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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信手一抛,直接丢进了穆子析的怀中,“小子析拿着,我杨家人有个习惯,对于看得上眼的人才会送点什么表示友好;你真的要退回来?”
穆子析珍重的将印章捏在手中,小脸很是严肃:“古语有云,‘长者赐,不敢辞’;嫂嫂赐下,小弟不敢辞,定当珍之重之!”
他假充斯文正经的一席话逗得杨若兮姐弟笑得前仰后合,杨若兮更是弯了凤目。眸中全是喜悦的光芒:“子析说得好,改日嫂嫂再赐点什么给你,你可要收好咯。”
“只要二嫂别胡乱充数就好。”穆子析也跟着傻傻的笑了,他喜欢这个二嫂,虽然笑容总是淡淡的,但看到他不会瘪嘴,更不会斜着眼睛盯人。
穆子墨被晾在一边眼神中晦暗莫测,面上却是依然温润如水,对杨思睿拱了拱手道:“杨慎兄曾经说过论起机智巧辩十个他也不如一个思睿,以后有机会倒是要见教。”
“好说。好说!对于好言相邀,思睿莫敢不从;要是有人借机寻衅,思睿也是凛然不惧。”杨思睿之所以被誉为神童。不仅仅是因为他的学识,还有他揣测人心的本事。
杨若兮虽然不会揣测内心,但会看人眼色,穆子墨对她的防备她一直都知道,只是想不通为何他有这么大的敌意。难道就因为她是穆清风的嫡妻?既然有弟弟出头,她正好省得装傻,免得再树敌人,不过也因此对穆子墨的好印象一落千尺。
“二嫂,你和思睿哥守着这石头干什么啊?”穆子析三人都看到了桌上的石头。穆子墨还在和杨思睿进行着眼神较量,穆瑶娘在一边双颊绯红、眼神迷离。哪里还说得出话来,只有穆子析没心没肺的大惊小怪。
“没什么,闲着无事想用这块石头刻点东西。”杨思睿很机警。刚才和杨若兮的话题还没个结果,但他已经有八成相信了她的话;万一这石头里面真的有玉石存在,这事儿还得从长计议。
“哦?”穆子墨压根不信,“不知道何人有这么独特的想法?不是有各色好下手的木材么?何必舍易就难!再说了,用金银塑上一个玩意儿也不过是花点时间而已。相信以二嫂铺子里巧手神匠的手艺,就算是买块玉石雕刻也不无不可!”
“巧手神匠?”杨思睿丢给杨若兮一个询问的眼神: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啊?姐姐!
杨若兮挑了挑眉。不置可否:“也就是找石匠帮我打个孔,无聊而已!”
是啊,只是让石匠来打个孔而已!就算是想解石也放到映月斋去实现,她之所以让石匠来其实只是想让他帮忙稍微切下一部分以确定是否能见绿。
翡翠带着石匠回院子时便看到一院子的主子都瞪着院子中桌上的石头虎视眈眈,也不知是不是石头和他们结了仇;老石匠听了杨若兮的讲述很快清楚了动作要领,找了工具一阵敲敲打打,在石头的一个断面磨进了半指深时,杨若兮突然叫停了;正发愁找不到叫停的理由时,正好听见外面穆清风吼人的声音,忙道:
“咱们出去看看出什么事了?”
翡翠接了她的眼色,给了石匠一串钱,吩咐了几句便将人打发走了,在月洞门听了几句后担忧的回道:“是二爷在让人跟他去牡丹院砸门!”
众人尽皆色变,杨若兮蹙眉道:“就没人拦着他么?”
谁敢拦啊?小段氏巴不得他能让大太太和穆玉娘出来,旁人的身份又怎敢阻拦他这个主子?于是乎,杨若兮又领着一串人浩浩荡荡的赶往牡丹院现场。
隔着院门,这里正上演着一出亲情大戏!大太太和穆玉娘在里面呼天抢地;穆清风在院子门外和穆添福、穆天寿大发脾气。从穆元阳的监管力度来看,这次的决心还是挺坚定的,守门的竟然是他身边的亲信长随,守在二门的正是这两家的管事娘子;这么一来,穆清风和大太太之间可隔了不止一个院门,那是隔着整个一进院子在诉请啊!
