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你要生命毯做什么?”史密斯呵斥道,“你把生命毯送给韦德先生。现在就送,你听到我说的没有?”
内利撅起嘴巴说:“你老是不让我拥有什么东西。你从来不把我当人——”
“你不是人。”史密斯说。
“如果你把生命毯送给韦德先生,”麦肯齐哄她道,“我就让你驾驶这辆地车。”
“你肯吗?”内利急切地问。
“真不好意思。”韦德不安地说,把身体的重心从一个脚移到另一个脚上。
“你拿着吧。”麦肯齐说,“你需要生命毯。你看上去像有一两天没有吃东西了。”
“我是没吃过东西。”韦德承认道。
“那就披上他,先吃一顿饭。”史密斯说。
内利递过生命毯。
“你的石头扔得真棒,怎么学的?”史密斯问。
内利的眼里闪现出自豪的目光。“我在地球上时,是个棒球运动员。”她说,“我是投手。”
亚力山大的地车基本上完好无损,只是车身上有几道被子弹打出的凹痕,观察窗也破了,原来韦德头一枪就打在观察窗上,击碎了窗玻璃,把地车里的司机给吓得魂不附体。他赶忙调转车头,但是由于车速太快,再加上他又太紧张,在避让一块大石头时,他没有把握准,地车一侧的车轮爬上了石头,地车因此而倾覆了。
音乐树的枝、干都完好无损,根部的泥球裹在湿淋淋的麻袋里,根须有充足的水分。在铲运车的车厢里,德尔伯特躲在一个黑暗的角落里,他把身体蜷缩成一个球。但是当他们找到他时,这个又矮、又圆、身高不足2尺的音乐树指挥居然镇定自若,好像他根本就没有把外面的喧嚣当一回事。他们看见他正在车厢里用两条后腿踱着方步。他看上去就活像是一只正表演马戏的长卷毛狗,真是再像不过了。
格鲁姆人的几丁质甲壳被打碎,他们死了。
史密斯和韦德钻进铲运车里,安顿下来准备过夜。内利和百科全书还在外面。他们正在寻找亚力山大逃跑时扔下的那支步枪。麦肯齐坐在地上,背靠在地车上,他想抽上一袋烟,然后再钻进地车里去。尼科迪默斯很惬意,他紧紧地贴在他的身上。
铲运车后面的草地上响起沙沙的脚步声。
“内利,是你吗?”麦肯齐轻声问。
内利的脚步沉重而迟缓,她从地车旁边转了个弯,出现在他面前。
“你不恨我吧?”她问。
“为什么要恨你呢?你是机器人,但是你并不是十全十美的,在有些事情上,你也是无能为力的。”
“我没有找到枪。”内利说。
“你知道亚力山大把枪扔在什么地方了吗?”
“知道,”内利说,“但是我们去找的时候枪已经没有了。”
在黑暗中,麦肯齐皱起了眉头:“这就是说亚力山大又回来过,是他拿走了枪。虽然我不愿这样想,但这可能性很大。他一定会来找我们的麻烦,他以前就憎恨我们公司,再加上今天我们的所作所为,他一定会回来报复的。”
他环顾四周。“百科全书在哪里?”
