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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普没有上钩,他迳自说下去:“我造访了康普隆,根据家族的口耳相传,我的祖先就是来自那个地方——至少父系的祖先如此。在很久以前,该处尚未被帝国并吞时,我们那个家族还是统治阶级,我的名字便是源自那个世界——至少先人是这么说的。康普隆所环绕的那颗恒星,有一个古老而充满诗意的名字,辰龙·艾蕊坦妮。”
“那是什么意思?”裴洛拉特问道。
康普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它有什么意义,反正这就是传统。那是一个很古老的世界,当地居民保留了无数的传统。他们拥有许多关于地球历史的详尽纪录,却没有人愿意多提。他们对地球有迷信式的恐惧,每当提到这个字眼的时候,他们都会举起双手,然后把食指与中指交叉,希望能够藉此祛除霉运。”
“你旅行回来之后,有没有向任何人提过这件事?”
“当然没有,谁会感兴趣呢?我也不想强迫任何人听这个故事。得了吧!我有我的政治前途,我最不愿意做的一件事,就是强调我的异邦出身。”
“那个卫星又如何?描述一下地球的卫星。”裴洛拉特紧紧逼问。
康普似乎感到很惊讶。“我没听说过有什么卫星。”
“它究竟有没有一个卫星?”
“我不记得曾经读到或听到过,不过我可以确定,如果你去查询康普隆的纪录,就一定能够找到正确答案。”
“可是你却一无所知?”
“我对那个卫星毫无概念,一点印象也没有。”
“唉!地球又是如何变得充满放射性的?”
康普却只是摇头,一个字也没有回答。
裴洛拉特说:“好好想一想!你一定听过些什么。”
“那是七年以前的事,教授,当时我不知道今天会被你这样逼问。的确是有某种传说,他们却视为历史……”
“什么样的传说?”
“地球上出现放射性……受到帝国的排斥与蹂躏,因而人口锐减……地球上的人设法要摧毁帝国……”
“一个垂死的世界,打算摧毁整个帝国?”崔维兹忍不住插嘴。
康普则为自己辩护:“我说过那只是个传说,细节我并不清楚。不过我知道,贝尔·艾伐丹在这个传说中占了一席之地。”
“他是谁?”崔维兹问。
“是一个历史人物,我曾经考查过他的事迹。他生于帝国早期,是当时银河闻名的正牌考古学家,坚决主张地球位于天狼星区。”
“我听过这个名字。”裴洛拉特说。
“他是康普隆的民族英雄。听我说,如果你们想知道详情,就应该到康普隆去,在这里穷逛一点用也没有。”
裴洛拉特问道:“根据他们的说法,地球计划如何摧毁帝国?”
“我不知道。”康普的声音中透出了几分不悦。
“放射性跟这件事有关吗?”
“我不清楚,在某些传说中,提到地球曾经发展出什么心灵扩张器,叫作‘神经元突触放大器’,或是诸如此类的东西。”
“他们造出了超心灵吗?”裴洛拉特用难以置信的口气问道。
“我并不这么想,我只记得那玩意并不灵光,它能使人变聪明,可是却会因此短命。”
崔维兹说:“这可能只是个道德寓言,如果你追根究柢的话,反倒会把原有的线索都搞混了。”
这句话却惹恼了裴洛拉特,他转向崔维兹说:“你又懂得什么是道德寓言?”
崔维兹双眉向上一扬,回嘴道:“你我的专业领域或许不同,詹诺夫,但这并不代表我完全不懂你那一行。”
“康普议员,关于那个所谓的‘神经元突触放大器’,你还记得一些什么别的吗?”裴洛拉特继续追问。
“没有了,而且我拒绝再接受任何盘问。听好,我奉了市长之命跟踪你们,她可没有指示我跟你们直接接触。我现在这样做,是为了警告你们被人跟踪这件事,同时还要告诉你们,姑且不论市长的目的究竟为何,你们只不过是她的工具。除此之外,我不该跟你们多做讨论,可是你们却突然提到地球,这真令我大吃一惊。好啦,让我再重复一遍:不论过去存在过什么——贝尔·艾伐丹也好,突触放大器也好,其他任何东西都好——都跟现在的一切毫不相干。我再强调一次:地球是个已经死去的世界,我郑重建议你们到康普隆去,在那里你们可以找到想知道的一切,总之赶快离开这里吧。”
“当然啦,你会尽职地向市长报告,说我们转往康普隆去了,而且你势必会继续跟踪,以便确定我们没有半途开溜。或许市长早就知道这一切,我猜想,你刚才对我们说的每一个字,都有可能是市长授意的,而且在她面前仔细排练过。因为根据她的计划,我们必须到康普隆去,我说得对不对?”