“清风我儿啊,你赶紧修书给你外公外婆和几位舅舅,这穆家娘是过不下去了啊!这就和你爹义绝!竟敢对我实施家暴,还不让别人发现,放着娘和你妹妹在院里吃苦受累啊。”大太太的哭嚎声依旧中气十足,哪里有吃苦受累的迹象,可偏偏穆清风听着她的嚎声深信不疑,也在外面扯着嗓子安慰道:
“娘你放心,等儿子从侯府回来就求了爹和祖母放你们出来!这家里不能乱了纲常。”他倒是想进去,可刚才穆添福说了,大老爷和二老爷已经备了礼等在前厅,就等着内院的人陪着老太太出门了。
当然,鉴于大太太刚刚去了武威伯爵府走了一遭,为了避嫌,这开国侯府断然不能去的;至于穆玉娘,老太太正生气,谁也没敢提。
“好儿子,直接将那些个不尊主子的下人打出去便好,还是赶紧放你娘和你妹妹出来!去开国侯府不备上一份厚礼怎么成?你爹那儿哪有什么钱财买礼物?要是丢人现眼的会妨碍你日后的仕途的。”大太太倒是了解他的儿子需要什么,一句话切中主题。
穆清风闻言果真愣了愣,随即抬脚就准备往院里闯,穆添福和穆天寿双双拦在他的面前阻住他的去路:“二爷,老爷说了,不管是任何人也不能越雷池一步。”
“我是那个‘任何人’吗?里面是我的母亲、是我的妹妹!”
“二爷要是想和太太一起关上几日谁也不会拦着的!”杨若兮正好赶到,被这母子俩你一句我一句的亲情大戏给麻了一身鸡皮疙瘩;其实哪里有什么亲情,一个说钱、一个说权,还真是……合作无间!
穆清风的脚步顿住了,正好穆添福又重复了一句别让老爷和二老爷久等,他又开始犹豫不决。
里面的人也是一片静默,估计是听出了杨若兮的声音,大太太的声音再次传出来之时带着歇斯底里:“清风,快快休了这女人!她还要给你招祸啊!她一个人害了你不能考春闱也就算了,这次竟然还把那倒霉的一家子都要弄进府中!你娘有再多的钱财也不够塞那个窟窿啊。”
“太太,要休若兮,还得有理由才行呢!”杨若兮隔着院子略略抬高了声音回道,随即冲着旁边呆站着看热闹的众人喝道:“都杵在这里这里作甚?不说说大老爷和二老爷在前院等急了么?还不快找了软轿请老太太和二太太赶紧出门!”
杨若兮此时的光芒让人不敢直视,穆子墨突然觉得有些眼晕,这女人装模作样的功夫真是比自己还厉害!总之,他是这么认为的,至于为什么觉得她耀眼,为什么看到她亮眼会眼晕,都被他下意识忽略到了一边。
“二爷,您是在这里等老太太和二太太他们还是和三爷带着我哥哥和弟弟去和老爷会合?”杨若兮也抬了大老爷出来,还是先让他离开再说吧,要是待会儿又把老太太给气着了又要浪费她两片药,这些资源可都是用一点少一点的啊!
穆清风听罢重重哼了一声,春闱后回府处处碰壁的感觉十分不好,眼前通身清爽绿色的杨若兮并没有给他带来一丝清凉,反而让他有一种有火没处发的郁闷,使力一甩袖:
“哼!老三不是和杨家那谁相谈甚欢吗?都交给你打理了!”将本该属于他的责任丢出去之后似乎还觉得不解气,穆清风竟然就当着杨思睿的面勾起了嘴角绽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道:
“老三,庶子永远都是庶子,别以为姨娘当了几天家你就能蹦跶得起来!好好和我那几个便宜舅子亲热亲热也好,你们都是一路货色,考得好又如何?谁能帮你们活动关系得个好官职呢?”
。。。
097 开国侯府
在大太太的高压下,以前的杨若兮当然是身无分文,别说是帮着杨家四兄弟活动关节,就是让她养着四人吃穿住行也是难以实现;而柳姨太太更是捉襟见肘,名下三个儿女生活都过得清苦。
这一切,穆清风当然心知肚明,所以才会毫不客气的说了那番话,在他看来,就算是要去哪家门房上投帖子,你不给门房打点的银子,说不定连门都叫不开。科考如同独木桥,挤上去不一定过得了!
杨思睿盯着他远去的背影咬紧了唇,对穆子墨拱拱手道:“都是我等连累的子墨兄,在此给你说一声抱歉了!”
