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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那月的事-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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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宪平心中的这个问号像个具有两张面孔的小精灵,时隐时现,折磨着他;时而那个问号会变成邹晓风或周部长,在批评他与组织不能保持一致,对党怀有二心;时而那个小问号又会变得面目全非,全是一些他最厌恶的嘴脸在说着疯话,假话。
  最令他苦恼的是,心中的这些疑惑不能对人倾诉,连最信任的人也不能。邹晓风可以说是与他最知心的战友,同事了,虽然他一百个放心对方永远不会抓他的辨子,但邹晓风显然不愿与他展开深入的交流,尤其是有关方针政策上的话题。能体谅到,邹晓风既不愿意自己说错话,也不愿听他说错话,他们在一起争论什么问题时,一旦他的话说得要出格了,邹晓风就会及时将话拉回来。那个谁也看不见的线线,格格,邹晓风能把握得很准。
  在他心目中,区工业部的周彦琪部长,是位很有魄力,敢作敢当的领导干部,他觉得自己的工作思路总与这位周部长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他喜欢与这位领导交谈,即便有时是挨批评也是痛快的。但在周部长的身上,他又时常能体验到与邹晓风某些相同的东西。例如,周部长最初对曙光厂炼钢是持否定态度的,但很快他又变得积极起来。这次开会见到他,问起曙光厂的小土炉他是津津自道,还向他们提了好多的建议。
  邹晓风曾担心的事在李宪平刚刚接班就出现了,炉里的钢怎么烧都化不成钢水了,成了抱成一团的“胶皮糖”,还不如糖稀。扯都扯不断。
  交过班的邹晓风并没离开现场,他是想带一带新手,看着李宪平他们出过一两炉钢再回去休息。李宪平担当的是炉前工的角色,他在炉前的一招一式都是从邹晓风那里学来的,但似乎小土炉并不给他面子,填进炉膛里的废铁就是化不成水,形成了一团软棉棉的皮糖状,翻不动,分不开。一炉钢已烧了两炉钢的时辰,里边仍是一副胶皮糖。由于又是火烤,又是心急,不大功夫李宪平便满头大汗了,换上了邹晓风依然如故。
  李宪平退到一旁擦着汗,他望着邹晓风对着炉火一个劲地发狠,打趣地说:“我还以为是炉子对我认生呢!敢情换上老手还是这个德行。”他说完没一个人发笑,不知是鼓风机的响动大太,人们没听到他说了些什么,还是人们没心思笑,反正没人发笑也没人搭腔,全看入了神。
  有人替下了邹晓风,接过勾子跟炉膛里边的“胶皮糖”较劲。任何人对着炉口站上两三分钟都会汗流浃背,脸被烤得生疼,如同要脱皮的一种感觉。炉前放着一盆凉水,人们到炉前时要先往脸上撩几把凉水。邹晓风退到一边擦脸的时候,小心翼翼的不敢用力,碰一下脸皮都会钻心的疼,疼得他一时顾不上说话。况且在炉旁说什么都要扯开嗓门,他的嗓子早就喊哑了。他不想说话,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李宪平将他拉到一边,离两台怪声怪气的鼓风机远了一些,问道:“这到底是犯了什么毛病?上午不是好好的出了五炉钢嘛!怎么轮到我烧香,佛爷掉屁股了?”
  邹晓风伸出一个巴掌说:“这没错,上午整整烧了五炉钢绝对没错,什么问题也没有。我看这种情况应该是炉温不够,叫老石把何小波找来吧,他许能找出毛病来。”他说话的声音已完全嘶哑,话说得已有些费力。
  两个炼钢的技术骨干,史丽云跟着谷玉森盯夜班,何小波跟着邹晓风盯早班,唯独李宪平的晚班没人盯,但何小波就住厂里,可以随叫随到。
  何小波在宿舍躺下刚入睡就被喊来了。他围着炉子转了两圈后,手伸过去试了几回说:“炉膛可能已经烧裂了,四面一跑风温度就上不去了。”
  李宪平转到小土炉的后面仔细一看,砖缝之间已裂开了一道道的纹,缝大的能塞进一枚铜钱,手放近一试,烤得如同针扎一般。邹晓风也照着他的样子试了试,两人相互点了点头,不约而同地长叹了一口气。谁都知道,因为耐火砖不够,炉膛里边只有最里层是用了耐火砖和钢砖,而且不少地方是单层,外边则全用的是普通的砖,烧裂炉膛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王富达闻讯赶来了,他听到炉膛烧裂的消息虽然很是惋惜,同时又觉得松了一口气。上午,小土炉能吃的劲头他亲眼领教了,他从小学校辛辛苦苦拉来的那满满一驴车的“口粮”,看样子只够吃上多半天的,这使他这个供应组的大总管无形中又增加了压力,小土炉这种吃法,他供应不上,也供应不起。他对撒出去的那二三十号人并没抱多大的希望,如今捡废铁的人比废铁都多,那么容易!