康普的脸色变得煞白,他猛然站起来,尽力控制住激动的情绪,几乎连话都说不清楚。“我试图向你解释,试图帮助你,我现在真后悔。你去跳你的黑洞吧,崔维兹。”
说完他立刻转身,没有再回头看他们一眼,就气呼呼地快步离去。
裴洛拉特似乎有点吃惊。“你这样做实在是不智之举,葛兰,老伙伴,我本来可以从他那儿得到更多的资料。”
“不可能,你办不到。”崔维兹用严肃的口气说。“凡是他不想让你知道的事情,你休想从他嘴里套出来。詹诺夫,你并不了解这个人——连我也是直到今天,才认清楚了他的真面目。”
3
崔维兹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陷入了沉思。
裴洛拉特一直不敢打扰他,最后终于忍不住说道:“我们要在这里坐一夜吗,葛兰?”
崔维兹吓了一跳。“不,你说得对,我们还是到人多的地方比较好。走吧!”
裴洛拉特马上站起来,又说道:“不可能有人多的地方,康普说今天是他们的什么沉思日。”
“他是这么说的吗?我们刚才来的时候,路上难道没有车子吗?”
“有啊,是有一些。”
“我看还不少哩。此外,当我们进入市区时,它难道是一座空城吗?”
“那倒也不像——不过,你必须承认这里几乎没有人迹。”
“是的,没错,我特别注意到了这一点——不管啦,走吧,詹诺夫,我肚子饿了。附近一定有吃饭的地方,而且我们吃得起好东西,我们总该有办法找到一家好餐厅,尝一尝赛协尔的新鲜口味。如果我们不敢尝的话,也可以点一些可口的银河标准菜肴。来吧,等我们到了安全的地方,我再告诉你我对刚才那件事的看法。”
4
崔维兹靠回椅背上,感觉浑身舒畅,好像元气全部恢复了。就端点星的标准而言,这家餐厅并不算豪奢,不过各方面都显得相当新奇。在餐厅的一个角落,有一个烹饪用的开放式火炉,整个餐厅都被烤得暖融融的。肉都切成了小块,刚好可以一口一块——旁边还准备了各式的辛辣调味酱。每块肉都包着一片又湿又凉又光滑的绿叶,那种叶子还带有淡淡的薄荷香。客人可以直接用手拿着吃,不必担心被烫到,也不会沾得满手油腻。
侍者还特别向崔维兹与裴洛拉特解释,说要连肉带叶一口吃下去。那位侍者显然常常招待外星客人,当他们两人拿着汤匙,小心翼翼地盛取冒着热气的肉块时,他在一旁露出慈父般的笑容;而当他们发现绿叶不但可以中和肉块的温度,又能够保护手指头的时候,那位侍者显然觉得十分欣慰。
崔维兹赞叹道:“太可口了!”他立刻再叫了一客,裴洛拉特也随即跟进。
然后他们又吃了一客松软微甜的点心,接着侍者便端来咖啡。两人发现咖啡竟然带有焦糖味,双双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不约而同地加了许多糖浆,这个举动令一旁的侍者大摇其头。
等到两个人都吃饱暍足了,裴洛拉特才问道:“好啦,刚才在旅游中心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你是指跟康普?”
“难道我们还有别的事情该讨论吗?”
崔维兹四下望了望。虽然他们坐在一个深陷的壁凹里,不过也没有什么隐密性可言,好在餐厅高朋满座,鼎沸的喧哗刚好就是最佳的掩护。
于是他压低了声音说:“他跟踪我们到赛协尔来,这件事难道不奇怪吗?”
