被坐起来后,看了看自己身上已经扯坏了,揉皱了的衣服,然后褪了下来换上翊宣拿过来的新装。他想起昨夜,心中有些说不出的涩。 

郑王第二道诏书催太子和苏还有五王子翊宣回雍京,同时送上岐山的还有东宫的奏折抄件。和苏拿到手里翻开了蓝缎子封皮的折子,他的眉随着看着上面的文字而变得扭曲,然后啪的一声合上了折子,他身后是刚从御华殿走出的翊宣。 
翊宣看他这样样子没有问什么,只是走到他身边说,“王兄,都准备好了,什么时候启程?” 
和苏听见翊宣这么叫他,恍然感觉很陌生。他微微楞了一下,不过和苏终究知道轻重缓急,他知道手中的抵报的分量。他把手中的折子递给身旁跟随的东宫侍卫,转头对翊宣说,“这就走。先下了岐山,到山脚下安营后再用膳。”完了他又对那个侍卫说,“秀远昨天先下山了,到了那里你叫他过来。越快越好。” 
翊宣看着和苏,他的脸色恢复了平淡,看不出悲喜。 


岐山的五月正是半山牡丹盛开的季节,一片一片到处都是白色开到嚣张的花。 
太子的卫队在这样繁花似锦中穿行,出奇地安静。 
路上和苏很沉默,而翊宣却不知道要说什么好。既然已经继续称呼他为王兄,那么昨夜,或者说这些天来在岐山神宫的日子,都不过是一片绯红色的回忆。 
已经结束了吗? 

和苏在看见他留在山脚下的营寨时勒住了战马。这匹马生在大漠之北冻土上,全身上下都是纯黑色鬃毛,没有半分瑕疵。和苏猛然拉住了马的缰绳,它的前蹄高高扬起,一声嘶叫,山麓中错落的树枝,浓密的山涧雾水,彷佛在眼睛豁然开朗,环绕雍京的平原就在眼睛。 
军帐并不是很多,但是看得出来这里井然有序,营里营外一片肃然。 
和苏握紧了手中的马鞭,这个时候他突然回头看了看岐山,他想再看一眼大半已经隐藏在白色的水烟当中的岐山,还有须弥衫树苍翠的细叶子随着无处不在的山峰微微摆动着。可是他看见的却是翊宣的一双眼睛。 
翊宣就在他的身后。 
和苏连忙看着别处,低声说,“到了,外面就是营地。我们在那里休息一下。” 
翊宣想说什么,但是他看看和苏,在想想身后隔着一丈之外的禁卫军终于还是一句话,“王兄的体贴,是臣弟的福气。” 
和苏听着笑了,手下的马鞭却被他的手握的紧紧的,就要折断了。 
然后微点了一下头,策马越下了岐山最后一道山梁。 


月夜下的镐水依然是浓黑色的,和苏把手中的奏折抄件递给了秀远。他就这样等待着秀远的回应。不过当秀远看完这些,脸色如同和苏心中所料一般,变的很苍白。 
这是一道兵部调兵诏书,碎榆关换防,钦命抚远将军徐璜镇守边关。 
碎榆关外就是昊族生长的大片土地,每此派驻那里的将军其实也是一任巡抚使。他们可以在边关掌管生杀大权,还有征收土地税务,分派徭役,征兵等这些权力。如今郑王不但赋予新任将军这些权力,还给他派去了军队。从即日起开始调兵,六十万大军兵压碎榆关口,直接虎视眈眈的面对昊族。 
自从六世郑王鹤王西征大漠,把野马一般的昊族彻底收服在大郑王朝版图之下,如今已经快一百三十多年了。这些年来与其说是昊族忠心不若说碎榆关外片刻没有撤离的军队,还有从来没有松弛过近似压制一般的安抚。 
大郑很会控制这样的局面,不会给昊族任何可以喘息翻身的机会,但是也不会涸泽而渔。 
可是如今而言,这些压力越来越繁重。 
徐璜出身将门,他的父亲曾经死在昊族。昊王的一个儿子因为无知而无畏,搭弓射死了徐璜的父亲,从而结下世仇。当时昊族的确理亏,所以呈上了很多贡品,而且还处罚了王子,命他有生之年不能踏入大郑这片繁华的土地。徐璜本来想要王子死,可是王子终究身份贵重,所以徐璜少年时代的怨恨越积越深。 
如今他带着六十万大军,秀远明白这个人的暴戾还有大胆蛮横。 
也许他就能逼反昊族。 

和苏也知道其中的厉害关系,但是他没有说话,他一直在等待秀远说话。 
秀远抿了一下嘴,终于对和苏说,“六十万大军的粮草军饷,郑王想如何调度?” 
和苏看着他,平静地说,“没有旨意。” 
秀远的脸色十分的苍白,终于他把手中的折子递给了和苏,双膝跪在和苏面前,“殿下,事到如今,秀远人轻言微,还望殿下看在秀远,……”他想说忠心辅佐和苏,但是又想想自己在他还有郑王之间左右摇摆,最后咬了牙,说,“望殿下看在上苍有好生之德,不能生灵涂炭,让郑王收回成命。昊族地处大漠之北,土地本来贫瘠,那里的人生活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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