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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霁远赞同似地点点头:“嗯,确实是。”
未若想到,他在飞机上也没有合过眼,那岂不是二十几个钟头没睡过?看看他的脸色,的确不太好,已经看得见黑眼圈了。
她低了头,捧起硕大的杯子,喝了口酒,这酒并没有多好喝,至少她喝不出来有什么特别,但这里的气氛,真的是热闹的,让人的心情都情不自禁地慢慢放松下来,又慢慢地微笑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被这气氛感染,眼前林霁远的脸,看起来也不那么冷若冰霜。他举起杯子,浅浅地尝了一口,又对未若说:“你的英文,也很好嘛。”
未若抬头,看着他的嘴角沾了一点啤酒的泡沫,便一边低头从包里拿纸巾,一边回答他说:“大学四年一直都有英文课,只不过逃了很多,把精力都花在学德语上了。”说完,便把手里的纸巾递过去。
林霁远微微怔了一下,接着明白过来,伸手抽出一张,在嘴角轻轻按了两下,再度露出了一点若有似无的微笑:“你也会逃课?”他提问题的时候,一向没有什么语调的变化,像是并不急着听到对方的答案,但是那沉着的口气,却总是让人心里一凛,不得不老老实实地回答。
“当然,谁上大学的时候没逃过?”其实,未若不来就不是什么好学生,成绩虽然好,但是逃课的事情也没少做过。
林霁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继续问道:“以前怎么想到去做空姐?”
未若捧着杯子,故作轻松地说:“以前想环游世界来着,后面发现飞来飞去太累了。还是稳定点好。”
“那你觉得宏远好吗?”他一只手握着杯子,另一只手,就随意地搭在桌上,帐篷里人声鼎沸,像他这样淡定的人,倒还不多。
“很好啊。公司大,待遇好,人际关系也很不错。”未若笑着回答,也许是在酒精的作用下,渐渐的,面对林霁远,她已经不像原来那么紧张了,只是暗自提醒自己,不能再喝了,她的酒量很浅,再喝下去,难保不会说错话。
关于工作的话题林霁远只是说到这里,接着便问:“德语难吗?”
未若舒了一口气,他总算问了一个自己游刃有余的问题。“很难,光是动词变位就有好多种……”
这个话题,对未若来说明显轻松很多,又怕冷场,只好不停地拉拉杂杂地说着,说完德语说德国文学,说完文学又说德国文化。林霁远的话依旧很少,却也一直耐心地听未若说着,偶尔还要问几个问题,未若暗自庆幸,还好,这样才能顺利地聊下去,还好,说的是自己擅长的东西,他没有机会挑刺。
帐篷里的位子排得很密,他们旁边坐着一对年轻的德国情侣,正在眉飞色舞地聊天,语速飞快。忽然,坐在林霁远旁边的德国男孩转头问他:“你们是日本人还是中国人?”他说的是英语,林霁远马上答:“中国人。”
“那太好了,请你教我,中文的我爱你怎么说?我会说德语法语英语西班牙语葡萄牙语,还有日语的我爱你,就是不会说中文的。”他亢奋得手舞足蹈,脸上泛着酒精染过的红色。
“我,爱,你。”林霁远一个字一个字地教了一遍,惯常的严肃认真,根本不像在说这三个最能打动人的字。
那男孩跟着复述一遍,竟然学的八九不离十。
“对,就是这样。”他轻轻点点头,男孩便立刻拉着他女朋友的手,现学现卖地说“我爱你”。
林霁远转回头来,发现未若偷偷地在打哈欠,有些无精打采的样子。
“有点累了,我们回去吧。”他说着,便打算站起身来,只是身子一动,却立刻脱力般地又重重地坐回椅子上。
未若本来已经点头站起来,刚准备转身出去,看他脸色突变,眉头一瞬间便紧皱起来,吓了一跳,赶紧一步迈到他的身边,弯腰轻声地问:“林总,你没事吧?”