“我从他身边溜开,想同你谈谈他的事。”
“好,”麦肯齐说,“让我们聊一会儿。”
“他一直想读我的大脑,想发现我的秘密。”内利说。
“我知道。我们其余人的大脑他全读过了。他真是不简单。”
“他遇到了麻烦。”内利说。
“看不懂你的大脑?我对此毫不怀疑。”
“你不要这样说,就好像我的大脑——”内利说,但是麦肯齐没有让她说下去。
“我不是那个意思,内利。根据我的判断,你的大脑很好,也许比我们的大脑还要好。不过关键在于我们的大脑和你的大脑是不同的。我们的大脑是天生的,它思考问题的方式、判断事物的手段以及记忆知识的方法都是自然的。百科全书所知道的是这样一种大脑,以及这种大脑所具有的思想和智慧。
而你的大脑则与我们的不同,你的大脑是人造的,它是由机械的、化学的以及电子的装置构成。上帝知道它还由其他什么装置构成。我不是技术人员,我不懂机器人的构造,所以我说不上来。百科全书以前从来没有读到过这种大脑,也许你难倒了他。事实上,是我们的文明难倒了他。要是这个行星曾经真有过什么文明,那么这种文明也绝对不会是以机械作为其内容的。这里没有机械留下的痕迹,在所有的伤痕中没有一条是由机器造成的。”
“我一直瞒着他一件事。”内利沉着地说,“他企图读我的大脑,我不甘示弱,也一直在观察他的大脑。”
麦肯齐把身子朝前凑了凑。“晤,我——”他开口说,但是他又住了口,身体重又靠在地车上,嘴里叼着空烟斗,“你能读大脑?你为什么从不告诉我们呢?我想你一直在读我们的大脑,一直在琢磨我们的思想。你在拿我们打趣,在背后嘲笑我们。”
“坦率地说,我没有这么做。”内利说,“我可以对着上帝起誓,我没有这么做。我不知道我能读大脑,我自己也感到很意外。当我感觉到百科全书在读我的大脑时,开始我对他的这种行为非常的恼火,真想抬手给他一巴掌,但是转念一想,也许我比他更强,他能读我的大脑,为什么我就不能读他的大脑呢?于是我试了一下,还果真就灵了。”
“那自然。”麦肯齐说。
“这有什么了不起的!?”内利说,“我自然就会了,不过我好像也是刚知道我能读大脑。”
“如果制造你的那个人听说你还有这样一种功能,这种功能就在他的眼皮底下漏了过去,而他居然没有发现,他肯定会懊悔得要割喉自杀的。”麦肯齐对她说。
内利侧过身来走近一步:“吓死我了。”
“现在能有什么东西吓着你?”
“百科全书知道得太多了。”
“这有什么可怕的?他知道的事情,我们也全都知道。”麦肯齐说,“你应该想到这一点,对于一个很平庸的大脑,体用不着这样大惊小怪,除非你发现了什么惊人的秘密。”
“你这样说是不公平的。”内利说,“我知道我将发现一些很平常的知识。我发现他可能知道的事情,他知道了,但是我还发现他不可能知道的事情,他也知道了。”
“是关于我们的?”
“不,是关于其他地方的。除了地球和这个行星以外,地球人还没有到过的其他地方。至于百科全书不可能知道、但又确实知道了的事情,地球人光靠个人的力量和智慧是不可能知道的。同样地,百科全书仅凭他个人的力量和智慧也是不可能知道的。”
“比如?”
“比如他知道数学方程式,但是他知道的数学方程式和我们知道的截然不同。”内利说,“如果他一辈子都是住在这里的,那么他也不可能知道。这些方程式你不可能知道,除非你懂得很多关于空间和时间方面的知识,但是这些空间和时间方面的知识地球人目前还一无所知。”
麦肯齐从烟丝袋里摸出烟丝,填进烟斗里,点燃吸着。
“内利,你认为这个百科全书有可能读过其他人的大脑吗?我是说除地球人以外的其他外星人的大脑?可能从前有其他外星人曾经到过这个行星。”
“不排除这种可能性。”内利说,“他们可能在很久、很久以前到过这个行星。如果是这样,那么百科全书的年纪一定很大,当然他也一定能长生不死。至少在他还没有掌握宇宙的全部知识以前,他是不会老死的。不过在我看来,如果他掌握了宇宙的全部知识,他的生命便也去了意义,他也就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麦肯齐咬着烟斗柄。“他一定能!”他说,“我是说他一定能长生不死。植物的生理并发症是很少见的,不像动物那样常见。如果保养得当,从理论上讲植物是能长生不死的。”
这时,草地上响起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麦肯齐背靠在地车上,继续抽烟,内利退后几步,蹲坐下来。
