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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情五百年(风云+猫鼠)-晋江文学网-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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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展大哥?”
  冰中,那生死未卜的躯壳有一张狰狞可怖的脸孔,然而那脸上流露的“最后的”神情,却是全无半分狰狞……
  甚至,没有愤怒,没有嚣狂,没有痛苦……
  ——事实上,那反倒是,一张异常平静的脸孔。
  
                  四、封魔(7)
  惊情五百年
  作者:风云水龙吟
  监修:花非花、清水比奈
  友情支持:开胃狼
  
  、问谁领风骚
  四、封魔(7)
  
  “他”,很安静。
  只是静静地眯着双眼,神情甚至还有一丝悠然。
  那半睁半闭的眼眸,令聂风忽然想起那个夜晚——白玉堂离去之后的那个夜晚,“他”与他对饮的那个夜晚……
  那时他不叫“展昭”,他还叫做“黑衣”。
  坐在刀庐内小桌对面,自斟自饮的黑衣……总是不说话只是一杯接一杯慢慢喝酒的黑衣……静静听小马讲着自己琐碎往事的黑衣……明明醉了却仍然坐得很直,只是眼眸微微眯起的黑衣……
  做回了“展昭”却仍然习惯唤他“小马”的黑衣……
  为他安排好一切,微笑着把绝世好剑交到他手上,微笑着说“有缘再见”的黑衣……
  
  “他”,很安详。
  也许只是这样睡去,对于世间曾经淹没自己的种种,以及将要淹没自己的殷红鲜血,都毫不在意。
  对于眼前一切,他想要的本来就很少。
  ——“我自求我所求,爱我所爱。”
  只是这么简单……
  却远如天堑,不能达成。
  ※ ※ ※
  聂风只觉一颗心像是忽然被人揉了一把!
  是谁……是谁强要把隐居深山的黑衣变成“展昭”?是谁硬把一个好好的展大哥逼成了灭世魔头?
  又是谁……用了承载他祝福的刀剑,亲手将他封印在这寒冷刺骨的冰雪之内?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聂风喃喃自语,忽然觉得浑身冰冷,仿佛被封在冰内的并非“展昭”,而是他自己……他的身形晃了晃,然后便感到一只手,悄悄从后一扶。
  仍是云。
  蓦然回首,但见云一张脸孔仍旧冷如冰雕。
  每每在此时此景,他总是这样一片不辨真意的森冷与沉默。
  “至少‘他’——”
  “不会再做任何将来后悔的事。”
  死神忽然打破了坚冰般的沉默,冷冷吐字道。
  ——这句话本身,是否已可算作一种安慰?
  ——是的,或许至少……他不必再杀清醒的自己决不想杀的人,也不必醒过来面对这一地的尸体……
  ——冰冷的死神,也会如此为人设想?是否在他心内,即使仍将展昭看作对手,亦早已将他当作一个值得尊敬的对手?
  森寒的双眼仍然拒绝透露主人任何的心思。那双眼睛,只是微微朝着一个方向一瞥。
  ——那里,正有几条人影飞掠而来。
  
