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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狄远民话说一半，正想去扶路澄，刚伸出手就顿住了，脸上闪过一丝讶异。
祁承泽站得笔直，一手抓着路澄的手臂，另外一只手，则揽在路澄的腰上，垂眸在路澄的脸上稍稍一转，又移开了视线。
路澄虚晃了一下，就被祁承泽扶住了，她只是晕了一下，很快就恢复过来，手臂上和腰上的触感便透过衣料慢慢渗进了肌肤上……
“那个……谢谢……”
路澄觉得有些尴尬，微微挣了下，祁承泽顺势放了手，从头到尾，神色似乎都没有什么变化，一贯的冷淡。
出了包厢，路澄不由自主地睨了祁承泽一眼，脑海中浮现的，是刚才近在咫尺的黑眸，进电梯时，祁承泽就站在中间，旁边是众人特意为她留的空位。
“路董，快请进。”有人在电梯门口，用手拦着电梯门，笑着摆了个请的手势。
路澄略微犹豫了下，慢慢走了进去。或许是多喝了点，她的脸上有些烫，脑袋虽然还有些晕，可至少能自己笔直走路了……
她就站在祁承泽身旁，鼻尖是淡淡萦绕的酒气，不知道是谁的，此刻闻起来，倒也不算很难闻。
其实，从今晚祁承泽到来，她就微微松了口气，祁承泽用行动表明对这个项目的重视，其实也是对路氏的重视，这让从会议上争锋相对的祁氏众人，对着路氏都缓和了神情。
路澄以及路氏的众人不清楚，可祁氏这些高层和精英都很明白，自家boss最讨厌的就是应酬，尤其是喝酒应酬，当然，原因一，就是他不爱说废话，二，则是boss的酒量，怎么都上不去……
试想，一个红酒三杯倒的人，怎么在饭桌上和擅长酒桌文化的众人谈笑风生之间推杯换盏？
而且，对一个**oss来说，这个缺点，有点没面子……
众人在背后腹诽，祁董双手插在裤袋里，挺直腰背，目光直视电梯门，清清冷冷，目不斜视。
路澄暗暗吐了口气，闭了闭眼，或许是酒精上头，除了头有些晕，她觉得心跳也有些快……
电梯叮地一声打开，路澄快步走出，看着从另外一部电梯里出来的狄远民，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井宁站在祁承泽的右后方，顺着祁承泽的目光看过去，路澄的背影稍显消瘦。
祁承泽上了车，靠着座椅闭目。
“祁董，今晚回哪里？”司机从前排望过来，看着仿佛在闭目养神的祁承泽。
“回老宅。”他没有睁开眼，淡淡地说了句。
他平时住在离公司不远的公寓里，但只要有空每个星期都会有几天回老宅。
今天回来得早，祁承泽踏入家门时，祁老爷子正坐在客厅里，他看了眼茶几上的杯子：“有客人来过？”
“是啊。”祁老爷子看着自己的孙子，“是寻南，刚出差回来，给我带了礼物。”
“嗯。”祁承泽脱下西装外套，递给一旁的佣人，又解开了衬衫最上面的两粒纽扣，轻吐了口气，坐在了沙发上。
“喝酒了。”祁厚涛用的是肯定语气。
“嗯。”祁承泽靠在沙发上，闭着眼伸手揉了揉眉心。
祁厚涛一时没有说话，看着自己唯一的孙子，垂眸掩去了一丝心疼。
从儿子媳妇骤然过世，到自己突然中风险些瘫痪，不得不把在国外学法律的孙子叫回来，接手公司，从那时起，他就渐渐隐退，而祁承泽则慢慢站到了祁氏的最顶层。
这几年来，祁氏在他的带领下发展迅速，作为前任以及爷爷，他很欣慰很骄傲，可有时，也免不了心疼。
唯一的疲惫，他现在也只能在家里显露一些。
休息了一会儿，祁承泽觉得酒气稍缓，这才睁开眼。
“下周六，我在四季给您办了个寿宴，我都会准备好，你到时候人来就行了。”
“也不是整寿，随便过过就行了。”
“没有多大，就是认识的人一起来吃个饭，热闹一下。”祁厚涛的寿宴很久没办了，家里就他们两人，去年就是两个男人默默地面对面坐着吃了顿饭，所以今年他想给爷爷热闹一下。
祁厚涛看了孙子一眼，终于没有再说反对的话。
“也好，多请几个女孩，到时候我帮你掌掌眼。”