林霁远没有回答,只是低头,胳膊撑在桌子上,暗暗地用力,过了好一会,才扶着桌子站起来:“没事。走吧。”他脸上的表情,已经恢复镇定,就好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样,只是嘴唇咬得有些发白。
未若一边往外走,一边不放心地回头看了他一眼,人群中,像他这样英俊的东方人绝对少见,又有那样出众的气质,即使不苟言笑地紧抿着嘴唇,也只是给他加上了一抹冷峻的帅气。
回去的路上,未若小心地一直跟在他的身后半步的位置,生怕再发生一次走失事件。
站在酒店的电梯里,未若觉得,这一天终于过完了,它是那样的漫长而又丰富,在她的记忆里,从来不曾有过这样的经历。
“乔未若。”电梯里出来,刚说完再见,未若却再一次被林霁远叫住。
“嗯?”未若停下脚步。
“刚才我一直想问你,德语的我爱你怎么说?”他站在酒店的走廊里,头顶上正好是一盏射灯,显得他的目光深邃而迷离,酒精作用下,他的脸色也不再那样苍白,而是泛起了一点点的红晕。
这个问题,也是个不知道多少人问过的问题,未若笑笑,看了他一眼,慢慢地,清晰地回答,也是那样严肃认真:“Ich, liebe, dich。”
第 7 章
第二天,他们分道扬镳,林霁远和陆晔钧去法兰克福,说是有些私事要办,又格外开恩地,放未若一天自由活动的时间,让她可以去看看在慕尼黑读书的好朋友罗敏。
未若总算得以真正地放松精神,好好地休息一天。她在罗敏的家里窝了一天,吃吃喝喝,聊了很多很多以前的事情,忽然间,有一种重新拾回青葱岁月的感觉。
“听说韩苏维明年夏天就要回国了。”晚上,未若挤在罗敏的床上,两个人对着天花板发呆,沉默间,罗敏忽然开口说。
现在未若听到这个名字,已经不像原来那样难受,但心里,还是有些微澜,说话也有些不自然:“嗯,他马上就要毕业了。”
罗敏翻了个身,面对着未若:“我在网上碰到他,他一直都说,是自己不好。”
未若笑笑:“原来他也知道。”
“当然,既然家里早就给他安排好结婚的对象,他又没打算抗旨,为什么还来招惹你?”罗敏有些愤愤不平地说。
“算了,只是谈了场恋爱而已。他以前对我也不错。”这么长时间以来,未若早就已经想通,既然命里注定,他不是那个良人,那么,就当他是年少轻狂的时候,一段单纯的回忆好了。
罗敏叹了口气:“他还说,希望以后能跟你做朋友呢。”
未若想了想:“做朋友好啊,能做朋友,就说明我和他都真的放下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放下了,可是近来,想他已经不是自己最常有的念头了。也许,她的努力,慢慢有了效果。
罗敏拍了拍她的肩膀:“未若,我一直觉得,你是个头脑特别清楚的人,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你都知道。”
“大概吧,多谢你的夸奖。那现在该做的,就是睡觉,明天一早还要去法兰克福跟两个老板汇合呢。”未若把脸埋在枕头里,很快便沉沉地睡了,这两天奔波的,确实有些疲劳过度。
法兰克福是欧洲的中转站,整个机场里,每天起起落落的飞机无数,却一向井然有序,耳边交错响着不同的说话声,德语,英语,法语,所以当未若走进候机厅,听见陆晔钧大声喊着的“乔未若”那三个字,只觉得格外鲜明亲切。
未若转头看见两个穿着一样深色西装的男人,正站在不远处,手里拖着旅行箱,陆晔钧还是那样笑意盎然的,林霁远也是一贯的无声无息,面无表情。未若点头微笑,快步往他们的方向走过去。
刚迈出两步,身后又有人叫她的名字。
“未若。”
那熟悉的男中音,直直刺入她的胸膛。
“你好。”她先是强迫自己微笑,然后才慢慢转身,看上那张曾经亲昵的脸。“好久不见。”
韩苏维似乎更成熟了几分,连眼镜也换了副细黑框的,未若只觉得他整个人,竟然有些陌生。
“我来,是有东西要给你。”
未若低头,不再看他。
东西,是以前她留在他公寓里的东西?