  在数名黑汉武士护拥之下奔来的,正是那一度化名邓彬的邓家堡主堡主,神手大圣邓车。
  “展昭已死,此间事了。”邓车乍见巨冰便是哈哈一笑,“如今在下自当归去覆命。”
  原本他邓某人亲临此地,便是肩负着襄阳王爷布下的两大任务。
  ——其一是铲除展昭!
  ——其二是收伏云怒堂主!
  如今第一件已经有人代劳,这第二件么……
  ——先前见到展、云二人的武功,只觉异常棘手,没想到事情得来如此容易!有此两件大功,的确今后前途无量。但姓云的武功智谋皆不容小觑,把他收了回去,也确会给自己的地位带来巨大威胁……
  邓车脸上堆笑,忽而转向聂风道:“这位小兄弟竟能手刃此魔,可见身手非凡!不知你……”
  ——这姓聂的小子论武功不比姓云的逊色,他是烈阳门人,有逾矩处自得他家掌门出面收拾,却要好驾驭得多了!
  聂风仍旧注目巨冰,兀自出神,根本没有听到这句说话。
  反倒是律南天忽然插言道:“邓先生莫要言之过早!展……这魔头虽被冰封,未必就已死了。”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向着他投射过来。
  “魔……头……魔头!还我师兄命来——”嘶哑的狂吼,就在这时突兀地撞入众人的耳鼓。
  那声音……居然是来自校场中央!
  那里……哪里还会有能发出叫喊的人?
  霎时所有目光便又齐齐转向了校场,赫见——那一面狂吼一面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的……正是本应早就被那血色魔头格杀当场的……
  青城派掌门宗梧!
  聂风乍见宗梧,整个身躯再度剧烈地一震!仿佛突然间意识到了什么可怕的事实,他的声音也开始发颤:“……错了……”
  “明毅……明光……”宗梧甫站起身来,似乎也对面前的情形不知所措,只是本能地呼唤着几名徒儿,“明毅……明光……这、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随着他的呼唤,场中又传来微弱的呻吟之声,有几名蓝衣少年开始挪动身体,慢慢挣扎着爬起。
  “错了……错了……错了……”聂风愣愣地睁大了眼睛,脸色一片煞白……
  “师父,张师兄受伤昏过去了!”远远地,传来青城派弟子的呼喊声,有人从地上抱起了张况珏。
  整个校场又开始喧闹起来,陆续有人从地上爬起,呼唤着寻找自己的同伴。
  “啊呀——”远处,丐帮帮主甄铭惊叫一声,从地上一下坐了起来。他张了一眼周遭,发现自家帮众连简伯青在内皆还昏迷不醒,不由得诧异道:“这一个个的都是怎么了,我只记得眼前一白……”
  大家尚在惊惶疑惑之中,湖心仍有薄雾遮蔽,故一时未有人注意到这边的变化。
  只有一个人在独自支撑爬起之后,就直直地向着湖心这方走了过来。
  那人一身黑衣,一双铁腿,一张了无生趣的面孔——正是烈阳掌门顾寿苍。
  他的表情虽然还是像个死人,气色看来却比任何活人都更正常,邓车一见他无恙,便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全错了……”聂风浑身颤抖,不期然间望向身边的云,却发现云也正面如死灰。
  ——错了!错了!一直以为他已魔性大发六亲不认,却原来……他没有杀宗梧,没有杀张况珏,除了苏箴和容罱曷他根本没有杀死任何人!
  ——自始至终,他所有的不过是一副如魔般狰狞的外貌和如魔般恐怖的力量罢了!
  “全错了!他不是什么魔,他是黑衣……他是展大哥……他还是展大哥!!”聂风蓦然高呼一声,回身扑向那块血光迷离的巨冰!
  ——神神魔魔,魔魔神神,可笑众生,神魔不分!
  ——正者非正,魔者非魔,谁救众生,谁解我心?
  可笑的是就连向来愤世嫉俗的他们,竟也被一层表象蒙蔽了眼睛,竟也会如俗世众生一般,有这以貌取人的一天!
  聂风绝对无法原谅自己!无论用什么方法,他都要先把“他”从那冰牢中解救出来!所有的疑问,他要亲口问一个明白!
  聂风扑过来时,正逢邓车打开随身的铁匣,拽出那副镇魂锁来,“哗啷哗啷”抖落着道:“嗳——不足为惧!有此法宝在手,大不了遇神锁神,遇魔封魔!”
  他的话音尚未落地,聂风的身形尚未近前,就见面前的巨冰陡生异变!
  火焰般的红气霎时自冰内窜升,眨眼包围了整块巨冰!
  ——乒!
  一声令人胆寒的脆响,巨冰之上,赫然出现了一道裂痕!
  这时顾寿苍恰走至邓车身边,伸手便一拍他,道:“你——去——”
  ※ ※ ※
  红气继续升腾,裂痕迅速扩大,无数冰碎不断剥落,冰层在飞快地变薄……那血色的魔影,仿佛随时会破冰而出!
  邓车早已在冰裂的瞬间呆愣如石,哪还晓得行动?倒是一旁的律南天已飞身而上,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挥出一掌,直直击向冰内人影的后心!
  ——聂风曾说,他们与这魔神鏖战了数个昼夜之久,但场中众人却感觉不过一瞬。
  ——只怕这并非什么口误!别人未必明白,他却清楚,这恐怕就是所谓的“无界”境界!
  ——“地狱九空,罪苦无界”!那是比“时无间,空无间,受业无间”的无间地狱,更深一层的地狱……中原江湖,代代高手中口耳相传,他虽曾读到过这样的描述,却无缘接触修习的法门,更不要说亲身达致这样的境界!
  ——如此看来,这魔神力量之可怕,已经远远超出他的估计!
  故,他这一掌,已是在恐惧驱策之下,毫无保留的重击!