祁承泽抿了抿唇，一时没有说话。
祁厚涛微微叹了口气：“你也别总顾着公司，都快三十了，个人问题要赶紧的了。”
“我忙……”祁承泽才说了一句，祁厚涛便打断了。
“我这把年纪了，不求别的，就想见曾孙子一面，也让我尝尝含饴弄孙的乐趣，家里多个女人，多个孩子，总归热闹一点。”
祁承泽听着祁厚涛略微寂寥的话，没有再反驳。他公司忙，平时回来少，爷爷总是一个人在家，寂寞是难免的，如果家里有个女主人……
他的思绪一顿，眼前仿佛出现了一个略显消瘦的身影……
“你从小就性子冷，身边女孩也少，再这样下去，真的是要打一辈子光棍了。”祁厚涛似乎也觉得刚才的话太过心酸，忍不住又调侃起孙子，“我看寻南就很好，青梅竹马，彼此熟悉，你要不要和她换个身份相处一下？”
说到后来，他还是忍不住想牵牵红线了。
他们祁家和闵家也算世交，寻南那孩子从小眼睛就盯在承泽身上，除了自家人，她是最常来看望自己的，她为什么在自己一个半瘫的老头子身上花心思，他当然心里明白，恐怕自己的孙子，心里多少也有些明白。
祁厚涛睨了自家孙子一眼，果然见他神色没有什么变化，根本没有一丝惊讶的情绪。
“爷爷，你别乱捣乱。”祁承泽颇有些无奈地看了爷爷一眼，站起身，从旁边拿起拐杖，“晚了，我送你上楼休息去。”
祁厚涛半靠着祁承泽的手臂，撑着拐杖慢慢站起来，没有再啰嗦。
这种事情只有循序渐进，一味强加，不过适得其反。
路澄到半路就睡着了，等到狄远民叫醒她，只觉得满身疲惫，混混沌沌地下了车，到了家里才发现手机没电，已经自动关机了。
她强撑着，充上电，等到刷好牙出来，手机铃声刚好响起来。
“喂。”她看了眼手机上显示的“邓谷青”三个字，皱了皱眉。
“澄澄，你怎么才接电话啊，你知不知道宇轩在你公司下面等了你一个晚上啊！”邓谷青的声音里隐隐含着一丝怒气。
“哦，我忙了一整天，忘记了，手机又关机了。”路澄的话，有些轻描淡写。她当然记得邓谷青给她约了韩宇轩，可到底见不见，却是她自己的事情。
这辈子，她不会再任由所谓亲人摆布，恐怕以后，他们慢慢会明白过来。
“不管怎么忙，你也该通知一声啊，怎么能爽约呢？你是不知道宇轩有多优秀，多少女孩子排队想和他见面，你看看你，阿姨说尽了你的好话，可你怎么就这么不懂事呢？”邓谷青忍了忍，情绪还是有些坏，这种不受掌控的感觉，实在太糟糕了。
“阿姨，我现在管着一家公司，当然是要以事业为重。”路澄掩着嘴，小小打了个哈欠，“我困了，有事明天再说吧。”
说完，路澄就挂了电话，手机改为飞行模式，几乎是闭着眼钻进了被子里。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不好好养精蓄锐，她可没办法应对接下来的诸多繁杂事务。
第17章 雨中
进了公司大门，祁承泽正快步往前走，目光略过旁边停下脚步毕恭毕敬打招呼的一群人时，脚步顿了顿，随即又迈开步子。
井宁连忙跟上去，目光也在旁边打量了下。
没有什么特别啊？
韩宇轩微微低头，毕恭毕敬地和同事一起向董事长问好，待董事长一行人进了电梯，他才转头看过去，收敛了脸上的笑容。
和自己差不多的年纪，如果不是投胎好，根本不可能在这样的年纪站到这样的位置，说起来，也不过是富三代，运气好罢了，实际上，不见得能比自己厉害多少，说不定，还不如自己呢。等到自己到了一定年纪，也可以挣出来他爷爷那辈的资产！而且，如果自己愿意，说不定可以马上站到比较高的起点，不至于在起点上输得太厉害……
韩宇轩微微低头，按捺住心底因为浮想联翩而产生的激动。
上次邓阿姨把那位路小姐的手机号码给自己了，上次她放了自己鸽子，他心里有些生气，便也没有主动再联系过。
他拿出手机，翻到一个新存入但这几天经常翻看的手机号码，犹豫着要不要拨一个过去。
据邓阿姨说，路小姐对自己的印象不错，恐怕一来是忙，毕竟刚接手那么大的公司，二来，或者也是因为年轻女孩的矜持。毕竟，邓阿姨说过，路小姐从前一门心思读书，并没有谈过恋爱。