韩苏维伸出手掌,掌心里,有一只水晶做的天鹅,小巧精致。
未若猛地抬头,看见他的眼神,似有些犹豫,又有些痛楚,一闪而过地划过眼底。
“未若,我知道,千错万错,都是我不好。你以前说过,爱情要像水晶那样纯净,可我给不了你。”
未若无话可说,分手的时候,他曾经那样决绝,她早已经断了任何念想,却没想过,在这么久以后,他会说这样动情的话。
“我只希望,这样的爱,会有别人能给你。”他拉起未若的手,把那只天鹅放进她的手心。“就像你一直想去的新天鹅堡,我不能陪你去了,只能送你一只天鹅。但是我希望,有人能陪你去。”
手里的天鹅,小小的,只堪一握。未若捏紧了拳头,那天鹅伸展着的翅膀,刺痛着她的掌心。
她想过无数次,再见到他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情景,他一定会若无其事地装作跟自己没任何关系吧,可现在,在这个象征着离别的机场,他说出了这样的话,心底里,自然是有一点点感动的。
可除了感动,她竟感觉不到其他任何一丝情绪。磨了自己半年的心痛,忽然一下,无影无踪。抬头看了看他,仍旧是曾经那熟悉的眉眼,可感觉,却忽然不一样了。
他说出这样的话,一瞬间让她坦然了。能给她爱的,并不是眼前这个人,能完成她的梦想的,也不是这个人。那么,自己为什么还要为他伤心难过呢?
“谢谢你,我会好好的。”未若点点头,淡淡地对他微笑,就像她曾经对每一个认识或不认识的人微笑一样。
“未若。”韩苏维忽然拉住她的胳膊。“我们以后,还能做朋友吗?”他急急地问,带着慌乱。
“我想,应该可以吧。”未若这一次,毅然决然地转身,只留给他一丝背影,毫无犹豫。过去的岁月,在这机场的大厅里,随着高跟鞋敲击在地板上的声音,慢慢地被抛诸脑后。
陆晔钧看她终于走过来,轻舒了一口气。旁边的人,一直没有说话,现在却忽然转头对着他说:“晔钧,以后我们不用经常来法兰克福了。”他叹着气,像是刚反应过来一样。
“是啊。你妈妈……哎,你也别太伤心了……”
“十年前就知道有今天,心理准备早就做好了。”
“不过医生说的那个检查,你打算做吗?”陆晔钧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
“我不想做。毕竟,我还有百分之五十的机会,万一做了,可能就是一辈子的包袱。”林霁远苦笑一下。
“也好,别想太多,那种病,也不是绝症……”
林霁远看着那个向自己走来的纤长身影,打断陆晔钧的话:“我打算调乔未若做我的助理。”说完,又再补充了一句:“她很聪明,能力也不错。”
说起公事,陆晔钧也正经起来:“她的确是个不错的人选。但是霁远,如果你对她真的有意思,我劝你还是不要。一旦工作上这么密切的话,感情上的事情,就说不清楚了。”他见乔未若越走越近,便凑在林霁远的耳边,又揶揄了他一句:“你见了才她几次,就这么念念不忘?”
林霁远抬头看了他一眼,眼里若有所思的寒光一闪,欲言又止。
“对不起,让你们等了那么久。”未若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歉。
陆晔钧冲她挑了挑眉毛:“男朋友?”
未若苦笑:“不是。普通朋友。”说这话的时候,她的心底无比坦荡。
可她脸上到底还有些无奈的苦涩,陆晔钧还想问什么,林霁远却拉着箱子往前走:“不早了,走吧。”说完便一个人走在前面。
陆晔钧走在未若身边,低了头好奇地问:“听说你跟林总去啤酒节玩了?”
“没有玩,只是喝了一杯酒,吃了点东西,坐了半个多小时就回去了。”未若老老实实地回答。
“噢。”陆晔钧却沉思着,进安检的时候都差点走错路。
回去的路上,仍然没有碰到以前的同事。未若觉得好笑,这一下,跟过去就这样彻底地告别了?