  重掌轰下,巨冰立时迸散飞碎!然而那样的重掌击在那血红人影身上,竟没有发出多大的响动,那人影只是闷哼一声,接着便翻身栽倒……
  冰碎纷纷落地,而同时落地的,还有一阵血雨——原本渗透在冰内的“他”的血,也一齐漫天飞溅!
  万没料到如此轻易便得手,律南天愣在原地,那血水洒了他一脸一身。
  ——啊……是了,已经流了这样多的血,便他是魔是神,也早已无力再战……
  然而……
  然而倒在血泊之内的“他”,也不知是昏是醒,只是瞪着双眼冷冷地看着他。火焰般的红气仍在他周身游走,舔噬着那些可怕的伤口,它们正在缓缓地变浅、愈合……
  那双黑沉的眸子,似乎正透发着一丝森寒杀意……
  一股难以名状的恐惧,刹那间袭上律南天的心头!他几乎是本能地提起手指,尽自己最快的速度向着“他”背后大椎、身柱、神道、至阳、脊中、曲垣、天宗大穴点下!点完仍不罢休,又接连点了另外十数道大穴,还待继续,却被一只手猛地抓住!
  “律大哥,你做什么?这样封穴他会死的!”聂风惊怒的咆哮,这时方始传入他的耳中。
  他的手臂亦满是鲜血,又给湛青长袍多添了新鲜的污迹。“你懂什么!”律南天用力一推,聂风人正伤重力虚,立时跌倒在地,一时难以起身。
  律南天喘了几口气,脸上的惊恐逐渐褪去:“我也是为了他好……”他踏前几步,一把夺过犹自怔愣如石的邓车手中那副镇魂锁,蹲下身便往那血红人影的手足上套去……
  聂风犹在寻思着他会有何种苦衷,忽听“咔嚓”一声——律南天已将镇魂锁扣在那血红人影的手腕上,锁体内传来一连串机弦合拢的声响,每响一声,聂风心头就跟着一颤……
  红气不再升腾,伤口停止了变化,冰冷的镣铐拖在血泊之内,慢慢被鲜血浸染。
  律南天长叹一声,回过头将聂风搀起,又叹了口气,道:“小马……有些事情你是不会懂的……”聂风听他唤自己“小马”,心内多少有些触动,抬头一瞥旁边的云,却见他的脸色已然恢复如常,只仍是一贯的冰冷,看不出任何情绪的变化。
  律南天站起身来,缓缓向着校场走去,“始终没见白五爷起身,不知他怎么样了,我去瞧瞧他。”
  聂风瞧着逐渐走入薄雾中那满身血腥的背影,又看了看倒在血泊中的“展昭”,不知为何……心中忽然觉得一阵不妥。
  此时,律南天恰走至校场中央,聂风忽然瞥见……他在经过那块麒麟血石的残骸之时,几不可察地顿了顿脚步。
  那儿原本还留有几块较大的碎石——而当他经过之后,却只余一地血红的粉末……
  ——他为何要悄悄毁去那些碎石?
  聂风蓦然间想起——自己曾在那些碎石之内,隐约瞥见过一些“乱”字的痕迹!
  ——不对!方才自己快将气尽之时,律南天曾以内力相助,那些内力与自己及云师兄的内力如此相合,就像是同出一脉……
  ——这个江湖内理应没有人懂得天下三绝,除非是……!!
  心头剧震之间,聂风猛然抬头,只见律南天已经走到白玉堂身处的土坑之畔,正弯下腰去,对他伸出了一只手……
  来不及出声!来不及示警!来不及告知云!聂风一瞬间不知哪儿来的力量,竟爆发出了极限的速度——律南天只觉眼前一花,所有人便见一道狂风凭空而起,卷起了地上血肉模糊的人影,“呼”地一声向着山外狂飚而去!
  ※ ※ ※
  手,以着绝对完美,绝对无害的姿势探出。
  在这个时候,无论从任何角度,决不会有人看见他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杀气……
  然而他亦势难料到,就在他伸手的瞬间,一道狂风竟然比他的手更快,突然夺走了他的“猎物”。
  眼看白玉堂就在自己手边上蓦然消失,律南天微怔了怔。
  然后他收手直腰,微笑道:“云堂主远来做客,律某招待不周。”
  在他面前冷冷矗立的,正是云——而他身后,不知何时已集结起了云怒堂两三百名黄衫帮众,齐刷刷肃立无声。
  “你若有意,不妨坐下来大家谈谈条件,只消价钱公道,生意毕竟是生意,都是可以谈的。”律南天笑容可掬。在他身后,穆尔达一声呼喝,亦立即有五六百名黑汉武士应声云集。
  云怒堂主缓缓张口:“你,”
  “犯了两个错。”
  “一,我不姓云。”
  律南天一愣,细细想来,似乎他确实从未自称姓云,只是那些敬畏云怒堂势力的江湖人在提及他时,才会“云堂主、云堂主”地叫……他不免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道:“那么,请教堂主尊号?”
  “步。”
  “惊。”
  “云。”一字一断,这毫无抑扬的三个字却像十月塞边的朔风,令听闻者无不心头一寒。
  五百年前,他是夷平巴蜀翻覆江湖的一方霸主。
  五百年后,他有个绰号,叫做“不哭死神”。
  他并非什么云垂野的私生子,他只是一颗凑巧踏错了时空,又不巧失去了一阵子记忆的惊世煞星。
  从此不再唤作“云”的云,毫无抑扬地道:“第二——”
  律南天的眼光正扫视着云怒堂众人,忽然发现——人丛之中,并没有秦岚!
  他心下一惊,悄悄对身边的穆尔达递了个眼色,示意他速去查看。
  谁料,穆尔达犹未抬脚,忽听远处杀声震天,就见一队人马气势汹汹地冲将进来,足足有七八百号。放眼看去,竟然全都是云怒堂的黄衫刀手,个个盔明甲亮,与步惊云身后伤痕累累的帮众不同,显是尚未经过任何厮杀的生力军!
  领头的两个人格外神采飞扬,除了铁弓秦岚,还有一位佩剑的少年,正是薛畋!
  死神的嘴角勾起一抹邪笑,步惊云缓缓逼近,魁梧的身形几乎将阳光尽遮。他瞧着律南天,继续吐出这句话的后两截:
  “没有人——”
  “可以同我谈条件。”
  