“他说他具有跟踪的直觉。”
“没错,他曾在超空间竞逐中拿到大学组冠军,一直到今天我才感到这也有问题。我相当清楚,如果一个人训练有素,练成一种直觉反射的话,就可以藉由另一艘船舰的准备动作,研判它准备跃迁到哪里去。可是我却不能了解,康普如何能够判断一连串的跃迁。我当初只负责首度跃迁的准备工作,其他的都交由电脑负责,康普当然可以研判我们的首度跃迁,可是他究竟有什么魔法,有办法猜到电脑核心的数据?”
“可是他却做到了,葛兰。”
“他的确做到了,”崔维兹说:“我唯一能够想到的答案,就是他事先知道我们准备到哪里去。他预知了结果,而不是研判出来的。”
裴洛拉特考虑了一下,然后说:“这很不可能,我亲爱的孩子。他如何能够事先预知?在我们登上远星号之前,连我们自己也没决定要到哪里去。”
“这点我知道——沉思日这种说法又如何?”
“康普并没有骗我们,刚才我们进餐厅的时候,我已经问过侍者,他说今天的确是沉思日。”
“没错,他是这么说过,不过他强调的是餐厅并没有休业。事实上,他所说的是:‘赛协尔市不是什么穷乡僻壤,我们今天照常营业。’换句话说,的确有人在今天闭门沉思,可是大城市却不作兴这一套,城里人多少有些世故,不像乡下人那么虔诚。因此今天的交通繁忙依旧,照样有熙来攘往的人群,也许比平常日子稍微少一点,不过仍然算是够忙的。”
“可是,葛兰,当我们在旅游中心的时候,的确没有任何人走进来。我注意到了,根本没有一个人进来过。”
“我也注意到了,我甚至走到窗口看了一下。结果我清楚地看到,周围街道上都有不少行人和车辆,然而就是没有人走进来。沉思日是个很好的藉口,如果不是我打定了主意,绝不再相信这个异邦人养的,我们绝对不会对这个幸运时机感到怀疑。”
裴洛拉特问道:“那么,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认为答案非常简单,詹诺夫。这个人能够在我们决定目的地之后,立刻知道我们准备去哪里,即使他和我们在不同的两艘太空船上;这个人还能在一个热闹的地区,让一座公共建筑保持无人的状态,以便适合我们三个人密谈。”
“你是想要我相信,他有办法制造奇迹?”
“正是如此。如果康普刚好就是第二基地的特务,因而可以控制他人的心灵;如果他能够在一艘遥远的太空船中,读取你我当时的心灵内容;如果他能够迅速闯过太空海关站;如果他能够用重力推进降落,而使边境巡逻不加理会;如果他能够运用心灵的影响力,使得路人都不想进入旅游中心。”
崔维兹现出愤慨的神情,继续说道:“众星在上,循着这条线索,我可以一直追溯到刚毕业的时候。我并没有跟他一起旅行,我记得是我自己不想去,那是不是他影响了我呢?一定是他必须单独行动,可是他真正的目的地又是哪里?”
裴洛拉特把面前的杯盘推开,像是想腾出一点地方,以便能有足够的思考空间。没想到这个动作却召来了“机械茶房”——一个自动的小餐车,于是两人便将杯盘与餐具移到了餐车上。
等到餐车自动离去后,裴洛拉特才说:“这可是一种疯狂的想法,别忘了任何事都有可能自然发生。一旦你开始怀疑有人在控制一切,你就会顺着这个思路解释每一件事情,从此再也不能相信任何人、任何事。别这样,老伙伴,这些都是偶发事件,问题只在于你如何解释,你可别陷入妄想而不能自拔。”
“我也不愿意过度乐观而无法自拔。”
“好吧,那就让我们用逻辑来推理一番。假设他是第二基地的特务,他为什么要冒着让我们起疑的危险,把旅游中心腾空呢?他究竟说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不能让旁人在场?就算附近有几个人,他们也一定都各忙各的啊。”
“这问题的答案相当简单。他得将我们的心灵置于严密观察之下,不希望有其他的心灵在附近干扰,也就是说不要有杂讯,而且不要有造成紊乱的机会。”
“这又是你自己的解释。他跟我们的那一番谈话,到底有什么重要性?我们大可认为,他来找我们就像他自己坚称的那样,只是为了向我们解释他的作为,并且为此向你道歉,同时警告我们等在前面的麻烦。除此之外,他还可能会有什么其他目的?”