  “这么说没辙了?”李宪平冲何小波吼了一嗓子。
  何小波没精打彩地苦笑了笑说:“只能停火,推了重新砌炉膛。”他说完似乎又有些后悔,又改口说,“要不然请位专家来看看,我说的不见得准确。其实我也是半瓶子醋,钉不上大用。”其实他知道这话说了也是白说,这种日子口那儿去找专家!
  李宪平看了看邹晓风,两个人苦着脸相视一笑。李宪平不死心,上前拍了拍何小波的肩头说,“你别有顾虑,领导还是信任你的。你尽管大胆地说,除了推倒了重砌炉子,还有没有别的补救办法?”
  何小波很坚定地摇了摇头说:“如果要我实话实说,没有别的办法。”
  不等李宪平表态,王富达抢先说:“我看咱们先别急着推倒它,不是还有一座炉子嘛!等烘好了先用一台炉子炼就行了,咱们眼下手里这些废铁能供上一台炉子就不错。真有两台炉子咱还供不起它呢!”谷玉森不在,他说话随便了些。
  听了王富达的意见,李宪平看了看邹晓风说:“我的意见就照富达说的办,老邹你说呢?”他见邹晓风点了点头表示赞同,便冲着还在炉前忙碌的人们喊道:“同志们,我们的一号炉已完成了它的使命,熄火吧!”
  随着李宪平的话音落下,离电源最近的甘兴旺拉断了一号炉鼓风机的电源,现场的燥音立即小了一半,人们的耳模也感到舒服了许多。
  李宪平又走二号炉跟前,扯着嗓子鼓励大家说:“一号炉已经光荣退役,现在就要看你们二号炉了!同志们加紧烘干,还要保证烘干质量,力争早些开炉炼钢。同志们有没有这个信心?”
  “有!”全球场的人几乎不约而同大喊了一声。现场的气氛顿时又高涨起来,刚刚因一号炉被烧裂不得不熄火而扫兴的人们也重新振奋了精神。
  刚接班准备炼钢的一班人问王富达,熄了炉后干什么。没待王富达发话,甘兴旺抢先说话,他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说,只要您不是让我们也去捡废铁,干什么都行。说得王富达也乐了,说放心吧,不让你们干那种活儿。
  王富达去请示李宪平如何安排这些人的工作。李宪平说,星期天都没休息,都很辛苦,收拾一下让他们早些回去休息,明早来上正常班拆炉子。到时候想着把里边那两块“胶皮糖”给我取出来回炉。
  一想到明天要拆炉,李宪平不甘心地招手又将何小波唤到跟前,问道:“明天可真的要拆了,就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能不能从里边用耐火泥抹抹缝接着炼?”
  “那样肯定使不住。”何小波摇摇头说。一向谨慎的他,不知不觉当中在这位李厂长面前又表现得如此直率,如不是没有忘记头上还顶着一顶帽子,他还会说出很多的想法。总之是炼钢使他渐渐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
  当初选择钢院是何小波的第一志愿,最终如愿以偿使他欣喜若狂。他的亲生父亲是位冶金工程师,早年毕业于复旦大学,只可惜在他刚上初中的时候父亲病故了,父亲给他留下了一柜子的矿石,他从很小就熟悉那些矿石,并能叫出不少矿石的名称。母亲改嫁后,他随继父迁居北京。他心爱的矿山未能全部带来,即使带来的几块也只能塞在角落里。继父不喜欢那些石头,他在银行工作,他希望何小波将来也能从事金融业。他常说,摆弄那些石头能有什么出息?