  ※※※※※※※※※※※※※※※※※※※※※※※※※※※※※※※※※※
  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
  风中雨中,何处传来的哀歌?
  多少鲜活的生命被一段江湖雨打风吹去,又需要多少夜雨中的歌吟来悼亡?
  
  心思成灰魂已碎,亡人已矣生者哀。
  百炼逐尘,怎教放下手中的剑?
  天下无数的豪雄在一片尘世内纵酒佯狂,却也需无数次血泪里的挣扎来顿悟!
  
  展昭身死,湛卢失落,究竟谁将成为神剑的下一个主人?
  苍天不周,魔天有情,又是谁将为这不完美的世间,豁尽一切,牺牲到底?
  
  ——情路多折,终有拨云见日时。
  
  《惊情》最强音,尽在“此情须问天”!
                  
第八章、此情须问天
一、渡劫(1)
  惊情五百年
  作者:风云水龙吟
  监修:花非花、清水比奈
  友情支持:开胃狼
  
  、此情须问天
  一、渡劫(1)
  
  大暑之末,老天竟似破了个窟窿一般,倾盆大雨连连的就下了七八日。也不知这川蜀之上的一脉苍穹,究竟是为着怎样的悲事纠结不了,日日夜夜都有流不完的泪。
  因着连日阴雨,成都府城内外地势低洼的所在皆已积水,或深或浅,深处有二三尺之多,极难排淤。百姓家若逢着屋漏积水,就连一床干褥也不剩,端是困苦难言。
  话说这成都号称天府,却非古来便如此丰沃——皆因岷江水急河窄,每当春夏之际便泛滥成灾,江东的湔山又阻住水流,造成东旱西涝,往往水来时千里泽国,水退后又是乱石千里。直到秦昭襄王五十一年,秦蜀郡守李冰携其子二郎邀集当地氐羌住民,度石量水,凿山开江,垒石为堋,修建起一道“湔堋”,这才造就出一个水旱从人,物阜民丰的天府之国。
  千多年过去,蜀地至今旱涝无忧,只是“湔堋”早已换过几度名姓,如今,它叫“都江堰”。
  朝代更迭中,神州帝王早不知几多变换,川蜀百姓却始终记得“湔堋”带来的恩泽。南北朝中,湔山上建起一座崇德祠,每岁插秧毕,蜀人奉香烛祀李冰,络绎不绝。
  “李冰”这个名字,一如神州古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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