她摊开手掌,摩挲着那只小小的天鹅,冰凉顺滑的水晶,映着头顶的灯光,反射出七彩的光芒。她只觉得眼睛刺痛,于是便小心地拿丝巾包好,收回到包里。
不知道是不是动作太大,她身边,睡梦中的林霁远轻微地动了两下,在回程的飞机上,他终于在起飞以后不久就开始睡觉。他闭着眼睛的面孔,棱角分明,却显得温柔很多。未若关了顶上的灯,拿出耳机开始听歌,她可不想不小心吵醒了这个人,到时候,又不知道该跟他聊什么。
回到A城,已经是星期五了。未若回到家里,如释重负地软在沙发上,这一趟,总算安全平稳地回来了。收拾行李的时候,她把水晶天鹅放在了飘窗上,这是个很好的位置,想看见的时候,它便在那里迎着阳光,不想看见的时候,只消把窗帘刷的一下拉上,它便被隐在厚实的亚麻布背后,就如那段尘封的记忆,明知道它在那里,但只要看不见,也就无所谓了。
第 8 章
星期六的下午,林霁远在书房里忙着看报表,无意间抬头看了看窗外的白云蓝天,忽然觉得,在这空荡的家里,再也坐不住,于是起身出门,去了离家不远的A大。
他其实曾经是个挺喜欢热闹的人,以前上学的时候,最爱在放学以后去操场上踢球,只是如今那样肆意挥洒的青春,早已经成为历史。
在从家里近郊的别墅里搬出来的时候,他刻意挑了现在这个小区,离这座城市最大的学校A大不过十分钟的车程。他喜欢A大里喧闹的人气,而自己虽然有名校的文凭,却是连一天普通的大学生都没有做过。每每一个人觉得坐得快要长霉的时候,他就会到A大的操场上转悠,就像今天。
偌大的草坪上,很多人在踢球,多得甚至分不清哪些人是哪支队伍,但他们仍旧踢得欢快,笑得放肆。林霁远在场边的看台上坐下,迎着阳光,看着草坪上的人群。
远处的沙坑那边,有人在练跳高。那是个穿着白色T恤的男孩,他面对着横杆,急速起跑,姿势优美的高高跃起,却在下落的时候,带着横杆一起倒在软垫上。
看着他倒下,林霁远笑起来,那样的高度,自己曾经毫不费力地就跃了过去,只是,那已经是十年之前的事情了。
那个穿白T恤的男孩爬起来,架好横杆,三步并作两步地,再度回到起点,重新开始。
林霁远的心底,那无名的惆怅再度抬头。他起身离去,不再想面对这个操场。每次来这里,都是这样心情低落的收场,却每次都忍不住想来。
路过图书馆门口的时候,他看见前面并排走着一男一女,那女孩的背影,有些熟悉,他们边走边笑,距离虽然不远,两个人却聊得开心,一点没发现背后有人。
“学长,你最喜欢的作曲家是谁?”那女孩笑着问。
“贝多芬。”她身边的男人也笑着答。
“嗯,还好你不喜欢瓦格纳。”
“为什么?你不喜欢瓦格纳?”
那女孩摇摇头。“倒也没什么不喜欢,只是我的前男友特别喜欢他。”
林霁远一怔,难怪前两天在自己的车上听见瓦格纳的歌剧,她忽然皱了皱眉。
“乔未若,你放心,我一点也不喜欢那个希特勒喜欢的作曲家。”那男人竟然亲密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林霁远下意识地转了个方向,不再情不自禁地跟着那两个人,慢慢地往A大门口走,准备回家,插在裤袋里的左手,却渐渐握紧。
未若一边往停车场走,一边下意识地觉得好笑。汤教授今天死活要把她约到图书馆,说是有很好的工作介绍,虽然自己再三强调已经找到工作了,还是逃不过去,没想到到了图书馆才知道,汤教授是做媒来了,想把自己的博士生介绍给未若。说起来,这个李骏也是自己的学长,书读得多了,倒也没什么陈腐之气,反而是等汤教授一走,就立刻对未若说:“乔未若,我刚失恋,没心情找女朋友,要不我们先做普通朋友,把汤教授糊弄过去再说。”
未若一愣,马上点头:“学长,我也刚失恋,也没心情找男朋友。”两个人随即大笑起来。
毕竟是一个学校一个专业的,他们可聊的话题也不少,聊着聊着,竟聊了一个多钟头,李骏想起来自己还要去市图书馆还书,两个人这才走出来。
未若开了车,还在琢磨刚才自己不知道为什么,想起来问李骏喜欢哪个作曲家,得到贝多芬这个答案以后,竟然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要是再认识一个喜欢瓦格纳的,她就得好好重新考虑一下,自己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