  在考取大学的事情上,何小波与继父的关系搞缰了。母亲在劝他改变主意时,出于无奈告诉了一些真情,继父是没有生育能力的,所以始终将他当亲生儿子对待。母亲想以此打动他的心,让他打消报考钢院的念头,但最终他还是让母亲和继父大失所望。这也是何小波出事后不愿回家住的原故。
  何小波对专业的喜爱是发自内心的,这也是他的学业始终保持前列的最大动力。不料,素来对政治不感兴趣的他竟会在政治上摔了重重的一跤,一顶右派的帽子莫名其妙地落在了他的头上,这对何小波的打击可想而知。他从此变得心灰意冷,沉默寡言,没了生气,没了激情。连他自己也没有想到,扑天盖地而来的全民大炼钢铁的运动,鬼使神差般又将他与自己喜爱的专业搞在了一起,他似乎又闻到了矿石气味,正是那别人很难感觉到的气味,又渐渐激发出他的灵感与激情。
  连他自己都觉得惊奇,只是短短的几天时间,他与自己重回钢院时的感觉已大为不同。初听到自己被列入参加炼钢的名单时,他是麻木的,根本谈不到什么感觉。重进钢院的大门,他还误以为自己迈错了门坎;出现在眼前的土高炉也觉得是那样的丑陋,仿佛自己身处的时代一下子到退了几个世纪。而如今呢,他突然觉得那些丑陋的土高炉与自己变得是如此亲近,似乎又与自己的梦想连在了一起了。
  何小波暗自庆幸,第五炉钢是他亲手炼出来的。尽管他对那些冷却下来变成坨坨的名称暗存疑虑,但浇注钢水的感觉是实实在在的。那是一种快乐,一种酣畅淋漓的感觉。许是因为他身体单薄了一些,眼睛又过于近视,他几次三番地请求,邹晓风才将那杆象征炉前工的铁勾子交给了他。
  为了能亲手浇注钢水,何小波做了精心的准备。炉口前边的热气燎人,为了安全起见,他在宽大的劳动布的工作服里边又套了一条单裤,上身穿的也是如此。因为他知道,炼钢工人的工作服全是很厚的帆布制成的。他离不开近视镜,更清楚炉前工离不开墨镜,便特意买了一架能套在近视镜外边的大号墨镜预备着。没有炉前工必备的劳保皮靴,他便穿上了过冬才穿的皮靴,自己还动手缝制了一副护套绑在脚面上。在参加炼钢的人群当中,人们的穿着各异,不少人是学书记邹晓风,在工作服外面又加了一条粗布围裙,以至围裙的样式五花八门。但防护措施如此接近专业水平的只有一个何小波,“全副武装”得如此怪异,又显得几分滑稽的也只有他。
  何小波充其量在炉前只操作了十分钟便被人换了下来,事后一位工人师傅告诉他,从后边看他的动作,体力已明显不支,开始打晃了。他知道人家说的是实话,也是出自好意,但这样的话他不大愿意听。因为那是他有生以来最令人神往,精神最为亢奋的十分钟。正是那一时刻,他切实感受到了自己理想的升腾,丑陋的小土炉仿佛已变成了巨大的钢炉,钢花四溅。
  换班回到宿舍,他竟从里边穿过的单裤上拧出了不少的汗水,他草草冲洗了一下全身,便泥一般倒在床铺上睡了。
  厂长派石国栋喊他的时候,他的梦刚开了一个头:他恍惚正置身于学院的一课堂里,他被请到前面,向满教室听课的同学讲使用土高炉炼钢的心得。正当他讲得眉飞色舞时,教室的门被打开走进了两个人,为首的恍惚是他亲生父亲,后面跟着的人正是他的母亲。父亲走向前刚要对他说什么,就被母亲拉出了门。当他想追出去的时候,却被人死死拉住了……
  何小波睁开眼的时候,石国栋正在晃动着他的身子叫他。见他睁了眼,石国栋又好笑又好气地说,你怎么睡得这么死?我嗓子快喊哑了!快去看看吧,炉子可能出问题了。厂长叫你呢!待何小波想问个究竟时,石国栋已出了门。
  他没有想到小土炉这么快就会被烧裂。
  李宪平下令一号炉熄火后,球场上的人少了一大半,除了留下两个人盯着熄火,还有几个负责烘炉的工人在围着二号炉忙碌,这里一下子显得冷落了许多。
  何小波找了一个有树荫的地方坐了,将脱下的工作服上衣甩在了一边,双眼半眯着望着一号炉忽明忽暗的炉火愣神。多年来,他很少梦见自己的亲生父亲,今天是怎么了?刚刚入睡就梦见了他。父亲的表情分明是想对他说什么,想对他说什么呢?给他留下一个大大的问号,也许这是个永久的迷。