这样单纯矜持的女孩，突入社会，其实最容易俘获，只要自己多点殷勤，多点浪漫……
第二次继续和祁氏谈判时，路澄没有再跟去，她已经做好领头的工作了，接下来的细节，肯定是要具体部门协商的，她只要等一个结果，然后签字就可以了。
但她还是很忙，路氏刚接手，她甚至没有前任董事长可以办理一下工作交接，这样匆忙上任，就算她其实有过二年经验，可毕竟，今时不同往日了。
当年凋零的路氏，如今还具有与强敌一争的实力，每每想到这里，路澄心里就一阵激动，和迫切！
下午临下班前，冯秘书拿了一个请帖敲门进来。
那是祁氏集团送来的请帖，周六晚上，祁氏会在四季酒店，为祁氏前董事长，祁老先生办一场寿宴，邀请路澄莅临。
这是公私相交的一场宴席，既然是以祁老先生的寿宴为名，她代表路氏参加，自然还得准备一份寿礼。
“你说送什么好啊？”
冯秘书从前应该也帮爸爸准备过各种场合的礼物，路澄没头绪，索性问冯秘书。
“老人家一般爱玉，又喜欢好兆头，我记得老路董曾经得过一尊碧玉弥勒佛，不如送这个吧？”
挺贵重的，却很应景。如今也算是必须讨好祁氏的时候，这点东西路澄还不至于舍不得，有投资才有汇报嘛。
“好，我明天去找出来。”路澄点了点头，想起她爸爸从前也爱淘各种物件，路宅专门有一间给他当陈列室。
等到冯秘书出门，路澄的手机响了起来，她低头一看，上面是一个没有储存的号码，可她只看了一眼，就知道是谁。
这个号码曾经让她深记在心里，简直烂熟于心。
路澄微微勾唇，眼中却全无笑意：“喂。”
“路澄吗？我是韩宇轩。”
“嗯。”路澄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低头翻开桌面上的文件，低头看了起来，耳边时不时滑过韩宇轩的声音，她只在听到对方问了一句“晚上能一起吃饭吗？”后，回复了一句：“不好意思，最近没什么空。”
韩宇轩沉默了下，显然没有想到路澄的态度会这么冷淡，打了一下午的腹稿，如今发现束手无策，因为对方完全不按他的套路来。
明明第一次见面，看起来对自己挺有好感的啊？
韩宇轩有些惊讶，说不清路澄是不是欲拒还迎的原因，可她的态度，却让他有些不快，因此语气也冷了下来，不咸不淡地说了声：“那打扰了，再联系。”
挂了电话，韩宇轩看着窗外的大雨，神情略有些阴沉，他心想，或许该好好冷一冷那位路大小姐，免得她以为活该自己白献殷勤反被放鸽子。
虽然他家世普通，可因此从小长相出色，功课各方面更是出类拔萃，因此，身边不乏各类女孩围绕，能和方嘉莹走到一起，有一半的原因是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他母亲又很喜欢方嘉莹的缘故。
手机铃声响起时，韩宇轩从恍惚中回过神来，看着手机上显示的嘉莹两字，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嘉莹。”
“宇轩，我就在你公司楼下，晚上一起吃饭吧？”
方嘉莹的声音柔柔弱弱地从手机里传来，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讨好和示弱，他想起两家协商的让他和方嘉莹要保持距离的话，可又想起刚才路澄太过冷淡的声音，拒绝的话就换成了另外一个回答：“好啊。”
此刻，他不再需要刻意讨好，可以高高在上。
路澄走出公司时，正好雨下得最大，她一时有些犹豫，后悔让李叔先回去了。下周就是路遥的生日，她想亲自去挑一样礼物寄过去。
其实她很想亲自过去，和路遥说一声“生日快乐”。路遥虽然平时沉默寡言，可路澄知道，父母的骤然过世，她还是很受打击。
路澄想起自己那个安静的妹妹，突然有些心疼。
如果和祁氏的合作能够顺利，她下周是不是可以订一张去b市的机票？如果第二天回来，应该也没关系的吧？