“无妨,思睿别把我二哥的话放在心上,他一向口无遮拦习惯了。”穆子墨看似帮着穆清风在开脱,实则等于变相的告诉杨思睿,你家姐夫平日就这么“欺负”你姐姐的!和穆清风的想法截然相反,穆子墨倒是认为杨家此次四人一同参加春闱必然有其中缘故在,他只是在出门时巧遇了杨慎,当时并不知道对方的身份,只是为对方的学识和见闻所倾倒;既然他都对考题十拿九稳,他就不相信学识不下于他的杨慎会答不出。杨慎属于稳打稳扎不妄语的君子,他曾经自谦学识弱于三个堂弟,若是那样的话,此次春闱结果还未可知。
杨若兮盯着穆清风远去的颀长背影什么也没说,只是嘱咐了杨思睿道:“你去紫霞苑让三位堂兄准备出门的罢!至于礼物,我会以咱们奶奶的名义准备妥当,只送一份就好,省得准备得多了惹人闲话。”
历来科考舞弊案层出不穷,这时候大张旗鼓送一大堆礼物出去不是找死?再说了,杨家现在是个什么光景别人又不是不知道,有点遮手的意思意思也就行了;再说了。那茶叶和铜镜一出手相信会让艾家人对杨家高看一眼又不显张扬,有什么不好?加上思睿亲手作画,也算得上礼轻人意重了。
“姐,我知道。”杨思睿苦涩的笑笑,他还以为杨若兮也是生活艰难,能够帮他们打理礼物已是难得,心里计划着从侯府回来后边去东市帮人画像挣钱去;三个哥哥也一道搭档去帮人写写书信什么的。
正如穆清风所说,若是手中无财,即便取了贡士参加殿试也需要往世家大族投名帖求作保;进了殿试场地后要是有条件的也会给安排座位的太监红包,太监会按照收礼的多寡给贡士安排座位。钱多的当然会在最靠近皇帝视线的位置;阅卷之时也有专人呈上,这些人虽然算是天子近侍,但大多数也都是贪得无厌之辈。要是不幸正巧遇上那么两位,没有钱财打点,再好的文采风流也没法入了天子的双眼,还谈什么名次?本来成竹在胸的杨思睿第一次不确定起来。
开国侯府坐落在内城的平康坊,这儿的府邸大都是奢华大气。占地范围又要比清康坊那边大上许多。各府也都豢养有各自的护卫私兵,用以维护府邸安全。
要进入平康坊需要先向城防司驻扎在此处的护卫队递上名帖,或是平康坊内侯府出具的请柬,否则不是谁都可以扬长而入的!
查验了穆元阳送上的请柬,守在此处的轻车校尉并未露出什么恭敬之色,而是带着几个人走着小方步围着五辆马车看了一遭。拱手道:“对不住了穆大人,平康坊内除了二品以上官员出没,其余的都需要乘轿或是步行。以免这些不听话的畜生弄脏弄臭了地界。”
傲气的模样根本没有六品校尉的卑躬屈膝,反倒是穆元阳一脸的温和,略微带了丝谄媚,从袖中递出了一张面额为五百两的银票塞到校尉的手中:“都怪我们事先并未打听清楚这才唐突了将军,这只是小小心意。请将军分给手下人喝两杯。”
见校尉可有可无的拎了银票丢给了身后的副官,穆元阳笑得越发温和。能在内城当值的校尉都不会是什么白丁出身,大多都是世家大族里的嫡出子弟,或许现在只是挂着个闲差混着,难保没有一天就袭了家中世代相传的爵位。
艾氏这时也闻讯下了马车走了过来,也不怪她不知道此处的规矩,以前作为侯府嫡女,出入坊门只需要坐在马车内,等着贴身嬷嬷亮了令牌便自由来去,之后被侯府老夫人勒令不经召唤不得回府,她本身也是个外柔内刚的倔强性子,这么六年多,这还真是她第一次踏足平康坊。
“平康坊的规矩我们自然不敢妄破,只是今日咱们一行人里有老太太、也有女眷,不知道这位将军能否通融一二!”艾氏先是对让过她上前的穆元阳施了一礼,转头对上小校之时也是高雅有礼,不至于让人生出抵触心理。
小校看过了侯府的帖子心里就有所松动,然上面的规矩在此,实在有些为难;内城之中便是皇宫,层层马车最容易藏着些看不见的危险,偏偏来此的都不是身份简单的人家,城防司便定下了这个有些苛刻的规矩。
正在双方都在僵持不知道该怎么折中之时,坊内远远的来了一行仆人,带队的正是去了穆家两趟的梅嬷嬷。
“龚校尉,今儿是你当班啊!”老远的,梅嬷嬷便对守着坊门的校尉亲切的招呼着。
“梅嬷嬷。”龚校尉恭敬的抱拳行了一礼,望了梅嬷嬷身后的几顶轿子松了一口气,还是开国侯府的人懂规矩,从来不曾为难过谁。
“小姐,还请穆府的太太、姑娘们上轿吧。”梅嬷嬷对艾氏点点头,又对穆元阳和穆元森道:“两位穆大人不介意带着子侄活动活动腿脚吧?”