  他知道,眼前这种结构的小土炉的炉龄不会很长,但只炼了五炉钢就报废了还是令他有些意外。他觉得炉膛很快被烧裂,除了炉子没全部使用耐火材料外,烘干时间不够也是一种原因。一号炉满打满算才烘干了两天半,而人家介绍经验时,讲明最理想的烘干时间应是四至五天。
  忙碌了十几个小时的邹晓风在李宪平的劝说下,决定回家休息,美美睡上一觉,吃了晚饭再到开展炼钢的单位转转,看看人家的炉子犯不犯同样的毛病。他知道在厂里他是休息不好的,总会有人因各种琐事来找,敲他的门。而他的身体还不如李宪平,一劳累过度身子就会一阵阵发软。临行前,他给谷玉森留了一个字条塞进了他的办公室。字条上写道:
  老谷:
  今天下午一号炉在炼第六炉钢时因炉膛开裂,导致炉
  温下降,未能顺利出钢,现已熄火。二号炉何时开始炼钢
  为好,望你明日改上正常班,我们一起议后再定。今晚夜
  班人员如何安排,请你酌定。
               邹晓风于10月21日下午
  邹晓风本打算让李宪平向谷玉森转达这个意见的,李宪平说,还是你给他留个条吧。说你这组长的手谕比我跟他说管事。邹晓风之所以留下这个条,是怕谷玉森急于开炉炼钢。让夜班人员改上正常班的话他已对正盯班烘炉的人交待过了,但他还是有些不放心。谷玉森好事事争强的毛病他是清楚的,而二号炉至少要再烘二十个小时才与当初一号炉的烘干时间相当。
  快出厂门的时候,邹晓风又改了主意,骑车掉头奔了球场,想对当班的人再叮嘱一番。他见何小波一个人在树荫下独坐,专注地望着小土炉一动不动,便支好自行车走上前招呼道:“小何,怎么还不回宿舍休息?”
  何小波见是书记,慌忙要站起身,却被邹晓风一把按住肩头,就势也挨着他靠着树蹲下身来。眼前的两座小土炉一个浓烟滚滚,一个徐徐的清烟,一号炉里边的那块“糖稀”已渐冷却凝固,变成了深灰色的坨坨。小土炉的“口粮”,那一堆废铁已被它吃掉了大半。
  邹晓风掏出一支烟向何小波让了让,对方摆了摆手,他笑笑说:“不会吸还是不学的好。你不抽,我也忍忍吧。”说罢又将烟收了回去。原本厂区是不准吸烟的,篮球场上也不例外,只是自开始炼钢之后,炼钢的现场才破了这个例,允许吸烟了。但厂里几位领导还是很少在这里吸烟。
  邹晓风拍拍何小波的肩头说:“你好好琢磨琢磨,一号炉的毛病到底出在哪儿?关键是我们的二号炉能不能避免再出类似的毛病,我们至少也要争取把这堆废铁消灭干净了。总砌炉子咱们可吃不消,太浪费啦!你毕竟是这方面的专业人才,这个时候要为领导多操些心才行啊。”
  何小波见厂领导如此推心置腹,一口气将自己对一号炉之所以过早烧裂的分析说了出来,并特别强调炉膛烘干时间不够可能是其中一条重要的原因,建议二号炉不要急于开炉炼钢,烘干时间应适当延长一些。
  邹晓风赞许地点了点头说:“我完全同意你的这些意见。我交给你一个任务,今晚见到谷书记,你也要把这个意见对他强调一遍,就说是我说的。”
  何小波点了点头。
  在外面搜寻废铁的人员开始陆续返厂,不少人是空手而归,没空手的也都收获不大,不是将自家院里凉衣服的铁丝拆了,就是学米如珍也弄来一些瓶盖,还有的将家里的旧钥匙、耳挖勺、发卡什么的弄来交差,用甘兴旺的话说,还不够土高炉塞牙缝的。收获最大的当属张槐、路富友这一组。
  这二人过去并不熟悉,顶多是上下班的路上碰见了点一下头。一炼钢二人分到了一组很是投机。两个人全有嘴皮上的功夫,又能聊到一起,住家又很近,很快就形影不离了。转了两天没捡到什么废铁,二人都觉脸上无光,张槐出了一个主意,说他知道一家汽车修理厂,里边有拆下的旧水箱,要是能弄出两个砸扁了交差准错不了。说就看兄弟你有没这个胆儿了。路富友表现得也不含糊,说为了炼钢弄它两个水箱也算不上偷,就是折进局子也不丢人。与他们分在一组的另一个人是机加工车间的大关,张槐说这种事不能让大关知道,那人是个木头桩子,有他准坏事。
  就这么,二人当晚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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