百科全书摇摇摆摆地从草地上走来,星光映照在他甲壳似的背上。他闷声不响地走到地车旁,同他们聚在一起,然后他把主根插进地里,给自己弄点晚饭吃。
“你想和我们一起到地球上去,对此我完全能理解。”麦肯齐没话找话地说。
百科全书的回答是经过字斟句酌的,很切题而又很简洁,就好像他钻进了麦肯齐的大脑深处。“我想我应该去。你们的种族实在很有趣。”
同他这种东西交谈,简直是活受罪,麦肯齐对自己说。当你知道这个东西一直在读你的大脑时,你还能若无其事地、随随便便地聊天聊下去吗?同他谈话,你会发现你说话的声音根本就来不及跟上他的那种损人利己的思想。
“你认为我们怎么样?”他问道,问题一出口他就意识到,这是一个傻得不能再傻的问题。
“我对你们还缺乏了解。”百科全书声称,“你们创造假的生命,而在这个行星上我们的生命历来就是自然的。你们所能掌握的每种力量,你们都使之服从于你们的意志。你们制造东西,使之为你们服务。所以你们给我的头一个印象就是你们是我们的潜在的、危险的敌人。”
“我想我是自讨没趣。”麦肯齐说。
“很抱歉,我使你不高兴了。”
“没关系。”麦肯齐说。
“你们遇到的唯一麻烦,”百科全书说,“就是你们不知道你们正往哪里去。”
“这就有了很多乐趣。”麦肯齐对他说,“听着,要是我们知道我们正往哪里去,我们就不会有冒险,也就不会有冒险的经历。我们不想知道下一步将发生什么事,但是当我们走到下一步时,我们便会发现到处都有新的意外在等待着我们。”
“如果你们知道你们正往哪里去,对你们是会有好处的。”
百科全书坚持己见。
麦肯齐在靴子跟上敲了敲烟斗。把里面的烟灰倒出来,然后再把地上发亮的灰烬踩灭。
“这么说你已经给我们盖棺论定了。”他说。
“不。”百科全书说,“我谈的只不过是第一印象。”
在朦胧的黎明里,音乐树看上去就像灰色的幽灵一样在扭动。乐队指挥蹲在指挥台上,他们看上去就如同是黑色的小魔鬼。还有几个指挥躺在了指挥台上,他们睡着了。即使地球人来访,他们也不愿从他们的好梦中醒来。
韦德带路,向着奥尔德的指挥台走去。德尔伯特骑在史密斯的脖子上,一只类似爪子的手紧紧地抓住史密斯的头发,生怕掉下去。百科全书摇摇摆摆地尾随在这伙地球人的后面。
音乐谷嗡嗡地响了起来,一种很不正常的声音在音乐谷里泛滥开来。这种声音像是来自土墩上的许多小人儿。麦肯齐忽然意识到音乐谷今天很反常,像是有什么阴谋。这种想法不由得使他心里发毛,就连他脖子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这种声音嘈杂紊乱,它没有基调,也没有节奏,根本就昕不出它要表达什么样的思想。其实这种声音是由音乐树上的小生灵发出的。小生灵们正在唠唠叨叨、喋喋不休地闲聊着。指挥们好像也在闲聊。
黄色的悬崖高耸入云,就如卫兵守卫着音乐谷。一条小路通向一座大陡坡。在坡顶上,在黎明的微光中,铲运车的轮廓忽隐忽现,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只叉开腿站立着的甲壳虫。
奥尔德从指挥台上站起来迎接他们,他看上去很猥琐,像个侏儒,腿上的关节似乎多出了几节。
地球人代表团蹲坐在地上。德尔伯特还照样骑在史密斯的脖子上。他不住地朝奥尔德挤眉弄眼。
大家先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麦肯齐大大咧咧地对奥尔德说:“我们救出了德尔伯特,并把他给你送了回来。”
奥尔德皱起眉头,露出厌恶的表情,他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们并不想要他回来。”
麦肯齐非常惊讶。“他是你们中的一员……我们历经艰难和险阻才把他救了——”
“他是个讨厌的家伙。”奥尔德说,“他丢人现眼。他是个惹是生非的家伙,他老是想着玩新花样。”
“你自己没水平。”德尔伯特的思想传送了出去,“你墨守成规,因循旧习。你喜欢兜售陈腐的作品;而每当我想尝试具有新意的东西时,你就对我大发雷霆。”
“你看看,”奥尔德对麦肯齐说,“他像什么样子?”
“嗯,唔,”麦肯齐说,“可是,有时候新思想有新思想的价值,也许他是要——”
奥尔德用手指着韦德谴责道:“他本来是不坏的,你来了,像孤魂野鬼似地在这里游荡,他接受了你的思想,也就是说你毒害了他的心灵,你使他变坏了。你对音乐的观念是愚蠢的,你——”奥尔德被彻底地激怒了,他喘息着.然后又接着说,“你为什么来?我们又没有请你来,你为什么要管闲事呢?”