路澄抬头，看了眼身边陆续离开公司的员工，她在公司露面不多，还有不少员工完全不认识她。她呆呆地看着雨幕好一会儿，这才决定转身上楼拿把伞。
拿了伞下楼，路澄看着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咬咬牙，毅然冲进了雨幕中。路氏公司距离最近的地铁站不过十分钟的路程，可她跑到一半就发现，自己的鞋子和裤子已经全湿了，她欲哭无泪地低头望了自己半湿的半身一眼，心里在滴血。
这是自己难得买的一套名贵的衣服，因为上午有客人来公司，她想第一次见面，总要尽量显得端庄干练，以弥补自己年轻的外貌所造成的轻视。
雨太大，车子开得很慢，杜总下车后，车子继续慢慢往前驶去。井宁坐在副驾驶上，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有些模糊的城市。
“咦？”井宁的目光一顿，下意识地转头看了后排的boss一眼，心里不是没有犹豫，可嘴巴还是服从了直觉很快说道，“祁董，那个好像是路董吧？”
井宁有些惊讶地指着玻璃窗外，司机下意识地开得更慢了。
祁承泽慢慢抬头，先是看了井宁一眼，继而才转头看向窗外。
街边的一家便利商店已经亮起了灯，照亮了门前的一方天地，一个有些熟悉的纤细身影站在屋檐下，仿佛是极其无聊般，甩着雨伞，嘴巴似乎微微嘟着，眉心微蹙，显得有些懊恼，明明同样躲雨的人不止她一个，可祁承泽的目光还是马上锁住了她。
井宁睨了眼仿佛陷入沉思的boss，转头用眼神示意了下司机，让他慢慢靠边停靠。
“祁董，路董好像是在躲雨吧？”
虽然说，堂堂集团公司董事长，一个人拿着雨伞，和其他被大雨困住的人一般在便利商店门口躲雨，有些挺奇怪的。
可只要一想到譬如迷路、躲雨什么的事情是发生在这个才从学生身份转变为董事长的路董，唔，好像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了。
说起来，她也不过是一个刚入社会的年轻女孩罢了。
“祁董，要不要送路董一程？”
虽然boss没有发话，可井助理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交流模式，他也不着急，只是陪着自家boss从暗淡的车内，望着窗外。
他当然不是在看路董，只是欣赏雨中风景罢了。
直到过了好一会儿，井宁才听到一声很冷清的“嗯”，他总觉得似乎听到了一丝别扭的味道，他飞快地看了眼已经低头的boss一眼，从前排储物格里拿出雨伞，打开车门，快步迈入雨中，脚步快的，仿佛是深怕boss临时改变主意。
第18章 车里
路澄正有些无聊地甩着雨伞，看着雨滴从雨伞上低落到屋檐前的水坑里。幸好她刚才路边吃了个汉堡，不至于饿着肚子，可眼前大雨倾盆，她一时也犹豫着，不敢迈步，突然就听到了一个有点熟悉的声音。
“路董……路澄……”
路澄在对方喊到第二声时才反应过来，抬头看过去后，就是满脸的惊讶。
是，祁氏的井助理。
“井助理，好巧……”路澄露出一个浅笑。
“祁董刚才看到你在路边躲雨，让我来问问你，要不要送你一程？”井助理撑着一把大黑伞，虽然雨水溅湿了他的裤腿，可看上去，神情仍旧谦和有礼，仿佛还是行走在祁氏大厦里。
路澄忍不住朝着路边停着的黑色轿车看过去。
雨幕太大，虽然只隔着一小段距离，车里的人隐在深色车窗内，还是看不真切。路澄收回目光，也把讶异藏在了心里。
她实在有些难以想象，那个完全算不上平易近人的祁董，会主动要求停车载自己一程？怎么感觉很违和啊？
路澄抬头看了眼浅笑着并不催促的井助理，视线一转，就是密集的雨珠。她想去的商场，距离已经不算很远了，况且，她这几天也没有参加和祁氏的会议，今天有机会，或许可以旁敲侧击一下祁董的想法。
“那，谢谢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