“不介意,当然不介意!”穆元阳忙不迭的点头:“侯府老夫人真是考虑的周到!”
浩浩荡荡的一行人又重新上路,那位龚校尉还派了几个小兵随行护送,这样的派头让穆清风很是羡慕;因着和后面穆子墨、杨思睿等人没什么共同语言,他的注意力都放到了身边几个小兵的谈话上去了,之所以这么感兴趣,完全是因为他们的话题正好巧不巧和杨家有关。
“李兄,你听说了没?皇上在昨日朝堂上又发了火,好像责骂了国子监的那帮子酸书生,还摔了御笔呢?”
“祝老弟,你就别卖关子了,谁不知道你堂叔可是兵部尚书大人,咱们这一小队除了龚头,谁有你家世好!皇上那么生气是为了什么啊?国子监的谁又被削了?”
“国子监祭酒啊!皇上问他是不是想效仿杨中正那老家伙,他不介意再贬黜一位只会笔锋口诛的酸儒。”
“那么严重啊?那最后那酸儒有没有被问罪啊?”
“谁不知道杨中正那老酸儒被皇上记恨得深啊!祭酒大人当时就软了,皇上也就没继续追究了。”
……
听到这儿,穆清风不怀好意的扭头看了一眼侧后方正和穆子墨和穆子析说着什么的杨家兄弟,扯了旁边的穆清雅警告道:“清雅,离姓杨的远一点,可别弄到最后惹祸上身。”
“二哥何出此言?爹爹和大伯今日都还夸赞杨家几位兄长和思睿贤弟不愧是师出名门,文采不凡呢,还让咱们多和他们亲近亲近吗?”穆清雅这孩子很是单纯,可没有穆清风那么多花花肠子,一向长辈说什么他就做什么,从来不会变通。
“你怎么这么笨啊,那是咱们爹爹的客气话。”他就不相信自家父亲会不计前嫌的和杨家交好,搞不好都是做出来给别人看的伪装,只是,他实在是没办法在那些人面前做假,看着姓杨的他就不舒服;特别是今日回府后吴采莲和大太太还在他面前又陈述了种种杨家的坏处,吴家、段家的好处,更坚定了他远杨家的想法。
有时候,人一旦钻进了一处牛角尖,那便是怎么也扭转不过来的,此时的穆清风便是如此!已经被吴采莲给彻底的洗了脑。
穆家一行人的队伍实在有些庞大,大房虽然少了大太太和穆玉娘,但女眷这边也有柳姨太太带着谢姨太太和芳姨太太,杨若兮、穆瑶娘;二房则是艾氏只带了两个庶女。
刚刚进府,艾敬轩便和世子迎了出来,将穆家和杨家一行人引进了待客的云霄阁,和云霄阁一桥之隔的云烟楼则是安顿今日女眷的地方,侯府老夫人带着世子夫人和姚若雪早早侯在了此处;刚刚看到穆府一行人出现,姚若雪便眼睛一亮,直接冲着杨若兮便去了,拉了她的手欢快的说道:
“杨姐姐,你可来了,那日给我讲的东西我回来后讲给祖母和母亲听了,她们都说你不愧才女之名;人家这才知道,原来我们俩父辈那边还是师兄弟的关系呢?都怪我爹爹,从小就把我放在外祖母家,不然说不定我们早就认识了……”
“咳咳……”世子夫人王氏不得不重重咳嗽了两声,这个媳妇,也不看看什么场合:“若雪,先见过老太太和姑姑。”
侯府老夫人摆了摆手,笑着对嬷嬷搀进楼中的老太太招呼道:“媳妇还是别责怪若雪了,想必老姐姐不是这么计较的人!”
。。。
098 厚重礼物
其实说来两位老夫人都被称作“老”字辈,真实年纪却都是不大。穆老太太夏末整寿六十岁,侯府老夫人虽然年轻几岁,但由于向来养尊处优保养得宜,看上去更是年轻不少。
听着艾老夫人的称呼,穆老太太连忙合身行礼连称不敢,几番推脱不下后陪着坐了上首,接下来便是双方你给我见礼、我给你见礼;还好侯府人口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