此时,位于餐桌一侧的小型刷卡机发出柔和的闪光,显示出这一餐的费用。崔维兹伸手从腰带中摸出信用卡,这种盖有基地戳记的信用卡全银河通用,基地公民不论走到天涯海角,只要一卡在手便能通行无阻。他顺手将信用卡插入槽孔中,不一会儿就结清了帐。崔维兹(出于天生的谨慎作风)检查了一下余额,再将信用卡放回腰带的口袋中。
他又转头四处看了看,确定坐在附近的几位客人,都没有对他露出可疑的神色,这才继续说道:“还可能会有什么其他目的?还有什么其他目的?他跟我们谈的可不只是那些,他还提到了地球,他告诉我们地球已经死了,并且极力怂恿我们去康普隆,你说我们该不该去?”
“我也正在想这件事呢,葛兰。”裴洛拉特坦然承认。
“就这样子走掉?”
“等我们把天狼星区调查完毕,还可以再回来啊。”
“难道你就没有想到,他来找我们的真正目的,就是要转移我们对赛协尔的注意,让我们自动离开此地?不论我们去哪里都好,总之他不希望我们留下来。”
“为什么?”
“我不知道——听我说,他们希望我们到川陀去,那是你原先的目的地,也许他们的确指望我们去那里。可是我却从中搅局,坚持我们应该到赛协尔来,这一定是他们最不愿意见到的结果,因此必须设法使我们离开。”
裴洛拉特显得相当不高兴。“可是,葛兰,你这是在妄下断语,他们为何不希望我们留在赛协尔?”
“我不知道,詹诺夫,我也不需要知道。既然他们想让我们离开,我就偏偏要留下来,我绝不离开。”
“可是……可是……你听我说,葛兰,如果第二基地真要我们走,他们何不直接影响我们的心灵,让我们心甘情愿地自动上路呢?何必要费这么大的工夫,派人来跟我们讲道理?”
“既然你提到了这一点,教授,他们难道没有对你动手脚吗?”崔维兹眯起双眼,露出狐疑的神色。“你不是想离开这里吗?”
裴洛拉特吃惊地瞪着崔维兹。“我只是认为这样做颇为合理。”
“当然你会这么认为,倘若你受到了影响的话。”
“可是我并没有……”
“如果你的心灵真被调整过,你当然会发誓绝对没有这回事。”
裴洛拉特说:“如果你用这种方式把我套牢,我就根本无法反证你那种笼统的指控。你打算要怎么做呢?”
“我要留在赛协尔,而你也得留下来。你自己无法驾驶那艘太空船,所以如果康普影响了你,那么他是选错了对象。”
“好吧,葛兰,那我们就留在赛协尔,等我们另外发现了该走的理由,那时候再走也不迟。毕竟,我们最不该犯的错误,就是自己先窝里反,不论去或留,都比不上起内哄错得更凶。好啦,老弟,如果我真的受到影响,难道会这么轻易就改变心意,像我现在打算做的这样,高高兴兴地依着你吗?”
崔维兹想了想,好像突然恍然大悟,随即露出了笑容,并且伸出手来。“我同意,詹诺夫,现在让我们回到太空船去,明天再从另一个管道着手——如果我们能想到其他管道的话。”
5
曼恩·李·康普不记得自己是何时被第二基地吸收的。原因之一是当时他年纪还小,原因之二是第二基地的特务行事极为谨慎,一向尽可能湮灭形迹。
康普是第二基地的“观察员”,第二基地的任何成员遇到他,立刻就能辨识他的身分。这代表康普熟悉精神力学,可以跟第二基地人用他们的方式沟通到某种程度,不过在第二基地的成员中,他只算是最低的阶层。他也能够窥视他人的心灵,但是无法进行调整或改造,他所接受的训练从未达到那个境界。他只是个观察员,并非一名执行者。
因此,他最多只能成为第二基地的二等成员,不过这点他倒不在意——并不很在意。他晓得自己在一个大计划中,扮演着举足轻重的角色。
在第二基地的最初两个世纪,它的成员低估了任务的困难度,认为只要有少数的组成分子,就足以监控整个银河;只需要偶尔在某些地方做最轻微的调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