韦德胡子下的那张脸涨得通红,好像他马上就要中风了。
“我这辈子还从没有被人这样侮辱过。”他怒吼道,一面用拳头捶着自己的胸脯,“在地球上的时候,我曾写出过不朽的交响乐。我向来不赞成无意义的音乐,我从来不——”
“爬回到你的洞里去!”
德尔伯特对着奥尔德尖叫道,“你这个家伙对音乐的见解肤浅得很,可以说,你根本就不懂得音乐。你的思想一成不变,你指挥的音乐,天天都是一个调子。你缺乏新的观念,你从不接受新的思想。我告诉你,你这是在作茧自缚。”
奥尔德发怒了,他的拳头举过头顶,不住地挥舞着,同时跺着脚。“你竟敢说出这样的话来!”他尖叫道,“以前这里还从来没有人敢对我说出这样的话来。”
整个音乐谷都在大吵大嚷,愤怒的声音,讥讽的声音,不断地发生冲突,不住地进发出喧嚣。
“别吵了!”麦肯齐喊道,“你们全给我住嘴!”
韦德呼出了一口气,紫红色的脸稍微淡了一点。奥尔德重新蹲下坐好。他收起拳头,努力使自己看上去镇静自若,喧嚣声也变成了低语。
“你能肯定这样做了吗?”麦肯齐问奥尔德,“你能肯定不想要德尔伯特回去了吗?”
“先生,”奥尔德说,“当他在音乐谷时,我们就没有过一天的安宁日子。然而昨天,当他不在的时候,我们发现我们过得很幸福。”
其他的乐队指挥也表示赞同,他们的低语声响了起来,似乎要强调奥尔德说的话是完全正确的。
“还有其他几个人,我也想要摆脱他们。”奥尔德说。
从音乐谷的另一面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喧哗,听声音像是有人在大声嘲笑。
“你看,”奥尔德板着脸严肃地看着麦肯齐,“这成何体统?你看看!与我作对的都是些什么样的人?所有这一切都是因为……因为……因为……”
他眼睛盯着韦德,却一时想不起来说什么。他小心地蹲下去,重新使脸色平静下来。
“要是同我作对的人不在音乐谷的话,”他说,“我们便能安居乐业。但是事实上,这少数几个人使我们整天不得安宁。
他们老是吵吵闹闹,害得我们精力集中不起来,音乐演奏不下去。总之,他们妨碍了我们的日常生活,使我们不能做我们想要做的事情。”
麦肯齐把帽子向脑后推推,搔了搔头皮。
“奥尔德,”他说,“你敢说你们现在已经到了非得清理成员不可的地步了吗?”
“我希望。”奥尔德说,“你也许能从我们手里把他们带走。”
“从你们手里把他们带走?简直是太棒了!”史密斯高声喊道,“我说我们会带他们走的!我们会的!而且是多多益——”
麦肯齐用胳膊肘捅了捅他的胁骨,同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史密斯赶紧住口,没有再吱声。麦肯齐板着脸尽量克制着内心的激动和喜悦。
“你不能带走这些树。”内利冷冷地说,“这是违法的。”
麦肯齐倒吸了一口凉气:“违法?”
“当然违法,我是说违反规定,公司有规定。难道你不知道?大概你从来就没有费心学习过规定。啊,这才像你的为人。
你从不关心你应该承担的义务。”
“内利!”史密斯凶狠地说,“这你就不懂了。我想我们有义务帮助奥尔德解决他们的问题。”
“但这是违法的!”内利尖叫道。
“我知道。”麦肯齐说,“《员工守则》上有一章是讲‘同地球以外的生命建立关系’,这一章中的第三十四节有一句话是这样讲的:‘本公司的任何成员都不得干预另一个种族的内部事务,不论这种内部事务演变到何种地步。均不得干预。’”
“对,就是这一条。”内利说,心中欢喜起来,“如果你带走几棵音乐树,你就介入了一场内部纠纷,而这种内部纠纷同你没有任何的关系,你根本就无权过问。”
麦肯齐拍着巴掌对奥尔德说:“你看,我们不能帮你的忙。”
“我们允许你们独家经营我们的